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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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臨近除夕，宋芷歡歡喜喜地拽著孟皓繁出門采購年貨。
超市內。
“媳婦兒，這個……”孟皓繁拎起一串小彩燈，想問宋芷要不要買，去年家裏買的那幾串都被唐霖養的哈士奇給咬壞了，一回頭卻看見宋芷正急頭白臉打著電話。
宋芷耳朵和肩膀間夾著手機，雙手捏著一副對聯在看，“不行！今天就給老娘滾回來！”
“我告訴你宋譯，你別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能有什麽事？”宋芷放下對聯，從肩上抽出手機，“痛快兒訂票回來，別讓我再催你，快過年了你總不想缺胳膊少腿的過。”純純是威脅的口氣。
孟皓繁：“……”
掛了電話以後，宋芷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跑到孟皓繁跟前，頭靠在他胳膊上委屈道：“你兒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氣我。”
“……”
孟皓繁：“等他回來我替你收拾他。”
遠在嘉水的宋譯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尖，“誰想我了？”
宋譯本來是想在嘉水多陪溫馨待兩天的，他這一陣子時不時就會旁敲側擊她幾句關於回家過年的事，從她的態度和話裏話外的意思上來推測，溫馨大概率是不回家過年的。
他不想留溫馨自己一個人過年，但確實沒辦法，宋芷不可能允許他不回去，他也不可能把溫馨一起帶回去。
這讓宋譯十分苦惱。
相反，溫馨並不覺得一個人過年有什麽不好的。闔家歡樂是過，自己吃頓餃子看場春晚也是過。
而且自己一個人要比讓她回家舒坦太多了。
宋芷既然下達了命令，宋譯就不得不遵循，他把這事告訴了溫馨。溫馨沒有很驚訝，她前兩天一直在催宋譯回濱南，就是擔心他一直不回去惹那邊的家人不高興。
……
這是倆人第二次一起出現在嘉水國際機場，不同的是——第一次是溫馨接機宋譯，這一次是她送機宋譯。
“濱南應該很冷吧？”溫馨摘下自己的圍巾，然後踮起腳一圈一圈地繞在宋譯脖子上。
宋譯沒有阻止她，只是看著她過於平靜的表情。
“那邊雪會下的很大麽？”溫馨勾著宋譯的手，腦袋抵在他胸膛。
宋譯挑起她一綹烏發，剛要回答就聽她又問：“雪很大的話，那路面會不會很滑？”
她又兀自道：“你要註意安全哦。”
宋譯垂眸盯著她的發旋，他大概弄明白了溫馨表達不舍的方式。就像他一聲不響就“休學”的那次，她總是會表現的很冷靜，然後絮絮叨叨好半天，讓你難以察覺出她失落不安的情緒。
“我會早點回來的。”
宋譯蹲下身雙手握住溫馨的手，他擡頭看她，褐色瞳孔裏蕩漾著絕對的溫柔。
“知道你舍不得我，”宋譯說，“我也一樣。”
溫馨與面前的人對視，她能看出他眼中毫不遮掩的洶湧的愛意，心跳都頓住。
少年的感情過於真誠，熱忱，這令溫馨對手裏握著的這份喜歡感到緊張和茫然。
她依然不明白為什麽宋譯會喜歡她。
……
可這都無所謂了，溫馨心道。只要是他，只要他在她身邊，溫馨就可以什麽都不在意。
臨過安檢前，宋譯不顧周圍大片的目光捧著溫馨的臉就是一頓啃，整得人姑娘臉都紅透了，像要著火似的。
那人過了安檢還不老實，轉過身邊倒著走邊用雙指在薄唇上輕輕一點再往溫馨的方向劃去，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溫馨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覺得這一幕又暖又浪漫。
……
臨過年這幾天便利店的日薪比平時要高，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溫馨就白天去那兒上半天班，晚上回家和宋譯視頻聊天。
宋譯家裏氣氛很好，他和溫馨視頻的時候總是大搖大擺，毫無顧慮地在家裏走來竄去，也不怕宋芷和孟皓繁看見。
溫馨因為這事說過他好幾次，可宋譯覺得沒什麽，看見了就當是準兒媳婦提前見公婆了。
溫馨自知犟不過他，只好作罷。
“你家裏沒養狗麽？”溫馨和宋譯視頻的這幾天從來沒見過唐霖給她的那張照片裏出現的哈士奇。
宋譯說：“我家沒養，我姐家倒是養了條二哈，但她現在人在京陽，偶爾就把狗放我們家養著。”
溫馨：“噢。”
宋譯又品了品溫馨剛剛那個問題，覺得不對勁，“你怎麽知道我家裏有狗？”
應該是“有過”狗。現在二哈已經被送到唐霖的爺爺奶奶家去了。
溫馨沒瞞著，坦白道：“唐霖姐給了我一張你的照片，照片裏你抱著那只哈士奇呢。”
？？？
抱著……一只……哈士奇……？
還是唐霖給的？
宋譯的表情好像被雷劈了一樣，他抽了抽嘴角問：“該不會……是我藍色頭發的那張吧？”
隨著視頻裏的溫馨點頭，宋譯直接裂開。
他生無可戀地捂住臉，用力回想著自己那個時候的模樣。
是不是很非主流？
應該也還好吧？他記得還挺帥的。
啊……
那時候的宋譯比較放蕩不羈，又跟著賀沅睿學上了花裏胡哨，一時頭腦發熱去染了頭淩駕於人類審美之上的孔雀色，關鍵是他染完還覺得自己帥呆了。
宋譯稱它為“寶頭”，天南海北到處炫自己那顆腦袋，可惜寶頭沒能存活太久，就被他親爹給殘忍殺害了。
宋譯想問溫馨覺得怎麽樣，但又有點問不出口，因為大部分人都覺得那顏色不好看，要不是有他這張臉撐著絕對很完蛋。
“好看的。”
宋譯聞言一楞，手指從臉上緩慢滑下，“什麽？”
溫馨歪了歪頭，翹起嘴角說：“我覺得很好看啊，你應該很喜歡那個顏色吧？”
她說：“我的藝術家的眼光總不會有錯的。”
宋譯眸光微顫，忽地感覺鼻腔一熱，他以為自己要流鼻血，連忙從一旁的櫃子上抽了兩張紙堵住。
然後還順手把手機反扣在床上，防止溫馨看見自己此刻這副沒出息樣兒。
……
除夕那天，上晚班的那個店員臨時有事，找了溫馨替她頂四個小時。
溫馨起初不太願意，但聽那姐姐說今天是她生日，她男朋友出外勤會早點回來陪她過，十一點半之前肯定過來換班。溫馨便答應了。
十點多，溫馨獨守著空蕩的便利店，除夕晚上基本上不會有人出來買東西，店裏冷冷清清，店門外這一條街上也同樣。
溫馨劃拉著她和宋譯的聊天記錄。宋譯昨天說除夕要去他姥姥姥爺家過，那他現在應該挺忙的吧？家裏親戚肯定不少，既要在廚房裏幫幫忙，還要陪長輩們嘮嘮嗑什麽的。
她覺得很無聊，可以前再無聊也照樣能過，果然現在的耐受能力變差了許多麽？
溫馨從糖盒上摘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下來，她剛要拿起掃碼槍，就瞥到窗外有團黑影，和上次看到的一樣，只不過這次並沒有在她的餘光裏一閃而過，而是停在了那裏。
溫馨手上動作一頓，心臟沈了沈。
她低頭盯著手裏的糖，那黑影的視線異常黏膩，粘在溫馨身上讓她不寒而栗，又惡心至極。
“……”
是打算一直這樣窺視著她麽？溫馨心想。
她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用掃碼槍掃了下棒棒糖又付完款後，她撕開糖紙將糖塞進嘴裏。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手全程都在顫抖，只知道含住那甜膩的草莓味以後，心臟像是被一雙寬大的手掌撫慰了，驟然回暖。
默了片刻，溫馨終於擡眼朝黑影看去，她以為她會看到他，可並沒有，當視線觸及到那扇玻璃時，黑影又瞬間消失，他貌似並不願意讓溫馨將自己發現個徹底。
溫馨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那個位置，她盯了許久，直到眼睛幹燥到有些酸疼才收回視線，脫力地倒在凳子上。
棒棒糖一直被她含在一側，等她用舌頭將糖挪到另一邊時，那一側的口腔內壁像是覆了一層厚厚的砂糖，舌尖一蹭有點磨，又甜得發酸。
溫馨承認她是怕了。
條件反射般的，她擡手摸到肋骨上那道疤的位置，溫馨忍住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她突然很想給宋譯打電話，可指尖卻停在了撥出鍵上，終是沒按下去。
十一點半，那個姐姐如她所說，準時回來跟溫馨換班，還沒等她送出一大波“感謝”，溫馨就急忙推門離開了。
這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溫馨出了門便開始一路狂奔，寒風刮在臉上如鈍刀，磨得皮膚生疼，可她顧不得那麽多，仿佛稍微慢了一步都會被什麽東西給追上。
她很清楚這次不會再是馮喆了，因為宋譯根本不知道她今天有晚班。
影子在她腳底亦步亦趨，快成了縮影，像是在努力吸引溫馨的註意，卻沒能成功。
直到回了家，溫馨才徹底安下心，她攥了一路的拳也在此刻松了勁，掌心上橫著一排深紅色的指甲印，那是她用力過度留下的。
溫馨跑得有些腿軟，她窩進沙發裏用胳膊擋住視線，沈溺在一片黑暗。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過狼狽，如果是從前，大不了直接沖出去追到那個裝神弄鬼的人摁著打一頓，即使兩敗俱傷也無所謂。
可現在不行。
溫馨不願意為了這種沒必要的事情去拼命，萬一真的出事了，那宋譯……
她想都不敢想。
也許是神經一直崩得太緊，猛地一松懈下來讓溫馨感到異常疲憊，她把自己縮成一個小蝦米，在這間只有她一個人的房子，在燈光俱滅，黑暗填補空虛的夜晚，在每扇張燈結彩的窗後都是合家團聚的除夕，溫馨沈沈地睡了過去。
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平靜的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苦澀，睡覺的時候喜歡蜷縮成一小團，這樣總是很有安全感。
墻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推著時光流逝，漫長又短暫。
空氣中夾雜著微小的浮塵，在有光的地方盡情歡舞，帶著除夕夜的祝福，帶著對即將到來的第二年所懷有的期盼。
它們是塵埃，如此平凡卻如此熱鬧。
……
溫馨是被凍醒的，窗戶忘了關，冷風吹進來吹得她頭疼。
她擡頭看了眼表，還有幾分鐘就十二點了，於是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人清醒了，孤獨感也隨之撲面而來。
溫馨用手背揩掉下巴上的水，她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的天空。
跨年會放煙花，只不過放煙花的中心廣場距離這邊實在太遠了，看得並不真切，也不會讓溫馨覺得有多驚艷。
但欣賞煙花確實是現在唯一能打發時間的事，溫馨只好靜靜地等待著。
她打開手機，時間已經是11:59分了，應該還有個十幾秒就能看到。
溫馨胳膊搭在窗框上，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還吹來了一陣電話鈴聲。
溫馨楞了楞，她瞟了眼屏幕，上面赫然三個大字——男朋友。
這是宋譯拿她手機偷偷改的。
一秒都沒多等，溫馨便接了電話。
“哥？”
電話那邊聲音嘈雜，不過很快就安靜下來了，宋譯應該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五。”
“四。”他突然開始倒數。
這太明顯了，溫馨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在倒數跨年。
“三。”
溫馨沒有出聲打擾，貼耳聽著宋譯低沈的嗓音，這讓她產生一種此刻正和他挨著一起耳語的錯覺。
“二。”
莫名的，溫馨突然有些緊張。
“一，”宋譯一頓，然後他笑了一聲說，“馨馨，往上看。”
溫馨怔了怔，聽他的話朝天上看去。
隨著她擡頭的動作，耳邊“咻”的一聲，特別清晰。
下一秒，頭頂炸開漫天煙火。
呼吸和心跳好像都不在了，溫馨瞳孔顫動，倒影在裏面的是無限的輝煌與繽紛。
一束束煙火直沖上天，迸發出奪目的光芒，在溫馨的眼前綻開無邊際的花。太近了，近到仿佛她伸出手便能接到墜落的花火。
她從來不知道，煙花原來如此令人震撼。
這黑夜燦爛過清晨白日，落入溫馨的眼裏似是揉碎的星光，層層漾開，叫人歡喜。
很快她就覺出不對勁了，中心廣場的煙花怎麽會這麽近？她朝遠處看，果然，那邊也在放煙花，只是和她去年看到的一樣，與眼前這個比起來像是一顆顆花骨朵。
溫馨身形一僵，她將手機摁在耳邊，仿佛聽到了宋譯的呼吸聲，“哥，你……”
“新年快樂，”宋譯應該是喝了不少酒，聲音聽著有些喑啞，“送你的新年禮物，喜歡麽？”
“……”
原來這漫天的絢爛，是只為她一人綻放的。
溫馨忍下喉間酸澀，悶聲問：“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走之前，”宋譯說，“托賀沅睿買的，我不太懂這東西，不知道哪種比較好看。”
不是心血來潮，他已經將這份驚喜埋藏許久。
溫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一個人這般對待，從小到大她收到的全是這個世界給她帶來的冷漠與厭棄。
溫馨把臉埋在胳膊裏，甕聲甕氣道：“新年快樂哥，我很喜歡。”
宋譯聽見她說喜歡，卻沒有多高興，因為他聽出來了——溫馨在哭。
他頓時慌了，“怎麽哭……”
“宋譯。”
宋譯一怔，聽著他家姑娘軟膩哽咽的聲音伴著細微的電流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我真的……”溫馨眼淚滴在窗沿，“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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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除夕，宋芷歡歡喜喜地拽著孟皓繁出門采購年貨。
超市內。
“媳婦兒，這個……”孟皓繁拎起一串小彩燈，想問宋芷要不要買，去年家裏買的那幾串都被唐霖養的哈士奇給咬壞了，一回頭卻看見宋芷正急頭白臉打著電話。
宋芷耳朵和肩膀間夾著手機，雙手捏著一副對聯在看，“不行！今天就給老娘滾回來！”
“我告訴你宋譯，你別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能有什麽事？”宋芷放下對聯，從肩上抽出手機，“痛快兒訂票回來，別讓我再催你，快過年了你總不想缺胳膊少腿的過。”純純是威脅的口氣。
孟皓繁：“……”
掛了電話以後，宋芷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跑到孟皓繁跟前，頭靠在他胳膊上委屈道：“你兒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氣我。”
“……”
孟皓繁：“等他回來我替你收拾他。”
遠在嘉水的宋譯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尖，“誰想我了？”
宋譯本來是想在嘉水多陪溫馨待兩天的，他這一陣子時不時就會旁敲側擊她幾句關於回家過年的事，從她的態度和話裏話外的意思上來推測，溫馨大概率是不回家過年的。
他不想留溫馨自己一個人過年，但確實沒辦法，宋芷不可能允許他不回去，他也不可能把溫馨一起帶回去。
這讓宋譯十分苦惱。
相反，溫馨並不覺得一個人過年有什麽不好的。闔家歡樂是過，自己吃頓餃子看場春晚也是過。
而且自己一個人要比讓她回家舒坦太多了。
宋芷既然下達了命令，宋譯就不得不遵循，他把這事告訴了溫馨。溫馨沒有很驚訝，她前兩天一直在催宋譯回濱南，就是擔心他一直不回去惹那邊的家人不高興。
……
這是倆人第二次一起出現在嘉水國際機場，不同的是——第一次是溫馨接機宋譯，這一次是她送機宋譯。
“濱南應該很冷吧？”溫馨摘下自己的圍巾，然後踮起腳一圈一圈地繞在宋譯脖子上。
宋譯沒有阻止她，只是看著她過於平靜的表情。
“那邊雪會下的很大麽？”溫馨勾著宋譯的手，腦袋抵在他胸膛。
宋譯挑起她一綹烏發，剛要回答就聽她又問：“雪很大的話，那路面會不會很滑？”
她又兀自道：“你要註意安全哦。”
宋譯垂眸盯著她的發旋，他大概弄明白了溫馨表達不舍的方式。就像他一聲不響就“休學”的那次，她總是會表現的很冷靜，然後絮絮叨叨好半天，讓你難以察覺出她失落不安的情緒。
“我會早點回來的。”
宋譯蹲下身雙手握住溫馨的手，他擡頭看她，褐色瞳孔裏蕩漾著絕對的溫柔。
“知道你舍不得我，”宋譯說，“我也一樣。”
溫馨與面前的人對視，她能看出他眼中毫不遮掩的洶湧的愛意，心跳都頓住。
少年的感情過於真誠，熱忱，這令溫馨對手裏握著的這份喜歡感到緊張和茫然。
她依然不明白為什麽宋譯會喜歡她。
……
可這都無所謂了，溫馨心道。只要是他，只要他在她身邊，溫馨就可以什麽都不在意。
臨過安檢前，宋譯不顧周圍大片的目光捧著溫馨的臉就是一頓啃，整得人姑娘臉都紅透了，像要著火似的。
那人過了安檢還不老實，轉過身邊倒著走邊用雙指在薄唇上輕輕一點再往溫馨的方向劃去，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溫馨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覺得這一幕又暖又浪漫。
……
臨過年這幾天便利店的日薪比平時要高，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溫馨就白天去那兒上半天班，晚上回家和宋譯視頻聊天。
宋譯家裏氣氛很好，他和溫馨視頻的時候總是大搖大擺，毫無顧慮地在家裏走來竄去，也不怕宋芷和孟皓繁看見。
溫馨因為這事說過他好幾次，可宋譯覺得沒什麽，看見了就當是準兒媳婦提前見公婆了。
溫馨自知犟不過他，只好作罷。
“你家裏沒養狗麽？”溫馨和宋譯視頻的這幾天從來沒見過唐霖給她的那張照片裏出現的哈士奇。
宋譯說：“我家沒養，我姐家倒是養了條二哈，但她現在人在京陽，偶爾就把狗放我們家養著。”
溫馨：“噢。”
宋譯又品了品溫馨剛剛那個問題，覺得不對勁，“你怎麽知道我家裏有狗？”
應該是“有過”狗。現在二哈已經被送到唐霖的爺爺奶奶家去了。
溫馨沒瞞著，坦白道：“唐霖姐給了我一張你的照片，照片裏你抱著那只哈士奇呢。”
？？？
抱著……一只……哈士奇……？
還是唐霖給的？
宋譯的表情好像被雷劈了一樣，他抽了抽嘴角問：“該不會……是我藍色頭發的那張吧？”
隨著視頻裏的溫馨點頭，宋譯直接裂開。
他生無可戀地捂住臉，用力回想著自己那個時候的模樣。
是不是很非主流？
應該也還好吧？他記得還挺帥的。
啊……
那時候的宋譯比較放蕩不羈，又跟著賀沅睿學上了花裏胡哨，一時頭腦發熱去染了頭淩駕於人類審美之上的孔雀色，關鍵是他染完還覺得自己帥呆了。
宋譯稱它為“寶頭”，天南海北到處炫自己那顆腦袋，可惜寶頭沒能存活太久，就被他親爹給殘忍殺害了。
宋譯想問溫馨覺得怎麽樣，但又有點問不出口，因為大部分人都覺得那顏色不好看，要不是有他這張臉撐著絕對很完蛋。
“好看的。”
宋譯聞言一楞，手指從臉上緩慢滑下，“什麽？”
溫馨歪了歪頭，翹起嘴角說：“我覺得很好看啊，你應該很喜歡那個顏色吧？”
她說：“我的藝術家的眼光總不會有錯的。”
宋譯眸光微顫，忽地感覺鼻腔一熱，他以為自己要流鼻血，連忙從一旁的櫃子上抽了兩張紙堵住。
然後還順手把手機反扣在床上，防止溫馨看見自己此刻這副沒出息樣兒。
……
除夕那天，上晚班的那個店員臨時有事，找了溫馨替她頂四個小時。
溫馨起初不太願意，但聽那姐姐說今天是她生日，她男朋友出外勤會早點回來陪她過，十一點半之前肯定過來換班。溫馨便答應了。
十點多，溫馨獨守著空蕩的便利店，除夕晚上基本上不會有人出來買東西，店裏冷冷清清，店門外這一條街上也同樣。
溫馨劃拉著她和宋譯的聊天記錄。宋譯昨天說除夕要去他姥姥姥爺家過，那他現在應該挺忙的吧？家裏親戚肯定不少，既要在廚房裏幫幫忙，還要陪長輩們嘮嘮嗑什麽的。
她覺得很無聊，可以前再無聊也照樣能過，果然現在的耐受能力變差了許多麽？
溫馨從糖盒上摘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下來，她剛要拿起掃碼槍，就瞥到窗外有團黑影，和上次看到的一樣，只不過這次並沒有在她的餘光裏一閃而過，而是停在了那裏。
溫馨手上動作一頓，心臟沈了沈。
她低頭盯著手裏的糖，那黑影的視線異常黏膩，粘在溫馨身上讓她不寒而栗，又惡心至極。
“……”
是打算一直這樣窺視著她麽？溫馨心想。
她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用掃碼槍掃了下棒棒糖又付完款後，她撕開糖紙將糖塞進嘴裏。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手全程都在顫抖，只知道含住那甜膩的草莓味以後，心臟像是被一雙寬大的手掌撫慰了，驟然回暖。
默了片刻，溫馨終於擡眼朝黑影看去，她以為她會看到他，可並沒有，當視線觸及到那扇玻璃時，黑影又瞬間消失，他貌似並不願意讓溫馨將自己發現個徹底。
溫馨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那個位置，她盯了許久，直到眼睛幹燥到有些酸疼才收回視線，脫力地倒在凳子上。
棒棒糖一直被她含在一側，等她用舌頭將糖挪到另一邊時，那一側的口腔內壁像是覆了一層厚厚的砂糖，舌尖一蹭有點磨，又甜得發酸。
溫馨承認她是怕了。
條件反射般的，她擡手摸到肋骨上那道疤的位置，溫馨忍住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她突然很想給宋譯打電話，可指尖卻停在了撥出鍵上，終是沒按下去。
十一點半，那個姐姐如她所說，準時回來跟溫馨換班，還沒等她送出一大波“感謝”，溫馨就急忙推門離開了。
這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溫馨出了門便開始一路狂奔，寒風刮在臉上如鈍刀，磨得皮膚生疼，可她顧不得那麽多，仿佛稍微慢了一步都會被什麽東西給追上。
她很清楚這次不會再是馮喆了，因為宋譯根本不知道她今天有晚班。
影子在她腳底亦步亦趨，快成了縮影，像是在努力吸引溫馨的註意，卻沒能成功。
直到回了家，溫馨才徹底安下心，她攥了一路的拳也在此刻松了勁，掌心上橫著一排深紅色的指甲印，那是她用力過度留下的。
溫馨跑得有些腿軟，她窩進沙發裏用胳膊擋住視線，沈溺在一片黑暗。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過狼狽，如果是從前，大不了直接沖出去追到那個裝神弄鬼的人摁著打一頓，即使兩敗俱傷也無所謂。
可現在不行。
溫馨不願意為了這種沒必要的事情去拼命，萬一真的出事了，那宋譯……
她想都不敢想。
也許是神經一直崩得太緊，猛地一松懈下來讓溫馨感到異常疲憊，她把自己縮成一個小蝦米，在這間只有她一個人的房子，在燈光俱滅，黑暗填補空虛的夜晚，在每扇張燈結彩的窗後都是合家團聚的除夕，溫馨沈沈地睡了過去。
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平靜的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苦澀，睡覺的時候喜歡蜷縮成一小團，這樣總是很有安全感。
墻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推著時光流逝，漫長又短暫。
空氣中夾雜著微小的浮塵，在有光的地方盡情歡舞，帶著除夕夜的祝福，帶著對即將到來的第二年所懷有的期盼。
它們是塵埃，如此平凡卻如此熱鬧。
……
溫馨是被凍醒的，窗戶忘了關，冷風吹進來吹得她頭疼。
她擡頭看了眼表，還有幾分鐘就十二點了，於是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人清醒了，孤獨感也隨之撲面而來。
溫馨用手背揩掉下巴上的水，她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的天空。
跨年會放煙花，只不過放煙花的中心廣場距離這邊實在太遠了，看得並不真切，也不會讓溫馨覺得有多驚艷。
但欣賞煙花確實是現在唯一能打發時間的事，溫馨只好靜靜地等待著。
她打開手機，時間已經是11:59分了，應該還有個十幾秒就能看到。
溫馨胳膊搭在窗框上，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還吹來了一陣電話鈴聲。
溫馨楞了楞，她瞟了眼屏幕，上面赫然三個大字——男朋友。
這是宋譯拿她手機偷偷改的。
一秒都沒多等，溫馨便接了電話。
“哥？”
電話那邊聲音嘈雜，不過很快就安靜下來了，宋譯應該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五。”
“四。”他突然開始倒數。
這太明顯了，溫馨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在倒數跨年。
“三。”
溫馨沒有出聲打擾，貼耳聽著宋譯低沈的嗓音，這讓她產生一種此刻正和他挨著一起耳語的錯覺。
“二。”
莫名的，溫馨突然有些緊張。
“一，”宋譯一頓，然後他笑了一聲說，“馨馨，往上看。”
溫馨怔了怔，聽他的話朝天上看去。
隨著她擡頭的動作，耳邊“咻”的一聲，特別清晰。
下一秒，頭頂炸開漫天煙火。
呼吸和心跳好像都不在了，溫馨瞳孔顫動，倒影在裏面的是無限的輝煌與繽紛。
一束束煙火直沖上天，迸發出奪目的光芒，在溫馨的眼前綻開無邊際的花。太近了，近到仿佛她伸出手便能接到墜落的花火。
她從來不知道，煙花原來如此令人震撼。
這黑夜燦爛過清晨白日，落入溫馨的眼裏似是揉碎的星光，層層漾開，叫人歡喜。
很快她就覺出不對勁了，中心廣場的煙花怎麽會這麽近？她朝遠處看，果然，那邊也在放煙花，只是和她去年看到的一樣，與眼前這個比起來像是一顆顆花骨朵。
溫馨身形一僵，她將手機摁在耳邊，仿佛聽到了宋譯的呼吸聲，“哥，你……”
“新年快樂，”宋譯應該是喝了不少酒，聲音聽著有些喑啞，“送你的新年禮物，喜歡麽？”
“……”
原來這漫天的絢爛，是只為她一人綻放的。
溫馨忍下喉間酸澀，悶聲問：“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走之前，”宋譯說，“托賀沅睿買的，我不太懂這東西，不知道哪種比較好看。”
不是心血來潮，他已經將這份驚喜埋藏許久。
溫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一個人這般對待，從小到大她收到的全是這個世界給她帶來的冷漠與厭棄。
溫馨把臉埋在胳膊裏，甕聲甕氣道：“新年快樂哥，我很喜歡。”
宋譯聽見她說喜歡，卻沒有多高興，因為他聽出來了——溫馨在哭。
他頓時慌了，“怎麽哭……”
“宋譯。”
宋譯一怔，聽著他家姑娘軟膩哽咽的聲音伴著細微的電流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我真的……”溫馨眼淚滴在窗沿，“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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