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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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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聞櫻深吸一口氣,想起幾年前剛意識到兒子不軌心意她心神不寧夜不能寐的日子。

那段時間她甚至派人去排查孟宴臣的交際圈,懷疑是不是有什麽不三不四的人影響到了他,讓他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性對著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妹妹有了齷齪心思。

孟宴臣那年剛進國坤,恰好集團下屬分公司開發一個駐美項目需要總部協調,她順勢安排兒子前往歷練,未嘗沒有隔開兒子的意思。

一年後,孟宴臣回國,舉止有度,似乎已經沒了當初的心思,又或者藏得更深,付聞櫻一直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下,只是腦子裏始終有一根弦微妙的緊繃著。

她並不會刻意去惦記這件事,也不會為孟宴臣對卿卿正常的照顧過度敏感,只是時隔幾年再次確認兒子的心意,她有種另一只靴子終於落下了的放松。

又或者這件事情,她已經在心底設想了好些年,因此還能勉強保持理智,只心平氣和地提醒兒子,“她是你從小看顧到大的妹妹,你年長她七歲,看著她長大的,她把你當哥哥你卻對她產生這種心思——”

說著說著情緒有些上頭,付聞櫻攥緊拳頭,厲聲道:“孟宴臣!你真的是個好兒子好哥哥啊,你說你虧心不虧心?!”

孟宴臣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時候對付卿卿動了心,可能是日覆一日的精心照顧和養護,當年嬉鬧著撲到他的腿上仰著腦袋叫自己哥哥的小女孩,長成了越發明媚嬌艷的小玫瑰。

突然某一天,他意識到,掌心裏的這朵玫瑰不是他的,總會有別的什麽人覬覦她甚至得到她。

他舍不得。

從此,貪戀滋生。

漸漸地衍生成了欲。

書房的一側墻壁上嵌著一座暗金色古鐘,整點鐘壁會發出悠遠空寥的鐘聲。

孟宴臣擡眸看向母親,眸光沈且穩:“媽媽,我努力過。”

努力克制過自己,讓自己釘死在哥哥的位置上。

“可我做不到。”

“從小到大,我從沒有什麽不可或缺必須得到的東西。”

“唯有她,媽媽,我想要她。”

付聞櫻看著眼眶微紅眸色暗沈的兒子,沈沈地吐出一口氣。

“她把你當哥哥!”

孟宴臣卻笑了,“我以前也只當她是妹妹的。”

付聞櫻被兒子冥頑不顧的態度氣到手抖,抄起書桌上的木制鎮紙向他砸了過去。

這一下子沒收住,直接砸到了孟宴臣的額角,那塊破了點皮。

付聞櫻心裏一急,正要往前查看,想到兒子那些混賬話,又收住腳。

***

孟宴臣彎腰撿起鎮紙,放回桌上。

“媽,你消消氣,氣大傷身。”

付聞櫻本來已經發洩完了不怎麽氣了,被他這麽輕描淡寫地安撫又氣了起來。

她指著孟宴臣字正腔圓地斥道:“孟宴臣,你好樣的!”

“你們一個個的都年紀大了翅膀硬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你們了。但我警告你,你別把商場那套用在你妹妹身上,你別毀了我女兒!”

孟宴臣一哂,“怎麽會,就算……她也是我親手養大的妹妹。”

付聞櫻看兒子的模樣,卻不敢輕信他了。

孟宴臣看著母親臉上冷凝的表情,繼續道:“我和您坦白只是希望您在這件事情上抱著稍微寬和的態度,卿卿向來心大,對您的事情卻足夠敏感。”

“她很愛您。”

“我也是。”

他懷抱著歉意,深深地向著付聞櫻躬下身:“媽媽,原諒我。”

孟宴臣離開後,付聞櫻看著書房緊閉的房門久久不語,她有些脫力的靠在椅背上,愁緒漫上眉心。

付聞櫻有些擔心。

她擔心的甚至不是外界知道這種事情的後續影響,而是孟宴臣的心理狀態。

他既然和她坦白了,必然是有後續圖謀。

但付聞櫻清楚,卿卿現在就是小孩心態,也確實是把他當哥哥。

如果孟宴臣只是單純求而不得還好,萬一卿卿哪天開竅喜歡上別人……

孟宴臣會怎麽做?他真的甘心退回哥哥的位置?

*

回房間時孟宴臣路過付卿卿的房間,他停下腳步,想了想還是敲了敲門,直到聽見裏面應了一聲,才推門進去。

付卿卿正跪坐在地毯上打游戲,喊了聲哥哥後眼睛都沒擡,臉上的小表情卻豐富得很,手指按在手機屏幕上刷刷點。

她剛洗過澡,穿著一身糯嘰嘰的淺色睡衣,黑色的長發沾了水隨意披散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濕漉漉又粉撲撲。

孟宴臣提腳朝她走去,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卿卿就坐在他旁邊的地毯上,腦袋靠著他的腿,很近。

“頭發怎麽不擦幹?”

付卿卿隨便嗯嗯兩聲,她正忙著打游戲呢,這局游戲她打得好艱難的。

……好吧,她每局游戲都很艱難。

孟宴臣見她註意力都放在手機上,便沒再出聲,熟練的從浴室外面的置物櫃裏找到幹凈的毛巾,攤開蓋在卿卿的腦袋上。

付卿卿玩游戲是真的菜,兩分鐘死了五次,隊友護著都沒用。

“我又死了嗚……”

付卿卿頭一歪,腦袋靠在男人的腿邊,有一縷濕發從男人掌心滑下,隔著一層西褲貼在男人腿上。

濕潤的水意漸漸浸濕那層布料,涼絲絲的,男人腿上的肌肉逐漸繃緊,手上動作卻很溫柔,幹毛巾包裹住濕漉漉的長發輕輕按壓,等吸足了水分便換個地方繼續。

他向來很有耐心,更何況在付卿卿的事情上。

付卿卿仰著腦袋看了孟宴臣一眼,剛準備收回視線,眼神一凝,立刻又回頭看了一眼,“哥哥,你額頭怎麽啦?”

她丟下手機,湊近了仔細看,擔心道:“真的破皮了,怎麽弄的呀?”

“哥哥你等我下,我去拿藥!”

她急急忙忙要站起來,卻被孟宴臣扣住了手腕,“沒事,不影響。”

“哪裏沒事!”付卿卿急道:“這麽大一塊,說不定要留疤了。”

創口在眉骨上方,大概拇指甲蓋那麽大,破了皮,最深的那處滲出了紅血絲。

付卿卿小跑著拿來醫藥箱,在裏面挑挑揀揀一番,找到了一個適用的噴劑。

她拿在手裏晃了晃,單膝跪在在孟宴臣旁邊的沙發上,又往他旁邊蹭了蹭。

“哥哥,閉眼,我噴藥了。”

孟宴臣聽話的垂下眼,視線掠過她跪坐在沙發上有些蹭紅的膝蓋上。

下一秒水霧噴射出,薄薄的眼鏡片上附上細密的水珠,孟宴臣眼中的世界,迷蒙一片。

他擡手勾住鏡框,扯下。

擡眸。

女孩靠得很近,仔細地研究藥用說明,猶豫著要不要再噴一下。

一垂眸,便撞進男人的眸光裏,黑沈的,攝人心魄的。

付卿卿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孟宴臣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隱隱欲欲的掙紮和克制,想要隱藏又期待被發現。

她眼睫微顫,握著噴劑的手指微微收緊,眼神濕漉漉的似乎有些茫然。

孟宴臣克制著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臂微擡。

下一刻,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從角落的手機裏傳出。

“大小姐,還在不在?已經給你報仇了,人呢?不會被欺負到哭鼻子去了吧……”

最後一句,聲音很輕,男聲中輕慢的笑意漸散,流露出一絲真切的擔心。

孟宴臣目光緩緩地轉到那臺手機上,眼神有一瞬間深邃如淵。

“他是誰,卿卿?”

孟宴臣的眼神落在手機上,手機安安靜靜的,突然又震動兩下,是有人發來了微信信息。

他有種微妙的預感,發信息的和剛剛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同一人。

——這個人是誰?

——為什麽從來沒有聽卿卿提起過?

——卿卿晚上想要談戀愛的想法是否和這個人有關?

他腦海中有無數個問題被炸出,最後卻只是安靜地看著付卿卿,微彎唇角,溫和地問:“這個人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他失態不過一瞬,下一刻便收起了所有的攻擊性,又變成了那個克己覆禮溫和端方的孟宴臣。

付卿卿有些慌,這種情緒大概類似於——上課和男生傳小紙條相約放學一起去網吧打游戲結果被班主任逮到並且被請來家長的心虛??

她手忙腳亂地撈到手機,劈裏啪啦的一通點,然後飛快地退出游戲。

“不是朋友,”付卿卿捏緊手機,“是我新找的一個游戲陪練。”

“……花錢的。”

她默默地又補了一句:“肖亦驍推薦的。”

孟宴臣眉心微蹙,又很快松開。

他嗯了聲,看了眼女孩捏在手裏的手機,慢聲交代:“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

付卿卿點頭。

孟宴臣凝視低垂著腦袋的女孩許久,擡腳往外走。

付卿卿跟在他身後,一路送他到門口。

她頭發還沒幹,有些淩亂的披散在肩頭。

孟宴臣身側手指輕輕摩挲下,手掌攥緊,克制住想要撫摸她的沖動。

“頭發吹幹再睡,知道嗎?”

付卿卿再次乖乖點頭。

孟宴臣嘴角微彎,擡腳走兩步又頓住回頭,女孩扶著門看他。

“哥哥?”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到你竟然也到了想要談戀愛的年紀了。”

“我不想啊。”

孟宴臣:“?”

付卿卿理所當然道:“我那是為了轉移媽媽註意力,不然要媽媽想著姐姐和宋焰的事情睡不著嘛?”

“當然,如果媽媽真的給我安排了合適的對象,我也是可以談個戀愛玩一玩的。”

“……”

孟宴臣啞然。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要批評妹妹這種隨便的戀愛觀,還是放松於在她心裏戀愛和玩劃等號。

只是想到和付聞櫻書房裏的對話,他想,付女士今晚應該還是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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