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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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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

即將打烊的酒吧裏還坐著兩桌人,一桌靠近窗邊,一桌縮在墻角。靠窗的這桌坐著五名少男少女,穿著當下最為流行的連帽運動衫,青春洋溢,即便是接近零點也看不出半點疲態。

桌子上擺滿了東倒西歪的酒瓶,混雜著不同類型。聯想起他們旺盛的精力,稍顯稚嫩的面容以及瘋狂灌酒的架勢,這群人顯然是剛剛獲得夜生活自由的學生。

坐在最外面的男生面頰已經掛上了紅暈,搖了搖手中的酒瓶,發現再也倒不出一滴時,小聲咒罵了一句,然後轉頭朝著正在擦拭玻璃杯的男人喊道:“野哥,再來幾瓶!”

聽見他的聲音,夏野擦拭高腳杯的手頓了頓,沒好氣道:“混小子,喝這麽多命不要了?”

說著沖了一下身前的水槽就準備過來給他們收瓶子。

最開始喊話的男生立刻嘟囔起來:“又不是不給你錢!大不了等會多給你點小費嘛!”

“這是錢的問題麽?” 夏野有些無奈,“今兒你們要是在我這裏喝出了事,那不是砸我的招牌。以後誰還敢來我這裏喝酒?”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大不了我們今天不回家了,就在你這裏睡下得了!”男生毫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好不容易進了大學沒人管著 ,野哥你幹嘛掃興啊!”

說著他身子一斜,竟然是直接倒在自己左手邊的同伴身上,眼神飄忽,手也不安分地去夠對方手裏的酒瓶。

連著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這讓他有些氣惱,而原本就有了紅暈的面容霎時間紅得仿佛能滴血。

他不信邪地又夠了幾次,夏野終於看不下去,正要伸手阻止他時,一只白皙的手越過了他的視線,拿走了那瓶酒。

“小朋友,喝了酒就乖乖回去睡覺。”

聲音仿若羽毛掃過耳畔,夏野驚訝地回頭,果然看見了一名金發女子站在他身後。

女子身上穿著的是還未褪下的藍白軍裝,右臂上掛著上尉軍銜。見他看過來還友好地笑了笑。

不過夏野此時的註意力全部都落在了她姣好的容貌和出塵的氣質上,直到人走進了才下意識後退幾步。

克麗絲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微微一笑,然後將目光放在還在試圖搶奪自己手中酒的男生身上。

“根據管制規定,就算是成年人也不可以飲用超過自身承受15%的酒精。”克麗絲捏著男生的下巴湊近了些,“夏野,你是打算知法犯法麽?”

夏野一聽這話頭都大了,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正準備把人帶走。”

說著就要去解救被克麗絲盯上的男生。

開玩笑,他這酒吧就在要塞旁邊,每天都會有像她這樣穿著軍裝的人來來往往,怎麽敢惹事啊。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看見那個男生努力睜開已經迷糊的眼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哪裏大姐!別掃興!”

“大姐?”克麗絲挑眉,一只手撐起了他的眼皮,“好好看清楚,不然年紀輕輕就瞎了,真可憐。”

“你!嘶……疼死啦!”男生的眼睛被撐得發疼,雙手在空中揮舞著想要反擊。

不過克麗絲並沒有給他機會,反而是輕松地將人反扣住。利落的動作引來桌上其他四人的關註,尤其是另外兩個微醺的男生,甚至不顧旁邊兩名女生不悅的目光想要湊上來。

不過克麗絲對他們並沒有興趣,反而是將人松開,轉而遞給夏野一張卡:“去對面把這幾個小酒鬼安置了吧。”

夏野連連點頭,克麗絲這才將目光放在角落那桌上。

酒吧很空曠,但即便這樣那桌的客人也沒有起身,克麗絲笑了笑,朝著角落信步而去。

與那五人淩亂的桌面截然不同,角落的這張桌子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玻璃杯。

而那位客人整個人仰臥在沙發上,墨藍色發梢遮住了他的眼睛,整個人除去腹部微微起伏外毫無動靜,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不過就在克麗絲坐下來的瞬間,她就感覺到頭發的主人投來了銳利地視線。

有驚訝,有疑惑,更多的是警惕。

“不要這麽看著我,嚴格來說我們現在有一樣討厭的人。”克麗絲拿起玻璃杯,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笑道,“特德中尉,一個人喝酒就算了,竟然自己悄悄躲起來喝利口酒。”

“真的是…….”克麗絲擡眼看向對面的人,又看著自己手中小巧的杯子,臉上的笑意逐漸加深,“真可愛。”

回應她這句話的一聲“哼”。

喬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剛想說話就聽見吧臺處傳來了冰塊和杯子碰撞的聲音,他猶豫了一會這才緩緩坐直了身子。

視線從酒吧的黑色天花板挪到了面前的空酒杯上。他伸出手,正要去拿的時候,一只手卻先他一步拿走了這個杯子,轉而將一個無名指高的杯子推到了他面前。

喬安看著這個混雜著深色液體和碎冰塊的杯子,微微皺眉:“這是什麽?”

“喝的。”克麗絲言簡意賅,自己則是拿著一瓶伏特加坐了下來,“放心,明天還要開會,不會害你的。”

“什麽會?”喬安將杯子拿到跟前仔細打量起來。

深色的液體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泛著褐色,他湊近嗅了嗅,屬於檸檬的清新味道一瞬間就占據了鼻腔中的神經。

他抿了一口,甜的。

見他這麽謹慎,克麗絲也不生氣,只是自己小口喝著手中的伏特加,漫不經心地說道:“團建活動出了這麽大的紕漏,總得有人負責收尾。”

喬安幹巴巴地“哦”了一聲,被酒精引誘出走的思緒試圖掙紮著回到他的腦子裏。

“這種事情不是由部長出面就好了。”喬安又喝了一口,“反正傅敬之自己都參加了。”

“真要這樣的話,你又為什麽在這裏喝酒?”克麗絲搖晃著手中酒瓶,整個人陷在座位裏面,姿態慵懶,“少校接下來小半年都沒有任務。”

“這些似乎都跟中尉沒有關系吧?”溫熱的氣息落在玻璃杯壁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喬安放下杯子,懷疑地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你似乎對我們之間的關系很感興趣?”

“對啊。”克麗絲承認得十分坦蕩。

喬安楞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他對克麗絲其實並沒有什麽敵意,甚至因為以前對方的幫忙而有些好感。只是自從那天他們在空間站一起偷聽傅敬之和樂瑤的墻角後,對方看他的視線就變得奇怪起來。

有幸災樂禍,有同情,有好奇,更有他讀不出的情緒。

“為什麽?”

困惑搶在大腦允許之前脫口而出,喬安心道不好,正想補救的時候卻聽到對方說道:

“喜歡你啊。”

喬安張大了雙眸,那張酒精都無法染上紅暈的臉頰上突然多了看不見的熱度。他緊張地開口:“你……”

“當真了?你的反應真可愛。”酒瓶輕輕碰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克麗絲單手托腮,欣賞著他手足無措的表情,“陪我喝一杯吧,誰讓我們有共同討厭的人呢。”

“啊?哦。”喬安迷迷糊糊地舉起杯子應了一聲。

一杯酒下肚,克麗絲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停地控訴著傅敬之這段時間對他們秘書部的壓榨。

喬安坐在另一頭默默地聽著,思緒卻慢慢飄遠,穿過由記憶編織的層層白霧,回到了過去。

第一次見到樂瑤是在指揮系課上的紀錄片裏,當時遠征軍團的後勤運輸航道遭遇了星際海盜襲擊,一半以上的物資全數被劫,空間躍遷站被占領,不少護送人員也成為了談判用人質。

在這樣的情況下,遠征軍的指揮官並沒有聽之任之,反而是依靠自己出色的指揮戰術成功奪回空間躍遷站,並且擊敗了星際海盜團。

這場戰役被軍部列為了教科書級別的指揮案例,很快就成為了各個軍校的必修課。

整場戰役中,樂瑤只出現了不到五秒,可她潛入躍遷站時行雲流水的動作卻吸引了喬安的全部目光。

有一種讓人向往的帥氣,無關性別。

在這之後,他開始下意識搜集遠征軍的情報,試圖從裏面找到樂瑤的消息。

宿舍裏用作戰術分析的墻板上的資料漸漸被遠征軍的大小新聞取代,密密麻麻,讓每一個來他這裏討論做作業的同學都為之驚訝。

很多人都覺得他瘋了,可喬安自己卻很清楚,他只是在龐大的數據海中尋找著一道被淹沒的身影。

起初他也覺得很奇怪,論表現,樂瑤在整個遠征軍並非最顯眼的那個,可他就是被吸引了。

遠征軍凱旋的那一天,他特地請了三天的假,在老師和同學了然的目光中奔向首都星。

那一天,港口處人潮湧動,他險些沒有擠進去。

當龐大到能遮住半個天空的遠征軍艦穿過大氣層時,他甚至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很快,他就在歡呼聲和怒罵聲中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這一次並沒有混跡在人群中,反而是作為遠征軍最大的功臣之一,走在了最前面。

港口處早就準備好的攝像機器人也在第一時間將全部的鏡頭對準了他們。

整整十三分鐘。

從未在屏幕上見到樂瑤這麽長時間的喬安那一瞬間心跳如雷,而當她看向鏡頭時,那宛如深淵的眸子又讓他的心跳在剎那間停滯。

也就是在這一刻,喬安忽然明白了,自己喜歡上了樂瑤。

從看見她的第一眼開始。

少年時期的愛戀永遠青澀且熱烈,在意識到自己喜歡樂瑤的那一刻開始,喬安並沒有停下收集樂瑤的消息,只為了畢業時能與她在一個部門共事。

然而他打聽了許久都沒有聽說樂瑤去了哪裏任職,甚至是否還在軍部都不可得知。

整個人如同人間蒸發,再也沒有了消息。

喬安整個人靠在椅子上,視線朦朧,眼前的光暈仿佛有了呼吸,隨著他每一次起伏不斷地擴大收縮。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那個時候自己失魂落魄到好似世界末日,但現在竟然會覺得無關緊要。

人真的很神奇。

“我跟你說,傅狐貍以前不幹活還做做樣子,現在直接光明正大的擺爛,所有的活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坐在對面的克麗絲還在喋喋不休,手中揮舞的酒瓶已經有了見底的趨勢,“每次去找他都說自己是傷員,要靜養。*$^&^&*%^&!靜養個鬼啊!休息室裏面全是零食卡牌游戲機,藏都不帶藏!以為我瞎啊!”

喬安聽著她的控訴,默默地喝著酒。

或許是因為許久都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快要趴在桌子上的克麗絲索性起身,直接坐到了他身邊:“一句話都不說,搞得我像大冤種一樣在這裏抱怨。”

“我……”喬安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克麗絲打斷了:

“不行!罰你喝一口!”

說著就握著喬安握著酒杯的手,直接擡到了他面前。喬安不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又喝了一口。

甘甜的液體剛剛入喉,耳邊就響起了克麗絲的歡呼和慫恿他再喝一口的聲音。

一口又一口,本就不大的玻璃杯很快就空了。

喬安迷迷糊糊地靠著克麗絲身邊,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就瞇一會,等會醒來還得把克麗絲送回去。

他這麽想著,意識慢慢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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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再次回歸時已經是第二天天光。

喬安看著視線內印著陽光痕跡的白色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猛地起身!

宿醉後的暈眩感瞬間上湧,刺激得他視線發黑。本想繼續躺回去,可隱約想起今天還有一個會議,打·喬·工·安·人按揉著太陽穴,意識迷糊地想要掀開被子。

但在下一秒,他的動作就停止了。

還未恢覆的腦子艱難地向他交叉傳遞著好壞消息。

好消息:他衣服都穿在身上。

壞消息:他旁邊有個人。

好消息:兩人衣服都在。

壞消息:對方的身上殘留著斑斑點點的紅色印子。

好消息……

還有個鬼的好消息啊!

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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