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蘇廡瑯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沒錯。”蘇啟君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坐著的她。沒等蘇廡瑯張嘴要說什麽，蘇啟君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樣，纖纖玉指朝她一指：“你還要拖到什麽時候，馬上是要奔三十的人了，小心到時候連孩子都要不成，這件事情沒得商量！明天正好周六，早上十點千城咖啡店，敢不去就死定了！”蘇廡瑯在父親的威壓下抖抖索索道:“…是。”蘇啟君這才滿意的走了。

蘇廡瑯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父親是江南人，每次訓她的時候都是用家鄉話，原本溫柔如水的口音連珠炮一樣說出來也是讓人消受不起的好嗎。

自小蘇廡瑯就知道，爸爸最疼媽媽，蘇啟君對每個人都極盡刻薄，唯獨對葉情畫從沒說過一句重話，反而每次都任由媽媽欺負他，哎，蘇廡瑯嘆口氣，算了算了，反正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父親的毒舌了。

第二天早上，怕再次被蘇啟君罵，蘇廡瑯非常自覺地穿了一身棉麻的禾綠色的裙子，算是比較正式了。

千城咖啡店在市中心，離她家有幾站路，蘇廡瑯準備坐公交車去。

到約定好的地點時，對方已經等在那裏了，蘇廡瑯有些歉意，正要開口說話時，對方擡起頭來，蘇廡瑯驚訝道：“秦哥哥？”對面的男人似乎也沒料到這種狀況，楞住了：“小廡？”

對面的男人全名叫秦南，是顧今夕的好友，蘇廡瑯小的時候就經常看到他們在一起。

兩人相對而坐，氣氛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秦南先撓撓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很久都沒有見到你了，小廡現在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啊。”蘇廡瑯捉狹地看了一眼秦南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秦哥哥倒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多年未見的疏離也消失的無蹤了。

“當初吳總監看蘇老師後繼無人就嚷嚷著要把自己的女兒推上去，你那時候突然出現，簡直帥爆了，我們當時聽說後都很高興。”秦南幸災樂禍。說完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問她：“吳總監的女兒還在你的工作室吧，她有沒有為難你？”“唔…”蘇廡瑯想了一下，好像經過德溫簽名那件事之後消停了很多，也沒有什麽大動作，“還好，也沒做出什麽讓我為難的事。”秦南放心地點點頭，笑著道：“當初真的是好險，你一直離家出走不回，吳總監的女兒又很早就在工作室實習，當時一邊倒的情況下，真不知道你爸爸怎麽撐那麽久的。”蘇廡瑯心中一動，當時情況緊急，事後父親也沒有和她透露很多，她也沒有很在意，今天被秦南提起來，她才覺察出事情蹊蹺，吳總監女兒無論是辦事能力還是繪畫水平，她認為已經達到同行中佼佼者的水平，當時被任命負責樸原工作室，實是眾望所歸，為什麽一再被阻撓，直到她回歸？

“算了，反正你一直都喜歡那個美國男星，我也一直把你當妹妹看，這次相親回去後就直接對家長說不合適好了。”秦南大大咧咧地說。“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今天就權當是去玩一天。”蘇廡瑯楞了楞，她低下頭說：“我想去看顧哥哥。”秦南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他點頭道：“我和你一起去。”

照片裏的顧今夕仍是一臉清淺笑容，蘇廡瑯隔著一層玻璃靜靜凝望著。

逝者如斯，生者哀矣。

良久，蘇廡瑯將手裏的一小束白花放在照片旁邊，輕聲說：“哥哥，我把你偷偷寫的童話拍成電影啦。”

……

“我也一直知道，你其實最想當的是小說家。”

……

“對不起。”

說實話，顧今夕並不是一個很有存在感的人，就像一杯白水那樣清淺淡薄，但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一起吃飯，一同上學，一個人的痕跡就這樣烙印在周遭的事物上，人的心上。更何況顧哥哥是那樣溫柔懂事的人，他陪著年幼的她看動畫片，待她長大後又為她講解題目，給她推薦課外書，蘇爸爸和葉媽媽因為工作室的緣故一直在忙碌，對蘇廡瑯完全是放養形式，仔細想來，她的年少時光，大部分的時間全部都交付給了顧哥哥。

蘇廡瑯突然想起一個午後，陽光透過廚房的窗子，顧哥哥踮起腳，努力地去夠墻上櫥窗上的止咳糖漿，小小的她仰頭看著身側的他，時不時的咳嗽一陣，哥哥將糖漿倒入量杯裏，半小杯，遞給她，她接過來乖乖喝完，褐色的液體，涼涼的，很甜。

有人說，懷念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變成他，和他一樣的性格，一樣的處事方式，一樣的溫柔眉眼，因此當別人說：“你真像你哥哥。”時，蘇廡瑯都會很高興，會追問說：“真的嗎？”心裏非常自豪，溫暖中帶著一絲苦澀。

蘇廡瑯對著照片裏的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顧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守護好爸爸辛苦創辦的工作室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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