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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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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相逢

“澤雨君, 這次又帶了什麽好東西獻給教主啊?”

謝知意醒來時,耳邊悠悠響起一道嗓音極細的男聲,他的身體一晃一晃, 眼前一片漆黑,胳膊被綁在身後無法動彈, 胸膛後背都貼在潮濕木板上,腿幾乎無法伸直。

他被關在一個木箱裏。

“沒什麽,一些教主會喜歡的小玩意罷了。”

“怎麽沒什麽,看這架勢,這份大禮恐怕不小吧,聽說上個月澤雨君剛送來魔界最有名的凝血珠, 教主都還沒來得及拆開呢。”

澤雨君輕笑,“教主日理萬機,哪有時間關註我們這些小人物送的東西。再說, 我們身為教主手下, 碰到些有趣稀奇得緊的東西, 自然要第一時間拿來獻給教主。”

謝知意聽得心咯噔一聲。

魔界凝血珠,珍貴無比,據說整個魔界都不超過十枚,而一枚就足以讓一個失血過多的人覆活。

而澤雨君更加不是什麽小人物了,他背靠魔尊,在魔界一呼百應, 是當之無愧的魔界貴族。

如今竟然如此甘心俯首做小。

而能讓他如此甘心做小, 又被稱為教主的人,也就只有池無邪了。

謝知意身體宛如被抽光力氣, 生無可戀般躺在木箱裏,深吸一口氣後, 臉上又滿是悲憤欲絕的表情。

他為什麽就是逃不開池無邪的魔爪呢?

好不容易逃過小魔頭的追擊,現在又莫名其妙,被當做禮物送來聖教。

他這是造的什麽孽?!

他摸了摸胸口,昏迷前的記憶慢慢回籠。

他是在千蓮峰的結界外被抓住的……

想到這,他身體猛地彈起來,頭卻砸到了上方的鐵皮,痛得他眼冒金星。

可此時更要緊的是周博遠,還有那個檀木盒裏裝著的神秘東西。

他現在胸前空蕩蕩,恐怕那東西現在已經到了澤雨君手中,要拿去獻給池無邪。

可澤雨君又為什麽要抓他?還說要討什麽變態歡心?這到底又是演得哪一出?

“喲,澤雨君這箱子裏裝得東西力氣可不小啊。”聖教弟子尖銳的嗓音在外面響起。

“力氣可不得不小嗎?等會有他忙的。”澤雨君拍了拍兩下木箱,又道:“檢查完了,進去吧。”

箱子被搖搖晃晃擡走,謝知意頓時頭暈眼花,在經過一條很長的上山階梯後,又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放下,然後聽到門被關上,接著是有人坐在椅子上,用茶蓋刮了刮茶沿的聲音。

謝知意暗自運力,卻發現綁住他的繩索壓制了他的修為,他氣得咬牙,聽到外面有個聲音道。

“尊上,這法子行得通嗎?要知道咱們把魔界凝血珠送過去,池無邪連看都不看一眼,我們現在送這麽個人過去,他能上鉤嗎?”

是先前客棧裏那個壯漢的聲音。

“砰”的一聲,茶杯被很重地放在桌上,可以聽出喝茶的人十分生氣,澤雨君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池無邪那個混小子,狡猾至極,定是猜到了凝血珠裏面有我們下的藥。”

“但本尊替他賣命這麽多年,若是他早把我們體內的毒解了,本尊用得著出此下策嗎?”

那壯漢哆嗦道:“尊上說的是,但……但池無邪知道我們對他下藥,這次……他……不會對我們做些什麽吧?那毒可是折磨的我們……日日穿心啊。”

“瞧你這出息。”澤雨君冷哼一聲,“本尊手上還有他要的神器,他定不會做得太過分。”

“今日我們又從靈霄派取來了他尋了多年的東西,他心情應當不錯,本尊再適時送上個大禮給他,我就不信他不會上當。”

他話音剛落,“砰”的一聲,謝知意所呆的木箱突然炸開,木屑在空中飛舞,被捆綁的謝知意就這樣出現在澤雨君面前。

突然的強光讓謝知意瞇了瞇眼。

壯漢打量著躺在地上的青衫男子,他承認第一次見到此男子時,有瞬間的驚艷,因為此人氣質清雅,就那麽坐在客棧裏喝茶的樣子,都別提多賞心悅目,就很像在人間游玩的閑散謫仙。

但這種感覺也只是瞬間,因為這男子的相貌放在池無邪面前根本不夠看啊。

雖然他對池無邪又恨又懼,但不得不承認,這三界之中再找不到一個比池無邪更俊美的人。

再說池無邪在這三界只手遮天的權勢,更是惹得三界為之瘋狂。

無論男女,又或是魔族還是正派,一個個都前仆後繼,為了他的枕邊之位,使出渾身解數,有些招術就連他這個魔族原住民看了都不恥。

可池無邪無一不是無情驅逐,若是有些惹得他煩,還會被聖教弟子拖到地牢承受一番酷刑。

據說,那些從地牢裏出來的人,後來不是瘋了就是殘了,活得生不如死。

而那些人裏,有不少相貌還是身段,又或者氣質,都甩這個青衫男子幾條街的。

他就不信,這青衫男子還真能入池無邪的眼。

可看到他們尊上臉上又是那麽一副勢在必得的神情,他想說的話又都憋了回去。

“你想活嗎?”澤雨君抿了一口茶,挑眉望著躺在地上不停掙紮的謝知意。

謝知意動作頓住,此時他肯定是逃不脫的,而且聽澤雨君跟那壯漢的對話,他們應當是要他去對池無邪做什麽,好讓池無邪幫他們把毒解了。

“你體內已經有了我魔族的毒谷,若是你不與本尊配合,那就只有死路一條。”澤雨君慢悠悠道:“但若是你乖乖配合,本尊不僅會給你解毒,你還會獲得一輩子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天材地寶,成為這三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謝知意聽得一懵。

配合什麽事,能獲得這樣的好處?不會是讓他暗殺池無邪,然後取而代之吧?

可這可能嗎?若是池無邪那麽簡單被暗殺,主神用得著費那麽大勁,引天地之力嗎?

“配合什麽?”謝知意問道。

澤雨君摩挲著茶杯,笑得一臉陰邪,“很簡單,也沒什麽,今晚聖教有個晚宴,宴請了不少修真界和魔族之人,他們身份高貴,自然少不了酒水歌舞招待。”

“你要做的事,就是混進那舞姬中,用點法子讓池無邪註意到你。”

“池無邪的名字,想必你也聽說過,本尊就不多介紹了。”

謝知意的表情卻凝固住,澤雨君說得字他都認識,可放在一起卻怎麽聽不懂。

這是讓他去跳舞,引起池無邪註意?

怎麽那麽奇怪呢?!說難聽點這不……就是引.誘嗎?!

他磕巴道:“可我……是個男人啊……”

“男人怎麽了?男人自有男人的好。”澤雨君飽含深意地望著他,突然俯下身道:“也幸好你是個男人,否則這事還辦不成了。”

謝知意聽得頭皮發麻,上輩子,包括上上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麽離譜的事。

突然,“啪”的一聲,一小包白色包藥紙落在他眼前。

澤雨君又道:“這迷藥無色無味,你只需在和池無邪行床笫之事時,悄無聲息餵給他喝,然後在他寢殿裏找到紫色藥瓶,他藏得很深,你找到後交給本尊,我們這場合作就算完成。”

若剛剛謝知意還是頭皮發麻。

那他現在天靈蓋都被炸飛了,引.誘還不夠?還得引.誘池無邪跟他睡覺?

這他媽什麽跟什麽啊?!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幹這種事?!而且一點也不合理啊!

他當即掙紮的更劇烈,大喊道:“這事!我死也不會幹!”

然後在腦海裏緊急呼叫007,可以往話多嘴欠的007卻跟死了似的不吭聲。

氣得他差點暈厥過去。

“死也不會幹?”澤雨君嗤笑一聲,“那我便成全你吧。”

話音落下,謝知意突然感到小腹傳來一陣萬蟻蝕骨,肝腸寸斷的痛苦,他痛得再也使不出力氣掙紮,躺在地上抽搐,白皙臉上沁滿汗水,嫣紅的唇逐漸發白。

澤雨君起身,蹲在他面前,“還挺傲氣,不過,本尊殺人向來是很隨意的。”

謝知意咬牙瞪著他,疼痛讓他的眸子滿是水霧,可眼底卻寫滿了不屈服。

“這事多好啊,你不想享受榮華富貴,天材地寶,以及至高無上的權利嗎?”

謝知意忍著劇痛道:“你……無恥,我是個男人,你怎麽會有信心……池無邪一定會……被我引.誘呢?”

“況且人家夫人孩子都有了,你這樣做屬實不道德!”

“夫人?孩子?”澤雨君楞了瞬。

謝知意道:“就連民間的人都知道,他的夫人現在就住在他那寢殿裏,你怎麽能幹這樣的事!”

“哈哈哈哈哈。”澤雨君卻突然捂臉笑起來,笑得十分不能自已,“‘夫人’,若你們要這樣稱呼,也不是不行。”

“只是,你們口中的‘夫人’,早就是個死人了。”

謝知意怔住。

死人?那個蛇蠍美人死了嗎?那怎麽死了還要喝人血擦屍油呢?

可澤雨君卻不願多說,而是站起來道:“沒想到,你道德感還挺強,不過,你這完全是多慮了,他根本不可能愛上你,他心裏只有他那個‘夫人’,本尊送你過去,只是讓你當個替身罷了。”

謝知意猶如五雷轟頂。

替身?這種電視劇裏才有的狗血情節,為什麽會落在他頭上?

而且,池無邪的愛人是女人,你找個男人做替身,你腦子真不是被驢踢了嗎?!

但想到澤雨君本來就有龍陽之好,不會是以為人人都跟他一樣吧?

他身上疼痛難忍,可內心仍在不停痛斥澤雨君,給他打上了腦袋有包的標簽。

“怎麽?還要忍著?這毒谷非一般人能忍受,你修為雖不錯,但最多也只能撐一柱香的時間。”

謝知意咬緊牙,口腔裏溢滿腥甜的血腥味。

先不說可不可行,就算除去道德方面,他也不可能跟池無邪睡覺啊。

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先前在客棧出現過的女妖道:“尊上,奴家已經把靈霄派的檀木盒送過去了。”

澤雨君聽到這個挑了挑眉,沒再關註地上謝知意的死活,轉過對女妖道:“池無邪收到此物心情如何?”

女妖為難道:“這個……,奴家實在看不出,要知道三界都說,聖教教主池無邪無論何時都一副淡漠薄情的表情,沒人能猜到他心底在想什麽。”

澤雨君嗤笑一聲,“對我們是這樣,對上他那個‘夫人’可就不同了。”

又換了問題道:“那他做了些什麽舉動。”

“吃了塊桌邊的點心,似乎是蓮花餅。”女妖道。

澤雨君嘴唇勾起,“那就是心情很不錯了,現在就剩下地上這個了。”

謝知意被劇痛攪得分崩離析的神智,一點點拼合起來。

澤雨君是怎麽覺得池無邪吃塊餅,就心情不錯了?

這什麽鬼邏輯。

但又想到,那女妖說的靈霄派的檀木盒,裏面裝的可是關系到周博遠生死的這個東西。

這個時候,他就更要冷靜打算了。

他深吸一口氣,忍住劇痛道:“我……我……可以答應你,但有個條件……”

澤雨君聽後,又蹲下來,“什麽條件?”

“不能壓制我的修為,你還得給我點法寶防身。”謝知意喘.息道:“我不會跟他睡覺,但我會替你弄來解藥。”

“哦。”澤雨君看著他緋紅的眸子,別有深意的笑了一聲,“都行,反正我要的只有解藥。”

“只是……”

“只是什麽?”謝知意昂頭問道。

“沒什麽。”澤雨君又站起來,卻又想起多年前,曾在千蓮峰見過的那個戲耍他的男人,舞劍時的身姿一等一的絕,看得他是心癢癢,可惜最後卻沒能得手,到現在他連肖想一番的資格都沒有。

他又望了眼地下的男人,雖說容貌只有三五分像,但那雙緋紅的誘.人眸子明明一模一樣,更別提他的身段,喝茶時的一舉一動,都與當年千蓮峰峰主——謝知意,如出一轍。

他就不信,池無邪那小子會輕易放過?

他又對地上一無所知的男人,露出一個看似友好的笑容,“那本尊就祝你好運了,‘夫人’的替身。”

*

謝知意解毒後,就被澤雨君帶去了專供舞姬們換衣的廂房。

聖教財大氣粗,舞姬門都是一人一間房,這樣也方便,謝知意和澤雨君密謀。

澤雨君按照約定給了謝知意防身法寶,都是十分罕見名貴的,還給了他一把精美小匕首,修為也恢覆了。

按理說,謝知意若是現在逃跑,應該也不算太難。

但想起靈霄派的紅檀木盒在池無邪手中,他的腳步就怎麽都動不了。

但看著舞姬房裏曼妙輕薄的紅紗,謝知意就犯了難,這衣服真能穿在身上出門嗎?這可都是女裝吧?

他這樣一個女裝大佬在晚宴上跳舞,池無邪不會嫌礙眼,一劍戳死他嗎?

澤雨君用左手摸了摸這些紅紗,皺了皺眉,似乎也不太滿意,轉頭問他道:“你會跳舞嗎?”

謝知意楞了楞,點點頭。

跳舞算是他的強項吧,畢竟上個世界,這也算是他謀生的一類才藝。

澤雨君垂眸掃視了一番他的腰,若有所思道:“這些服裝不太適合你。”

謝知意瞳孔睜大,沒想到總流連煙花之地的澤雨君,竟也會有如此品味。

“殺滅魔,你去弄些月牙白的輕紗來,款式要和千蓮峰服飾相似,但不能像他們那樣包的那麽死板,該露的位置,稍微露一點,但也不能太露,你懂嗎?”澤雨君道。

被喚殺滅魔,也就是那個壯漢,聽得一臉不解,但仍是點頭記著,最後還是饒頭道:“那到底是露還是不露呢?”

澤雨君揉了揉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道:“本尊不跟你說這些,這事你交給曼娘,你就跟她說,又純又欲的千蓮峰服飾,她就懂了。”

謝知意聽得比那壯漢還要蒙圈。

為什麽要他穿千蓮峰服飾?還又純又欲?

這樣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池無邪喜歡的那個蛇蠍美人會是千蓮峰弟子,可千蓮峰根本沒有女弟子啊!

他大腦一片亂麻,每次只要扯上池無邪這方面的事,他的腦子就明顯不夠用。

服飾很快就到位了,澤雨君為了不那麽明顯,還讓所有舞姬都換上了這個服飾。

謝知意穿得扭扭捏捏,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千蓮峰服飾會被改成這個鬼樣子。

鎖骨,脖頸,腰的部位都開了小小的叉,還有若隱若現的腿,更別提這十分清涼的輕紗材質。

簡直就是讓人不忍直視,但想到正事他忍了。

只是,他打心底覺得池無邪並不會被他引.誘,澤雨君這招完全就是病急亂投醫,但此時他不能忤逆澤雨君,讓他知道自己答應其實是為了搶走靈霄派的盒子。

不過聖教他來過幾次,熟。

池無邪的寢殿,那他是更熟。

所以,他可以等表演完舞蹈,在大家都紙醉金迷時,偷偷潛入池無邪的寢殿,去把那兩樣東西偷走。

晚宴很快開始,謝知意和一眾舞姬站在外面等待,他本來因為自己是個男子而羞恥,卻發現這舞姬裏男男女女都有,甚至男子占比比女子還多。

這讓他心裏多少有些安慰,但仍是緊張的後背手心都是冷汗,站在蒼涼夜色裏,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淪落至此。

但又提醒自己,就當做上臺表演就行了,上個世界他又不是沒幹過。

“呵,這不是金霖派的大小姐嗎?怎麽來聖教當舞姬了?”

謝知意轉頭,說話的是一個站在他後面的年輕男子,這男子長得柔美,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語氣刻薄而又囂張,根本不像是來做舞姬的。

被喚金霖派大小姐的女子,就站在謝知意身邊,她回眸瞪著那個男子,語氣也滿是被嬌縱過的囂張,“彼此彼此,這不是紫金派的大公子嗎?怎麽?父輩介紹攀不上關系,就來當舞姬另辟奇徑了?”

“呵,半斤八兩,你們兩有什麽好諷刺對方的?這裏的舞姬有幾個是真正舞姬,各自心裏藏了些什麽心思,大家都清楚。”站在謝知意側後方的一個貌美女子道。

謝知意聽得都驚呆了,那點不安頓時煙消雲散了。

他本來以為只有自己是心懷不軌。

沒想到這裏的人全部都心懷不軌,有些是想在這場晚宴上引起池無邪註意,為自己門派謀些好處,有些就更簡單直接了,要當教主夫人。

……

而且這些人相貌極好,這倒合了謝知意的意,他來當這個舞姬,只是為了順從澤雨君的計劃罷了,池無邪最好不要看見他。

很快,先他們進去的歌姬已經出來了,一個聖教弟子喚他們進去。

謝知意緊張地站在隊伍最末,但更準確的是,他是被擠到隊伍最末。

聖教的主殿,他不是第一次來了。

但這一次來,卻給了他別樣的感受,踏進光滑可鑒的玉石地板,他第一感覺就是冷漠,陰沈,壓抑,觸目的似乎只有絕望的黑,曾經那點絢爛的金色早已不覆存在。

寬敞的主殿坐滿了人,酒杯的碰撞聲,男人女人歡愉的交談聲,大笑聲,無一不在彰顯這場晚宴的盛大與熱鬧。

但謝知意站在其中,卻只感到了孤寂。

明明主殿的裝飾比過去還要富麗堂皇與豪華,可他卻覺得這似乎是個被金箔包裹的黑色心臟。

他更不敢擡頭看,那個被眾人簇擁,坐在主殿之上的男人,只用餘光瞥到了一點暗黑色的褲腳以及暗黑色的靴子。

攥緊的手心已滿是冷汗,他記得池無邪過去很愛穿紅色。

隨著音樂緩緩響起,身穿月白色輕紗的舞姬開始起舞。

可讓謝知意驚訝的是,大家各跳各得,都在極力展示自己的身姿,往那主殿上方湊。

謝知意跳得踉蹌,他本想跟著別的舞姬跳,可現在這樣,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跳。

這實在是一幕很滑稽的場景。

可沒人覺得不正常,似乎在他們眼裏,這才是正常的樣子。

畢竟大家來參加這場宴會,總不是想撈點好處,攀點關系,心裏那點小九九,根本都不用猜。

按理說,舞姬有走位,但池無邪跟前的位置,一直都是那幾個先前在外面就比較強勢的舞姬霸占著。

謝知意雖然不敢看池無邪,可餘光卻還是忍不住瞟了過去,他還是想知道,池無邪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但卻只能看到搭在琉璃椅上的胳膊,暗黑的錦袍,還有修長有力的五指,時不時舒展,又時不時合攏。

澤雨君見謝知意湊不到池無邪跟前,急得要死,不停地給謝知意使眼色,那眼睛就在說,“你修為那麽強,你還沖不過這些柔弱的公子小姐們?”

但謝知意權當沒看見,他心裏很緊張,雖然想看池無邪的臉,但內心警告自己,就這樣了,這就夠了,等這曲舞畢,他就趕緊離開,去偷走他要的東西。

就是宴會都這麽久了,他都沒聽到池無邪的聲音,不僅是說話的聲音,也包括放酒杯,或者飲酒的聲音。

他都快懷疑,主殿之上根本就沒坐人。

突然,一道低沈暗含冷意的聲音響起,“澤雨君,魔界的紅蓮神鳶,本教主已經等很久了。”

這一道聲音落下,主殿霎時靜了下來,飲酒的人放下酒杯,大笑的人嘴巴緊閉,舞姬雜亂無章的舞蹈也在瞬間暫停,紛紛朝坐在主位之上的俊美男人望去。

男人薄唇緊抿,俊美的眼尾微微上挑,不做表情卻已讓人感到恐懼與臣服。

這是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壓。

可謝知意還不知曉,為何大家突然靜下,但他的舞蹈還沒跳完,又不喜歡一個動作跳一半,手臂在空中徐徐伸展,月白色衣袍在昏暗的燭光下流轉,正落下之時,卻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謝知意被嚇得一怔,頓時停下。

只見湊在池無邪跟前的幾個舞姬,回過頭狠狠瞪著他,眼裏既不甘,又有幸災樂禍。

謝知意垂下眼,不甘他倒能理解,但幸災樂禍是什麽意思。

餘光去瞥澤雨君,卻發現他滿頭大汗,竟是自顧不暇,都沒時間管他這邊的事。

坐在左側的一個修者道:“這哪來的舞姬,真不懂禮貌,教主問話,他竟然還在那跳舞,趕緊拖下去嚴懲!”

謝知意心裏咯噔一聲,他來這不就是跳舞的嗎?怎麽池無邪講話就不能跳?

而且他只是不習慣一個動作跳到一半……絕不是想嘩眾取寵。

但站在門外的聖教弟子已經蠢蠢欲動。

謝知意左右望了一眼,若是現在逃走?那計劃怎麽辦?

突然,一道淩厲視線從他頭頂上方掃了下來,那眼神又冷又強勢,似乎要將他的臉盯出一個洞來。

謝知意知道那道視線來自池無邪。

手心頓時攥緊,頭低著不敢擡頭望。

主殿裏早已籠罩著一層讓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

“教……教主,您息怒,這舞姬是我遠房親戚,鄉下來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難免慌了神,但他絕不是有意的,您就饒他一命吧。但他舞跳得極好,就是剛剛離您太遠,您都沒瞧清,要不,讓他站您面前,給您舞一曲,您好好瞧瞧。”

說話的人是澤雨君,他餘光一直沖謝知意使眼色,讓謝知意好好上前展示自己。

可他眼睛珠子翻得都快掉出來了,謝知意動都沒動一下,甚至連頭都沒擡。

圍觀的修者和魔族人士,唇邊都噙著冷笑,等著看澤雨君笑話。

今天的舞姬自然也有他們安排進去的人,為了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像澤雨君這樣毫不遮掩,直接舞到人跟前,就差告訴池無邪,是的,這個舞姬是我派來坑你的。

可就在大家以為教主會勃然大怒,將這兩人都驅逐嚴懲時。

那個坐在主位上,半邊臉隱在陰影中,讓大家都畏懼的人,突然開了口,“遠房親戚?”

他的聲音很好聽,聲線薄涼,嗓音低沈,唇很薄,卻總給人一種冷漠而又高高在上的感覺。

澤雨君連連點頭,“是是是!”

又朝謝知意使眼色,讓他趕緊展示自己。

謝知意手心背後全是冷汗,想到自己的穿著,他現在只想原地消失,自然不可能湊上去展示自己。

但眼睛卻忍不住偷偷擡起,好奇打量著池無邪現在的模樣。

只見池無邪已經是比過去還要成熟俊美的男人了,他五官如刀刻般完美,下頜線鋒利無比,眼眸深邃無情,這是一張世上最好看的臉。

可又讓謝知意覺得,池無邪似乎變了許多,是哪裏變了,說不上來。

比如,他身上再也沒有紅色了。

那右耳總一晃一晃的血紅色耳墜,早已不見蹤影。

眼底似乎也沒有光了,就好像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沒人能窺探到其中在想什麽。

他想,是人長大了,就會變得成熟嗎?

可這時,池無邪卻也掀起薄薄的眼皮,從上而下向他望過來,兩人視線自空中交集,一冷一懵,似乎在空中燃起了一道火花。

謝知意呼吸一滯,連忙別開眼。

池無邪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峻,強勢,讓他有種脖頸被人掐住的感覺。

可那冷峻的眼神卻沒離開,依然盯著他閃躲的眼,顫抖的羽睫,漆黑的眼底隱晦不明,放在扶手上的修長手指慢慢合攏。

薄唇輕啟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站我跟前,好好舞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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