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晴。

民政局門口，人來人往。

一對年輕男女從顧朝陽和方舒的身邊走過。

女孩子挽著身邊的男生，笑得嬌俏，“老公，我覺得我們穿中式的那套拍得最好看，我們婚禮的時候，再穿一次好不好？”

“好，都聽你的。”男人一臉寵溺。

方舒看著兩個年輕的背影，笑了笑，那樣的美好，她也有過的。她轉頭看向顧朝陽，有點無奈，“朝陽，我真的沒問題，不就是離個婚嘛，我對那混蛋早就沒感情了。”

顧朝陽今天堅持要賠方舒來民政局，倒不是擔心方舒應付不了，只是她昨晚揍了趙毅，擔心那個渣男心裏不痛快，再找方舒的麻煩。

方舒：“待會兒你就在這兒等著，好不好？這個事情，我想要自己來處理。”

方舒說得很認真，顧朝陽尊重她的意見，點點頭。擡眼，便看到趙毅走過來，穿得人模狗樣兒，額角上還貼著紗布。

趙毅也看了顧朝陽，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恐，身體上某處的不適突然被放大。他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方舒和顧朝陽，經過他們身側的時候，小聲說了句，“走吧。”

——

六月初的天氣，室外已經有些熱了。顧朝陽在民政局附近找了個咖啡店，等方舒出來。

閑著無聊，她點開手機上網，就收到了某平臺的推送新聞：國民男神程錦戀情疑似曝光。

顧朝陽心裏一驚，點進去，便看到了夏瑤的名字。

還好還好……她拍了拍胸脯，還以為昨晚她和程錦真的被狗仔拍到了。

顧朝陽掃了眼文章，除了陳年舊料，通篇唯一的新內容就是程錦點讚了夏瑤的微博。這事，是她昨晚幹的……顧朝陽撇撇嘴，不就是點個讚麽，至於麽？

一邊感嘆著“標題黨要不得”，顧朝陽打開微博，果然，#程錦 夏瑤#的話題掛在熱搜榜上，下面的評論什麽樣兒的都有。可看著看著，顧朝陽就不太高興了，什麽叫“我一早就知道你倆有貓膩！”，什麽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還有那一串兒的“祝福”，看著礙眼。

她退出微博，又點開程錦的微信，想問問他在幹什麽，字都打好了，又被她一個一個刪掉。顧朝陽趴在桌子上，腦子裏有兩個小人在天人交戰：乖巧小人A：程錦這會兒應該在拍戲吧？他最近應該都會很忙，就不要打擾他了吧？你昨天才說了，不然給他添麻煩，不讓他操心的。

憤怒小人B：問一下在幹什麽，怎麽了？你是他女朋友，難道連這個權利都沒有嗎？那以後，怎麽辦？！

兩個小人打得不可開交，顧朝陽揉了揉頭發，腦中靈光一現，點開了“亞索”的微信。

顧律師：【姜助理，程錦現在有在忙嗎？】亞索回得很快：【還好，在等下一場戲。顧律師有事嗎？】顧律師：【沒有。】

片場的程錦看著“沒有”兩個字，唇角不自覺的牽起了笑，沒有才怪！

程錦想，她可能是看到了網上的新聞。

亞索：【錦哥和夏瑤的事情，工作室稍後就會發微博的澄清的。】顧朝陽看著發來的信息，有點尷尬。她表現的這麽明顯嗎？連姜助理都察覺了……顧朝陽輕咳一聲，故作大方的回覆道：【哦，夏瑤的事啊，沒關系。你們一般不都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炒新劇的熱度麽，我能理解。】能理解？

能理解還來偷偷摸摸的問姜宇？程錦看著手機屏幕，唇角的笑意擴大，這是吃醋了？

而此刻，真正的小姜助理，正站在程錦身邊，看著自己老板笑得像個傻子。

姜宇一臉淡定：不用猜，肯定是在和顧律師聊天。

片刻，顧朝陽的信息又來了：【姜助理，你上回和我說，程錦剛入圈的時候，比現在辛苦多了？】在顧朝陽看來，程錦當初頂著“亞洲第一男模”的頭銜進了娛樂圈，人氣和資源應該都不錯。可是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有了這樣的成績，這期間也一定付出了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吧。

程錦看著綠框框裏的文字，擡眼看了身邊的姜宇一眼。

喲，這小號都沒收了，兩個還是聊上？

姜宇覺得有陣陰風吹過，縮了縮脖子。

程錦窩在椅子裏，手裏捏著一柄美人團扇，這是電視劇裏男主人公最愛的一柄扇子。

閉上眼，他隨手把扇子蓋在臉上。夏日的陽光被遮在遮陽棚外，可程錦似乎還是看了一束刺眼的光。

那些過往的歲月，他很少去回憶。

當初，離開程家，程鋒就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程家的小少爺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最困難的日子裏，住過20塊一晚的招待所，也和流浪漢擠過地下通道；在夜場裏賣過酒，也在餐廳裏刷過盤子。

後來，他誤打誤撞做了模特。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漸漸開始被時尚圈所認可，直到後來，成為各大奢侈品牌的寵兒。

然而，程錦在他模特生涯最紅最火的時候，轉投了娛樂圈。那段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說他看清了模特這碗青春飯，想在最紅的時候搏一把；說時尚圈其實早已經對他審美疲勞，他混不下去，才轉了行；說他背後有了更大的金主，想借著娛樂圈再添一把火……

恭維的有，貶低的有，還有更多人，等著看他的笑話。這個聲色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而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這其中的酸甜苦辣，該怎麽概括呢？程錦不知道，該怎麽回覆顧朝陽的疑問。

——

這邊，方舒順利辦完了離婚手續，說是晚上要請所裏的人大吃一頓，慶祝她重新恢覆快樂的單身生活。

傍晚六點，雲城一家口味不錯的本幫菜館裏，朝遠律師事務所的男男女女齊聚一堂。

“各位法律界的精英，今天可是我方舒大喜的日子。請諸位在此小聚，慶祝方某人終於從墳墓裏爬了出來，我先幹為敬！”方舒端著個酒杯，說得十分豪邁。

顧朝陽坐在她身邊，很想糾正她“大喜的日子”貌似不是這樣用的。但看著方舒打心底裏高興的樣子，也就無所謂了。

終於擺脫了渣男，確實值得慶祝，可不就是大喜的日子？

席間，眾人說說笑笑，不知怎麽的，話題就引到了顧朝陽身上。

“朝陽，我可都聽說了啊……”律所一個中年男律師喝得有點高，平時就滿嘴跑火車，這會兒更是無所顧忌，“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把你暗戀對象給睡了？”

顧朝陽一口果汁卡在喉嚨裏，險些就噴在了一桌子。她拍著胸口只咳嗽，眼睛被嗆得淚汪汪的，“張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這話可是老喬親口跟我說的！”張律師敲了敲桌子，“說你在辦公室裏跟方律師說的，你把人家給睡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顧朝陽。喲謔，這可是大新聞，咱們雲城法律界的霸王花還有這等桃色新聞？

這事兒，顧朝陽覺著吧……她似乎隱隱約約，還真有點印象！

兩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她那個時候在偷拍趙毅，被程錦當成狗仔帶上了車，後來就在他車上睡著了。她和方舒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方舒似乎是說了一句：你暗戀了人家這麽多年，頭一次見到活的，居然就這麽睡了？

然後，喬遠就推門進來了。

顧朝陽狠狠瞪了喬遠一眼。

還想知道我們這樣的女孩子喜歡什麽禮物，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顧朝陽看到了亞索回覆的信息。

亞索：【其實還好。】

顧朝陽看著這莫名其妙的四個字，掃了眼前面的聊天記錄。哦，她問姜宇，程錦剛入圈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這已經過去了大半天了，而且，回覆的還如此……不走心。

顧朝陽正要按滅手機，程錦的信息就發了過來：【剛剛下戲，你在哪，過來找你。】——

酒過三巡，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看著手機屏幕一亮一亮的，顧朝陽隨手掛斷電話，借口上洗手間，溜了出去。

三樓包間的走廊上沒什麽人，顧朝陽一出來就看到了靠在一邊的程錦，穿著牛仔褲和灰色衛衣，一頂鴨舌帽壓得低低的。

“你瘋了！”

這個男人居然就這麽大剌剌的站在這裏！

程錦扯掉衛衣的帽子，擡了擡裏面的鴨舌帽，“我都穿成這樣了……”他委屈巴巴的看著顧朝陽，“再多，就要長痱子了……”

“你可以待在車裏啊，我下去找你就是。”顧朝陽環顧左右，直接拉著他轉身進了隔壁的包間。

隔壁的包間裏空著，程錦把人圈在懷裏，“我想你了，一分一秒都不相等。”

顧朝陽哆嗦了一下。

平日裏看電視劇，男主角這麽對著女主角說的時候，她覺得還很甜，怎麽到了她這裏，就一身一身的掉雞皮疙瘩？

她伸手推了推程錦，程錦卻將她箍得更緊了，恨不得將人直接揉在懷裏。

“程錦……”

“噓……”程錦把生意放低，示意她外面有人。

隔著一扇包廂門，顧朝陽清晰的聽到了門外一對男女的對話。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好不好？”喬遠討好的聲音響起。

“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裏了？”是方舒。

“我不應該大嘴巴，把朝陽睡了初戀的事情說出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嘴碎！”喬遠說得信誓旦旦。

“不是初戀，是暗戀對象！”方舒強調。

姐姐，這不是重點好麽？顧朝陽看著面前的男人，想死的心都有了。門外，又傳來喬遠的聲音，“行行行，暗戀！暗戀！那你不生我的氣了？恩？”

然後，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顧朝陽不自在的掙紮了一下，這兩個人，簡直是要她的命！

“初戀？暗戀？”面前的男人目光灼灼。

程錦看著顧朝陽，勾了勾唇，“好睡嗎？”

顧朝陽搖頭。

“不是！我的意思是，沒睡！”她連忙糾正。

“好像……還挺遺憾？”男人扯著調子。

當然遺憾了……

這話，顧朝陽自然說不出口，只攥著程錦的衣服，放軟了聲音，“是個誤會。”

顧朝陽低著頭解釋，“我當時不是在你的車上睡著了麽……後來和方舒說了這個事情時候，被喬遠聽到了，他聽岔了……”

“那沒睡？”他抵著顧朝陽的額頭，輕聲問道。

“沒……”顧朝陽的聲音，有點兒顫。

“那我回頭給你補上。”

？？？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小天使記不起來“睡了誰”這個事情，請回頭看第三章……如果不是翻大綱，我也忘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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