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帶顧朝陽來的世家非常偏僻的面館，開在南市郊區，館子不大，四張桌子。即使是中午的時候，吃飯的人很少。

姜宇原本想在車裏解決這頓午飯，卻被顧朝陽制止了。這會兒，他看著對面坐的兩個人，心裏默默吐槽：錦哥，你好歹也是混娛樂圈的，還是男神級別的，有你這樣追女孩子的嗎？第一次請人家吃飯，就吃個面？還是一家郊面館？

他擡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價目表：小份8元、中份10元、大份12元。

活該你單身26年！

顧朝陽到沒有特別在意這些，程錦說帶她去吃面，開了一個小時車，來了這裏，肯定不是為了省錢。她掃了一眼單子，“一個小份的燜肉面吧。”

“那我和你吃一樣的。”程錦招呼老板，“老板，兩個小份的燜肉面。”

姜宇：“……”

這碗狗糧，我拒絕。

因為店裏沒人，面上的很快。湯色清亮，面條爽滑，肉也入味，是一碗還不錯的面。但如果要花一個小時來吃這碗面，顧朝陽覺得，還是不值得。

不過，折騰了一上午，她是真的一點餓了，一碗面吃得風卷殘雲。末了，顧朝陽拿餐巾紙擦了擦嘴巴，“這面館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程錦吃飯斯文，挑了一筷子面，搖頭道：“沒有。”

顧朝陽：“……”

姜宇低頭專心吃面。

“這裏人少，清凈。”程錦又補充了一句。

好吧，她原本還以為這面有什麽特殊的呢，原來只是因為這地方清凈。

姜宇繼續低頭專心吃面，只是頭低的似乎更低了。

程錦放下筷子，看著顧朝陽，笑。

顧朝陽狐疑的抹了抹臉，又點開手機裏的相機，在自拍模式下，左瞧右看，她臉上幹幹凈凈的，什麽也沒有。

程錦卻還是噙著笑，“我覺得這樣真好，可以大大方方的帶你出來吃頓飯，不用擔心被偷拍，也不用擔心被圍堵。”

程錦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顧朝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而對面的小姜助理，臉已經快要杵到碗裏了……

“其實，你想吃個清凈飯，我們可以在家裏做啊。”有姜宇在，顧朝陽說不出什麽太暧昧的話，只是這話聽在程錦耳朵裏，卻比什麽情話都動聽。

因為她剛才用了“我們”兩個字。

男人唇角的笑意擴大：“你還會做面？”

提起廚藝，顧朝陽就心虛，但架勢還是要端足，“當然了，我會做的面可多了，比如紅燒牛肉面、香菇燉雞面、鮮蝦魚板面……”

程錦笑著點頭，“恩恩，顧律師厲害，那老壇酸菜面會不會？”

顧朝陽：“……”

——

傍晚的時候，袁良的電話打了進來，顧朝陽按下接聽鍵，對面卻沒有人說話。

“袁總？”顧朝陽皺著眉，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確認了一下，是袁良無疑。就在顧朝陽準備要掛電話的時候，對面的人開口了。

“顧律師，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就我們兩個。”

中午回來的路上，程錦就告訴顧朝陽，他今晚有事，不能陪她吃飯。顧朝陽原本打算和白歌去市中心逛逛，袁良卻突然邀約。

有了上次在酒店的經歷，顧朝陽直覺覺得，袁良這個人有點危險。臨出門的時候，她將兩人約好的地點告訴了白歌，並將自己的位置實時分享給了她。

“朝陽姐，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白歌有點擔心。

顧朝陽朝她粲然一笑，“沒事兒，我去去就回。如果我九點鐘沒有給你打電話，你就直接去找長林的程總。”

袁良約見面的地方在南市北面的一處咖啡店。近幾年，城北正在舊城改造，顧朝陽之前雖然來過南市多次，可瞧著沿路拔地而起的高樓，還是不禁感嘆。

這個時間點，咖啡店裏三三兩兩有一些人。顧朝陽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最角落裏的袁良，他換了一身偏休閑的衣服，褪去了商業精英的外殼，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袁總，不知道您今晚約我出來是有什麽事情？”顧朝陽在袁良對面坐下，“難道您已經想通了，決定要報LJ賣給長林？”

這不過是個說辭，顧朝陽推測，袁良今晚約她出來，十有八九都和蔣靜有關系。

“別老是袁總袁總叫，太生疏了。”袁良提起桌上的玻璃壺，給顧朝陽倒了一杯水果茶，“顧律師要是把我當做朋友，叫我袁良就可以。”

顧朝陽不置可否，沒有接袁良的話。

“顧律……我能叫你朝陽嗎？叫您顧律師，我總有種在談生意的感覺。”袁良試探著問。

“您隨意。”顧朝陽看著玻璃杯子裏的水果，色澤鮮亮，茶香四溢，“不過，我覺得您可能叫我顧律師或者顧小姐，更妥當一些。”

“呵……”袁良笑出聲，“那行，顧小姐，我想和你談一談程鋒這個人。”

居然不是談蔣靜。

顧朝陽不動聲色，等待著他的下文。

“您大概還不知道，其實我也是南市人。只不過我上高中的時候，家裏出了些變故，就離開了。在這個地方，天高皇帝遠，程家，就是地頭蛇。”袁良抿了一口水果茶，“您大概還不知道，程鋒根本就不是程家的兒子。”

袁良告訴顧朝陽，程長義當年和原配夫人離婚，就是因為得知這個自己疼愛了多年的長子，根本不是他的親生骨肉。這在豪門，就是天大的醜聞。

明面上，是程長義和和程鋒的母親離婚，但事實上，是程鋒的母親被趕出了程家。至於這個兒子，卻留在了程家。因為在南市，程家還要臉面。

“顧小姐，程鋒如今雖然是長林的總裁，但整個程家卻不在他手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袁良擡頭，看向顧朝陽。

顧朝陽挑眉，“袁先生，恕我愚笨，沒有明白您的意思。”

“顧小姐聰明絕頂，怎麽會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怕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已。”袁良頓了頓，“顧小姐，我今天約你出來，其實就是想提醒你，程鋒並非可以追隨之人，你跟著他，不會有好結果的。不如，你放棄和長林的合作，到LJ來。LJ現在的發展如日中天，我可以把公司現在對外融資的案子交到你手上，我們已經有了許多意向方，啟動A輪融資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至於事成之後，除了約定之外……”袁良伸出一個巴掌，“我還可以再給你提五點個。”

原來，袁良是想策反她。

顧朝陽正是在心裏為這個人鼓掌，想法很大膽，手段太拙劣。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在袁良眼中，她顧朝陽就是個小有名氣的律師。一旦知道程家的這趟水太深，自然會心生畏懼，而他再曉之以理，誘之以利，顧朝陽沒有不心動的道理。

可惜……

“袁先生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顧朝陽露出一點深思的樣子，“要不，您讓我再想想？”

袁良點點頭，“顧小姐確實應該好好想想。”

——

自從上午接到那通電話，程錦知道，見面是遲早的事情，與其等著程鋒找上門，不如他主動。去接顧朝陽吃飯的路上，他給程鋒打了個電話，說了時間和地點，程鋒欣然答應。

晚上七點，城北一處私宅。

宅子是宋之航的產業，前面是私房菜館，後面留著自住。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西裝革履，正是長林集團的總裁程鋒。男人淡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等人。”

程錦我再椅子裏，不耐煩的伸了伸腿，“有什麽事，你說。”

“不是你約的我麽？”程鋒拉開椅子坐下，“我以為，七年不見，我們兄弟之間應該好好敘敘舊才是。”

程錦皺眉，“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你找上顧朝陽，是故意的？”

“這你可真是錯怪我了，長林和顧朝陽的律所早有合作。至於這一回……”程鋒頓了頓，“你就打算這麽幹說話，好歹也給我倒杯水。”

程錦耐著性子叫了服務生，讓他按宋老板的意思上菜。

“這回，和她是常規的合作。碰上你，倒是個意外的收獲。”程鋒頓了頓，“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程錦知道，程鋒找上他，肯定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不知道，沒想過。”程錦看向別處，“也沒這個打算。”

程鋒捏玻璃杯嗎，擡眼看了下手表，沒有說話。

一頓飯，吃得並不算愉快。程鋒給程錦說了這幾年程家的事情，並說到，程鐘和程婉回國了。而程錦，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顯然衣服心不在焉的樣子。

八點四十五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程鋒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就傳來的焦急的女聲：“程總！朝陽姐不見了！”

程鋒皺眉，這還沒到他們約定的時間，而且他是派了人一直跟著顧朝陽的。如果出了事，他的人肯定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他。程鋒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對白歌說：“你別著急，慢慢說，是怎麽回事？”

“朝陽姐今天晚上一個人去見LJ的袁總，臨走的時候和我說，如果九點鐘她沒有給我打電話，就讓我直接聯系程總您。”白歌的聲音裏不自覺的就帶上了哭腔，“我心裏一直不踏實，就在剛才，朝陽姐的實時位置移動了，可我打電話過去，卻一直沒人接，後來電話就關機了。程總……”

“我知道，你別急，我馬上派人去找。”程鋒剛剛掛斷白歌的電話，又一個電話跟了進來，他看到來電顯示，心裏便爆了聲粗口。

程鋒擡頭，看向對面，“抱歉，顧朝陽可能出事了。”

程錦正在低頭喝湯，聞言，手下一僵，湯匙撞在瓷白的盅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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