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小姜助理。

今天的晚飯，他老板吃得有點多，據他本人說，是今晚的湯很下飯。

那個時候的姜宇，默默擡頭看了眼桌上的骨湯，心中很憂傷：我覺得味道很一般啊，而且吃了這麽多天，真的不膩嗎？還有，這湯還是顧律師中午帶來的，晚上熱著再吃一頓，老板，您也算是很會過日子的一個男人了。

當然，這些話，小姜助理都沒膽說。他此刻內心咆哮著六個大字：程錦，你這個騙子！

那個在十分鐘前，讓他去買健胃消食片的老板，此刻正叼著一只包子，眉開眼笑。

“嗨~”顧朝陽笑笑，沖姜宇打了個招呼，轉回頭便狠狠瞪了程錦一眼，這人居然騙她沒吃飯。

餐盒已經見底，兩籠包子大都進了程錦的肚子裏。顧朝陽低頭收拾東西，程錦枕著右臂，懶懶靠在床頭，“沒騙你，我真的餓了。”

似乎覺得這話還不太有說服力，程錦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在長身體，餓得快。”

顧朝陽：“……”

姜宇：“……”

被Gary教育過的小姜助理，這一次變得十分有眼力見，殷勤的接過顧朝陽手裏的塑料袋，“我去扔個垃圾，你們聊。”

病房的門被輕輕帶上，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暖黃色的燈光下，四目相對，顧朝陽突然覺得，好尷尬，要找個話題來聊聊。

“程錦，對不起，我收回之前說的那些話。”顧朝陽沒有忘記，她是來為中午的事情道歉的。

“我沒那麽小氣。”程錦偏頭輕笑，光暈下的眉眼流露出少見的溫和，“顧朝陽，七年前，你是不是去巴黎看過一場時裝秀？”

“啊？”顧朝陽沒有反應過來，有點懵懵的。

程錦：“在巴黎夏樂宮國立劇院，D.F的秋冬男裝秀。”

到底是誰家的秀，顧朝陽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但夏樂宮國立劇院的那場時裝秀，她記得很清楚，玻璃窗外是法國的地標性建築埃菲爾鐵塔，T臺上，是矜傲的東方男孩，“你怎麽會知道？”

“我認識許茉。”程錦盯著顧朝陽，試圖從她那張明艷的臉蛋上看出點什麽。然而，似乎一無所獲。

“哦。”顧朝陽點點頭，“難怪，那次就是許茉帶我去的。”

“你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顧朝陽：“……”

程錦口中這個“喜歡”，就是很單純的“喜歡”，可在顧朝陽和靈魂進行了一下午深刻交流後，再聽到這話，就有點不對勁，總能從單純的字面意思上，聽出來一點點弦外之音。

顧朝陽定了定心神，“對啊，就是那個時候，我覺得你站在T臺上，穿著一個大褲衩，超帥的。”

程錦：“……”

“我記得，那次好像是冬裝秀。”程錦噙著笑，善意的提醒她。

“是嗎？”顧朝陽偏頭，管特麽冬裝秀還是大褲衩秀，老子只想跳過這個話題。

驀地，程錦直起身子，傾身靠過來，一瞬不瞬的看著顧朝陽的眼睛。

原本，一個靠在床頭，一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兩個人的距離就不遠。這麽一來，顧朝陽幾乎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有什麽問題嗎？”顧朝陽幹笑著問。

“沒。”這樣的靠近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程錦又靠回了床頭，“就想看看你是怎麽透過褲子，看到我的大褲衩的。”

顧朝陽：“……”

——

最近這幾天，姜宇的手機總是頻繁的響起，而每一條信息，他都回覆的格外認真，只因為發微信的這個人，備註是“顧律師”。

對顧朝陽，姜小助理的感覺很覆雜。覆雜的感覺中，還帶著些莫名的負罪感。

他覺得當初是自己太沒禮貌了，視頻剛剛發了過去，就拉黑了對方，也難怪顧律師會提醒他“要做個有禮貌的人”。所以，在顧朝陽面前，姜宇很想好好表現，像個想要得到老師認可的學生。而且，那天Gary請他吃飯，喝得有點高的時候，提醒過他：聽哥哥一句勸，以後要對顧律師好一點。

小姜助理低頭看著發來的信息——

顧律師：【姜助理，程錦的口味是比較偏清淡嗎？】姜宇擡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帶著耳機正搖頭晃腦自嗨的某人，手下飛速打著字。

亞索：【錦哥口味是比較偏清淡，但有一點點喜歡吃甜食。不愛吃的嘛，挺多的，顧律師不放心的話，可以先把菜單發給我，我幫您看一下。】顧律師：【那好呀，謝謝你啦~】

姜宇覺得，顧律師這人挺好，每天給哥哥送飯還捎帶上他們的一份。

“最近談戀愛了？”程錦摘下耳機，瞧著我在沙發裏一直發信息的姜宇，“我發現你最近總是在低頭發信息，按理說，工作室最近也沒什麽事，你和誰聊得這麽嗨？”

天天呆在病床上，實在無聊，程錦覺得，他可以適時關心身邊的員工，比如說他的助理小姜。

姜宇有點受寵若驚，“沒……沒和誰……”他舉著手機，“就是顧律師。”

“顧律師？”原本和氣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兩個分貝，程錦陰惻惻的看著他，“顧朝陽？”

見姜宇諾諾的點了點頭，如果不是腰上有傷，行動不便，他就把枕頭丟在姜宇臉上。看著忠厚老實的一個孩子，居然敢挖他墻角！

“你們倆在聊什麽？”

敏感的察覺到程錦突然地不悅，姜宇心裏很忐忑，雖說本著一個明星助理的基本原則，他沒有告訴顧朝陽什麽程錦的隱私，但這樣背著老板和老板的粉絲聊天，似乎還是犯了忌諱。硬著頭皮，姜宇吞吞吐吐才說了兩個字：“聊你。”

聊我？

程錦伸手，“手機拿來看看，作為一個助理，你的基本職業操守呢？”他繃著一張臉，很嚴肅，心裏卻有點激動，顧朝陽在和姜宇打聽他？

姜宇心中一陣哀嚎，還是乖乖上交了手機。

程錦快速的劃過屏幕，唇邊的笑容越扯越大。仿佛透過這只小小的手機，看到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女人，偏著腦袋在問：程錦醒來了嗎？

程錦昨晚睡得好嗎？

程錦身上的傷還嚴重嗎？

程錦喜歡吃什麽口味的東西？

……

每一條，都是關於他的，顧朝陽很關心他。程錦噙著笑，擡頭問姜宇，“我做手術那天，顧律師來過？”

姜宇木木的點點頭，“來了，一直守到手術結束。”

用舌尖抵了抵後牙槽，程錦心裏有點小小的得意。然後，他看向姜宇，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姜宇，這是你的小號吧？專門用來打游戲的？”

姜宇尷尬的點點頭，打游戲的小號居然被老板發現了。

“工作室最近想要做一個電競項目，你把這個號貢獻出來，要是有什麽損失，我補給你。”某人要得理所當然，還在一副花癡樣子的看著屏幕上綠色的一個個小框。

姜宇連忙搖頭，“沒什麽損失，我很少用這個玩游戲，能給工作室做貢獻是我的榮幸。”他在努力洗白自己，只要能保住飯碗，損失個小號算什麽。

程錦滿意的點點頭，拿起自己的手機，登錄了“亞索”的賬號，手機微微震動——

顧律師：【你看下中午吃這幾個菜行不行，木耳肉片、乳瓜蝦仁、西芹百合、大骨湯。】亞索（假）：【不愛吃西芹。】

顧律師：【哦，那我換一個，吃豆腐好不好？】亞索（假）：【好呀。】

亞索（假）：【錦哥最愛吃豆腐了。】——

辦公室裏，顧朝陽正看著屏幕上的這個“好呀”皺眉，這莫名的嬌嗔是怎麽回事？

“顧律，這是我昨天剛剛列出來的清單，你看一下行不行，店家的主打菜系和特色菜我都標註出來了。”白歌遞給顧朝陽三頁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餐館的名字。

顧朝陽已經給程錦送了三天飯，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這三天的經歷，那就是“焦頭爛額”。顧律師再一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那句亙古不變的真理：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掩飾。

那晚在病房，顧朝陽和程錦一通胡聊。最後，在程錦誇讚了她的燉的湯，顧朝陽居然厚著臉皮說她廚藝很好。順桿爬的某人更是昧著良心說，工作的時候天天吃外賣，現在病了還在吃外賣，想嘗嘗家常口味。

於是，開啟了小顧家庭廚房“一天三送”的壯舉。

可除了骨湯，顧朝陽另外一道拿手菜就是“煮方便面”了。為了在程錦面前樹立一個好形象，她每天只好拉著白歌在外賣平臺上一遍又一遍的刷，太有名的地方不敢點，擔心味道被識破，不出名的館子，又不放心。

顧朝陽覺得，心累。

這會兒，她看著低頭看著白歌遞來的“雲城四星菜館特色菜大匯總”，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踩著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向了對面喬遠的辦公室。

——

“你要休假？”喬遠坐在辦公桌前，不可思議的看著顧朝陽，“你不是咱們雲城法律界的女鐵人嗎？可以365天，全年無休的那種？”

“所以，我才要休息。”顧朝陽站在喬遠對面，雙手撐在桌子上，“我給你買了五年命，就算一年五天年假，你還得讓我休25天。”

“哎哎哎，別說得這麽見外，什麽賣命不賣命的。”喬遠嬉皮笑臉的往前拉了拉椅子，“這軍功章裏，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那你給不給休假？”顧朝陽不理會他的糖衣炮彈。

“休！當然休！您顧大奶奶開了口，想休多久，就休多久！”

“當真？”顧朝陽瞇眼，她這個學長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當真！比真金白銀都真。”

“那我手上的案子呢？”

“你理一下，都給我送過來，學長我先替你頂上。”喬遠拍著胸脯，打包票。

顧朝陽有些狐疑，還是點點頭，“那就多謝咯。”她盯著喬遠看了一會兒，直到看得對方頭皮發麻。

喬遠試探著問：“顧大律師，還有吩咐？”

“沒了。”顧朝陽搖頭，她覺得，喬遠有點怪。

從城西打包了三個菜，顧朝陽抱著保溫食盒直奔醫院。

正值飯點，醫院的人很多，來來往往，好在VIP病房在頂樓，門禁嚴格，沒有什麽閑雜人。顧朝陽推門進來的時候，病房裏還有兩個男人。

宋之航站在窗邊擺弄花菜，坐在沙發裏的年輕男人，顧朝陽也認識，只是沒有交情，導演霍以安，程錦的頭號“緋聞男友”。

顧朝陽的突然出現，當真給了宋之航一個驚喜，“我艹，程錦，是我眼瞎了嗎？居然在你這兒看見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宋老板可能是真的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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