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

“葉惜，我……”

葉惜哼笑了一聲，打斷了我躊躇不定的話：“下雪了，我們去堆雪人吧！”他說著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冷風帶著細碎的雪花嗖嗖的吹進屋內，我打了個冷顫。

葉惜連忙關上窗戶，自嘲的笑了笑：“雪太大了，看來不是堆雪人的時候。”他說著走了過來：“要不你吃點東西睡一會吧，我也有些困了。”

“葉惜，我……”

“沒事。”葉惜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這種天氣最適合睡覺了，你以前常這麽說。”只是那時候，我們沒有那等福氣。

不管下雨下雪還是打雷，一直在忙。

無休止的忙，不是在臺上跳舞就是在臺下練舞，要不然就是在某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床上……

“吃包子吧，你以前最愛吃了。”葉惜說著從床頭櫃上拿過來三鮮餡的包子遞到我手裏，又順帶拿了一杯豆漿。

“看著還蠻好吃的，你吃幾個吧。”我看著葉惜客氣的有些疏離的舉動，心中澀澀的疼，可我……

“好了，你吃吧，我先躺會，好困。”葉惜說著，快步走到房間裏另一張床上和衣躺下，用被子將自己包住，只露出黑黑的一點腦袋。

我拿著豆漿和包子，看著葉惜露在外面的腦袋殼，有點哽咽。手裏是平日裏最喜歡的包子卻提不起半點食欲。

心中澀澀的，很糾結。

我往床邊移了移，將包子和豆漿重新放回床頭櫃上。

盯著窗外面飄飄灑灑的雪花，失了神。

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窗簾是拉上的，葉惜正坐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著我出神。

見我醒來，他連忙起身，走過去將窗簾拉開，然後走回我面前：“你怎麽沒吃東西就這麽睡著了，快先起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我和葉惜之間，看似什麽都沒變，可到底是有東西變了。

他對我比以前客氣了。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餓。”

“一早上都沒吃東西，怎麽會不餓呢。要不我出去重新賣點吧，這些都已經涼了。”他說著已經起來就要出去。

“葉惜，不用，就吃這個就行了。”我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葉惜。

“嗯，那我給你接杯白開水。”葉惜說著不動聲色的推開我的手，任由我的手在從他的胳膊上滑落。

“謝謝你，葉惜。”我說。

“不用，以前一直是你照顧我。”葉惜說著將接好的白開水放在床頭櫃上，將床頭櫃上多出的東西拿著放到了茶幾上。

“……”我有些悻悻。

拿過早上沒吃的那塊包子，開始慢慢的啃。

可能是我吃的太慢了，葉惜突然說：“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吃東西吧。”後又補充了一句：“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撞了腦袋連性格都撞變了。”葉惜彎起嘴角瞇起眼睛笑著說，他的笑有些假，很勉強。

“怎麽會，這不是沒有施展的空間嗎？”我也笑著說，我的笑也不真。

明明是很親密的朋友，明明在藝術團裏相依為命過，怎麽就……到了這種連心情都要包裝的地步呢？

“不要瞎想了，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最最親愛的小智哥~哥！”

這臭小子……

我在路邊撿到他的時候，他叫了我姐姐，我告訴他要叫我小智哥哥，現在居然敢拿這個嘲笑我……

聽見葉惜的話，我噗嗤一聲笑了：“你個臭小子，簡直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取笑我。”

然後葉惜也笑了。

人家一笑泯恩仇，我們這一笑算是烏雲見日了吧。

沒想到林少如他說的，很早就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才下午兩點多，進門的時候帶進來一陣冷風。

我和葉惜齊齊的打了個冷顫。

他進門口，看了看放在茶幾上沒吃完的早點，問：“吃過藥了嗎？”

“嗯，剛吃了。”我指了指還放在床頭櫃上的白開水。

“想不想出去走走，外面雪下停了，很美，空氣很清新。”他說著脫下手套，端起我放在床頭櫃上的白開水喝了一口。

我臉一紅，低下頭支支吾吾的說：“不了吧。”

対雪，我看不到也欣賞不了它的美。

我只知道，冬天是殘酷的，冬天下雪便意味著又有很多很多人餓死凍死。

我起身下床，走到窗前。

窗外的雪停了，銀裝素裹，醫院的院子裏，白茫茫的一片雪中，一排紅梅不知被誰抖落了上面的積雪，紅紅艷艷的花骨朵掛滿了樹枝甚是好看。

一群小孩子在雪地裏跑來跑去打雪仗，偶爾有小孩加入，好不熱鬧。他們的爸爸媽媽在旁邊或站著或坐在涼亭裏看著，還有一些年輕人在旁邊的花園裏堆雪人。總之，畫面幸福唯美的讓人羨慕甚至嫉妒。

可不知道，今晚會有多少老人小孩在這場美的讓人驚心動魄的雪裏失去呼吸、長眠不醒。

他們太過渺小，就算流盡全身的血液不足以染紅這場銀白色的雪地半分。或許當時留下了一丁點血染江山的紅，但很快就會被紛紛揚揚的大雪掩埋，最後只需要一把火就在這個城市裏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再也不會有人想起，再也不會有人記得。

就像當初的奶奶。

八年了，八年的時間，就連他最疼最愛的孫子都快要忘記了她的樣子，只是模模糊糊的記得：

爸爸媽媽自殺後，她帶著我在貧民區租了一間房子。我們靠撿垃圾過日子。半年後，也就是冬天，下了一場雪，那場雪很大很大，我和奶奶以及很多住在貧民區的人都生病了，奶奶把我們撿垃圾賺來的錢都給我看病了，後來我的病好了，她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差，身影也一天比一天佝僂。

可笑的是：當時我還勸奶奶給她買藥。

奶奶當初肯定也是想吃藥的，只是我們沒有錢。

記得當初奶奶拿著藥笑著說：我剛吃過了，我吃過了才拿給小智的。

我信了，結果，奶奶死了。

死在那個出租的破舊的小屋裏，誰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留下。

“下去看看吧，下面有人堆雪人打雪仗很熱鬧，況且你身上也好的差不多了，一直憋在屋子裏會憋出病的。”不知什麽時候，林少他已經走到我身邊，站在我旁邊說。

他的聲音很溫柔甚至隨意，可稍稍一註意就會發現其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他既然已經這樣說了就表明已經決定了，而我只需要聽從他的安排就行。

也是，他是誰……

金主，我自然要聽他的。

更何況，葉惜在看向那些打雪仗的小孩時臉上流露出的羨慕和渴望，雖然一閃即逝，可我看到了。

葉惜的眼神窩太熟悉，我曾經也有過。可因為熟悉才更讓人心疼。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都不敢想。

就連打雪仗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別的孩子玩，在心裏默默的羨慕。

“嗯，好。”鬼使神差，或許是潛意識裏，我答應了。

答應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葉惜：穿厚點，下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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