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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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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第79章

◎你是糊塗還是眼瞎◎

那是一雙晦暗郁沈的眼睛, 因嫉妒而逐漸變得扭曲猙獰。

猩紅如野獸一般,死死凝視著殿中人。

這一剎,崔慕珠只覺得惡心,她想起多年前看到的場景, 想起劉瑞君著薄軟紗裙靠在劉長湛懷裏, 說這一生一世都不背棄他, 拋棄他,說她會堅定不移站在他身邊, 為他的帝王業保駕護航。而劉長湛是怎麽回的,他沒有推開劉瑞君的靠近, 而是用低沈的語調回應她,道阿姊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不管是姜皇後還是崔貴妃, 誰都比不上阿姊的分量。

好一對彼此信任的姐弟。

那一瞬, 初將真心付諸劉長湛的崔慕珠除了暗嘲自己的愚蠢, 再無其他想法。從被納入宮中到生下劉識, 她準備同劉長湛好生過日子的時候, 卻叫她發現自始至終都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一個虛情假意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真心。

她想過報覆,但在重逢言文宣後,她改變了想法, 她是真的想同言文宣一生一世走下去的。他太好, 好到無可挑剔, 於是她設計了焚宮, 在安福的幫助下順利逃脫。

當時有多幸福, 現下便有多憎恨。

銅制籠子裏的人忽地向前, 雙手抓住欄桿擠出個譏嘲的笑:“阿湛, 你抱著她時,可曾過我們?”

劉長湛置若罔聞,撫住崔慕珠的手甚至更緊了些,像是怕失去,他曾以為她一直不知他和阿姊的事,自欺欺人地覺得只要他處置的夠快,那些爛事便永遠會爛在他和阿姊的記憶中,他便還是貴妃可以信賴依靠的夫郎。他是真的喜歡貴妃,愛她的美貌,愛她獨一無二的倔強,也愛她不遮不掩的小性子,總之他愛她所有,從頭發絲到腳趾。

若說對阿姊的依靠和信任,那麽對貴妃,他才像個男人一樣,想將她金屋藏嬌,想與她白頭到老。

他抱著崔慕珠,附唇於她耳上:“貴妃,我們之間,從此不再有嫌隙。”

劉瑞君目眥欲裂,抓住欄桿的手仿佛要將那銅鎖擰斷,她咬碎了銀牙,嫉恨惱怒到了極致,牢籠頂端的紅綢要將她整個兒籠罩,她拼命阻攔,然只抓住一角,其餘三處悉數垂落,他們兩人的身影在她面前旖旎,像是地獄裏的鬼魂,令她頭疼欲裂。

她抓著那方綢布,跪下身去將頭從最底下的銅欄桿處伸出,像是窮途末路的敗軍,死死凝視著劉長湛,看他那雙眼眸中陰惻惻地冷光,對自己再無半點情誼,她狂笑起來,眼尾留下赤紅的血淚,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逼問。

“那些年,算什麽!”

“阿湛,你背棄了我!”

“我便是身死,也決計不會饒過你,我會變成厲鬼,不休不止地跟著你,纏著你,阿湛,我不原諒你,永不原諒。”

紅綢徹底遮住了她的視線,將她如困獸般鎖死在銅籠之中。

崔慕珠聽到窸窣的腳步聲,她擡頭環望四下,便見弓箭手不知何時出現,各自拔出後背上的箭矢,瞄準了紅綢當中不斷走動的身影。

她倒吸了口涼氣,扭頭對上劉長湛郁冷的神情,她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一個字。

劉長湛親吻她的耳垂,語氣猶如寒冰淬鐵:“再沒人能打擾我們,朕保證。”

隨即面色凝滯地揮手,萬箭齊發,射向紅綢遮住的女人,淒厲的叫聲回蕩在殿中,起初帶著幾分尖銳,後來那影子倒地,扭動中滲出血來,沿著邊緣淌出,劉瑞君的發掉落,與那血水混合在一起,尖叫變成了呻/吟,痛苦的哀嚎,但很快,所有箭矢射完之後,那影子抽搐了幾下,再沒動彈。

李幼白跟隨顧樂成進殿時,甫一擡頭,便看到紅綢揭開,那鼓出眼眶的紅色眼珠,像鬼一樣盯著虛遠的地方,她整個人蜷成一團,渾身紮成刺猬一般,只那頭顱高高昂著,死不瞑目地望向籠外。

李幼白覺得腹中一湧,令人作嘔的感覺傳來,她咬著舌尖,飛快地低下頭去。

崔慕珠的指甲抓進劉長湛肉裏,他卻是一眨不眨,目光森冷地對上籠中死人,末了,唇角溢出個詭異的笑來。

“貴妃,朕這麽做,都是為了你。”

崔慕珠渾身一僵,劉長湛親吻她的唇後,將人松開,帝王的威嚴很快取代了片刻的溫存,他負手走向前方,直到站在顧樂成和李幼白面前。

“帶貴妃回仙居殿。”

崔慕珠:“陛下!”

劉長湛沒有回頭,重覆道:“顧大監,還不快去。”

李幼白躬身站在劉長湛面前,在聽到吩咐後心懸了起來,這讓她想起之前的經歷,劉瑞君將其帶到宣明殿,讓她做起居郎的事。

這是陛下的寢殿,四周的帷幔隨崔慕珠的離開而落了下來。

劉長湛一步步走到李幼白身邊,居高臨下睥睨著她,而後右手伸出,捏起她的下頜迫使她擡頭,對上他的眼睛。

他怎麽就沒發現,這位狀元郎的眉眼如此熟悉,就像再次看到那個男人。

他的手指用力,掐的李幼白想往後退,唇微紅,面龐雪白,沿著下頜線往裏,是他看不見的角落,但他不用看也知道,衣裳裏頭的身體定然如貴妃那般滑膩誘人。

他的眸變得深邃陰鷙,左手摁在她肩上,捏住衣料以不容抗拒的強硬扯落緋色氅衣,李幼白屏住呼吸,下意識用手攏住領子,驚愕的看過去,劉長湛像是看不到她的表情,兩只眼如弒殺的獸類,似要盯穿她的骨肉,她感到無比的不適。

“陛下,容微臣退後。”

劉長湛瞟了眼,唇輕啟,笑著道:“李幼白...”

“臣在。”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跟貴妃很像。”

“臣不敢僭越。”

他呼出的熱氣像是淩遲的刀子,一寸寸噴吐在李幼白頸間,她心中惶恐,但又掙不開他的鉗制,像落入陷阱的羔羊,毫無反抗餘地。

直到後脊撞向廊柱,李幼白的後腦勺嗡的一聲鳴響,她看到劉長湛拔出了旁邊的長劍,劍刃抵住她的喉嚨,與此同時,他松手往後站定。

薄刃貼著李幼白的皮膚劃出血珠,劉識扶著門框,驚訝地楞在原地,連聲音都變得謹慎幹巴起來。

“父皇,你這是作甚?”

銅制籠子裏的女人蜷縮著,身下的血沒有凝固,一直淌到五層炭爐旁,被火炙烤著,那股子腥甜味愈發濃烈,甚至蓋過了龍涎香的氣息。

他一步一步走近,目光落在劍身,又看向李幼白,她的臉通紅,不知是因為緊張害怕還是旁的什麽,此刻眼睛亮晶晶的,眼睫眨了眨,朝他投來註視。

劉識擡手:“父皇,李幼白做錯何事,要您親自動手殺她。”

不管怎樣,李幼白都是閔裕文的未婚妻,如今還是母妃的幹女兒,他是想要護著她的。

劉長湛笑,將那長劍轉了個方向,劍柄遞到劉識面前:“握住。”

劉識本能地接住,劉長湛道:“你把她殺了。”

“父皇,她是李幼白,是狀元郎也是大理寺文書,她是明旭未過門的妻子,她犯了何罪?”

“你問她,她喜歡明旭嗎?”劉長湛坐在圈椅上,好整以暇地打量兩個人的表情,手指點在扶手,威嚴的目光挾著幾分厭惡。

劉識手中的劍在發抖,他沒有指向李幼白,但因劉長湛的話而對李幼白產生了疑惑。

李幼白順勢跪下,在他為難前主動開口。

“微臣知罪,微臣配不上閔大人。”

她想她知道劉長湛到底想做什麽了,劉長湛主動殺死劉瑞君來對母親表達忠貞的愛慕,又想通過劉識的手來□□的女兒,就算母親怨恨,也無法怪罪劉識,因為他也是她的兒子。

這是一個瘋狂且變/態的舉動,不是常人能想象出來的行為。

劉長湛的占有欲和私心,在此刻像是一個瘋子般爆發出來。

他什麽都不顧了,他只要位高者的尊嚴和決心,只要妨礙他視線的,他都要除掉,哪怕僅僅是懷疑,他也不會容忍情敵的女兒活在世上,何況李幼白還是證明崔慕珠和言文宣相愛過的證據。

他要他兒子親手毀掉。

劉識很是意外,收了劍逼近一步問:“你不喜歡明旭?”

李幼白直起身來:“微臣愧對閔尚書和父親的好意,微臣想要解除婚約。”

她明白劉長湛的意思,他是要借自己出氣,來宣洩被背叛的憤怒,於他而言不忠於婚約的人,合該受到懲罰。劉長湛愛貴妃,他不傷貴妃,但李幼白是什麽東西。

情敵罪臣的女兒。

劉長湛不能打著如此名義殺她,便要用不忠來定她的罪。

何其荒唐的理由。

但便是如此,劉識也不能忤逆劉長湛的旨意,他是聖上,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帝王,他的話,便是聖旨,誰都不能推阻。

李幼白什麽都知道,可劉識不知。

讓他為了一個荒唐的理由殺了李幼白,他做不到。

“明旭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人,你是糊塗還是眼瞎?”

李幼白目光灼灼,自知今日兇險,便斟酌一番後回道:“微臣不過是個普通人,不想婚後為著夫郎變的斤斤計較,爭風吃醋,所以微臣寧可拒絕,也不想擁有短暫的美好。”

“李幼白,我看你腦子進了水。”說完,劉識扭頭沖著劉長湛拱手一抱,解釋道:“父皇,此事不外乎小兩口的私房事,便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吧,您不必與這種人動怒生氣。”

“三郎,你殺了她,朕把這江山送給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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