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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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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102】

花田千夏在本丸住了下來。

這個地方出人意料的平和。

她原本以為, 已經暗墮的本丸不說陰風陣陣,也該是個不見光的地方。

事實卻恰恰相反。

這裏不單陽光明媚,溫風陣陣。往遠處眺望, 還能看到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的青山。

一切都那麽剛好。

寧靜安然,怡然自得, 且令人放松。

甚至如果條件允許, 花田千夏覺得在這個地方養老,也不是件不可以的事情。

但是……

“其他人?”

藥研藤四郎搗著草藥的動作微頓, 才轉過頭輕聲問:“大將怎麽……突然想見其他人?”

“突然?”花田千夏揚眉, “很突然嗎?”

藥研抿了抿唇:“因為您之前從未提起……”

花田千夏本來想說, 他們把她帶回來,不就是為了想借用她的靈力凈化溯行軍?但是看著藥研的表情,她沈默了下, 才露出稍顯局促的笑容。

“我以為他們會想看到我。”

“……”

氣氛沈默下去。

花田千夏看著藥研,後者頭一次沒有回以註視。他盯著面前已經搗得大半的草藥,好一會兒, 才擡起石杵,輕聲說道:“他們很想。”

咚的一聲, 石杵發出聲響。

“但他們更害怕傷害您。”

花田千夏楞住, 雙唇微張,目光在藥研頰邊晃動的黑發停了會兒,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轉開了視線。

她看向風景依舊美麗的庭院, 胸口緩慢、深深地起伏了下,卻沒擋住內心的酸澀感。

事已至此, 花田千夏不會說什麽“他們本不該經歷這些”之類的話。

這世間, 本來就沒有什麽應該或不應該, 有的只是個人選擇。

但是沒人告訴她……

如果她面對的“人”沒得選擇,該怎麽辦。

花田千夏沒註意到腦袋後面的搗藥聲停了。

直到察覺身上被陰影籠罩。

她立刻扭頭,剛擡起下巴,頭就跟著蹲下的藥研重新落回去。

大腦空了會兒,少女才想起什麽,低頭看向對方手中捧著的一手草藥,掀起衣袖,嘆氣:“要是我當初能學會反轉術式,就好了。”

這樣就不用每天縛草藥。

藥研扯了扯嘴角。

花田千夏看得出他想笑,但是沒笑出來。

她忍住了探尋對方情緒的沖動。

現在的她,已經能夠完全控制能力,不讓它輻射到四周。畢竟她捫心自問,如果身邊有這麽一個人,TA時時刻刻知道你的情緒,就算TA不說出來,但這件事聽上去就有那麽點兒……

讓人舒服不起來。

這麽想著,花田千夏說:“藥研。”

藥研藤四郎正在解她手上的紗布,聞言應聲:“是?”

“我還能做什麽?”

藥研藤四郎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盯著她臂上露出的刀傷,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對眼前的一幕極為不喜,以致於一下子竟沒有留意她的問話。

花田千夏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

刀傷還是那個刀傷,沒什麽神奇的地方。

“藥研?”

“沒事。”

藥研藤四郎回過神,答道。

他似乎吸了口氣,又似乎沒有,花田千夏不確定。但對方小心細致、似乎把她當成一個易碎品的樣子,讓她不敢亂動。

而正當花田千夏猶豫,要不要再重新一遍剛才的話,就聽見藥研開口:“您什麽都不用做。”

她很快反應過來:“可是……”

“您什麽都不用做。”

黑發付喪神聲音微沈。

他捧著她的手臂,一面聚精會神、動作輕盈地將新繃帶纏繞在新換的草藥傷,一面回答:“只要你好好休息,就足夠了。”

花田千夏有些猶豫。

她很想說自己這幾天,每天都休息得很好——至少她以為的睡不著、做噩夢,或者翻來覆去、中途起夜等情況,統統沒有發生。

這樣的質量,稱得上她十六年睡眠生涯之最。

正當她不知道怎麽回話時,一道聲音傳了過來:“主公。”

花田千夏聞聲轉過頭。

三日月宗近站在走廊盡頭,笑吟吟看著這邊。

……我怎麽又沒察覺到你來了?

花田千夏嘆氣:“三日月。”她一邊叫,一邊從地上站起來。

藥研藤四郎及時伸手給她撐住。

花田千夏捏了捏對方手臂,示意對方放松。

藥研每次看到三日月的如臨大敵,幾乎都已經成了條件反射。就算她與對方的幾次單獨相處都沒出事,藥研還是會下意識豎起渾身尖刺。

他似乎很擔心三日月傷害她。

說來,花田千夏不是不能理解這份擔憂。

因為所有她認識的刀劍裏,三日月宗近的暗墮程度……是最深的。

別看他總是笑瞇瞇,一幅包羅萬象的樣子。其內心世界是極其穩定的黑暗——是的,花田千夏曾偷偷感受他的情緒,也嘗試窺探對方的精神世界。

她以為會遭到拒絕。

對於一些實力在自己之上的存在,她的這點小貓膩根本藏不住。比如她就好奇過五條悟的,結果被對方毫不客氣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頓。

但是結果出乎意料。

三日月沒有任何排斥,非常順暢讓她進了去。

她繞了一圈,退出來,滿臉覆雜看向男人。

他的確很寬容,臉上保持著笑容,偏頭註視著她的動作也變都沒變,見她欲言又止,還特別自然地給她沏茶,溫聲詢問:“主公看到想看的了嗎?”

花田千夏當時怎麽回答來著?

她忘了。

她只記得眼前八分滿的茶水杯裏,氤氳出薄薄的透明霧汽。

霧汽散發茶香,回味甘甜醇厚。

花田千夏不是沒察覺自己最近記憶力在下降,這種反常,與暗墮本丸的藍天碧雲有的一拼。

但她在乎嗎?她不在乎。

無論他們要什麽,只要能幫到他們就好。

所以最後,花田千夏對那天的記憶,只剩下三日月泡的茶真好喝,以及一個安全感十足的念頭。

無關乎來自十年後自己的提醒。

而是……

三日月宗近。

絕對不會傷害她。

*

三日月宗近這次又是來叫她一起喝茶的。

花田千夏對茶的興趣其實一般,但她知道,有一個人特別愛喝茶。

那就是她的父親。

對於三日月宗近這種找替身的行為,花田千夏適應良好,甚至能在三日月對她一句“我喜歡喝帶甜味的茶”之後回覆“但是帶苦意的茶才更有品位價值,你父親也更喜歡”時,理直氣壯的來一句:

“他喜歡歸他喜歡,你想讓我陪你喝茶,總得拿出些能吸引我留下的口味吧?”

“……哈哈哈,說得在理。可即便是喝苦茶,主公不還是願意留下來,陪我這個老頭子了?”

花田千夏說不過他,只能繼續喝苦味的茶。

只是第三次一起喝茶時,她就註意到三日月宗近換了新茶葉。

對於口味的討論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雙方默契地沒有提這件事。主打的就是哪怕背地裏暗流洶湧,表面上的我們依舊歲月靜好。

只不過今日的品茶部隊,多了一個人。

跪坐在圓形茶幾旁邊的軍裝男子身姿挺拔,風姿優雅,他直直望著院中老樹,神色淡然,似是在出神,卻又在他們看到他、還未來得及打招呼之前,便先行偏過頭。

接著,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主殿,三日月。”

“下午好,一期。”

花田千夏沒有詢問對方為什麽會出現。

她輕車熟路繞過男子,想坐到茶幾另一邊,卻發現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多了一個白色的、柔軟的蒲團。

“三日月說您不習慣席地而坐,所以我擅自為您縫制了蒲團。”

一期一振出聲解釋。

花田千夏坦然接受了這份好意。

而且一點都不意外自己盤腿坐下之後,隔著小茶幾,一期一振又遞來一張小毛毯。

很溫暖,還散發著一股……

檸檬清香。

花田千夏抿唇,突然無法克制地想狗卷棘他們。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

有沒有找到……她留下的線索。

花田千夏想著,無意識摸了摸毛毯上的絨毛,只覺得入手柔軟滑膩,不難看出保管它的人廢了多少心思。

“主殿在想什麽?”

“嗯?”

花田千夏擡眼:“什麽?”

一期一振將茶杯放到她手邊,笑著問:“剛才您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啊,這樣嗎?”花田千夏答,現在的她沒有多少時間概念,“只是覺得你們的情況看起來比之前好了很多,有點高興而已。”

“是這樣嗎?”

“是的。”

花田千夏點頭,大拇指與食指捏起茶杯,吹了吹冒著熱氣的水,慢慢抿了一口,而後彎起眉。

是甜的。

很快,一杯茶水下肚。

花田千夏感覺到一股熱意從胃部擴散。

她若有所思放下茶杯,恰好一陣風吹來,微涼的感覺讓她驟不及防打了個抖。

有點……冷?

花田千夏不確定。

直到第二陣風吹來,她才確定。

她是真的感覺到冷。

花田千夏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變得比之前畏寒,還是說……

她擡起頭。

天空湛藍,高高掛起的橙色太陽將周遭的雲染出一片光色。明麗的金霞照耀著青蔥的枝頭,是濕潤的綠色。

到處都是溫暖的顏色。

花田千夏看著看著,視線忽然一瞬模糊。

分明的色彩被朦成含混的色塊,眩暈感從大腦深處沖出,但還沒有接近大腦皮層,就突然像一陣煙那般散去。

花田千夏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主公……為何嘆氣?”三日月擡手倒茶。

“我嘆了?”花田千夏一邊問,一邊展開蓋在腿上的兩層毛毯。

潔白的毛絨毯在空中拋出“嘩”的一聲,她餘光註意到自己雙手的皮膚好像有點蒼白,但沒過多關註,而是將整張毛毯重新蓋回腿上,再將多出部分塞進腳下。

這樣就能更好地保暖了。

花田千夏滿意地想,才看向三日月:“你剛才說了什麽?”

後者好脾氣重覆:“我說,您嘆了。”

他捧著茶杯,卻沒有喝。靜止的茶水在杯子邊緣晃動,男人雙眸如明月般漂亮,此時正一眨不眨地註視她:“主公如果有什麽煩惱,可以說與我們聽。”

花田千夏當場來勁:“說了包解決嗎?”

旁邊傳來噠的一聲輕響,是一期一振放下茶杯,語氣帶笑:“不包。”

“你是半點都不安慰我。”

一期一振笑而不語,看向外頭景色。

花田千夏這下是真的嘆氣,說。

“我想吃別的東西。”

她聲音不低,語氣卻飄忽得很,像風一樣融於環境。乍聽之下像是幻覺,是屬於回過神後,都得思考一下她有沒有說這句話的程度。

“是想念現世了啊,主公。”

三日月宗近說。

“這不是很正常嘛。”花田千夏也沒有避諱,非常幹脆地點頭,“我想吃火鍋,想吃炸雞,小炒菜或者壽司也行,不過最想吃的還是拉面。最好是地獄拉面,辣到人痛哭流涕的那種。”

“聽起來胃會很受傷呢。”

“那倒是,我上次這麽吃胃疼了一天。”

“……”

花田千夏雙手撐到身後,擡起下巴,雙眼微瞇。

她眺望著頭頂仿佛一覽無遺的天幕,愜意與慵懶一齊從心頭湧出來,牽起唇角的一點弧度,聲音微小:“但是……”

她的話沒說完,天幕驟然暗下。

漆黑的霧氣如潮水般傾瀉而下,又在中途被什麽東西猛地擋住,像是透明玻璃,最終只能挨著透明玻璃的邊緣,不甘心地翻湧旋轉,無聲咆哮。

而底下,一期一振也立刻伸手,接住黑發少女軟下的身體。

他感受著身體內瘋狂翻湧的暗墮之力,眉頭緊皺,眸光猩紅。但即便如此,他攬著花田千夏的手依舊控制著力道,手背青筋浮現。

“主公很聰明。”

旁邊,三日月宗近緩慢睜開眼。

“她今天清醒的時間,比昨天縮短了兩個時辰。”褪去需要在黑發少女面前展現出來的柔和,一期一振深吸口氣,強行將翻湧的暗墮之氣壓下,面色微沈,“藥研很擔心。”

“但效果很好,不是嗎?”三日月宗近聲音柔和,“大家這幾天都很安分,而主公也很明白她的職責所在,且願意全力配合,我們應該高興才對。”

一期一振微頓,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開口。

“照這個速度,大概還有一周,先主對本丸的封印就會完全失效。時政那邊……”

“我知道了,通知大家,隨時做好準備。”

*

與此同時,時之政府。

手捧托盤,盤上放著幾杯茶的河村野快步而穩健地走到某會議室門前,準備敲門前,他最後確認了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才擡起手。

叩叩。

“進來。”

他沈著地打開房門。

快速掃了眼坐著的幾人,他將視線落到靠在窗臺邊的白發男人。

在確定對方只是單純盯著外面,暫時不會有其他動作時,他才放下托盤,將托盤上的茶水分別遞出去:“這是你們的茶,請慢用。”

戴著墨鏡的男人接過茶,點頭:“謝謝。”

河村野:“不客氣,這是我們該做的。”

他看得出來這個人應該是他們所有人當中的領頭者,因為他開口道謝後,那些看起來很年輕的高中生也一一跟著道了謝。

除了那個站在窗臺的白發男人。

不過河村野也不介意。

畢竟聽他們說,時政天花板那個巨大的洞,就是這男人轟出來的。

雖然時之政府沒有強者為尊的傳統。

但不會有人傻到去挑戰強者。

能直接把用靈力保護起來的時政轟出一個大洞……哎,這件事真不能細想。

河村野收起托盤,以防這些人等得太久而再次暴走,提醒道:“領導大概還有五分鐘到。如果有什麽需要,直接到門外叫我一聲就行。”

他頓住,又說:“我叫河村野。”

對此,對方很是友好地開口:“我叫夜蛾正道,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

一時間,河村野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只是夜蛾正道釋放出來的善意讓他有所放松,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在領導之前開口,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我能問個問題嗎?”

夜蛾正道點頭:“你問。”

“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找人。”

河村野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得到答案,他楞了楞,忍不住問得更詳細:“找什麽人?我們這裏應該不會有你們要找的人。”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都是獨立於世界規則的存在。換句話說,只要接受了這份工作,在退休或者離職之前,都不會再與現世有任何聯系。

這幾位看起來就是現世來的人。

怎麽可能和他們……

“花田直正。”

河村野雙唇微張,怔住。

……真有聯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放假,開始全力完結!

目前的計劃最完美是能夠日更完結,如果日更不了就隔日更到完結~大家可以等完結再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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