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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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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特批出任務的一年級生裏, 多了個花田千夏。

以未評級的預備役身份。

對於這個身份,花田千夏不是沒疑惑過。

再怎麽說也是唯二能夠出任務的一年生,至今過手的任務沒有五六個, 也有三四個了,怎麽就沒人跟她提起評級的事?

問五條悟, 對方嘴裏還吃著甜甜圈, 就開始怪叫:“哎喲喲,哎喲喲, 我們千夏開始著急評級的事情啦~可是老師不放心把千夏交給其他咒術師誒, 萬一老橘子們盯上我們夏夏, 派很危險的任務該怎麽辦——”

花田千夏直接無語。

她沒那麽笨好不好,說得好像她沒被盯上似的。

不過是仗著有五條悟和夜蛾正道罷了。

這次後,花田千夏直接歇了討評級的心思。

反正自己也不是純正的咒術師, 要那評級沒有意義。再說,只要實力就強就行了吧?

強大到無論對上哪一級的咒靈都能祓除……

就可以了吧。

帶著這樣的決心,花田千夏專心投入到與真希的特訓中。

本來她以為, 按照自己現在的實力,對上真希, 不說能一步登天地打贏對方, 總不至於還跟以前一樣被吊打吧?

但事實證明。

在該被吊打的領域裏,還是會被吊打。

從狗卷棘那學來的、或者實戰中悟出的體術經驗, 甚至到後面被逼到差點動用靈力……這一切的一切,到了禪院家出逃少女嘴裏, 統統變成一句:“怎麽,這就不行了?”

在這個以咒力為尊的世界, 咒力幾乎為零的少女肩扛木棍, 站在花田千夏面前, 居高臨下,意氣風發:“還是弱啊,小千夏。”

明明是你太強好不好!

花田千夏堵著一口氣爬起來。

繼續打!

於是她在高專的日常,就變成了屢次被揍趴,又站起來被接著揍趴的循環。

甚至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真的要就這麽死在真希手上——真應了當初她對五條悟說的那句:“只要練不死,請往死裏練我。”

不過好在效果頗佳。兩個星期下來,花田千夏已經能夠在真希的求追猛打之下,活過幾十回合。

然後帶著一身淤青,和狗卷棘練得有模有樣。

“哈!”

少女小腿壓住少年肩膀,雙腿岔開騎在對方身上,一手抓著他襲上來的手,另一手拿著木棍橫在他脖頸前面,眉飛色舞地喊:“一分!”

與此同時,熊貓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叫:

“夏夏,五比四!棘你行不行——”

偏偏這個時候,壓制住狗卷棘的少女也彎起眉眼,露出大大的笑容,跟著學:“棘你行不行——”

於是幾乎話音未落。

她眼前便猛地天旋地轉。

驚愕是一瞬間的事,畢竟少年忽然發難的速度很快,但想象中的疼痛並未襲來。

花田千夏感受到墊在自己後腦勺的熱度,擡頭,望著欺身而上、牢牢壓制她的狗卷棘。

看清對方眼底含笑時,熊貓的聲音躥了進來。

“五比五!賽點!”

餘光中,熊貓雙掌放在嘴巴旁邊,扯著嗓子嚷嚷:“沖啊小夏掀翻他——!”

花田千夏:“……”

她嘗試扭動了下被抓握在身前的雙手,又踢了踢雙腿,最後望向手中仍握著、但只能以不出五度的角度小幅揮動的木棍,慢慢看回彎唇笑出來的狗卷棘。

你力氣大你了不起!

有本事壓真希啊!

“果然如果不是天與咒縛的話,單從力氣上說,女性對男性還是會有天然的弱勢。”熊貓一邊拿小扇子給花田千夏扇風,一邊說。

正準備喝水的花田千夏斜了他一眼。

“不過我們夏夏已經很棒啦!”熊貓趕緊道,“能夠和棘打得有來有回的!”

花田千夏這才哼了聲,收回視線,空出一只手捏捏酸痛的肌肉,看向場內再次開始對練的兩人。

如果真要說打得有來回,是真希和狗卷棘。

而且比起對她的手下留情,無論是真希還是狗卷棘在對上對方時,很明顯都不會像對她那樣留有餘地,甚至彼此間的速度快得只能在人眼中剩下殘影。

如果是以前的花田千夏,根本不可能看清。

而現在的她,已經能夠熟練地將靈力附著到眼睛上。隨著熒光將眼睛染成一片亮色,少女一邊咬住水壺吸管,一邊開始觀察拆解狗卷與真希的動作。

啊,原來還能這樣子掙脫的嗎?

這一招……如果力氣不夠的話,會被丟開吧。

嗯,這個踢腿下次可以試試。

花田千夏啃著吸管口,看得水都忘記喝,眉心更是隨著兩人火熱化的對練緊皺。

甚至因為過於認真嚴肅,乃至狗卷棘被一棍子砸到面前,對上他擡起的略帶郁悶的紫眸時,她心裏想的還是他們剛才的一招一式。

狗卷棘:“……鮭魚。”

花田千夏眨眨眼,散去靈力:“結束啦?”

真希走過來:“結束了。”

她臉都沒紅,頂多就是有點輕喘,一屁股坐到花田千夏旁邊,面無表情對從地上爬起來的狗卷棘開嘲:“這家夥打著打著心思就飛了,還打個屁。”

說完,眼睛往少女身上一瞟,“坐好。”

花田千夏本來想問一句“哪飛了,她怎麽沒看出來”,但真希轉換話題的速度太快,她便下意識低頭先看了看自己。

坐得很好啊?她想著,又看回去。

真希:死亡凝視.jpg

花田千夏:“……”

她頓住,福至心靈,試探性將岔開坐的膝蓋並攏,果然看到真希好轉的臉色。

本來這樣就可以了,但花田千夏忽地轉念一想,覺得自己這樣莫名有點慫,就又給分開了:“並起來太熱了啦真希。”

而且她今天為了訓練,還特地在短褲裏穿了長至膝蓋的運動打底褲。

兩件疊加,熱上加熱。

怕真希不相信,花田千夏伸手抹了把小腿上的汗,將水津津的手展示在她面前:“喏!你看,全是汗。”

真希一把拽下她的手,看了眼她露出的小腿和堆疊到腿根部的短褲:“膝蓋放下來。”

“哦,那我盤腿坐可以嗎?真希媽媽。”

“……”

花田千夏笑嘻嘻地盤起腿,正想轉頭去招呼其他兩人,討論一下晚上吃什麽。

這已經是他們之間的慣例活動了。

但剛轉頭,就看到狗卷棘一口水噴了出來。

她楞了楞,大聲問道:“沒事吧?!”

拍著狗卷棘後背的熊貓:“沒事沒事嘿嘿嘿——”

一聽他笑成這樣,花田千夏就知道不可能沒事。

她有些無語:“肯定又是你招惹人家。”

熊貓立刻:“喲,夏夏心疼……”

“安靜!”

狗卷棘叫停熊貓後,一張臉通紅地又咳了兩聲,正準備遠離某只咒骸,卻被一把抱住大腿。

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自己褲子,才免遭被熊貓扯下來的窘狀。

然後兩人當場開始褲子爭奪戰。

真希看得嘴角直抽:“兩個白癡嗎?!”

花田千夏則看得嘆為觀止。

但感嘆之餘,又有點欣慰。

小時候那個陰郁孤僻的小孩兒,終於是長成了現在這個溫柔活潑又強大的樣子。

真好啊。

花田千夏笑著想。

雖然目前她想起的部分不多,但基本能夠確定狗卷棘小時候與自己認識。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麽沒有跟她相認,但花田千夏並沒有因此生出任何負面情緒。

她很慶幸她又見到了他。

因為在那些想起來的部分裏,狗卷棘過得很不好。

被同學欺負孤立、好不容易得到的友情其實是同學的惡作劇,甚至被高年級學生堵在角落裏,“啞巴”、“矮子”、甚至是“病狗”,身型矮小瘦弱的少年總是低垂著頭不做任何反駁。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出聲,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滾”,都會成為致命的詛咒。

花田千夏回憶得眼睛有些發熱。

她穩了穩心神,出聲道:“好了別鬧啦,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啊?”

相比其他三人,花田千夏口欲是比較重的。

開學一個半月,在沒有任務只有訓練的日子,她最經常做的,就是拉著同窗們出去覓食。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出去吃多了,她今天好像對同窗們的提議都不太感興趣,壽司在這一個半月內吃了不下五次,燒烤又感覺有點油膩,拉面吧她也不想吃。

可是要她吃速食或食堂,好像也有點勉強。

真希被她煩得直皺眉:“你到底想吃什麽?”

花田千夏抓抓頭發,冥思苦想後放棄:“要不你們去吃?我去宿舍樓下的便利店隨便買點零食。”

“鰹魚幹。”

狗卷棘比了個叉。

花田千夏心虛:“我一定會吃好不好!”

但她的確不會吃,因為對零食也沒興趣……該說真不愧是小時候就認識的關系嗎,可惡!

而且比起她,其他人顯然更相信狗卷棘。

“那要不在宿舍吃火鍋好了。”

熊貓忽然道。

火鍋?花田千夏耳朵蹭的豎起來。

真希笑她:“眼睛亮了啊?”

花田千夏的不好意思只持續短短幾秒,最後還是被美食誘惑過去:“可是要買菜吧?”

“那就買啊,我和棘去買就行了。”熊貓去看狗卷棘,在後者點點頭加“鮭魚”的背景音中繼續說,“你和真希可以先回宿舍洗個澡,換身舒服一點的衣服過來我宿舍。然後我們今晚就在我宿舍裏吃,怎麽樣?”

“好啊好啊!”花田千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粘著草屑的屁股,然後去拉還坐在地上笑著看她的真希,“走走,真希我們回去洗澡!”

“說得好像我們一起洗似的。”

“哎呀快點啦。”

“有什麽好急,熊貓和狗卷不都還沒出發。”

剛從地上站起來的熊貓:“對了,你們要吃什麽,發信息到群裏告訴我們。”

聞言,真希道:“我都可以。”

正打算點餐的花田千夏合上嘴,沈默幾秒,然後頂著所有人忍俊不禁,就差直接跟她來一句“你別裝”的眼神,重新張開嘴:

“我要吃牛肉!”

*

洗完澡後,花田千夏在群裏看到熊貓拍的滿滿一推車食物。

要是以前的她,肯定覺得吃不完,現在……

【花田千夏:夠吃嗎?要不再拿點?】

【狗卷棘:多拿點肉?】

【花田千夏:應該可以?】

【真希:你再去問問呢?@夏】

花田千夏想了想,也覺得可以。

於是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她拉開落地窗站出去,對著空曠的天地開口:“藥研、太郎。”

風帶著她的聲音向遠方而去,花田千夏往後退了一小步,瞇起眼。

唰的兩聲輕響,兩道身影出現在欄桿上。

一大一小。

一左一右。

花田千夏拿著手機湊上去:“你們倆這些夠吃不?”

她剛才和真希走回宿舍時,不知道怎麽,忽然就和真希說起兩位刀劍。

自上次高專被襲擊後,他們自發肩負起在校內的巡邏任務,除了在花田千夏需要出任務時會跟隨她,其他大部分時候,哪怕是她本人,也很少見到他們。

如果不是靈力鏈接,能確定他們還在,並且過得還好的話。

這裏過得還好的意思是。

能飽腹,會休息,心情還不錯。

但聽到這裏的真希沈默了。

然後她問:“所以你一次飯都沒跟他們吃過?”

花田千夏不明所以:“要嗎?”

之前她問過藥研要不要一起吃飯,但後者拒絕了,並說她和朋友們吃好就行,不需要擔心他們,所以她就沒再在意。

真希:“……”

於是由真希提議,熊貓和狗卷棘都同意的情況下,花田千夏對藥研和太郎發出了一起在宿舍吃火鍋的邀請。

本來她問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會被拒絕,但沒想到這次剛開口,藥研和太郎就答應了下來。

——超開心的!

“這些就夠了。”藥研掃了眼,輕笑道。

太郎太刀跟著點頭:“嗯。”

“……”

花田千夏收回手機,孤疑地看向太郎太刀。

藥研就算了,但太郎這麽大個子……

吃這麽一點真的夠?

畢竟她三位同窗都吃超——多的。

就這麽點肉……

花田千夏擰起眉,點開群裏發出來的圖片,放大後仔仔細細數了有多少盒肉之後:“好!”她下定決心,“那就再來三盒、不對,四盒牛肉!”

於是正在等少女回音的狗卷棘,收到了來自花田千夏高達十五萬日元的轉賬。

【千夏:來多四盒牛肉!】

【狗卷棘:……】

【千夏:然後我還想吃幾個小泡芙~】

狗卷棘無奈地搖頭,將錢轉回去。

【狗卷棘:好。錢就不用了,我來給。】

【千夏:狗卷大好人!】

*

“嗚哇好久沒吃這麽爽過!”

“得了吧,你上次說這話就是一周前。”

“一周已經很久啦!”花田千夏揉著飽到鼓起的肚子,嚴肅地看著真希,“而且我們這是第一次打火鍋,第一次!”

“那不如再完成個第一次洗碗的成就?”

“……好!”

“你有本事別咬牙啊。”

花田千夏鼓起嘴,看了眼桌上的狼藉,有點不想動。

但轉念想想,買菜和處理食材的都是熊貓和狗卷,她什麽都不幹的確不好,當下端正態度,站起身道:“我收我收!”

“鰹魚幹。”

“大將,我們來吧。”

狗卷棘和藥研同時開口。

狗卷看向藥研,後者沖他微微點頭:“我們很感謝大家今天的招待,所以收拾碗筷這種事,交給我們就好。”

花田千夏下意識去看他身邊的太郎太刀。

後者註意到她的視線,也跟著頷首。

於是,在熊貓看不過他們這邊的人當真撒手不管,也加入到收拾碗筷的行列時,花田千夏不放心地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在真希“你是監工嗎”的吐槽中,捂著肚子挪到沙發旁邊。

剛想躺下,被狗卷棘一把抓住。

“鰹魚幹。”他說。

“可我真的好撐!”花田千夏揉著肚子。

“不怕食物倒流就躺。”同樣因為吃撐而站著的真希冷哼,“狗卷不要拉她,讓她躺,反正到時候胃脹的人是她。”

花田千夏委屈:“可是——”

“大概率是最後那幾個泡芙撐的。”熊貓也擡頭看了眼這邊,“站會兒吧,你忘記你上次胃痛把我們嚇得多嗆。”

痛到直接暈在廁所門口不省人事,不是藥研和太郎找到真希過來踢宿舍門,她得在那地板上躺多久?

都說咒術師體質異於常人,花田千夏顯然沒有繼承這一說法,不是吃多了胃脹就是吃少了胃疼,要麽就是亂吃東西拉肚子,總之嬌氣得很。

偏偏她還愛吃!

花田千夏顯然也想起上次的情形,但還是不情不願:“上次又不是因為吃多了才胃痛。”

“鰹魚幹。”狗卷棘溫和堅定。

“好啦好啦。”她深吸一口氣,“不躺就不躺。”

真希發出一聲嗤笑。

花田千夏沖她皺皺鼻子,摸出手機。

吃飯之前她發了個大合影到朋友圈,現在已經積累了七十多條點讚回覆。

【精市前輩: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研二哥:吃得開心~不過有只熊貓?】

【表哥:沒有蔬菜?】

【雅治前輩:好久沒和我們小千夏吃火鍋,什麽時候回神奈川?一起去吃一頓?】

【文太前輩回覆雅治前輩:一起啊一起啊!最近傑克發現了一家很不錯的火鍋店!】

【陣平哥:我看到了泡芙——!】

【五條老師:好過分!竟然沒叫老師!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連藥研和太郎都在我卻不在啊!】

【硝子老師回覆五條老師:任務結束了?】

【五條老師回覆硝子老師:我要吃火鍋!】

【蓮二前輩:男生宿舍?】

下面一溜的回覆蓮二前輩。

甚至回得還很統一,都是句號。

花田千夏莫名其妙看笑了。

同時有些疑惑,這照片哪看出來的男生宿舍?

她點開自己傳上朋友圈的照片,照片裏明明除了他們和一大桌子菜,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呀?

難道是因為角落裏的毛絨熊?

可是一般人看到毛絨熊,第一反應不該是女孩子的房間嗎,蓮二前輩到底從哪看出來的是男生宿舍?

花田千夏百思不得其解,幹脆不解。

剛縮小圖片,發現多了兩條點讚。

是狗卷棘和真希。

狗卷就站在她旁邊,想到蓮二前輩的留言,花田千夏又忍不住笑,轉頭想分享。

但剛轉過頭,餘光驀地捕捉到什麽。

她一頓,身體比大腦更快,目光往狗卷棘的手機屏幕一紮。

什麽都沒看到。

狗卷棘及時藏起來了。

接著少年身體一轉,花田千夏的手當即就不聽大腦使喚,猛地一伸一抓!

想要開溜的少年被迫停在原地,轉頭飛快看了她一眼,紫眸微閃,嘴角輕抿。

“金、金槍魚?”

花田千夏看著少年極力想要隱藏的慌亂,眼眸微動,下意識去找他的耳朵尖。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意圖,狗卷棘立刻偏過頭。

可惜他沒能藏成功,因為……

人有兩只耳朵。

花田千夏眼睜睜看著他的耳朵從尖尖開始泛紅,嫩紅、粉紅,再到宛如能滴出水的深紅,目瞪口呆之餘,竟也莫名覺得臉熱了起來。

可是她熱什麽東西?

她為什麽要臉熱!

她只不過是想確認一下狗卷棘的手機屏幕而已?因為那個上面,那個手機屏幕上面的照片好像是——

她啊?

“你們……”一道女聲傳了進來。

花田千夏猛地轉頭,看到真希彎腰撐著沙發頂,表情含笑:“在比誰的臉更紅?”

轟的一聲。

“我、我只是,那個什麽。”花田千夏結結巴巴,甚至不知所措地用另一只手指向狗卷棘,“那個……”說話的同時,扯住人手臂的力道也不自覺放松。

這一松,成功讓狗卷棘逃掉了。

他的身影轉瞬消失在廚房門口,花田千夏楞楞的,臉熱得幾乎能將雞蛋燙熟。

特別是看到真希越發不掩飾的揶揄時。

“看、看什麽看!”她頭皮發麻,恨不得找個縫躲起來,“看電視啦你!”

真希哼笑,轉過頭去。

電視上正在播報一則新聞。

包圍在人群當中,某學校門口,神情激憤的男女身後拉著一條橫幅叫喊著什麽,現場混亂嘈雜,幾乎連現場記者的聲音都蓋了過去:“……據了解,三森正美是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被冰帝高等部錄取……”

冰帝高等部?

花田千夏搓著臉企圖降溫的手停了下來。

直到第二句“冰帝高等部”傳來,她才確定不是錯覺,擡眼看向電視。

通過畫面標題給出的信息,以及記者報道,似乎是冰帝一名家境貧困的學生,從教學樓頂一躍而下的跳樓事件。

家長不相信自己成績優異、有大好前途的孩子會跳樓,於是鬧到校門口,要校方給出個說法。

花田千夏聽著聽著,點開推特開始看相關標簽。

【肯定是支撐不住冰帝的壓力吧。】

【冰帝那種私立貴族學校,她一個窮學生頂不住也不奇怪,之前不也出過類似事件?】

【之前那次沒鬧吧?這次錢沒給夠?】

【上面怎麽回事,現在死人了卻在討論錢?】

【討論錢也無可厚非吧,畢竟之前那次賠了兩億呢。不愧是財大氣粗的冰帝哦。】

她看得直皺眉。

好像這年頭,公眾對這類事件已經司空見慣,只要與有錢人掛鉤,哪怕是涉及到人命,也會非常隨意地評頭論足,似乎一條人命在他們眼裏,跟踩死一只螞蟻沒有區別。

花田千夏簡單翻了翻,發現已經有人開始了所謂的爆料,說三森正美可不是單純的學霸乖乖女。

什麽東西啊?!

“怎麽了?”

真希消好食走過來,坐到她旁邊。

“在看剛才那條新聞的相關搜索。”花田千夏回答,將手機屏幕挪到真希眼前,小聲抱怨,“我怎麽感覺現在的人,和我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樣。”

“你之前遇到的?”真希接過去掃了幾眼。

“嗯,我之前不是被確診精神病嗎?”

花田千夏說:“那時候我發了個求助推特,大致意思是請網友給我出出招,要怎麽才能殺掉纏著我哥哥的怪物。”她湊過去,彎著腰把下巴搭到真希肩膀上,“不過你也知道,雖然我們的人大部分都有咒力,但能看到咒靈的沒幾個。所以網友們沒相信我,讓我去乖乖看病吃藥。”

“然後呢?”

“然後我就吃藥啊。現在想想,那段時間我真的遇到很多好人,都很熱心,也很關心我,所以雖然我還是會擔心外出的哥哥,但每天的情緒都很穩定。”

“你那段時間沒出過門?”

“是啊,因為大家會擔心。”

真希拿著手機,似乎停住了:“所以你懷疑過嗎?自己得了精神病這點。”

“嗯。”花田千夏擡眼,“因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說沒有怪物,是你自己的幻想,那段時間我又完全與咒靈隔開,會懷疑也正常吧。”

“那是什麽感覺?”

“啊?什麽什麽感覺?”

“……”

花田千夏盯著真希的側臉,莫名覺得對方情緒有點奇怪。

而且這個問題,有點不像她認識的真希會問出來的啊。

想問回去。

又覺得不太好。

於是她順著對方仔細思考了下,回答:“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她說,“當時我只希望舅舅和表哥不要擔心,所以無論他們說什麽,我都能接受。”

真希的表情變了。

介於無奈和後悔之間,轉頭看了她一眼。

“別靠著我肩膀說話。”

“啊?”

真希似乎終於忍無可忍,直接伸手將她的頭推開:“全是泡芙味!惡心!”

“泡芙明明很甜好不好!”

花田千夏被推到沙發一角,見真希似乎表情好看了點,也就沒反抗,非常幹脆地躺下:

“所以我剛才就覺得,現在網絡上面的人對待生命,好像變得很冷淡。那是條活生生的人命誒,他們卻輕飄飄地說著賠錢賠錢,好像真相怎樣完全不重要。”

真希看著她:“那你是沒聽過更過分的。”

“哈?竟然還有更過分的?”

花田千夏當即皺起臉,好奇又抗拒:“好想知道,但又不想知道,感覺聽了一定會非常生氣,所以還是算了吧。”

“還沒聽就知道自己會生氣?”

真希忍不住逗她,順便把手機還給她。

“因為你說了,會比我剛才看到的更過分啊。”花田千夏接過手機,理直氣壯地說,“這我聽了不是純屬給自己找不痛快,我還沒好奇到這種地步吧!再說了,我又不傻。”

“……你不傻嗎。”

“?你什麽意思。”

於是當廚房裏的一行人終於出來,就看到客廳湧動某種詭異氣氛。

沙發一端,黑發少女木著臉,與另一端眉毛高挑的深綠發少女兩兩對視,寂靜幾秒後,黑發少女果不其然跳了起來。

“收回你的評價!!!”

“你不要太幼稚!!!”

*

花田千夏的第五次任務,地點在冰帝。

“嗯?看來聽說了呀?”五條悟歪頭。

狗卷棘也轉過頭看她。

花田千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出來,她看了狗卷棘,然後才對五條悟道:“嗯,之前電視新聞在播。”只不過最近好像都沒看到,“冰帝有個學生跳了樓。”

“是的,這件事鬧得很大。”

五條悟坐靠著辦公室椅子:“而這次的任務,也是這件事的衍生哦。”

是第三起跳樓事件。

同一棟教學樓、同一個位置,連癱在地面上的死狀,都和前面兩起事件的……一模一樣。

花田千夏輕撫沒有打碼的血腥照片,眉心微攏:“可是我沒在網上看到第二起……”

她聲音漸低,最後幹脆沈默。

沒看到意味什麽?還不夠明顯嗎。

有人、或者說有一群人不願意被知道。

“畢竟是貴族學校嘛。”五條悟脖子靠著轉椅的頂端,雙腳踩住地面來回旋動,笑著微嘲。

花田千夏沒搭腔,繼續翻文件。

除了三森正美家裏比較窮,其他兩名跳樓者均來自小康家庭,三人看上去除了同在冰帝讀書,就再也沒有別的聯系。

至少明面上,查不到有聯系。

“這是……什麽啊。”

花田千夏捂著嘴,聲音都在顫抖。

視頻中白花花的模糊肉/體,三森痛苦的呻/吟,男生暢快的喘息和笑聲,這一切的一切,聽起來都那麽令人作嘔,讓人震怒。

——她這麽痛苦……

他們到底在做什麽啊?!

花田千夏如墜冰窟,呼吸困難,眼睛像被人用膠水黏在電腦屏幕上一樣,完全沒辦法移開。

憤怒一波接一波沖擊大腦,有一根弦被慢慢拉扯,繃緊,在即將斷裂的一剎那——

“啪!”

“冷靜。”

伴隨五條悟的拍掌,狗卷棘的咒言輕輕落下。

所有情緒戛然而止。

花田千夏紅著眼眶,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喘了一口氣,五條悟適時往她手中塞了杯冰水。

她喝了一大口,在冰冷順著心口沈甸甸墜向胃部時,才看向輕撫她後背的狗卷棘。

後者的咒言只在她身上生效了一瞬間。

所以她雖然還是憤怒,卻比剛才冷靜得多。

“謝謝。”

她喉間幹澀。

“大芥。”狗卷棘神情擔憂。

花田千夏轉開視線,腦海中忽然閃過文件的最後一句話。

——懷疑此舉可能由怨靈,或者詛咒師所為,建議直接由術師秘密調查。

此舉……此舉指的是什麽?!

指後面兩個敗類被怨靈報覆,或者被詛咒師報覆是不應當的嗎?這有什麽好調查的!

他們做出那種事!

做出了那種事!!!

花田千夏緊緊握著盛滿冰水的杯子,憤怒再次卷土重來之際,被按在頭頂的那雙溫熱大手給制止。

“我可以相信千夏的哦?”

五條悟輕聲說。

花田千夏沈默了好一會兒:“直接讓我們去……是因為可能涉及到詛咒師嗎?”

術師人員稀少而珍貴,加上平日光是對付咒靈就已經非常消耗體力,所以一般這種類型的調查任務,都是交給【窗】的工作人員去執行,然後再形成報告交上來的。

本該是這樣的。

“是的。”果然,五條悟回答,“因為懷疑是人的手筆,所以尋常的流程沒辦法滿足要求,而且非常容易打草驚蛇,放虎歸山。”

花田千夏聽著,只覺得諷刺。

“可是我們去的話也很容易吧?”

“所以實際的要求是直接調查,當場祓除。”

“祓除……詛咒師?”

正值光線洶湧之際,五條悟背光而坐,整個人被一層朦朧的陰影籠罩。他笑了下,還是那個熟悉的表情,卻有些意味不明:“不要說得那麽可怕啦,人怎麽會被祓除呢?畢竟最後的調查結果,也可能是怨靈哦?”

花田千夏垂下眼。

撐住膝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艷陽高照,空氣中散發出一股悶熱氣息,花田千夏卻異常冰冷。她換好冰帝制服,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意外發現除了五條悟和狗卷棘,夜蛾正道也在。

“校長。”她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嗯。”夜蛾正道雙手背在身後,“有任何問題,聯系我。”

花田千夏楞了楞,看了眼五條悟:“好的。”

後者雙手插兜,笑著道:“我接下來要出差幾天,到時候可能沒空接你電話,所以遇到任何事、或者想罵人或者打人的時候,都可以第一時間聯絡夜蛾校長。”

“……”

五條悟伸手,像往常那樣揉她頭發:“好啦,我們千夏最乖哦。”

“知道啦。”花田千夏擡手擋開他,嘀咕道,“我頭發都要弄亂了。”

五條悟笑嘻嘻地收回手。

開車的是伊地知。

同時也是他負責辦理他們在冰帝的入學手續。

“我們出發了。”

“回見喲小夏,還有棘~”

“鮭魚。”

五條悟揮著手,一直到車輛駛出去,消失在眼裏時才放下手。

現場安靜了會兒。

“哎呀,好可怕~”

五條悟一邊說著可怕,一邊卻笑意吟吟的:“剛才如果不是我和棘,小夏得直接炸了辦公室吧?不過小夏現在對情緒的感知力是不是又提升了?不,與其說是對情緒的感知力,不如說是對負面的感知力。”

夜蛾正道看了他一眼。

“真是不枉我親自帶著出了幾次任務。”某班主任大大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這次任務會怎樣哦?棘的話,應該搞得定小夏吧。”

夜蛾正道轉身正想離開,就聽到五條悟忽然話題一跳。

“不過說起來,棘好像還在原地踏步?”他音量與平常無異的嘀咕,“都一個半月了,小夏還是叫棘的姓氏?不行啊,這個青春戀愛故事可不能演到這就沒了啊。”

夜蛾正道一頓,深吸口氣:“悟。”

五條悟擡頭:“嗯嗯?”

“你是老師。”

五條悟沈默一瞬,接著沒有絲毫猶豫,嚷得似乎要讓整個學校聽到:“老師就沒有追校園戀愛故事的權利嗎?他倆超好磕的啊校長!校長你有沒有看過他們倆對練的時候!棘的那個眼神——我少男心都要被看出來了!”

“……他們還在上學!!!”

“夏夏都能登記結婚了!!”

五條悟震聲,後面那句“我不管我磕的cp必須是真的”還沒出口,被夜蛾正道一拳砸了回去。

“快滾!!!”

“哎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思考要不要給你們搞個什麽加更福利,但考慮到我的碼字速度,我又很虛,萬一答應了做不到豈不是直接信譽跌到零(

*我一直想寫術師在學校裏的情節,一定能和普通學生區分得開開的(反正我腦補的畫面都很帥,不管)

*這裏觸摸了一下真希的內心(?

*打鬥之後必有日常

*日本17年的時候女性法定結婚年齡還是16周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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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推一本親友琴書倦的幻言:

《養魚無涯,回頭是岸》

文案:

陸璐臨近畢業,決定臨時性海王上岸,做個好人。

結果拍畢業照那天,綁定的海後結算系統告訴她:休想!

*

本來叫《海後何時上岸》的,結果她被說太不積極向上,所以改了。

昨天跟我哭了一天,說都有點自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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