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七十四?章

關燈
第七十四章

“呵。”

一直站在一旁沈默不語的林聞清冷笑了一聲。

他的腳狠狠地踩在小沙彌的手指上, 用力碾壓著,目光幽深,泛著狠意:“死到臨頭了, 還想著挑撥?”

小沙彌趴下地上, 早已不能動彈,他茍延殘喘地呼吸著,嘴裏盡是汙血,手指被林聞清的腳碾壓著,竟已毫無痛感, 大概是人之將死,所有的感官都漸漸麻痹消失了吧。

他拼命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卻使不上力, 想要撐起身子的手臂毫無力氣的耷拉著,應該是之前受刑時被人生生掰斷了。

他努力翻了個身, 讓自己的臉展露在了空氣裏。小沙彌的眼睛已經不那麽清

銥誮

明了,渾濁的眼球已經聚不起光,恍惚之間,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他還是徐氏小公子的時候, 那一年夏日宮裏來人報喜, 說他的姐姐,中宮皇後有喜了,從此以後姐姐便能在後宮站穩腳,再不必因母家勢大而擔驚受怕了。

那時的他才十歲,根本不懂前朝後宮這些牽制與勾連, 他只知道他的姐姐懷了龍嗣, 那個孩子是他的外甥。

人人都說,外甥肖舅, 他想著若是個男孩,那他便能帶著他一同騎馬射箭,春日裏去山野采桑葚,夏日裏下河摸魚,秋日裏偷喝父親藏在樹下的梅子酒,冬日捕獵圍爐夜話。

可惜,一切都在外甥出生的那日,戛然而止。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已經記不清那日闖進榮國公府的人,到底有多少,又到底都是誰的人。

只記得,先是來了一批人,告訴他們他的姐姐產下死胎,母子皆喪。他母親承受不住打擊當場便暈倒了。

再後來,又來了一批人,高舉著火把,生成榮國公府密謀篡權,太後下旨徹查,抄家滅族之罪,僅憑他們聊聊數語,便給榮國公府定了罪。

那一晚,火光沖天,鮮血染紅了榮國公府的高墻,慘叫聲響徹天際。

榮國公府三百多口性命,無一幸免。

他逃了出來,為了掩蓋身份,用了秘藥強行逆轉經脈,讓他永遠都只有十歲的模樣。

小沙彌渾濁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林聞清的臉。他的視線模糊極了,幾乎已經看不清林聞清的臉,但他突然想伸手摸摸他的臉。

都說,外甥肖舅,二十一歲的林聞清,是不是會像二十一歲的自己呢?

“對不起啊。沒想到,咱們舅甥相見,竟是這樣的場景,初次見面,便是訣別。”他的眼睛無神而空洞地看著林聞清,口中喃喃自語。

臨死了,他還是想再掙紮一下:“你要記住,是誰將我們害成了這樣,你一定要覆仇。”

說完,他似乎恨極了一般,將頭轉向了陳霜意,話語已經很難成調,卻仍舊惡毒:“這個女人,只會影響你,把她殺了。”

他們精心布局,籌謀多年,其實根本無從下手,皇家威嚴很難撼動,其餘三家抱團取暖,亦無法攻克。

好不容易,將這些人拆散了,最關鍵的一環,卻出錯了。

他們沒有料想到,林聞清居然真的會愛上陳霜意。明明,之前他剛剛回金陵城的時候,是提了退婚的。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先動手殺了陳霜意,以絕後患。可林聞清先提了退婚,明明不想娶她,卻被皇家逼迫著娶了,他們便想著以此為餌,激他反了隆順帝。

可是,一切卻都變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事情已經不受他們控制了。原本要用來挑撥鎮國公府和靜安侯府關系,使他們互相爭鬥的蕭啟臨莫名其妙跟個舞姬跑了。

原本要利用陳博遠和平寧長公主的矛盾拉鎮國公府下水,結果平寧長公主放過了鎮國公府。

就連早該有異心的林聞清,也赤誠忠膽的不肯聽他們多說一句。

小沙彌將這一切的變故,全都怪到了陳霜意的頭上。

他恨毒了陳霜意。

“你這麽多年,活得很辛苦吧。”林聞清冷冷的看著他,通過他的話,猜測到他或許是自己的親人,但林聞清的心裏毫無波瀾,沒什麽感情流露出來。

“辛苦到,見不得別人好?”

他嘲諷他。

小沙彌眼底的光慢慢散開,他的聲音幾乎連不起來了:“你為何就是不肯信我?”

林聞清沒有急著說話,只低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

“好,我答應你,會查清楚當年之事。”

“但是非曲直,不是由你說了算。”

小沙彌看向林聞清的眼睛,閃過了最後一絲光亮,好像終於心願達成一般,眼神慢慢渙散,終於沒了光。

陳霜意走上去,拉住了林聞清的手,握著他,想要安慰他:“他心願達成了,走得不那麽不甘心了。”

“嗯。”林聞清淡淡地嗯了一聲,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只是看著小沙彌的眼眸,慢慢變得有些濕潤。

縱使千般不願,但林聞清仍舊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真的是他的舅舅。

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

他這一身傷痕,皆由他的下屬所為,他的手指剛剛還被自己用力碾壓過,就連在臨終之時,林聞清也並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陳霜意環著林聞清的胳膊,將臉貼在他的手臂上,出聲安慰他:“要不然,你給他修座墓吧。即便他做錯了事,但終歸,是已經死了。”

她不是活菩薩,也沒興趣去樂山坐大佛的位置,她只是怕林聞清將來想起今日時,會後悔自責。

林聞清淡淡搖了搖頭,從小沙彌身上收回了目光,吩咐下屬將他的屍體拖走。

“不必了。死囚,是不能被立碑的。更何況,我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正如小沙彌所言,他們初次見面,是如此悲涼的境地,他是死囚而他是廷尉府廷尉。一見面,便是永別。

林聞清的臉色差到了極點。一股恨意自他的腦海中沖了出來,如同猛獸一般,正在肆意咆哮。

憑什麽啊,這些人,無端闖入他的生活,將他的一切全部推翻攪亂,還要讓他背負血海深仇,替他們做殺人的刀。

不論是隆順帝,還是徐氏族人,從未給予過他任何親情溫暖,卻要去要求他,做這做那。

林聞清的心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這把火燒的他既悲憤又蒼涼。神志恍惚之間,他被這滔天的恨意裹挾著,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不如幹脆毀滅吧,全部都毀滅吧。

他想一把火,燒盡這繁華的金陵城,讓大家一起,隨著他墮入深淵吧。

“夫君。”陳霜意看著一直陰沈著臉,沈默不語的林聞清,拉著他的手臂,晃了晃,“咱們回府吧。我有些餓了,今日出門時,小廚房還被了銀耳雪梨羹,咱們回去一同用些吧。”

她又搖了搖林聞清的胳膊:“回去吧。我今日實在累的很,你若是還不肯回去,那我可真真承受不住了。”

“好。”林聞清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他的聲音暗啞的不像話,好似剛剛哭過一般,哽咽了一下,“即刻就回。”

兩人並排走出了廷尉府,上了馬車。

回府的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林聞清心裏裝著事,不是很有表達欲。陳霜意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打擾他,只想給他點安靜的時間消化情緒。

彼此倒是默契的沒有再提起剛剛的事。

馬車緩緩行駛,穿過長街和深巷,帶著兩人回到了秦王府。

陳霜意確實是累了,一整天下來,她的腿都有些發麻了。

兩人回府後夜幕已然降臨,院子裏早已掛上了燈籠,下人們也已經備好了晚膳和沐浴用的熱水。

林聞清沒什麽心情,但還是坐著陪著陳霜意用過了晚膳才去了書房。

不知道去忙什麽了,陳霜意也沒有多想,身子疲憊,她想沐浴更衣早早就寢。

陳霜意累了一天,昨晚又幾乎一夜未眠,她身子疲憊的很,坐在浴桶裏腦袋也昏昏沈沈的。

莫名的,她昏昏沈沈的腦袋裏,響起了那個小沙彌的話。

他說,她的親人,祖父外祖父母親舅舅,皆是林聞清的仇人。

他說,林聞清認賊作父,還娶了仇人的女兒。

陳霜意不認可他這話,可她不知道,林聞清有沒有聽進去,或者說,這話,會不會傷著他。

他會不會因此,真的與自己生出嫌隙來。

越是這麽想著,陳霜意的腦袋越是暈乎乎的,不知為何,臉也跟著燙了起來。

她將腦袋埋進了熱水裏,在水裏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然而事實總是與願相違。

她的腦袋越來越沈。

沒辦法,她提前站起身,隨便擦了擦身上的水跡,套了件寢衣便走出了凈室。

沒曾想,正巧與剛剛從書房回來的林聞清裝了個正著。

見陳霜意身上都沒擦幹,頭發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林聞清很自然的走進凈室,拿了塊幹凈厚實的素帕,過來牽她的手。

“坐過來,不擦幹凈,會著涼的。”他的手指穿過陳霜意的長發,一點一點的放在素帕上,

依誮

來回擦拭。

“春日裏雖不像冬日那般寒冷,但夜裏風大,你下次別穿這麽少就走出來了。”

“容易凍著,萬一傷寒發熱,又不知道幾日才能好。”

陳霜意不說話,歪著腦袋,瞧著林聞清。

林聞清還在喋喋不休,擦拭著她長發的手,也沒有停下:“頭發洗過了,也要立馬擦幹,不然睡著了之後,第二日你會頭疼。”

他喋喋不休的樣子,像極了老媽子。

陳霜意擡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林聞清沒有察覺到陳霜意臉上的細微變化,輕輕拉起她一股長發,放在素帕上,來回擦拭。

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陳霜意的身上,將她那件單薄的寢衣潤濕。素白的寢衣被水沾濕後,變得透明,露出了她穿在裏面,那件青色小衣。

林聞清的喉結上下滾動,揉著她長發的手卻沒有停下。

有風輕輕從窗棱縫中鉆了進來,帶著春日裏獨有的泥土氣息,陳霜意猛地,打了個冷顫。

林聞清握著她長發的手,停住了。

陳霜意一動,那虛虛掩著的領口便松了開了,露出了她小半個潔白如玉的肩膀。

林聞清的身體起了微恙,喉結滾動,嗓子微微發癢。

偏偏,她還毫不知情地,往林聞清的身上,靠了靠,像是在攫取溫暖。

這濕漉漉的衣服穿著睡覺,明日定然要生病的。

“把衣服脫了。”林聞清捏起了陳霜意的下巴,將她的頭擡了起來。

昨夜折騰了她一晚上,本來林聞清不打算再做什麽了,怕真的把她給累壞了。

這人在那事上總是喊累喊困喊不舒服,真真假假的,林聞清有時候都分不清。

可回回他心軟之時,她總是不要命地撞上來,有意無意的撩撥他。

“幹嘛?”陳霜意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林聞清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目色幽深地看著她。

陳霜意反應很大,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領口,罵他:“你這個大淫,棍!我說你怎麽好心給我擦頭發!”

林聞清沒說話,伸手去剝她的衣服。

陳霜意不讓,掙紮之間,不知是誰,手下沒輕沒重的,隨著一道嘶啦的裂帛聲響起,陳霜意的寢衣,碎了大半,堪堪只能遮住她身前的一點春光。

她氣極了,站起身,踩了林聞清一腳:“你這個登徒子!”

林聞清站直了身子,一副清冷無情的模樣:“我登徒子?你衣服濕了,我擔心你穿著濕衣入睡,會生病。”

“你在想些什麽?”

往日裏都是陳霜意倒打一耙,今日,林聞清學了過去。

陳霜意被堵得啞口無言,他句句在理,但句句都是狡辯之詞。

“你……”陳霜意氣得想擰他耳朵,“你有本事說你剛剛沒動歪心思?沒動歪心思你脫我衣服的手往哪摸?”

林聞清面無表情:“哦,不小心碰到了。抱歉。”

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叫陳霜意差點恍惚以為,自己真的是冤枉他了。

但是,她剛剛明明感受到身邊人的異樣,如果說手碰到她是意外,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他剛剛怎麽會那樣!

陳霜意跟著也站了起來,也顧不得此刻自己衣服都破了,用手指著他:“你騙人,你剛剛明明,明明就有……”

林聞清死不承認:“有什麽?你感覺錯了。”

陳霜意沒法子向他證明自己剛剛的感受,她明明感受到了後腰有什麽東西硌了她一下,但她沒法說,這也太難以啟齒了一點吧。

“你……”

陳霜意咬著唇,被林聞清這副死不承認的模樣氣得不輕:“那你有本事,一直站著別動,我看看你是嘴硬,還是我的手段硬。”

說完,陳霜意便再也不管自己被撕碎了的寢衣了,湊了過去,踮起腳尖,在林聞清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又往林聞清身上靠了靠,笨拙地將唇再次遞了過去,湊在林聞清的嘴角,親了親。

那日沐浴時她明明做的很好,可今日被氣暈了頭,倒顯得她手忙腳亂了。

陳霜意將一雙手搭在了林聞清的肩頭,小臉湊近了林聞清的臉頰,小貓似的,在他的臉上蹭了蹭。

“這也是話本子上學到的?”林聞清淡淡開口。

“啊?”陳霜意的思緒被打斷了,下一步該做什麽,拋諸腦後了。

一直沒有動靜的林聞清低眸看她,眼底帶著數不清的熱意。

“你的技巧,真的很拙劣。”他開口嘲諷她。

然後,又給她找補回來:“但我偏偏很吃你這一套。”

聽到他這話,陳霜意蹭的一下從他的身上跳了下來,然後在林聞清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將人連推帶拽的,推到了門外。

“砰。”陳霜意關上了房門。

“哼。”她站在屋內,得意洋洋地看著房門外的人,“怎麽樣,我就說,你剛剛明明動了心,非不承認。”

“你今晚別想進屋,別想上我的床。”

陳霜意的話因還未完全落下,林聞清便轉身就走了。

她原以為林聞清會站在門口求自己一會兒呢,結果,她話都還沒說完,人就直接走了。

陳霜意傻眼了。

“咚。”

有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陳霜意循聲望去。

林聞清剛好翻窗進入,施施然站在了屋子中間。

“你,你怎麽翻窗!”陳霜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我為何不能?”林聞清抖了抖衣袍,將剛剛在窗臺上沾到的灰塵撣了下去,“我又沒說過自己是什麽君子什麽楷模。”

“我翻窗尋我的王妃,於情於理,都很合適。”

陳霜意動了動腳步,想走過去踢他。

人還沒站穩,便被林聞清拉進了懷裏,捏住了腰肢:“別動了,今晚真不碰你,好好睡吧,不是很累嗎?”

這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一下子,便讓陳霜意覺得心裏頭癢癢的。

她的後背靠在林聞清的胸膛上,微微發濕的長發垂到了林聞清的腰間,鼻息之間,皆是林聞清身上淡淡的苦茶味。

陳霜意湊過去,吸了吸。而後擡手,抓住了林聞清的衣領,問他:“你剛剛明明動了情,為何不承認?”

“你不是累嗎?”林聞清反問她。

陳霜意再反問:“現在是我在問你,你為何不承認?”

林聞清輕輕笑了:“看來,你一點也不累,都是裝的。”

林聞清低眸看著她,眉眼動了動,低著頭用唇輕拂她的嘴唇,而後伸手擡起了陳霜意的下巴,深吻了一下。

陳霜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很快又閉上了,盡情享受著此刻。

一吻閉,林聞清淡淡開口:“說吧,今天你這個小腦袋裏,又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陳霜意搖了搖頭:“沒有。”

深深看了她一眼,林聞清繼續問道:“沒有?沒有你找我茬?”

煩死了,陳霜意擡手,捶了林聞清一下。

“說了沒有!”

她雖然瞪著他,但是一雙眼睛卻亮的出奇,好似初生的小鹿一般,滿心滿眼,都是他。

林聞清的心軟了,眼神微暗,拉著她靠近自己一些,又低頭吻了上去。

“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直接說,不要自己悶著。”林聞清松開了陳霜意,看著她開口。

“是不是在擔心今天那個人的話?”林聞清就像是陳霜意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次次都能猜中她心中所想。

陳霜意沒出息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光是那個小沙彌的話,從昨日到現在,她其實一直都有所思慮,他們之間,好似真的隔



著血海深仇。

林聞清攬住了陳霜意的腰肢,帶著她坐到了榻上,他心裏其實也很不舒服,但這種不舒服,來自於所有親人的利用和狠心,與陳霜意無關。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林聞清攬著陳霜意的身子,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懷裏。

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在陳霜意的耳邊響起。

“非要搞連坐那一套?”林聞清的聲音輕松,聽上去並沒有什麽苦大仇深的地方,“我若是因此而恨你,未免太牽強了一點。”

“那事發生在二十年前,你都還沒出生。旁人做的事情,為何要遷怒於你?”

“沒能力的男人,才喜歡遷怒房中人。”

林聞清慢悠悠地說著,邊說還邊用手慢慢摩挲著陳霜意的後背。

他其實挺怕陳霜意胡思亂想的,倒不是怕她誤會自己,而是怕她因此而整日惴惴不安,覺得欠了他什麽似的。

他倆之間,若真是說有誰欠誰的,那也是他欠了她的。

“真的嗎?”陳霜意擡起頭,甕聲甕氣地問他。

“你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嗎?”

林聞清搖了搖頭:“真的。這些事,本就與你無關。真相到底如何,我自會查明,即便是有人要為此事擔起責任,那也不該是你。”

“你又何錯之有?不過是嫁給了我而已。”

陳霜意聽著林聞清這番算不上情話的話,莫名的,感覺眼睛鼻子都酸酸的。

她將頭窩在林聞清的懷裏,低沈著聲音:“你人真好。”

林聞清攬著她,輕輕笑了。

***

次日一早,封皇子的旨意便下來了。

但僅僅是將林聞清認了回去,林聞清變成了謝聞清。府邸未變,爵位未變,也沒有如同言官們猜想的那般,直接封為太子。

林聞清領了旨意,便要進宮謝恩。

他到達禦書房時,平寧長公主也在,林聞清向隆順帝和平寧長公主一一行禮,而後站在一旁,等著隆順帝說話。

“聞清。”

隆順帝溫和開口,他向來對林聞清都是這樣的態度,從前是,如今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待他便更加溫和了。

“朕知你心中憤憤不平,其實二十年前,朕剛剛知道你的存在時,便想過要立你為太子,只是那時候太子已經有人做了,朕便沒有下旨更改。”

“如今,朕還是想著,傳位於你的。只是,這皇權之路,難走的很,沒有十足的手段,恐怕很難坐穩。”

林聞清擡眸,看向他,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陛下有話不妨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隆順帝擺了擺手,示意太監賜座,而後慢條斯理的同林聞清分析:“原本皇位只在幾位皇子中選出,大臣們也早已有了站隊的苗頭,你突然冒出來,朕若是直接封你為太子,恐怕大家心中會有微詞。”

聽到他這話,林聞清噗嗤笑了一聲。

“陛下,您何時也學會與臣說這些客套話了?”

“不論臣是什麽身份,當初答應過陛下的,都一定會辦到。”

“臣會替三皇子掃除一切障礙,當然也包括臣自己,您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同臣說這些話?”

許是沒料到林聞清會戳穿自己,隆順帝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憤怒地拍了一把桌案:“放肆!你就是這麽同朕說話的?”

林聞清蹙眉看向他,而後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跪下:“臣做陛下手中的刀,不好嗎?陛下何必要同一把刀,產生其他多餘的感情?不累嗎?”

“若他日臣沈溺於這虛假的感情之中,但真以為自己也可以同您心尖上的兒子爭一爭。若是真刀真槍的,傷了他,可如何是好?”

林聞清字字句句,皆往隆順帝的心肺上插。

隆順帝看著他,難以置信地指著他的臉:“你,你怎可如此說話!”

平寧長公主站在一旁也受了不少驚,且不說隆順帝是皇帝,便只是林聞清的父親,他也不該如此同他的父親說話啊。

她走到了林聞清的身邊,向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同隆順帝道歉。

林聞清偏偏不看。

瞎了一樣。

“陛下想要臣如何說話?”

“呵。”他輕笑出聲。

“刀,只需要快準狠,就行了。”

“怎麽用,用得好不好,會不會傷到持刀人,這些事,陛下沒必要顧慮太多。”

“畢竟,這把刀,您也用了這麽多年了。就沒必要,再去特意尋些磨刀石來了吧。”

隆順帝坐回了龍椅上,似是難以置信一般,看著林聞清,他指著林聞清,艱難開口:“你非要這麽同朕說話嗎?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對你們,一視同仁,絕無偏袒。”

林聞清懶洋洋地開口:“哦。那臣日後便爭一爭,爭了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一視同仁。”

隆順帝被他氣得有些氣息不穩,坐在位置上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竟咳暈了過去。

這一日,大梁朝野上下,又沸騰了。

聽聞才被認回去的皇子,不滿隆順帝的安排,非要做太子,將隆順帝給氣暈了過去。

兩人在禦書房大吵一架,險些動手,要不是平寧長公主攬著,這自小沒人管教野性難馴的秦王爺,說不定要弒君弒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