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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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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尾夏

◎去幫我借根煙,我們兩清◎

警察局沒有開空調,只有一頂掛在頭上的老舊電風扇在哼唧哼唧的轉著圈。

審訊室內,女警給夏湫遞了一杯水,溫柔道:“小姑娘,別害怕,你把事情的經過說一下吧。”

夏湫“嗯”了聲。

女警看著眼前這個冷靜的女孩,面上浮起一絲訝異,平常人遇到色狼估計早就被嚇得驚慌失措了,可這個小姑娘實在太冷靜了些。

夏湫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將剛才的經過詳細講給面前的女警察。

……

警局大廳裏,光頭捂著流血的鼻子,還在鬼哭狼嚎個不停:“哎呦,警察同志你們可得把他抓起來呀,他故意傷人,應該判重罪。”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小眼睛偷偷的去瞟謝灼。

謝灼安靜的坐在一邊,仔細擦著手上的血跡,眉頭緊緊擰起。

斷眉男坐在他旁邊,看見他滿手血跡,擔心的問道:“灼哥,你沒受傷吧?”

謝灼把帶血的衛生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輕輕擡眸看著面前的斷眉少年:“段成,有煙嗎?”

段成楞了楞,然後拽緊褲子口袋,離謝灼遠了些:“沒……沒了。”

謝灼垂下目光,嗤笑一聲。

一邊的光頭還在喋喋不休,兩個小警員似乎被他吵煩了,隨即大喊了聲“閉嘴。”

光頭縮了縮肥短的脖子,這才噤了聲。

過了半個小時,審訊室的門開了,夏湫面無表情的從裏面走出來,後面跟著手裏拿著記錄本的女警員。

夏湫今天穿了一條墨綠色的長裙,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膚在昏黃的燈光下更加奪目,在場的人目光都不由得向她望去,只有謝灼一個人沒有擡頭。

光頭嘴角邊的口水又流了下來。

夏湫重新坐到座位上,抱著自己的書包安安靜靜的。

光頭涉嫌猥褻少女,被拘留十五日,另外幾個大漢涉嫌挑事鬥毆,也要被拘留五日。

光頭不幹了,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大喊道:“警察同志,冤枉啊,你不能只聽那個小妮子的話。”

“那小妮子主動過來勾引我,我倆就是因為價格沒談攏,警察同志這事是誤會呀。”

在場的警察一聽,紛紛看向光頭,一名警員又在本子上加了一條處罰,邊寫邊說:“怎麽?還想進行非法交易?再加五天。”

光頭當場石化,他真想扇自己兩巴掌,冷靜下來後,他小眼睛快速的轉了兩圈,想把矛頭重新對準謝灼和夏湫,他用手指著他們:“小妮子說謊,還有那個小子故意傷人,警察同志,你們也快點把他們抓起來。”

被他指控的兩人都沒有擡頭看他,一個盯著自己書包上的兔子掛件發呆,另一個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光頭就像一個小醜一樣,上竄下跳。

一個小警察拿著一段錄像走到光頭面前:“你自己看。”

這段錄像是熱心市民提供的,裏面清楚的記錄了光頭調戲夏湫的經過。

錄像結束,光頭臉色發白,支支吾吾的還想辯解,可這次警察卻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和那幾個壯漢都被帶了下去。

大廳裏又重新恢覆了安靜。

警察再次開口,對著謝灼等人:“小夥子們,見義勇為是好事,可在見義勇為的同時也要註意保護好自己。”幾個少年身上多多少少也掛了彩,警察頓了頓,繼續說,“你們現在打電話給自己的監護人,讓他們來接你們。”

眾人開始打電話,夏湫翻著通訊錄調出一個號碼,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

周圍講話聲陸陸續續的響起,謝灼靠在墻上,神情疲憊。

段成靠近他:“灼哥,你打算怎麽辦?”

“沒事,反正又不是沒在警察局裏過過夜。”

段成握著手機,猶豫著開口:“要不,我讓我爸把我們兩個人都接出去。”

謝灼側過頭看他,聲音有些冷:“段成,不要多管閑事。”

段成噎了一瞬,不再說話。

警察局裏開始有家長前來接人,少年們走之前跟謝灼打了聲招呼,謝灼都只是淡淡的“嗯”了聲。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警察局裏只剩下了夏湫和謝灼,還有一個小警員。

夏湫看著坐在對面的黑衣少年,她站起身決定去謝謝他,畢竟他幫了自己。

她放下書包,慢慢走到謝灼面前。

一雙純白色的運動鞋出現在謝灼眼中,他慢慢擡頭,視線掃過夏湫纖細的腳踝,再到她墨綠色的長裙上。

“有事?”他聲音依舊很啞。

少年眼眸和她相遇。

夏湫這才徹底看清他的長相,他臉型瘦窄,線條挺拔,很好看,但又……很兇,有種置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此時,他漆黑狹長的眸子正微微瞇起,帶著一絲淡淡的不悅。

夏湫垂下眼,真誠道:“謝謝。”

謝灼看了她一會兒,沒有說話,夏湫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卻聽見他冷不丁的開口:“打算怎麽謝?”

夏湫腳步一個踉蹌:“你……想我怎麽謝?”

他站起身,比她高了一個頭還要多。

高大的陰影襲來,夏湫本能的後退。

他逆著光,雙手插在褲兜裏,就這麽看著她,半晌才說:“有煙嗎?”

他煙癮犯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摘下帽子,薅了把頭發,發型淩亂,再加上他那張冷漠深邃的臉,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頹廢感。

啊?夏湫懵住,搖了搖頭。

謝灼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他用下巴點了點另一邊,她順著他的指示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挺年輕的小警員。

謝灼俯下身:“你去幫我借一根煙來。”

溫熱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襲來,夏湫只覺得脖子耳朵癢癢的,又聽見他說:“你不是想謝我嗎?去幫我借根煙,我們就兩清。”

夏湫輕輕點頭,然後鬼使神差的問了句:“你多大?”

謝灼直起腰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神嘲弄:“出警察局右轉有一家賓館。”

一秒兩秒……足足十秒夏湫才反應過來,她臉上一片滾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未成年不能……”

等等,夏湫停住,為什麽她要解釋?明明就是他想歪了。

“不能什麽?不能吸煙?”他隨意一靠,身子傾斜,有些玩味,“未成年不能做的事我都做過,除了三件。”

他沒再往下說。

她再次看向他,他明明輕笑了聲,可眼底卻一片冰涼,上半張臉是寒冬,下半張臉是艷陽,不禁讓人想到了冰與火之歌。

這人真奇怪。

不過夏湫對他的事不感興趣。

謝灼嘴角笑意漸淡,又恢覆了最開始的冷漠:“去幫我借根煙,我們兩清。”

夏湫點頭,只想快點還完他的人情。

她剛提起步子,就見警局門口匆匆走進來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她臉色焦急,在大廳裏掃視一圈,看到夏湫的一瞬間,她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小跑過來。

夏湫看到喬蘭小老太太花白的頭發,眼眶有些酸澀。

“遂遂,沒事吧?”喬蘭拉著夏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裏的擔心毫不掩飾。

夏湫回握住喬蘭的手,搖了搖頭:“外婆放心,我沒事。”

喬蘭喃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完她這才註意到一旁的謝灼,她神色一怔。

最終,喬蘭把夏湫和謝灼都領出了警察局。

一路上,夏湫和喬蘭走在前面,謝灼在後面不遠不近。

夏湫偷偷看了一眼身後的人,那人怎麽老是跟著她們。

像是看出了夏湫的疑惑,喬蘭拍了拍她的手:“小灼那孩子也住在林榆巷。”

林榆巷有些遠,走路差不多要一個多小時,夏湫突然明白為什麽喬蘭這麽晚才過來,老人舍不得那五塊錢坐車,所以她是一步一步走來的。

然而對自己吝嗇的老人,此時卻在路上攔了一輛摩的,她叫夏湫坐上去:“遂遂,林榆巷遠著呢,你先坐摩的回去,在巷子口的時候等等外婆。”

喬蘭有老年風濕病,她不著痕跡的揉了揉膝蓋,夏湫看在眼裏,她搖搖頭:“外婆,你坐。”

懷縣的摩的是按人頭算錢的,兩個人一起坐就要十塊錢,而這十塊錢喬蘭自然是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

摩的師傅認識喬蘭,他連忙出聲:“喬老太,這是您外孫女吧?年輕人多走走路沒關系,要不我先把你載回去?”

喬蘭不想上車,夏湫看著倔脾氣的老太太,默默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十塊錢,在拿錢的過程中,她突然想到了還有一個人,她回頭看去,只見身後空蕩蕩的,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的謝灼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不過夏湫並不在意,她剛把錢拿出來,就聽到夜空中傳來一道刺耳的劃破聲。

一輛被改裝過的黑色摩托停在夏湫面前,謝灼從車上下來,伸手摘下頭盔,頭發依舊亂糟糟的。

他沒有看夏湫,而是把目光望向喬蘭:“喬奶,您先坐摩的回去。”

喬蘭看了看夏湫,又看了看謝灼身後能坐下兩人的摩托車,點了點頭,小灼這孩子她信得過。

走之前,喬蘭又叮囑了夏湫幾句。

摩的遠去,謝灼靠在摩托車上,將手裏的頭盔遞給夏湫:“給,只有一個。”

夏湫擺了擺手:“你帶吧。”

他不耐煩的“嘖”了聲,將手裏的頭盔強硬的戴在夏湫的頭上。

摩托呼嘯,謝灼開得很快,夏湫緊緊抓住摩托車兩邊的扶桿,心裏冒出冷汗,這速度簡直就是在作死,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夜晚溫度下降,夏湫手臂被冷出一層小疙瘩,她小小的打了一聲噴嚏。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她打噴嚏後,車速明顯下降了些。

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到了林榆巷口,喬蘭等在這裏,看見夏湫來了,她趕緊揮手。

夏湫下車後,謝灼往林榆巷深處騎去,月光暗淡,他又重新融入了黑夜裏。

喬蘭家在巷子口,沒走兩步路就到了。

趕了幾天路再加上今天這麽一折騰,夏湫只想早點休息。

等夏湫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喬蘭正在幫她鋪床,她走過去幫忙,看見床頭櫃上還擺著媽媽年輕時候的相片,她輕輕拿起,看著與自己有五分相似的眉眼,只覺得嘲諷。

喬蘭把相框從她手裏拿下來,嘆了口氣:“遂遂,別怪你媽。”

夏湫語氣淡淡:“我早就習慣了。”

喬蘭啞然,不知該怎麽安慰。

屋內氣氛有些沈重,夏湫看著老人有些無措的樣子,她轉移話題:“外婆,剛剛那個男生你和他很熟嗎?”

喬蘭把被子上的折角仔仔細細的鋪平:“他叫謝灼,就住在這條巷子尾。”她鋪被子的手突然一頓,語氣中有些憐憫:“他啊,也是個命苦的孩子。”

“嗯?”夏湫疑惑。

“罷了罷了,不說了。”喬蘭將手頭上的活忙完,叮囑夏湫早些休息。

夜已經深了,夏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耳邊不時響起喬斐女士的那句話:夏湫,你真是個累贅,我怎麽有你這麽個女兒,你別來找我了行不行?

十二年前,喬斐帶著她改嫁到了江市。

她第一次來到大城市,也是第一次住進好看的公主房,新爸爸很有錢,對她也很好。

她喜歡音樂,喜歡拉大提琴,新爸爸會給她報興趣班,從六歲開始,一學就是十年。

可在新家裏,除了新爸爸,好像大家都不喜歡她和喬斐,怪喬斐帶來了一個拖油瓶。

而喬斐,也從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罵她是累贅。

新爸爸還有一個前妻和兒子,在他遭遇空難意外身亡的時候,家裏人齊心運作,把遺產都轉移到了他兒子那裏,喬斐凈身出戶,沒有拿到一分錢。

她把氣都撒到夏湫頭上:“死丫頭,都怪你。”

後來,她又要改嫁,對著夏湫說:“你回懷縣吧,不要跟著我了,麻煩。”

那一天,喬斐悄無聲息的走了,拿走了家裏的所有錢,從此人間蒸發,連喬蘭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夏湫從回憶裏掙紮出來,眼睛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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