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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上屋抽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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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葉疏璃與莫雲卿辦妥這事的當天,便往陳墨瑄那裏掛了一通電話,邀他得空往梅園來一趟。

接著電話,陳墨瑄便緊著將手裏弗利公司的事辦了,黃昏時,又開著車去到榮順館,點了幾道菜,讓人拿食盒裝好,帶著往梅園去了。

陳墨瑄來時,葉疏璃見他手裏提著食盒,於是玩笑的一句,“我雖然賣了幾成怡樂都的股份,可飯還是吃得上的。”

“看你春風拂面,想來是與鄭祺峰那邊談妥了。”陳墨瑄一面走進門裏,一面說道,“正好我路過榮順館,順便帶了這些來,就當是慶賀。”

葉疏璃故作神秘地一笑,“事情雖是談妥了,但不是與鄭祺峰。”

陳墨瑄聽著她這話,不免一絲好奇,“鄭祺峰果真沒有動靜?”

“不急,我們邊吃邊談。”葉疏璃說著提起他手裏拎著的食盒,轉身走過庭院,入了正廳,走去正廳西側的一隅,將食盒擺去一道屏風後邊的八仙桌上,又去後邊的廚房裏取了餐具,將食盒裏的菜一道道的拿出來,小心的將一道道菜滑進自己的盤子裏。接著,又去取了一套茶具來,這茶具與方才擺上來的餐具時成套的,一色的白底青花,繪著爭艷的牡丹,貴氣卻也不失清雅。

陳墨瑄見她這般大費周章,一句,“你也不覺著麻煩。”話是這樣說,卻已然拎起一旁炭爐上的鐵壺,將水倒進那只茶壺裏,循著沏茶的規矩,不緊不慢的沏了一壺茶,倒入聞香杯,細聞了片刻。

葉疏璃始終默默地望著他,直到他將沏好的茶倒進杯裏遞過來,這才說道:“你這就不麻煩了嗎?”

陳墨瑄微微挑起眉梢,看著葉疏璃,宛然深情的一句,“我這也是為了順著你的意,討你歡喜。”

“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葉疏璃嫵媚的一笑,“倒是覺著有些不像你了。”

“像不像我不重要。”

“那什麽才重要?”葉疏璃問。

陳墨瑄一笑,“就看你喜不喜歡了。”

葉疏璃借著桌上的菜說道:“盡顧著說話了,筷子還沒動,菜倒是都要涼透了。”

陳墨瑄亦是接著她這話說道:“涼也好,熱也好,偏愛的終歸是這一道菜,能吃著便是好的。”

“不說這些了。”葉疏璃刻意岔開了話題,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怡樂都的事我是和誰談妥了。”

“這還用問嗎?”陳墨瑄說,“既然不是鄭祺峰,想來便是莫雲卿了。”

“你倒是猜對了。”葉疏璃說,“看來鄭祺峰這個人不夠聰明。”

“怎麽說?”陳墨瑄問。

“知道怡樂都另外三成的股份是落在誰的名下嗎?”葉疏璃得意的一笑,“莫雲卿。”

“可這於你又有什麽可高興的?”

葉疏璃一聲哼笑,“以我對鄭祺峰的了解,他若是知道我讓出三成的股份給方煜霆,定然是要找人把我請去的。可鄭祺峰始終沒有讓人來過,倒是莫雲卿親自登門。這其中多半是他與鄭祺峰商議之後的決定。現在莫雲卿又分了怡樂都三成的股份去,鄭祺峰難道就不會有什麽想法嗎?”

“看來你在泓義會這邊也打著算盤。”陳墨瑄試著勸道,“有些虧吃了便吃了,再去計較,也只不過是自尋煩惱。”

“那你呢?”葉疏璃問,“近來你做的那些事,可瞞不過我。難道你接近顧顥澤不是為了往後對付鄭祺峰嗎?”

陳墨瑄不置可否的一笑。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葉疏璃接著說道,“寧可自尋煩惱,也不願吃下暗虧。”

“我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葉疏璃側倚著桌子,柔媚的一句,“就因為我是女人?”

“你想挑撥莫雲卿和鄭祺峰不是那麽容易的。不說他們是多年的交情,就說為了一個利字,這兩個人也是誰都離不開誰。”陳墨瑄說,“何況莫雲卿這個人貪的是勢,不是錢。就算他拿了怡樂都三成的股份,恐怕往後得的好處,分去鄭祺峰那裏的也是只多不少。”

“如果再加上正青社那三個人呢?”葉疏璃說著,直起身來,狡黠的一笑,“我有個打算,既然怡樂都多了兩個這般有頭有臉的股東,就該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你想怎麽做?”

“我要在怡樂都辦一個名媛選美大會。”葉疏璃說,“到時候,恐怕不光那些富家千金會來參加,就連那些姨太太恐怕也會要來掙這一張面子。”

“這樣的選美可不好評。”陳墨瑄提醒道,“畢竟是免不了要得罪人的。”

“既然方煜霆和莫雲卿在我這裏入了股份,那怡樂都選美大會的事,他們自然也是沒有理由袖手旁觀的。”葉疏璃說,“至於我嘛,就勞累些,來操辦、主持好了。”

“你是要上屋抽梯,可弄不好自己便成了這屋上的人。”陳墨瑄提醒道,“難道方煜霆和莫雲卿就看不出你這點伎倆嗎?”

“看得出又能怎麽樣?我是決然不會叫方煜霆和莫雲卿白白拿去我這六成股份的。”葉疏璃不以為然地說道,“報社那邊我都已然聯系好了,明天一早,報上就會登出怡樂都舉辦名媛選美大會的新聞。”

陳墨瑄放下手裏的筷子,蹙眉說道:“你就沒想過,這會惹來多大的麻煩?”

“我不在乎,我只想活得痛快。”葉疏璃任性地說道,“死我都不怕,還有什麽可怕的?”

陳墨瑄並未理會她這任性的話,只問道:“這新聞果真已經拿去排版了?”

“難道我還會騙你嗎?”

陳墨瑄也不再接她的話,站起身來,一句,“我先走了。”

葉疏璃見了,賭氣說道:“這麽急著走,怕我連累了你嗎?”

陳墨瑄因了她這話生氣地說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那就別急著走。”葉疏璃這般說著,見陳墨瑄不再離開,於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八寶鴨在碗裏,細細的吃了一小口,說道:“這八寶鴨的味道好是好,就是五味雜成,讓人總也分不清,它好的究竟是哪個味道。倒是像極了你。”

陳墨瑄又因了她這話禁不住的一笑,“我這又成了你碗裏的東西。”

葉疏璃卻又認真起來,“其實,我也像這八寶鴨。吃著一口覺著它那味道是好的,可要是吃得多了,便也就覺著膩了。”

陳墨瑄在她這言語間又坐下來,重又沏了一壺茶,倒出一杯遞去葉疏璃的面前,“所以才要伴著一杯茶。”

“你果真就這般清淡嗎?”葉疏璃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清淡嗎?”

“倒是沒看出來。”葉疏璃一面說著,一面拿指尖撩撥著面前那只茶杯。

“在你這裏是清淡的就好。”陳墨瑄說著看了一眼腕表,“看來明早的新聞是橫豎都趕不及攔下來了。”

“你當真這麽在乎我嗎?”

陳墨瑄被她這話已然問了許多回,他已不想再去答她了,只故作輕浮的一句,“翩翩佳人,誰不在乎呢?”

“難得聽你在我這裏說一句好聽的話。”葉疏璃嫵媚的一笑,微微舉起手裏的茶杯,“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陳墨瑄卻並未拿起面前的杯子,滿懷心事的一聲,“疏璃……”話語至此又是一陣沈默,猶豫了片刻,終是接著說道,“你這般避著我,是心裏的那個人不是我嗎?”

葉疏璃聽著這話,卻笑了起來,也沒有答他,只說道:“你吃醋的樣子倒是果真討人喜歡。不如,你就當我心裏是有著那麽一個人好了。”

“那是為什麽?”

葉疏璃無奈的一笑,“這世上有哪件事是能叫人隨心所欲的?”

“那究竟是因為什麽?”

葉疏璃依舊沒有答他,只側過臉去,望了一眼遠處墻上的鐘,“也不早了,你該走了。這麽晚,留著你在這裏,終歸是有些不妥的。”

陳墨瑄悻悻地站起身來,“若果真是我得不著的,我便也不會再來強求了。”說著,也不等她接過話去,便已然轉身走去了門邊。卻也不是他果真就想留下這麽一句冰冷的話予她。只是於葉疏璃的情,已然讓他覺著有些累了。

葉疏璃卻覺著他那話是真的,畢竟這是頭一回他於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此時隔著一道鏤空的屏風,見著他離開的背影,竟不免生出一絲無望的淒涼,仿佛他這一去便是回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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