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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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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入v四合一◎

香蓉一提醒,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顧荀扭頭往外頭看,見顧景塵就背著身站在臺階上,也不知是何時來的, 又聽了哪些話進去。

適才顏婧兒賭氣說要解了婚事, 他都愁死了。

他家大人孤身多年, 府上突然來了個有婚約的小姑娘,頓時令顧荀又燃起了希望,想著興許再過兩年府上就能有女主人了。

這下倒好,好不容易哄了這麽些日子的小姑娘, 一氣之下說要回大槐村。

之前顏婧兒控訴的那些, 也不全然是氣話。他家大人確實是過於面冷了些,有時候也的確嚴厲得像個夫子。

不過此前顧荀想, 這興許是大人從未與姑娘家相處過,難免不太懂,等日子久了, 兩人熟悉了, 自然迎刃而解。

但這都才多久?

依他看,這回要是哄不好,他家大人恐怕真就要一輩子打光棍。

解鈴還須系鈴人,顧荀起身,道:“顏姑娘莫要再說氣話,大人之前興許是還不清楚這裏頭的情況,你等會細細與他說,大人會...通情理的。”

走出門,經過顧景塵身邊時, 顧荀還小聲提醒了下:“小姑娘這會兒在氣頭上, 要順著捋。”

顧景塵半斂著眉目, 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過了會兒,顧景塵吩咐婢女們退下,他擡腳進門。

顏婧兒之前聽說他來,就轉身背對著他坐,心裏委屈難過的同時,也豎著耳朵聽動靜。

顧荀那句“順著捋”她當然也聽見了,心想他們當她是兔子麽,捋什麽捋?

她才不想聽那人說話。

因此,當顧景塵才跨進門,顏婧兒就倏地扭身進內室。

嬌小的身影,堅決、果斷、甚至還帶著那麽點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的冷漠無情。

顧景塵微微錯愕。

他頓了下,在適才顧荀坐的地方坐下,隔著巨大的金絲楠雕花蘇繡屏風,看不清裏頭的情況。

也不知怎的麽,顏婧兒此刻覺得委屈更甚,之前收住的眼淚又漸漸盈滿眼眶。她趴在榻上,拿軟衾蓋住自己,低聲哭。

她哭得嗚嗚嗚的,聲音沈悶又可憐。

顧景塵就這麽坐在外頭,聽了許久。

顏婧兒哭過後,心情緩了許多,到最後還忍不住打了個嗝。這聲音突兀,令她有點羞恥。

不過外頭許久都沒動靜,她想,興許顧景塵已經走了。畢竟她這麽給他甩臉色,他肯定覺得沒面子,因此走了也說不定。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外頭朦朦朧朧點了燈。而內室沒點,她怕黑,想著還是先出去。

但才動一下,外頭就傳來了顧景塵的聲音。

“哭夠了?”

他聲線略薄,沒了往日的低沈,不知是不是刻意放輕還是怎麽著。裹著清涼的夜色傳進來,居然柔和了許多。

顏婧兒一頓,也不敢動作了,但隨著他這句話,剛止住的眼淚,又從眼角落了一滴下來。

她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脾氣,犟嘴道:“沒夠。”

“......”

話落,她感到外頭的人沈默了下。

她半擡著身子等了一會兒,等得腰都酸了那人還沒說話。於是索性又悄悄地趴下去,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枕著。

室外,顧景塵僵直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著燭臺上的火光,光暈忽大忽小,照得他的臉也忽明忽暗。

也不知他在等什麽,或是在想什麽。

香蓉站在院子裏聽動靜,想著這會兒天黑了,姑娘還沒吃飯,要不要進去問問。興許大人也還沒吃,如若不然兩人坐下來吃慢慢談也好。

她是這麽想的,便壯著膽子走上前去,但才上了一級臺階,就聽得裏頭突然傳來極低的一聲“我錯了。”



香蓉嚇得立即退回來。

適才她沒聽錯?

那句話是她們大人說的吧?

天吶,她們向來說一不二的大人,居然...居然開口道歉了。

香蓉傻了,傻過後有點愁,這是她能聽的嗎?畢竟大人也是要面子的啊,如此一想,香蓉趕緊腳底抹油跑了。

門外頭傳來了點動靜,好像是什麽人跑出院子的聲音。顧景塵自然聽見了,但睫毛都未曾動半分。

他緩緩開口道:“此前,是我之過。”

顏婧兒起初也有點懵,還以為自己聽岔了,但他又道歉了一遍,這才發覺沒聽岔。

人就是這麽奇怪,當身份尊貴的那一方向你低頭時,你會覺得自己占了許多便宜,頓時就想原諒他。

顏婧兒就是這樣的。

她之前哪怕有天大的委屈,聽了他這句道歉後,居然立刻煙消雲散。

甚至這會兒冷靜下來後,還覺得自己之前做得有些過了。

她不僅說出口“討厭他”,還在管家和丫鬟面前說他壞話,連解除婚事這樣的話也說出口了。

顏婧兒隱隱有些後悔起來。

“今日之事,”顧景塵繼續道:“是我思慮不周。”

官場上打交道,向來以利為準,利在前,天大的委屈都要往肚子裏吞。所以,顧景塵是真的沒法理解因為口舌之爭就大打出手的事。

但見顏婧兒哭得這般傷心,他難得地換位思考了下。

若是顧荀在此,想必也會欣慰地感嘆,他家大人終於有了點溫情。

“你....”顧景塵停了會,似在思考怎麽哄人,但顯然也沒想出什麽好法子,幹巴巴地問:“還生氣?”

顏婧兒從鼻子裏“嗯”了聲,聽起來依舊委屈極了。

顧景塵捏了捏眉心,盡量放緩語氣問道:“你要如何才不生氣?”

“......”

顏婧兒不說話。

她不說話,顧景塵也沈默。

但問題總要解決,片刻後,他說:“國子監讀書的事,你無需擔憂,等處罰結束,我再送你回去。”

“嗯。”

“處罰的事你也無需擔憂,蘇雲平會妥當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要作假?顏婧兒抿唇瞥了眼屏風的地方,但看不清外頭的人。

“嗯。”她淡淡回道。

“至於永誠伯府,我會給你討個說法,最遲明天。”

“嗯。”其實她已經不怎麽關心這個了。

這時,外頭的人停了會,而後問道:“你還想回大槐村去?”

顏婧兒動作一頓。

他語氣太過平靜,像是問她又像是只陳述這麽句話。

搞得顏婧兒都有點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想讓她回大槐村,還是不想?

顏婧兒沈默、糾結。

就在她糾結的這麽個空檔,聽得屏風外的人繼續說道:“過半個月就是端午,很熱鬧。”

“?”所以呢。

“屆時府上在岸邊搭涼棚,”顧景塵說:“可去看賽龍舟。”

顏婧兒手指攪著軟枕一角的金線繡紋,眸子微轉。

“你若有相識的同窗好友,不妨請來一道瞧熱鬧。”

顏婧兒很心動。

那廂顧景塵側耳細聽,最後問:“你覺得如何?”

顏婧兒這下是真弄明白了,這人估計是不想讓她回大槐村,所以故意拿賽龍舟的事來哄她呢。

突然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句“順毛捋”,心想,確實捋得還挺舒心的。

她也沒糾結多久,很快就沒骨氣地“嗯”了聲。

顧景塵緩緩勾唇。

其實顏婧兒之前說回大槐村也是賭氣之言,若是真回去了,奶娘難過不說,她也覺得愧對顧叔還有三個婢女。

當然,也還有顧景塵。

認真想起來,顧景塵除了嚴肅了點、冷了點,其實對她還挺好的。

小姑娘嘛,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給顆糖再說兩句軟化就滿足了。更何況這哄人的還是顧景塵,他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很難不原諒啊。

.

顧景塵哄得顏婧兒徹底沒了脾氣,又做回了只乖乖小兔子。

顧景塵走後,婢女香蓉拍著胸膛劫後餘生進門,看顏婧兒的目光都崇拜得很。

“姑娘餓了沒?”她問:“要先洗漱還是先擺飯?”

顏婧兒下床,在鏡子面前隨意打量了眼,也還好,模樣不算太狼狽,反正天烏漆嘛黑也瞧不大清。

“先吃飯,”她說:“我餓得很了。”

她確實是餓了,之前在書院打架就費了不少力氣,回來後又大哭了一場,這會兒已經虛脫無力。

在飯桌前坐下後,聞著菜香味,饑餓感更強。顏婧兒接過拂夏遞來的湯,勺子都沒拿,就這麽端著喝。

素秋在一旁布菜,等她喝完了,才柔聲道:“姑娘今日哭得這般傷心,奴婢們都難過得很,往後姑娘可莫要這樣了。”

素秋比顏婧兒大三四歲,人也穩重。許多時候勸顏婧兒,她都會聽。

顏婧兒點頭:“我知道了。”

經過這一遭,三個婢女們也大體明白了今日發生了何事,但三人都被顧荀敲打過,這事往後就不能再提。

“大人想來也是在乎姑娘的,”素秋想了想,說道:“大人離開時還囑咐奴婢們好生照看姑娘呢。”

顏婧兒動作停下,想起之前自己又是哭又是說氣話的,那股子尷尬淡淡地湧上來,臉頰微熱。

但她很快就安慰自己——在顧景塵面前出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不差這一樁。

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興許就是顏婧兒這樣的,她潛意識裏決定破罐子破摔到底,於是,很心安理得地吃完了這頓飯。

又心安理得地洗了個澡,然後睡覺。

.

百輝堂。

顧荀邊拿剪子剪燭芯,邊問道:“顏姑娘那邊怎麽說?”

顧景塵從卷宗裏擡頭:“什麽怎麽說?”

“顏姑娘此前說要回大槐村,我就覺得此事不妥。”

“不回了。”顧景塵道,想起什麽,他吩咐道:“今年賽龍舟搭棚的事,你好生辦。”



顧荀一楞,他還是頭一回聽顧景塵提起這種雞毛蒜皮的庶務,像這種搭棚看戲的事連顧荀自己都不大關心的。

“我與她說讓她去看賽龍舟。”顧景塵解釋道。

顧荀笑了,趕緊應道:“好,這事我親自去辦,回頭尋個視野好的地兒,再給顏姑娘準備些茶水點心。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是該好生散散心。”

“對了,”想到一事,顧荀問:“永誠伯府那邊怎麽處置?”

“就按國子監規矩辦事。”

“可國子監那邊興許還得罰顏姑娘。”

“在府裏罰便是。”

“......”

他語氣這般理所當然,像是毫不覺得這種弄虛作假有何不妥。

借著燭光,顧荀打量自家大人,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說不上來,就比如這種弄虛作假的事,以前大人是肯定不屑的,但因為顏姑娘要受罰,他倒是改口改得很自然。

“還有事?”顧景塵問。

“哦,還有一事。”顧荀道:“顏姑娘今日在洗秋院說的那幾句話,大人想必是聽見了。”

“哪幾句?”

“......”顧荀委婉提醒:“就大人進門的最後那幾句。”

顧景塵沒說話,繼續低頭看卷宗。

“大人,”顧荀道:“顏姑娘年紀還小,小姑娘家都得依著些。興許顏姑娘以前在家中父母寵愛慣了,遇到大人這樣的,難免有些......”

顧荀費盡心思斟酌合適的言辭,想勸他家大人待小姑娘溫柔些。

顧景塵開口道:“我知道了。”

行吧,顧荀姑且當他知道了,收好剪子,準備走。

這時,小廝在門外稟報:“大人,永誠伯求見。”

顧荀轉頭去看顧景塵。

顧景塵頭也未擡:“不見。”

*

正如顧景塵要求的,一天之內給他個交代,次日國子監便公布了事情結果。

永誠伯府的姑娘在書院蓄意挑事引起紛爭,國子監處以板刑後給予除名,並永不錄用。

此消息一出,眾人嘩然。不過京城這麽大地方,每天各樣八卦層出不窮,國子監除名學子這樣的事鬧了點小水花就沒了。

原本以為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但沒過幾天,不知是誰傳出永誠伯府的姑娘私下去戲樓尋男子的事,還被那男子攆出來。這等風花雪月的八卦談論起來更刺激,瞬間就喧囂塵上。

後來還有人傳出,永誠伯府的姑娘就是許慧姝,要尋的便是信國公府的段世子。段世子那脾氣,不高興起來連姑娘都攆出門也不是不可能。

上京百姓們更是樂得不行,永誠伯夫人平日裏囂張跋扈,這下丟了這麽大的糗,都在看她有什麽反應。

永城伯夫人沒什麽反應,伯府大門緊閉,聽說永城伯夫人病了。

後來信國公夫人去了永誠伯府一趟,也不知與伯夫人說了什麽,沒過幾天,許慧姝就被送回鄉下祖宅。

有人感嘆:“可惜了,眼看就要及笄尋一門好親事,這回送去祖宅去,恐怕以後都得嫁在那邊。”

有人說道:“可惜什麽,若不送去祖宅,在京城誰家還會討這麽個兒媳婦。”

眾人頻頻點頭:“說得在理。”

.

與這次事件相關的,還有參與紛爭的幾人,皆都受了處罰。

姜鈺、孟曉月和褚琬是怎麽罰的,顏婧兒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在相府躺著罰的。

並且還得休養兩日。

這兩日,她基本都在小書房裏待著溫書,偶爾顧景塵會派人送來些零嘴吃食。

顏婧兒覺得,自從那天她哭鬧過後,顧景塵對她似乎變得更好了點。

怎麽說呢,就是比起之前冷冰冰的人來說,這種派人送吃食的行為倒是令他添了許多人情味。

這會兒,顏婧兒坐在椅子上,邊背《詩經》邊伸手從旁拿果子吃。

據說這是從南邊快馬送來的荔枝,果肉飽滿多汁,咬一口,舌尖清甜滿足。

顏婧兒還挺喜歡吃,不知不覺就吃了大半盤。

另一邊,百輝堂倒是挺忙。

今年開春後,事情格外多,皇上龍體欠安不太管事,事情便大多壓到了顧景塵身上。百輝堂的屬官們今年又增加了好幾個,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偏偏顧景塵還是個做事一絲不茍之人,講究當日事當日畢,哪怕點燈也得忙完才能下職。

搞得兩個去年年底剛成親的年輕屬官苦不堪言,甚至私底下問顧荀丞相大人何時成親,也好讓他體會體會這等與嬌妻聚少離多的痛苦。

顧荀只是呵呵笑,說興許快了快了。

這倒是令眾人狐疑起來,這種問題以前也不是沒問過,而每次顧荀皆是無奈搖頭。但如今顧荀反應這般模棱兩可,顯然是很有搞頭啊。

眾人不禁將視線看向書房裏正在勤勉辦公的丞相大人。

而顧景塵渾然未知屬官們的熱切期望,他正在查看去年戶部賑災撥下的款項,每次這種事都會牽扯出許多貪汙案子。

大多時候,只要貪得不多,朝廷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水至清則無魚,這事心照不宣。

不過戶部的官員過來匯報庶務時還是有點戰戰兢兢。

別的不說,就顧景塵這張面無表情的臉,即便他不開口說什麽,也總是唬人得很。

顧景塵翻看了會兒,然後合上賬本,道:“每年瑣事極多,開渠、賑災、城墻修葺、糧草軍餉,哪一樣都需要戶部操心,你們倒是辛苦了。”

這話說出來,戶部的官員們松了口氣,同時也暗暗驚訝。往回他們丞相大人是絕對不會說‘你們辛苦了’這種話的,今日乍然這麽一聽,還頗是不適應。

戶部侍郎陳大人擡眼瞧過去,倒是沒見顧景塵有什麽多餘表情,他又微妙地放心下來。

怕就怕他先禮後兵。

“明日休沐,正好你們也可以歇一歇。陳大人休沐會做什麽?”顧景塵問。

“啊?”

陳大人有點懵,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話起家常來了?

“哦,下官也沒什麽事做,”陳大人趕緊回道:“打算帶孫兒們去獸園看看。”

“獸園?”

“城北十裏地建了個獸園,有三年了。”陳大人說:“大人忙於政事,家中又無小孩,想來也不知道這些。”

“不過這獸園倒是很有趣,下官去過一回,裏頭各樣稀珍走獸皆有,孩子們極喜歡。”

顧景塵點頭。

中午的時候,趁顧景塵吃午飯的空檔,顧荀過來稟報事情。

“戲樓的事查清了。”他說:“那天信國公的世子也恰巧在戲樓聽戲,訂的雅間就在顏姑娘隔壁,想必是正好碰上了。”

並沒有顏婧兒主動去見段世子之說。

顧景塵慢條斯理嚼飯。

“另外,”顧荀遲疑了下,說道:“但顏姑娘在書院似乎與段世子是認識的。”

顧景塵緩下來。

“哦,兩個人也不是很熟。”顧荀解釋道:“是段世子讓顏姑娘幫他抄課業,一開始顏姑娘也不樂意。”

“這事...”顧荀試探地問:“可要幹涉?”

“不必。”顧景塵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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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顏婧兒本來收拾收拾準備去國子監上學的,結果被告知顧景塵又幫她多請了一天假。

顏婧兒不解:“為何?”

顧荀笑呵呵道:“大人今日休沐,順便帶姑娘去獸園看看。”

“去獸園?”

“對,”顧荀說:“聽說獸園有許多有趣的動物,都是你們姑娘家喜歡的,去散散心也好。”

這話也不知是怎麽傳的,陳大人說獸園有趣,有許多稀珍動物,孩子們極喜歡。後來顧荀隨口問的時候,顧景塵就說獸園有許多動物,頗是有趣,孩子們喜歡。

因此,傳到顏婧兒這裏,就變成了動物有趣,都是姑娘家喜歡的。

顏婧兒一聽,還挺有興致。

她小時候也去過獸園,不過彼時的獸園不大,裏頭的動物也不多,盡是些猴子、孔雀、長尾貓什麽的,她很想去看看其他有趣的動物。

於是,事情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顏婧兒吃過早飯後,讓婢女認真打扮了一番,從櫃子裏之前顧景塵送的那些衣裳中挑選了件素雅的長裙。

是件淺黃宮緞素雪絹裙,顏婧兒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然後出門。

顧景塵這會兒還在忙,顏婧兒就在東廂房正廳等著。

婢女上茶水進來,顏婧兒抿了一口,問:“大人平日喝什麽樣的茶?”

“普洱。”婢女問:“姑娘要嘗嘗嗎?”

顏婧兒今日心情好,笑著點頭:“好。”

她自己喝慣了花茶,來百輝堂也有婢女給她準備花茶,都是清香甜膩的味道,還沒嘗過其他的呢。

很快,婢女沏了杯普洱過來。乍一聞氣味,有股悠長的清香,顏婧兒捧著杯子喝了一口,視線無意識地看向對面書房。

不過,下一刻,她就僵住了。

茶滋味太苦了,還澀,而且苦味綿長。除了口腔,還蔓延入喉中,全是苦澀味。

顏婧兒秀氣的黛眉微微擰起,含在口中的茶一時不知是咽下去還是該吐出來。

婢女見了這模樣,好笑道:“大人就喜歡喝這個味,喝了好些年了,大人說苦茶提神。”

“嗯嗯。”顏婧兒點頭,確實提神,苦得她這會兒全身毛孔都是張開的。

突然,對面書房門打開,兩個官員走出來,一同走出來的還有顧景塵。

顧景塵不經意地朝這邊瞥了眼,正好瞥見顏婧兒苦著臉皺眉的模樣。

他眸子微動。

過會兒,他走過來,問:“發生了何事?”

顏婧兒緩緩咽下嘴裏的茶湯,搖頭:“沒什麽,就是茶太苦了。”

顧景塵視線在茶盞裏看了眼,是上好的早春班章,只不過量放得多了些,確實苦。

他淺淺勾了下唇,說道:“走吧,帶你去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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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北邊是一片山,山下有人圈了塊地辟作獸園,開放經營,許多人都會帶著孩子們過去游覽。

今日是休沐,路上行人比較多,只不過大多是男孩的身影,像顏婧兒這樣的小姑娘倒是沒怎麽見。

顏婧兒跟著顧景塵進門時,他還在門口遇到了同僚。

“丞相大人也來看異獸?”

“舍妹喜歡。”顧景塵道。

顧景塵有個異姓妹妹這事已經傳開了。那人瞧了眼顧景塵身後站著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也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說了句:“令妹愛好很特別啊。”

顏婧兒:?

顧景塵淡淡頷首,與那人辭別後,就領著顏婧兒進園子。

兩人在岔路口停了會兒,顧景塵站在指示牌面前,問:“想先去哪邊?”

指示牌上寫著左邊大型飛禽,右邊稀珍走獸。

顏婧兒想,大型飛禽有什麽好看的,要看就看稀珍的嘛。

於是指著右邊說:“去那邊看看。”

這一路她興致高昂,興許是因為要來獸園,又興許是難得跟顧景塵出門覺得很新鮮。

這回,她倒是率先走前頭,只不過走著走著,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來到的第一個園子,裏頭關著幾只黑乎乎的熊。看見有人來了,其中一只晃著肥碩的身子走到鐵欄桿旁。

走近了才發現,這熊不僅黑,而且還極其高大。

顏婧兒腿軟地咽了咽口水。

她轉頭看了眼顧景塵,他背著手,就跟在園子裏散步似的。又或許是沒有看動物的興致而是在想事情,他臉上毫無波瀾,見到大熊也只是淡淡瞥了眼。

顏婧兒不好露怯,強裝鎮定地繼續往前走。

前面是一條鋪滿石子的小路,兩邊種了茂密的竹子。顏婧兒穿過小徑,心想前面總該有有趣的動物了吧?

然而,才轉過彎,就聽得一陣海嘯山崩的咆哮,嚇得她大跳。

定睛看去,見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籠子,裏頭關著一頭雄壯的老虎。那老虎極其有力,爪子趴在鐵籠上,晃得鐵鏈嘩啦啦地響。

它張著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的獠牙,瘋狂嘶吼。總感覺下一刻它就要從籠子裏竄出來。

若不是旁邊站著持□□的護衛,顏婧兒差點都要尖叫出聲。

她呆楞楞地看著籠子裏的東西,老虎這種動物她以前只在書上見過,活生生的還是頭一回見。

沒想到....沒想到這般嚇人。

顧景塵走過來,見她面色有些白,微微蹙眉。

“你若害怕...”他思忖了下,說道:“那就不看了。”

顏婧兒確實怕,可她好不容易出來玩,且還對顧叔說的“都是你們姑娘家喜歡的”抱有一絲期望。

她指著道路前頭,問:“那邊呢?還是這樣的動物嗎?”

園子裏的護衛聽了,說道:“姑娘,那邊沒了,這裏最兇的也就熊和老虎,那邊都是溫順的。”

“哦。”顏婧兒總算放心下來,她對顧景塵說:“不若我們過去那邊看看?”

顧景塵點頭,這回擡腳走到小姑娘前頭。

顏婧兒亦步亦趨跟著。

兩人先是經過一座小橋,橋下是人工鑿成的河,河裏養了些綠頭鴨嘎嘎嘎地叫。這麽一看,倒確實挺溫順的。

走過橋後,便是來到一處怪石嶙峋的園子,這邊沒多少樹木,雜草倒是極其多,約莫有半人高。

顏婧兒探頭去尋,不知這裏養著什麽動物,正想問一問那邊的護衛。然而下一刻,她身子就僵住了。

就在她的右手邊不遠處,假山上盤著一團東西。那東西外形青墨交織,上頭的花紋呈覆雜的菱狀,表皮在陽光下還泛著光。

就在剛才,它身子還快速地滑動了下。

顏婧兒傻眼了。

這不就是蛇麽?

她小時候也見過蛇的,但沒見過這麽大的啊。

蛇這種東西!

她最怕了!

顏婧兒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腿軟得走不動路。顧景塵走出老遠才轉頭看她停在原地。

“怎麽了?”他問。

顏婧兒顫顫巍巍指著假山的地方:“那是...是...蛇吧?”

“嗯。”他平靜地應了聲,問道:“你怕蛇?”

嗚嗚嗚嗚嗚......

難道你不怕嗎!

那麽大一個呢!

顏婧兒都快哭了,適才護衛還說這邊的動物溫順呢,雖然也沒什麽不對,但是......

她不敢走路了,連走到顧景塵身邊的勇氣都沒有,畢竟過去就得經過假山。雖然假山外頭有細密的鐵網,但她就是怕啊。

“大大大人....”顏婧兒哆哆嗦嗦,帶著哭腔請求道:“你過來。”

“嗯?”顧景塵像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他挑了下眉。

“嗚嗚嗚...我不敢過去啊。”顏婧兒補充道:“我走不動路了。”

“......”

.

最後顏婧兒是被扶著出獸園的,來之前還精神抖擻,回去後仿佛丟了魂魄。

回到府上,整個人灰頭土臉,蔫蔫的。

顧荀詫異:“這是...怎麽了?”

“顧叔,”顏婧兒問:“你不是說獸園有許多有趣的動物嗎?”

“難道沒有?”

顧荀一頭霧水,轉頭去看顧景塵,忍俊不禁道:“是大人說獸園頗是有趣。”

顧景塵:“......”

.

回到國子監讀書,顏婧兒都還有些驚魂未定,這模樣看起來倒真像受罰過後剛休養痊愈似的。

褚琬繞著她轉,抓心撓肺地問:“天吶,你哥哥是顧丞相你怎麽不早說?”

顏婧兒稀奇她繞了半天,原來是想問這個,好笑道:“說這個做什麽?”

“說出來就沒人敢欺負你啊?”褚琬道:“你看孟曉月之前仗著姜鈺和許慧姝的勢多囂張,現在她見了你估計都要繞道走。”

“哦,對了。”褚琬道:“估計她也見不著你了。”

“怎麽了?”

“聽說是生病了,又請假回家去了。她再這麽請假下去,屆時一年後估計去不了東三堂,繼續留在西三堂她也沒臉,想必只能退學。”

顏婧兒可有可無地點頭,這些都跟她沒關系。

“你後來也被罰了?”她問。

褚琬擺手:“我罰得不重,就打了五板子,也不疼的。”

“不過,”她憂愁得很:“就是得寫一篇告罪書,這個才讓我頭疼呢。”

告罪書顏婧兒也要寫,免不了的。兩人同是天涯淪落人,喪了片刻,就挽著手去飯堂吃飯了。

“你今早沒見姜鈺吧?”褚琬邊走邊低聲道:“她換號舍了,不在咱們院子。”

顏婧兒淡淡聽著。

“我倒是挺佩服她的,”褚琬說:“經過這事,她就該躲起來緩幾天才是,但卻像沒事人似的繼續來國子監讀書了。”

“不說這個了。”顏婧兒問:“過幾日就考表章,你準備好了嗎?”

“啊!”褚琬愁眉苦臉道:“我這回估計又是乙等了,你呢?”

“我在家裏準備了些。”顏婧兒說:“等吃完飯,我簡單跟你講一講要點吧。”

“嗯嗯嗯嗯。”褚琬拼命點頭。

過了會,她又問:“顏婧兒,考完試就是端午了,端午有一日假,你要不要出來玩?”

顏婧兒想起顧景塵說端午搭棚看賽龍舟的事,說道:“我哥哥說在岸邊搭了棚子看賽龍舟,你想不想來?”

褚琬睜大眼睛,興奮地問:“我真的可以去?”

岸邊搭棚子的可只有達官貴人們才有這個待遇,像她們這種小官小戶之女,只能擠在人群中看呢。

顏婧兒點頭:“顧叔還準備了許多吃的。”

“太好了。”褚琬高興得很:“那我能帶我妹妹嗎?她今年九歲了,非得黏著我呢。”

“自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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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是端午佳節,上至朝廷,下至書院,基本在這一天都會休沐。連百姓們也放下手頭的農活,騰出這麽一天來過節。

端午節又稱女兒節和天中節。過節這日,家家戶戶門懸艾草、塗雄黃,以避毒蟲。少女們佩戴靈符、簪榴花,用來辟邪。同時,娘家人會接嫁出去的女兒歸寧。

總之,這一日格外熱鬧。

當然,最熱鬧的莫過於賽龍舟的娛樂活動。這項習俗沿襲至今,極其受王公貴族子弟們的喜歡,且參加比賽的大多都是未婚子弟們。

於是漸漸的,就演變成了官夫人們相看女婿最重要的日子。

每當那些年輕後生們裸著上身在河裏劃龍舟,不僅可以直接觀看到本人的樣貌,還能窺其舉止氣度,甚至品性。

因此,官夫人們往往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互相點評,這家子弟不錯,那家子弟也傑出等等,反正就跟過年似的熱鬧。

今年,為了讓官夫人們更好的八卦,朝廷索性在岸邊分配位置,上京貴人們按著品級搭棚子觀賞。

當然,之所以今年辦得這般隆重,主要還是因為皇帝出行看龍舟賽,聽說連太皇太後也要來。這廂,禮部不敢敷衍怠慢,整日派人在岸邊巡視,哪邊站百姓,哪邊站護衛,哪邊是官府家眷都劃分得清清楚楚。

幸好褚琬被顏婧兒邀請過來,才得以坐了個視野極佳的位置,不至於跟著百姓們擠在最末端。

顧丞相官居一品,相府搭的棚子位置自然極佳,且旁邊相鄰的都是王孫公侯。

很巧的是,右邊居然與信國公府相鄰。

是以,當顏婧兒過來涼棚這邊時,居然看見段瀟暮就在隔壁。

段瀟暮見了她,似乎一點也不詫異,還吊兒郎當地挑了下桃花眼。

“小師妹?”他隔著幾步遠喝了盞茶,然後喊道:“你也來看龍舟賽?”

“娘誒,”褚琬小聲道:“他怎麽也在這?”

顏婧兒也很頭疼呢,段瀟暮這人乖張,不按常理出牌。

果然,段瀟暮放下茶盞走過來,護衛們因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攔著。

他徑直走到顏婧兒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了眼,然後嘖了聲。道:“看不出啊。”

“什麽?”

“小胳膊小腿的,居然還會打架。”

“......”

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顏婧兒今天穿了最好看的衣裙,打扮得美美的,往那一坐分明就是個端莊溫柔的小淑女呢。

他居然過來說這茬!

顏婧兒沒接話頭,問道:“師兄有什麽事?”

“沒什麽?”段瀟暮瞧見桌子上擺滿了零嘴吃食,都是些甜膩膩的東西,頗是嫌棄道:“小師妹怎麽還愛吃這些?”

顏婧兒有點不懂,不吃這些吃什麽,各家府上給女眷準備的不都是這些嗎?

段瀟暮說:“吃這些沒力氣打架。”

“......”

這事還過不去了。

旁邊的棚子裏也來了些女眷,皆悄悄地往這邊看。

這個段世子今天穿了一身寶藍錦袍,衣裳上的花紋在陽光下還能反光。就像個花枝招展的孔雀似的,昂著精致好看的腦袋到處走,惹眼得很。

顏婧兒羞赧,想打發他快點離開,說道:“龍舟賽快開始了,師兄還是先回吧。”

段瀟暮不以為意,他懶懶地瞧了眼江邊正在準備的人們,說道:“一會兒我要下去比賽,你押不押我?”



這還可以下賭註的?

褚琬小聲解釋道:“每年大家都會私下設莊,有時候夫人小姐們也下註討個樂。”

“哦。”顏婧兒點頭。

“怎麽樣?”段瀟暮問:“你押我,保準你賺。”

“我沒銀錢。”顏婧兒說。

“......”

段瀟暮默了片刻,突然從腰間扯下塊玉佩:“先借你點賭資,贏了再還我。”

“萬一輸了呢?”

“輸了就賠。”段瀟暮說,將玉佩拋過來。

那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他就這麽直楞楞地丟過來了,嚇得顏婧兒趕緊手忙腳亂地接住。

等終於雙手穩穩接住了,她松了口氣,還好沒掉在地上。

但這口氣沒松完,就不經意瞥見高臺上,顧景塵正在看這邊。

他許是在跟官員說話,旁邊的人還在他耳邊說些什麽。顧景塵側頭,似乎也只是不經意一瞥。

但這一瞥,差點沒讓顏婧兒將玉佩扔出去。

她咽了咽口水,立即將玉佩轉丟給段瀟暮:“我不押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段瀟暮一楞,然後突然笑起來。

.

漸漸的,各家棚子來了許多人,大多都是女眷,偶爾有男子過來也是被自家母親喊來見禮的,興許是間接相看。

顏婧兒就見有幾個年輕男子臉紅地走過來,說了兩句話後又臉紅地離開了。然後留在婦人旁邊的女子就臉紅地低頭。

“嗨呀,”褚琬瞧著頗是新鮮:“沒想到高門大戶家的公子小姐也是這般相看的。”



顏婧兒扭頭:“難道你相看過?”

褚琬臉紅:“我當然沒有,但我見隔壁的柳姐姐相看過。”

褚琬旁邊還坐著她妹妹,今年九歲,胖乎乎的一個小姑娘,跟褚琬一樣,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

她見顏婧兒扭頭過來,零嘴也不好意思吃了,乖巧地笑。

顏婧兒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蛋,囑咐道:“別吃太多,恭房離這裏遠著呢。”

“嗯。”她乖乖巧巧地應聲。

“顏婧兒,”這時,褚琬低聲道:“她們是不是在看你啊?”

周圍基本都是女眷。

以前有什麽活動各家府上搭棚子,丞相府都是空空蕩蕩的。難得今年丞相府的棚子裏坐著女眷,自然引得眾人稀奇。

當然,顧景塵有個異姓妹妹這事上京眾人也知曉,只是沒見過。因此,這會兒見了,就格外稀罕。

明理暗裏的,往這邊打量的人還挺多。

顏婧兒端端正正地坐著,自然感受到了那些目光。

不過跟以往感受到的不同,大多數目光都是極其友好的。

其中左前方有一道目光格外熱情,看得顏婧兒不好意思,她抿唇朝那邊的人笑了笑。

那邊看她的是個姑娘,約莫十七八歲。柳葉眉,瓜子臉,皮膚白皙,模樣也好看。

她見顏婧兒對她笑,居然還大膽地走了過來。

“你叫顏婧兒?”她問。

顏婧兒點頭:“你是?”

“我是敏陽郡主。”

哦,就是那個在錦翠閣跟靖海侯府小姐發生爭執的那個郡主。

顏婧兒之前還聽過她彪悍的事跡呢,兩人因為買同一支簪而鬧到皇後跟前。

顏婧兒有點緊張,不知道她過來是要做什麽。

但敏陽郡主很自來熟,也很熱情,她說:“我比你大幾歲,你也別這般客氣,喊我姐姐也成。”

“....?”

“你哥哥人呢?”她問。

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顏婧兒懂了,這敏陽郡主是沖著顧景塵來的。

“他去忙了,”顏婧兒說:“興許過會兒就來。”

“無礙,我就隨便問問。”

敏陽郡主居然還有點不好意思。她手裏握著團扇,半遮半笑的,看顏婧兒的目光就跟看自家妹妹似的親切。

她邀請道:“過些日子,我將舉辦茶花宴,你可有空來?”

顏婧兒道:“多謝郡主美意,但我還在國子監上學,興許不得閑。”

“那你何時得閑?”

“每月初一和十五才能休沐。”

“哦,不打緊。”敏陽郡主說:“我改成初一或十五舉辦也成。”

“......”

“那就這麽說定了。”敏陽郡主顯得很高興:“明日我就派人下帖子給你。”

顏婧兒推辭不得,只得起身福了福:“多謝郡主。”

“呃....”敏陽郡主突然有點扭捏起來。

“郡主有話說?”顏婧兒問。

“是有件事想請婧兒妹妹幫忙。”

“郡主請講。”

敏陽郡主湊近幾分,低聲道:“上次宮宴上我碰見你哥哥了,彼時不小心灑了茶水弄臟你哥哥的帕子。”

顏婧兒聽得認真。

“後來我尋思著,這事是我之過,總該表示些什麽。”

顏婧兒眼皮一跳,大概知道她想表示什麽了。

果然,敏陽郡主羞澀一笑,說道:“既然弄臟了顧大人的帕子,總歸得賠一條新的,所以......”

她悄悄從袖中拿出個小匣子遞過來:“婧兒妹妹,一會兒你幫我賠給你哥哥好不好?”

“...我...這事...”

顏婧兒為難得很,心想要不然你自己遞給他吧,她實在不便交托。

但敏陽郡主沒給她考慮的時間,徑直將小匣子放在她手裏,說道:“如此,就多謝婧兒妹妹了。”

說完,她就扭腰離開了。

褚琬看得嘆為觀止,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可顏婧兒心下尷尬。她若是顧景塵的真妹妹還好,但她跟顧景塵關系微妙,怎麽看都怎麽不合適做委托的中間人。

她看著桌子上放的精致檀木匣子,犯愁得很。

.

過了會兒,顧景塵來了。

顏婧兒和褚琬,還有褚琬的妹妹都起身行禮。

“無需拘束。”顧景塵道。

他今日依舊是一身緋紅的官袍,興許他今日陪皇上出宮不得閑,這會兒應該是抽空過來瞧一眼。

“大...”顏婧兒趕緊改口,問道:“哥哥可要喝茶?”

今天日頭有些烈,適才見他一直站在高臺頂著烈陽,想必挺熱的。

顧景塵點頭,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來。

顏婧兒從青花瓷壺裏倒了一杯出來,突然想到什麽又放回去。然後從旁取出普洱,準備重新給他沏茶。

“無礙,”顧景塵道:“就喝那個。”

可那個是她們姑娘家喝的花茶,甜膩膩的,興許他會喝不慣,顏婧兒想。

不過還是依言遞給了他。

顧景塵飲一口,動作頓了下。

顏婧兒慢吞吞地吃著果子,餘光觀察他的神情。見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就一口喝盡了。

很快,顧景塵放下茶杯,問:“這是什麽?”

顏婧兒順著視線瞧過去,桌面上放著的正是之前敏陽郡主交托給她的匣子。

裏頭是張嶄新的帕子,還繡了花。時下女子送男子帕子意味著什麽,顏婧兒自然也是懂的。

她抿了抿唇,強行裝作不尷尬,硬著頭皮道:“是敏陽郡主托我送給哥哥的帕子。”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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