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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月依寒夜光如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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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月依寒夜光如珀

寧繹回到城中,好歹一番賠禮道歉後,才將馬匹歸還。

只是心中卻還是難免空落落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離開,也是因為盛灝帝有意要讓沈家領兵的意圖。

寧繹一邊想著,一邊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求得個良方以解這看似已成定局之事。不知不覺卻是到了珩王府門口。

值得一提的事情是,不知是何人,竟然有刺殺聿王爺之意。

幾日前,肅王爺在從狩獵圍場歸來途中,受到一股蒙面黑衣人的襲擊,雖然聽聞其只是受了輕傷,卻還是惹得盛灝帝一番震怒,下令一定要抓捕刺客。

只是,隨後便是辰朝大軍十萬壓境的消息,也就讓此事慢慢地淡出人們視線,至於刺客,也不知道是抓到了還是沒有抓到。

寧繹心想著既然是到了此處,也該進去探望一番,好歹他們之間還是義父與義子的名義。

待到侍衛通報之後,沒過多時,就有一人自稱是王府管家的中年男子將寧繹帶入了府中。

雖說這珩王府從外面看來算不上富麗堂皇,卻也是威嚴高大。而一踏入府中卻是處處彌漫著一種江南風情一般,柔和與婉約,倒是極為與王爺這個讓人畏懼的身份有些差異。

“王爺倒是個極為風雅之人?”寧繹走過一片曲橋流水後,被一片在寒風中開得高傲的蘭花所吸引,除了企黑、墨蘭、寒蘭等。卻是還有不少類似與素心蘭、葉藝蘭等不錯的精品。

她一向以為傅諶性情冷然,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有心打理如此需要用心的東西。

誰知,管事卻只是搖了搖頭道:“王爺一向繁忙,這些都是月珀姑娘喜歡。”

“月珀姑娘?”寧繹倒是對這個名字有幾分好奇,打從一開始遇見傅諶,她從他嘴中聽到最多的便是“小舒”、“小舒”二字,卻是沒想到他府中亦是有一位夫人。

不過聽這稱呼,應當不是真正的王妃或是側妃。想來他心中記掛的應當還是那名“小舒”,想到這,寧繹卻還是不免對那女子有幾分同情——守著一個心中有他人的男人,到底是一件刻骨銘心的事情。

寧繹一挑眉,便又問道:“這府中除了月珀姑娘,還有其他的夫人嗎?”

“沒有。”管事的倒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寧繹笑了笑,看來“小舒”應當不是他的夫人,至於王妃也並未聽說過,想來應當也是傅諶心頭的那株采摘不到的蘭花。

隨後走了片刻,終於是到了傅諶的書房外。

管事打開房門,微微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後,便緩緩關上門,靜待在房間外。

而寧繹則是慢慢地踏入書房,看到身著一襲單衣坐在榻上,一旁還燒著爐子的傅諶,行了一個禮。

傅諶斜眼看了看寧繹,微微地擡了擡手指,又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一個奴仆。

而那奴仆倒是極為明白主子的意思一般,微微低了低眼後,走到寧繹的身旁幫他將身上的厚披風給取下放好,隨後,慢慢地退出去。

寧繹站在傅諶面前,低了低頭道:“聽聞王爺前幾日被刺客所傷,不知可否安康?”

傅諶微擡了擡眼角道:“這樣的刺殺若是能要我的命,不知道我已經死過幾次了。”

寧繹擡起頭,雖說傅諶說得一片雲淡風輕,她卻也是知道他的話中亦是這皇家的規則。

身為皇家人,或多或少或被刺殺那麽幾次。雖聽起來像是一個笑話,卻是真真有著幾分殘忍。

“王爺安好,寧繹便放心了。”寧繹仍舊是說了一番客套之話,只是想除了此話,便是不知道可以說什麽。

傅諶自然也是猜到幾分,卻只是微皺了皺眉,狀似無意地說道:“會下棋嗎?”

“會一些,不算精通。”寧繹這才發現傅諶的面前擺放著棋盤,回答道。

“過來下一局吧。”傅諶挑眼看了看寧繹,說道。

寧繹淡淡地點了點頭,走到傅諶的對面坐下道:“還望王爺手下留情。”

傅諶倒是絲毫沒有想要留有餘力的樣子,低低道:“棋盤之上,何來讓步之說。”

寧繹心中一嘆氣,倒是感懷這傅諶處處都如此淩厲,難道是真的有心要殺她一個片甲不留。

隨後,兩人握子在手。寧繹執黑子,傅諶執白子。

開始,兩人倒是都是棋步相當,並未有寧繹想象之中的風起雲湧,便也分了幾分心思出來道:“王爺雖說幾日未上朝,卻是應當知道辰朝大軍壓境吧?”

“知道”傅諶只是看著棋盤,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不知王爺覺得此次可是戰事要起?”寧繹蹙眉問道。

“辰朝若不是有意,又怎會如此興師動眾。”傅諶說道:“之所以還沒有挑起戰爭,不過是還欠缺一個好的借口而已。”

寧繹一聽傅諶的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看來終究是難以避免一場生靈塗炭了。”隨後,幽幽放下一枚棋子。

傅諶聞言,知曉她在擔心何事,便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道:“出征一事,未必輪得到沈家。”

“皇上已有此意。”寧繹輕聲地說道。

傅諶微微地挑了挑眉:“國家,國家,先國後家。”

說著,傅諶看著棋盤之上已經開始縈繞起風卷雲殘之勢的局面,又下一子。

寧繹倒是不願意與他相談此事,不管怎樣他都是這盛朝的肅王爺,畢竟是以國為重。

而她,心中到底沒有這樣無私到偉大的地步,也就只能不再說話,靜下心來,看著傅諶的一動而微動了眼角,隨後布下誘敵之計。

傅諶卻是早就識破了一般,故意投下棋子任其蠶食,其後將寧繹的守門之棋給吃掉。

一番風雲際會之後,寧繹看著已經勝敗分明的棋盤,嘆了一口氣道:“我輸了。”

傅諶放下棋子,淡淡地揚起眉道:“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輸嗎?”

“技不如人。”寧繹一挑眉道。

傅諶微微地搖了搖頭:“太過自負。”

“你永遠只是想著算計怎樣讓我如何中計,卻是萬萬忘記自己可是陷入了計謀之中。”傅諶緩緩說道:“你必然要記住,並沒有誰能夠真正在一場算計中,永遠置身事外。”

寧繹眼中閃過幾分信服,說道:“王爺,果然是兵家好手。”

“棋盤之上不僅僅只是有戰場的縮影,同樣也是這塵世縮影。”傅諶低聲道。

寧繹看著已然散亂的棋盤,因為傅諶的話而細細思索。

他是以小換大,故意以那幾枚棋子相誘,隨後再慢慢蠶食她的重要棋子讓她難以動彈,最後才慢慢讓她不得不認輸。

其實將此理放在傅玦和言秩身上,不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傅玦想要言秩的兵權,而言秩是想要邊關六城,這是表面利益,也就是彼此相互誘惑的棋子。

那麽他們之間更加深沈次的想法是什麽?若說言秩是為了奪取盛朝,那麽傅玦是為了什麽,難道單單是為了得到天帝的位置,賭上引狼入室的危險?

可是按理說,這並不是一場誰可以置身事外的交易,雙方若是沒有看到自己的籌劃,又怎會安下心來。

就在寧繹沈思的時候,門外卻是傳來了一陣聲音。

傅諶低了低眉,看著小步跑入的奴仆道:“怎麽回事?”

“是月珀姑娘。”奴仆低著頭,答道。

“胡鬧!”傅諶一皺眉,倒是有些怒氣一般。

寧繹倒是和傅諶的心思不太一樣,她倒是很想見見這個月珀姑娘,便開口道:“既然是夫人,自然是要趕緊請進來。”

說著,倒是不管傅諶的臉色如何便走到門口,只是一見轉過身的人,寧繹卻是硬生生地將要滑出口的“夫人”二字給憋了回去。

而門口的女子卻是同樣沒有想到會再遇見寧繹一般,微微一楞地叫出寧繹的名字:“寧繹?”

寧繹笑了笑,難怪那日她那樣篤定容乾不敢再侵擾她,在這盛朝,誰敢得罪肅王爺。

只是這樣想來,傅諶也就是她心心念念,難以割舍的男人,即便那個男人的心中沒有她。

“月中琥珀”,一個是捧在手中可以觸及的琥珀,一個是放在心上不可觸及的琥珀。想來她那日說的便是傅諶,而她話中頗有些沮喪的心中琥珀唯恐就是傅諶口中的“小舒”。

“月珀姑娘。”寧繹笑著道:“王爺在裏面。”

看著她手上的托盤,還緩緩地飄著一抹輕煙,料想是為了傅諶所準備的東西——必定是些大補之物。

月珀也未在表露什麽,像是感懷寧繹的體恤一般,微微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同再走入內室,而傅諶卻是看著月珀微微地皺了皺眉:“你怎麽來了?”

“你前幾日受了傷,我特意為你熬的雞湯。”月珀倒是不在乎傅諶的態度一般,柔柔地將東西放在一旁的桌上,答道。

“既然是夫人熬的,必定是特別鮮美。”寧繹隱約看出傅諶的不悅,便搶在他前面說到:“不知道王爺介不介意,分一碗給寧繹。”

傅諶一挑眉,看了一眼寧繹,也沒有答話,只是淡淡地撇過頭。

看著已經有些不安地低下頭的月珀道:“這是左相寧繹,莫大人。”

月珀略有些驚異地看向寧繹,像是沒有想到她有如此高位一般地行了一個禮道:“月珀拜見·····”

寧繹趕緊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道:“王爺的話沒有說完,寧繹還是王爺的義子,按理說應當是寧繹給夫人行禮才是。”

月珀直起身,垂了垂頭道:“月珀不敢。”

“夫人不用客氣。”寧繹笑道:“夫人倒是不如先賞我一碗湯喝。”

寧繹的笑意卻是讓月珀緩緩放下心來,微微地看了一旁閉目養神的傅諶後,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卻還是慢慢地為寧繹盛滿一碗湯,正想要遞給她的時候,傅諶卻忽然開口道:“給我也盛一碗吧。”

月珀轉過頭,看著睜開眼的傅諶,臉上掩不住歡喜地點了低頭。

寧繹一邊喝著湯,一邊抿唇一笑。

她也只能如此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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