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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雙刃劍鋒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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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雙刃劍鋒分左右

盛灝二十四年,科舉一試,得才多名,其中翹楚者皆為後來朝堂頂梁之柱。而有此結局,卻是幸有禮部侍郎寧繹、孟林等人,三天破了朝圼都府尹萬前試題兜售之案,一保科舉之試為天下選才之良策,為安邦定國之良方。

蕭府

“豈有此理!”蕭東林將手中的杯子一摔,頓時整個房間開始變得鴉雀無聲。

“他寧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阻撓我的好事。”蕭東林看向座下沈默地一幹人,怒道:“本想借著這次科舉一事,將上官庭的黨羽一網打盡,卻是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相爺息怒。”坐在下面的幾位官員一同開口道,也自然是心知此次的事情讓蕭東林有多麽惱怒,也就一個二個的屏著氣,凝著神。

而蕭東林則是冷哼了一聲,一張未收怒焰的臉上依舊是火氣十足。

“這次是學生的錯。”既然此事是他在全權處理,路應自覺應當有所責任,起身跪在蕭東林面前:“學生有負老師期望。”

蕭東林看了看路應,微微地皺了皺眉,半響才開口道:“起來吧,這事也不能全怨你。”

路應擡頭看了看坐在其上的蕭東林,神色當中似乎有幾分難以抑制的冷寒,卻還是緩緩地起身。

“到底還是我們小看了寧繹。”蕭東林說道,原本以為是勝券在握之事,卻沒想到連他最後放在試題上的小心思也會被他看透。

當初他的確是故意將試題做得兩分真八分假的,一是為了要引六部的官家子弟上鉤,二也的確是為了脫身之法,卻沒想到最後送到盛灝帝手中的卻是一份真正的試題。

想到這,蕭東林倒是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寧繹似乎是有著通天的本領,竟然能夠拿到真正的試題,看來卻絕非是他一人之力。想著寧繹出於譽王府,如今又身在的禮部,他倒是也可以明白幾分。

蕭東林一想到此處倒是眉頭越緊,落在路應眼中,卻是多了幾分擔憂:“這次的事情雖然被寧繹給攪了,但是依學生看,此事被他給阻撓,也並非全是不利。”。

“路大人,這寧繹打亂了相爺的全盤計劃,難道還是好事,不會是你和····”坐下的一個官員倒是有些懷疑路應的忠心了。

“胡言亂語。”路應沈下眉道:“我事事為相爺思慮,怎會有心與他人營私茍利。”

蕭東林看了看路應,倒是私心偏袒著自己的學生道:”說說你的見解。”

“是。”路應答道,也不願與他人針鋒相對。

“這寧繹雖說查到了王府管家,卻到底沒有查到老師頭上,說明他必定也不會想要和老師真正作對,其實,我們也可以····”路應看了看蕭東林,畢竟在朝堂上,多一個朋友總是比少一個敵人好。

“路應呀。”蕭東林看了看自己手把手培養出來的學生,緩緩道:“你當真以為他是不想要查到我的頭上嗎?”

“難道?”路應一皺眉。

“寧繹比你我想象中更為聰明。“蕭東林淡淡道:”他這次之所以沒有來抓我,只是因為他明白他手上能抓我的證據是遠遠不夠,他不過是找了萬前來當替罪羊,就是想要告訴我他在放過我。“

“萬前?這件事與他並無關系呀。”路應皺了皺眉道。

“但是皇上不會想不到。”蕭東林擰了擰眉道:“上次從宮裏已經傳來了消息,那寧繹在抓萬前之前已經前去稟告了皇上,所以既然萬前是我們的人,他不管與這件事情有沒有關系都已經足夠說明我與這件事情並不是毫無關系了。”

“那相爺,皇上為何?鳳閣的張大人倒是有些疑惑道.

“恐怕皇上也是不想要挑明說事,畢竟他也不想要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蕭東林沈思道:“所以,皇上是給了我們一個臺階,和一個警告。”

“想不到小小一個寧繹,倒是給我們惹了大麻煩。”鸞臺的李大人有幾分慌張道:“皇上恐怕不會對朝堂上的兩黨之爭視若無睹了。”

蕭東林點了點頭,以往兩黨相爭,皇上也是看在眼中,可是因為他與上官庭之間也是相互制衡,所以也就從未插手。這次的事情,卻是給了他插手的理由,只怕這次小小的寧繹所帶來的,要讓他費一番心思。

“其實,我更擔憂的是寧繹會變成上官庭的一把利劍。”蕭東林看向眾人,緩緩地放下一句他心中最為擔憂的話。

窗外天氣頗好,窗內卻是烏雲密布。

晴天碧空之下,一匹白色的駿馬飛馳而過,霎時整片的綠意就如水波一般蕩漾開來·····

長瑜手中攥著韁繩,微微地用力,便讓方才還似發狂的駿馬緩步下來。

信馬由韁,唯有清風與花香而行,心倒是自由了許多。

長瑜騎在馬上,微微地閉了閉眼。果然開始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如今卻要每日為了這個選擇而承擔一切。如此,倒是連心也有幾分倦怠了。

好在,這科舉一完,倒是暫時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了。

又是噠噠的馬蹄聲起,一匹黑色的駿馬上,一襲青衫的傅諶跟隨而來。

長瑜張開眼,知道他是趕上了他,勒馬轉了轉身,含笑地對馬背上的傅諶道:“王爺倒是比我想象中來得快。”

傅諶笑了笑,騎著馬與她並肩而行:“你需要點時間來適應。”

長瑜挑了挑眉,話外之音,他倒是故意給她時間了。再一細細捉摸,更像是他在安撫她這次“科舉案”中的失誤。

只是還沒有等到長瑜開口談起他及時送來試題一事,傅諶又道:“不過你的騎術倒是的確了得。也只有你,無憂才能這樣酣暢淋漓地跑一場。”

“無憂?”長瑜看了看身下的白馬:“這是她的名字?”

“對。”傅諶笑了笑:“她和沈重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沈重?”長瑜又看了看傅諶的那匹黑馬:“一個無憂,一個卻是沈重。”

傅諶微微地挑了挑唇:“沈重是在戰場恣意揚蹄,而無憂若不是在寬闊的草地上,她就不會奔馳。”

長瑜聽完,微微一笑,倒是覺得這兩個名字取得極為貼切了。

風混合著青草的香氣撲面而來,一青一白的兩道身影,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宛若一幅絕美的畫卷。

長瑜看了看與沈重一同漫步的無憂,倒是不由得在嘴角染上幾分笑意,隨後看了看身旁的傅諶:“想不到皇上最後還是公開了此事,未曾隱瞞。”

她原本以為盛灝帝作為一個顧忌面子的帝王,未必會願意將試題洩露一事公布出來。卻沒想到他雖然用了她“殺雞儆猴”的主意,卻是把這個主意的警告性做到了全面。縱然他還是放過了深究此事,卻也重新擬題,將萬前做了替死鬼。也算是還天下學子一個公平嚴明的科舉之試。

“他既然是帝王,也就有帝王的尊嚴。”傅諶說到此事,語氣中多了幾分嚴肅:“可是到底,他的尊嚴還是輸了幾分與他的優柔寡斷。”

“或許皇上是以大局為重,畢竟兩黨之爭能夠相互克制,若是他為哪一方做得多了,反而會有更多了後患。”長瑜其實覺得細想下來,盛灝帝的優柔寡斷並非沒有其深意,雖然與她嫉惡如仇的性子來說,到底有幾分憋屈。

傅諶頓了頓腳步,停步看著一片春光下恣意伸展的遠山之綠,緩緩道:“真正有尊嚴的帝王是會將一切都握在自己的手中,受制於人,卻是容易被人踐踏。”

長瑜也停下腳步,看著目光深邃的傅諶,自然明白外表儒雅的他卻是行事果敢,也就自然有著與盛灝帝完全不同的行事之道。

可是如此強硬的他,倒是鮮少看到。長瑜抿了抿嘴,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反而是傅諶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沈默,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和煦的譽王爺,看著長瑜笑笑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傅諶負著手,走在長瑜的身邊,淺淺地一笑:“其實朝堂與江湖並無二致,不同的只是人而已。”

“所以哪一日若是王爺想要離開朝堂到江湖中去,必定是威名遠揚。”

傅諶擡了擡眼,眼中多了幾分細微地寵溺之意:“所以長瑜從江湖到朝堂之中,自然也是如魚得水。”

長瑜一擡眼,卻是恰好撞上傅諶滿懷笑意的雙眼,陡然心中一動,不由得有幾分莫名地慌亂。只能淡淡一笑:“這次的事情,若不是你及時讓杜淳拿來了試題,只怕我卻是要步入陷阱了,做了淹死的魚了。”

傅諶看著長瑜笑了笑,他總是能夠說出讓人會心一笑的話來。

長瑜察覺到傅諶再次放松的心情,看著天邊雲卷雲舒,草色無邊,心中淡淡地拂過幾分閑逸,看了看傅諶道:“今天可是騎馬的好天氣,王爺可願與我再賽一局。”

傅諶挑了挑眉,溫文的臉上倒是難得有幾分興趣,正想要開口。

長瑜卻已經猜到了他的回答,隱秘地一笑就跑到無憂旁,迅速地上馬。

傅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也立刻跨上沈重,追隨而去·······

一片藍天之下,便是此時恣意,隨心所欲。

禮部

“寧繹參見右相、鄧大人。”長瑜跪在二人面前,緩緩道。

“起來吧。”

長瑜站起身,微微地擡了擡眼,卻發現方才是上官庭在說話,果然是眉目之間自有一抹英氣在。既然是朝堂上的一方霸主,自然是少不了這樣的氣韻。

“寧繹,這位是右相,上官大人。”鄧深坐在一旁,倒是並沒有因為官位高低而與上官庭有所隔閡,而是仿若多年好友一般自在安然地說話。

“是。”長瑜應道,心裏卻是在想這右相怎會有時間來和他這樣的侍郎敘談。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上官庭看著一身清朗的長瑜,心裏倒是多有幾分讚賞。

“右相謬讚。”

“你不用謙虛,今日你我之間也不必太過忌諱什麽,就當做閑聊即可。”上官庭笑了笑道。

“對,你且先坐在那,不必拘泥。”鄧深也撫了撫胡須,看著長瑜笑笑道。

“多謝兩位大人擡愛,長瑜恭敬不如從命。”說完,長瑜緩緩地坐上一旁的椅子,看著兩人,心裏倒是一時猜想不到他們要與他談些什麽。

上官庭一臉和氣,看了看長瑜緩緩道:“今日,我與老鄧讓你來,雖無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卻還是有事要與你相談,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是。“長瑜低低應道。

“這次的科舉案中,你表現十分出色,果然是有勇有謀。“上官庭稱讚道:“不僅僅是鄧大人這樣說你,連皇上也是對你讚譽有加。”

“寧繹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長瑜盡量謙虛道。

“驕而不燥,也是不錯。”鄧深接過話,卻又微微停了停:“所以我們想來你應當是最好的肅政人選。”

長瑜倒是想過他們會給她什麽“驚喜”,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是想要她出任肅政大夫一職。

“肅政大夫馮海運已經要告老還鄉了,所以肅政大夫之位亟需有人擔任,我和鄧大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上官庭擡眼看著長瑜,倒是在等待他的回答一般全神貫註。

“寧繹只怕才疏學淺,會辜負二位大人的托付吧。”長瑜淡然地推卻道。

“你放心,這件事本就不是我和右相所能夠左右的,最終定論必定還是要皇上定奪。”鄧深說道:“只不過·····”

長瑜挑了挑眉,此事應該是沒有那麽簡單。

“鏡州一案,你需得盡力而為了。“上官庭看著長瑜認真說道:“想來你應該不是沒有聽說。”

雖然上官庭沒有明說,但她的確已經有所耳聞鏡州駭人聽聞的李氏滅門一案,那馮海運在此時告老還鄉,不恰恰是丟下了一個爛攤子,而她似乎就是要去收拾的那個人。

“不過,我和右相是不會看錯人的。”鄧深說道。

長瑜挑了挑眉,看著鄧深臉上的別有意味道:“大人的意思是?”

“在這官場中,不缺有才能的人,也不缺有背景的人,但是許多人缺的是思慮。”鄧深看著長瑜解釋道:“你能夠想到以萬前來做替罪羔羊就是思慮周全的結果,既讓皇上明白此事與右相有關,也沒有挑明左右二相之間的矛盾,自己全身而退,還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當然順便也除去了一個貪官,果然是一石多鳥。”

“鄧大人,你”長瑜這才想起鄧深最開始知道試題洩露時的奇怪,想來從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最後一定會查到蕭東林,他是在觀察他。

“寧繹,破了鏡州的案子,肅政大夫一位便是你的了。”上官庭看著長瑜,雖說是有幾分引誘的味道,卻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在眼前的年輕人身上能夠看到的不僅僅是為官者必須要有的品格,更是有維持這些品格的機智。

鏡州李氏滅門一案,其中根結錯雜難處,遍看朝野,能當此大任的著實不多。

長瑜看著眼前心機頗深的兩人,倒是不知道此事是該答應還是不答應,若是他答應下了,那麽她無疑是在盛朝朝堂越陷越深了,只是,如果她是肅政大夫了,那無疑也是讓她尋找解藥有了更加好的外套。

只是,這件事她當真是可以有所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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