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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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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烈酒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林軟自來熟,貼著問這問那,沈梨心裏煩她,但基本的社交禮貌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她。

“之前就聽說沈小姐特別漂亮,現在一看,果然是出水芙蓉,難怪能跟阿硯談那麽久。”

林軟壓下嫉妒,甜蜜蜜地說:“不過以後嘛,阿硯就交給我了,姐姐你放心。”

她放心個屁。

最好趙硯滾出她的視線,這輩子都不用再見面了。

什麽姐姐妹妹的,說得跟宮鬥劇一樣。

程意安搖晃酒杯,翹著二郎腿,無情諷刺:“哎呀,當然交給林小姐啦,畢竟趙硯還是有點配我們小梨不上。我看林小姐和趙硯倒是般配得很。”

林軟臉色一白,轉頭去看趙硯,卻發現趙硯心不在焉地喝著酒,目光有意無意瞟著沈梨。

沈梨本來長得就美,整個人氣質溫柔淺淡,和整間酒吧的格調都不相符。

昏暗的燈光下,露出的脖頸潔白細膩,線條漂亮,一張臉更是美得迷幻驚人。

像勾人而不自知的禍國妖姬。

趙硯心裏有點後悔。

畢竟他跟沈梨談了那麽久,連對方的嘴都還沒親過,現在分手,美人就要白白拱手便宜給別人。

林軟發覺他的失神,不滿道:“阿硯。”

趙硯回過神來:“啊。”

林軟心下更恨,不過須臾,已經掩蓋了下去,面上看不出絲毫痕跡。

心下已經拿定主意。

一定能讓沈梨出醜。

她看著沈梨見底的酒杯:“沈小姐酒量還不錯嘛。”

沈梨蹙了蹙眉。

她酒量確實極好,但不愛喝酒,喝得也很少。

久而久之,除了程意安,就連身邊的人都以為她不會喝酒。

林軟說這話,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林軟意有所指:“聽說沈小姐一個人開工作室,肯定少不了陪客戶酒,不知道那些人怎麽灌的。可惜我呀,只想在家好好地陪著阿硯,恐怕學不會了。”

話裏話外,很容易讓人想到某些不好的東西。

沈梨覺得她腦子有病,懶得理她,不鹹不淡地敷衍道:“你說得對。”

這句話一出,趙硯臉色發綠,聯想到沈梨之前為了工作整晚留在工作室,表情變得更難看。

林軟有意無意地盯著趙硯,自知挑撥到位,笑吟吟道:“我瞎說的,沈小姐可別多心啊。”

沈梨從開場都現在就喝了一杯,放在桌面上,她早就看見了,故意裝作不知道。

林軟家世是好,但比不上謝沈那樣的豪門,從小被家裏人帶著學交際,成年後常常應酬,酒量被練得很不錯。

本來嘛,她是看不上趙硯這樣的窮小子的。

只不過後來在那個人的慫恿下,她情不自禁對這位沈家新認回的千金產生好奇,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故意搶走了趙硯。

真正見到沈梨,對方卻給她帶來極大的危機感。

……沈家這位真千金,實在是太漂亮了。

林軟篤定沈梨酒量極差,下定決心要讓她出醜,開口提議道:“很高興認識沈小姐,我先敬你一杯。”

沈梨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面無表情地喝完,林軟又倒了一杯:“這杯呀,敬沈小姐離開趙硯,工作順利。”

一旁的程意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她對沈梨的酒量那是心知肚明,跟無底洞似的。

林軟竟然上趕著灌她。

……這個人是瘋了嗎???

頭頂霓虹燈閃爍,數道白色光圈在卡座間不斷晃動。

幾杯下來,沈梨也看出林軟是故意在灌她。

這款威士忌度數很高,她臉色不變,呼吸平穩,林軟卻有點上臉了。

她疑惑沈梨怎麽沒反應,心裏不服輸,繼續道:“再來。”

沈梨好整以暇地輕笑一聲,托著腮道:“好。”

.

七月酒吧的夜晚很熱鬧,與沈梨這邊不同,另一方的角落位置寬敞,卻無人敢上前打擾。

卡座背靠墻面,沐浴著昏暗的藍紫色光線。

桌面上擺著幾瓶不同種類的酒,還有幾個盛滿的玻璃杯。

裏面坐著兩個樣貌相當惹眼的男人。

尤其是最裏面那位。

懶懶靠在沙發上,臉好看得要命,眉眼在暧昧的燈光下深邃濃郁。隨隨便便一件看不出牌子的外套,硬是被他衣架子的身材襯托得挺括有質感。

哪怕一句話不說,存在感也極強。

就是表情太冷淡,看著嚇人。

周圍不少人看出這倆的衣著首飾價格不菲,蠢蠢欲動,想上前搭訕,又有點不敢。

過了好半天,一位身姿妖嬈的短發美女對姐妹使了個眼色,端著酒杯裊娜上前。

許奕百無聊賴地喝著酒,面前出現一片陰影。

這位大膽的短發美女面容姣好,他以為對方是來找自己的,精神為之一振,不由暗嘆自己的魅力。

跟著謝蘇年來酒吧最大的不好就是,這人氣場太生人勿近了,白白讓他慘痛喪失了不少桃花。

好不容易來了個跟他搭訕的美女,他打起精神,挑了挑眉:“你好。”

短發美女看都沒看他一眼,鼓起勇氣坐到謝蘇年身邊,聲音柔得能掐出水:“帥哥,喝一杯嗎?”

許奕:“……?”

謝蘇年倚著墻壁,懶洋洋掃了來人一眼:“不喝。”

短發美女賊心不死,柔若無骨的身軀幾乎貼了上來。

“帥哥,別掃興嘛。”

謝蘇年微微皺眉,手上使力,隔著衣料將人不著痕跡地拉開,語氣沈了下來。

“我說了,不喝。”

短發美女自恃美貌,出手向來一釣一個準。

她識貨,認出這個帥哥手腕上的表就足夠在南城買套房,臉還長得這麽好。

實在讓人心裏癢癢。

只是再心動,她也沒想到對方這麽難搞,一點沒給她留面子。

許奕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主動湊上來的鶯鶯燕燕,著著美女慘白的臉,心有不忍:“這人發病呢,別管。”

他打著圓場:“來來來,美女,我陪你喝一杯。”

謝蘇年嗤笑了一聲。

短發美女臉皮薄得像是要爆炸了,哪裏還有臉繼續待,勉強一笑,喝完這杯,匆匆離開。

許奕不讚成地轉頭看謝蘇年:“你別這麽冷血行不行?”

謝蘇年白皙清瘦的指骨微微屈起,捏著一張紙條隨意把玩,不忘擡眼刺激他:“羨慕了?”

“這是什麽?”

許奕眼尖,從他手裏奪過紙條,看到一串電話號碼,“你小子。知道什麽叫不娶何撩嗎。”

謝蘇年涼涼地反問:“我撩了?”

許奕:“……”

他躺了回去,嘴上卻道:“呵。我說有些人,活該單身到死。”

這句話絲毫沒有傷害到謝蘇年:“我願意。”

許奕看他半天,差點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死。

某些話在嘴邊打轉,快把他憋死了。

他一邊想犯賤地說出來,一邊又有點不敢。

忍到最後,許奕還是忍不住:“你真願意為了那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初戀守身如玉一輩子?”

謝蘇年手上動作停了。

昏暗燈光下,他的瞳孔漆黑如墨,底下的情緒晦暗不明。

“你說什麽?”

許奕最會看臉色,心裏一跳,連忙道:“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以後再也不說了。”

.

幾輪酒喝下來,林軟早已爛醉如泥,軟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沈梨比她好不了多少,表面看上去不動聲色,臉上依舊有些發燙。

捏著玻璃杯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該怎麽形容……

這個林軟,為了灌醉她,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最烈的酒連喝幾輪,這種喝法下來,連沈梨都有點頂不住。

程意安不知道裏面的門道,見林軟不行了,直接為她虐菜的行為喝彩:“好!不愧是你!”

趙硯抱著林軟,小聲叫她的名字,林軟抽了一下,打雞血似的又倒了一杯:“……再來!”

沈梨放下杯子,淡淡道:“林小姐,就你這樣的,回去再練練吧。”

趙硯覆雜地看著她。

沈梨酒量這麽好,連他都不知道。

他想到林軟之前說的陪客戶酒的話,越發相信,眼神不妙地掃視著沈梨:“沈梨,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沈梨酒勁上來,也不裝了:“隨便你。”

察覺到自己男友在和沈梨講話,林軟仿佛被按了什麽開關,搖搖晃晃坐起來。

“沈梨?什麽沈梨?”

趙硯哄道:“什麽也沒有,咱們先回去,好嗎?”

林軟意識不清醒,大腦瀕臨模糊的邊緣,竟然咯咯笑了。

“哈哈,什麽沈梨,什麽沈家千金大小姐,還不是不如我,被我踩在腳底下。”

趙硯下意識覺得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別說了。”

林軟猛然甩開他:“你也配管我?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要不是聽了沈瑤那個賤人的話,我能看得上你?”

聽到“沈瑤”兩個字,沈梨仿佛被什麽東西刺到,猛然擡頭,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麽?”

趙硯跟著瞳孔緊縮:“什麽沈瑤,你說什麽?”

林軟在他面前向來是嬌嬌軟軟的,說話從來沒大聲過。

現在居然能說出這麽難聽的話。

他不傻,知道南城赫赫有名的沈家。

沈梨有意掩蓋身份,和沈家割席,從來沒跟他說過自己和沈瑤有什麽關系。

他一直以為沈家只有沈瑤一個千金小姐,南城姓沈的人不少,沈梨只是碰巧姓沈而已。

林軟再度推開他的束縛,聲音尖銳:“你還不知道呀!你這位前女友——就是沈家親生的大小姐呢!”

“要不是沈瑤跟我說,沈梨放著好好的婚約不履行,非要來倒貼你這個垃圾,我才不會橫插一腳。”

說到這裏,她笑得花枝亂顫:“什麽沈家大小姐,真是笑死我了,連個男人都搶不過!”

沈梨竟然就是沈家剛認回來的千金。

趙硯心神俱震,忍不住松開了她,轉眼去看沈梨:“小梨……”

沈梨連個眼風都沒給他。

她蹲在林軟面前,用力將她拎起來:“是沈瑤讓你做第三者的?”

“哈哈,哈哈哈。”林軟裝了幾個月,終於能痛快地說出真話,索性任由自己癱著,“她哪敢讓我做第三者,她巴不得你這輩子跟趙硯綁在一起,這樣她就好如願以償當謝夫人了呀……”

“不知道我這樣,她是不是氣得要死,我就看不慣她那綠茶樣,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該……”

沈梨氣得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頭腦暈眩得厲害,整個人好像被丟在黑暗裏,昏昏沈沈的。

太陽穴一跳一跳,針紮似的疼。

林軟察覺到她的不對,笑得更開心了,拖長語調。

“哎呀哎呀,沈、大、小、姐,你生什麽氣呀,不過是沒男人要罷了!”

“長得這麽漂亮,連我都爭不過,嘻嘻……”

“啪!”

沈梨揪著林軟,猛地扇了她一耳光。

巴掌聲清脆響亮,周遭都靜了。

林軟楞了楞,開始劇烈扭動掙紮,聲音穿透耳膜:“你敢打我——你也敢打我!!”

沈梨沒有理會她,松開手,林軟順勢滑落在地上。

她突然覺得很諷刺。

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會看上這個男人。

……僅僅只是為了奈川的一張照片。

她看著林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種垃圾,也只有你想要。”

“你還有臉諷刺我?”林軟躺在地上劇烈地喘了口氣,咯咯道,“你在這跟我逞什麽強呀,你這眼光,也就配看得上這種垃圾了——”

血氣上湧,大腦被酒精操縱。

心臟跳得厲害,後腦勺一陣一陣,悶悶地疼。

就連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模糊。

沈梨擡眼掃視周圍。

在不遠處的卡座,看到一個正低頭品酒的男人。

喝了太多酒的副作用開始湧現,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感受到,對方神色懶懶,似乎並沒有看向這邊。

還有陰影之下,一截冷淡精致的下頷。

她轉過頭,盯著林軟,冷不丁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堪稱諷刺的笑容:“是嗎?”

“——很可惜,我已經另有新歡了。”

趙硯楞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想到沈梨的真實身份,忍了忍,上去拉她:“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別在這胡說了。”

沈梨猛然甩開,忍住尖銳的疼痛,冷笑道:“我胡說什麽?”

“就你這種姿色,我對長得更帥的一見鐘情,不正常?”

看著趙硯見鬼的眼神,沈梨站了起來,為了印證自己說的話,搖搖晃晃往另一邊走去。

她喝醉了,步子也跌跌撞撞。

但每一步都很堅定。

直至出現在男人面前。

面前人的面容模糊不清,沈梨揪住他的衣襟,費力扭過頭,對趙硯道:“……你給我看好。”

她放過男人的衣襟,本來想順勢扶著他的肩膀,手指卻不小心在脖頸處蹭了一下。

指尖傳來喉結滑動的輕微觸感。

熱得發燙。

她感覺自己的動作也跟著很輕微地凝滯了。

像是在緊張。

……管他媽的。

沈梨壓抑住情緒,閉上顫抖的眼睫,俯下身——

用力地吻了上去。

倉促且認真。

與其說是一個吻,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不容反駁的宣誓。

鼻尖傳來清冽如雪的淡淡香味,唇瓣觸感旖旎柔軟,冰冰涼涼。

耳邊響起許奕震撼的聲音。

“……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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