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繾綣晚風與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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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繾綣晚風與你（2）
某天夜裏，素羽心已經睡著，能聽見她輕柔均勻又可愛（濾鏡效果）的呼吸聲。江緣際鼓起勇氣摸進衛生間，鎖上門，小心翼翼地嘗試和姐姐取得聯系。
她的姐姐給自己取名叫江緣久，據說是為了長長久久地陪伴“總不讓人放心的傻妹妹”。從第一次知道對方存在起，姐姐江緣久便成了“半點決定都做不了的笨蛋”江緣際所羨慕乃至崇拜的偶像。在父母面前，江緣久表現得遠好於“明明不差卻自卑過頭的小可愛緣際”，可江緣際一點也不覺得姐姐的忽然到來分走了屬於自己的愛。姐姐很照顧她，在任何方面都比她能幹得多，為她提供了很多幫助。盡管時而帶點毒舌，但江緣際能夠毫無疑問地相信，自作主張起了與她相配名字的“姐姐”江緣久，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沒有之一。
來這次夏令營前，江緣久壞笑著這樣對她說：
“小緣際，你馬上要進入初中了，也已經慢慢長大啦。以後很多事情你要試著自己去解決，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凡事都依賴我。嘛，雖然把你當成漂亮的玩具一輩子揣在我懷裏什麽的聽上去蠻吸引人，但鳥兒總得學飛吧，永遠感受不到天空自由的美好不是太可憐了嗎？再說了，萬一我沒辦法伴你一起走下去……唔，別想那些不愉快的了，總之，這次夏令營我就不陪著你了，你自己好好玩哈……啊別誤會，我可不是想丟下你不管，肯定會持續關註你的表現噠！只是旅途中你再嘗試聯系我，我就不一定願意像以前那樣隨叫隨到而已……哎呀，你放心，目前計劃只在這次夏令營試一下，往後還基本照舊，並且如果真的遇上什麽你解決不了的麻煩，我會出面幫你擺平的……當然了，你姐姐多能幹！那，再見嘍！玩得愉快～”
說完，江緣久便結束了聊天，任江緣際如何呼喚，也只是假裝沒聽見了。
稍微回憶一下從前沒有姐姐的感覺吧，江緣際想著，稀裏糊塗地來到了夏令營地點，一路上忐忑不安，隨後遇見了素羽心。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在夏令營期間呼喚江緣久。這種初入青春期小女生的煩惱，還附帶著倫理道德方面的問題，應該可以算是姐姐所說“解決不了的麻煩”吧
“姐姐？”她悄悄地呼喚，生怕吵醒安然入夢的素羽心。說實話她並不抱什麽希望，已經做了一句“我相信小緣際有能力自己度過這次難關的耶～”或者幹脆是長久沈默回絕的準備。
出乎她的意料，江緣久立即回應了她：
“怎麽了，小緣際？”語氣裏帶著平日裏難得一見的認真。
“姐姐！”江緣際驚喜得差點大叫出聲，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但是……我遇上了些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感覺好難受。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短暫沈默，輕輕一聲嘆息。
江緣久的聲音異常柔和，甚至沒有開笨蛋妹妹的玩笑：“我知道的。你所有的心情，糾結與痛苦，我都能完完整整地體會到，因為我是你的姐姐，自然應當為你分擔這一切。只有你心裏的想法，我不便探究，也就無從知曉。因此當你有時選擇將不知從何而來的委屈放在心裏，我知道你難過，卻又不清楚原因而幫不上忙。不過那也算是你在堅強成長吧，我應該高興才對。先不說這些，你講講自己現在的煩惱吧，還是和那個叫素羽心的小朋友有關嘛？”
“嗯。”江緣際明白，姐姐其實什麽都能猜到，點點頭，有些猶豫地開口，“……我想知道，世界上有什麽感情天生就是有錯的嗎？”
“不存在這種事。”回答得異常堅定，讓江緣際有些小小的詫異，“以及我有必要了解，你怎麽會想到問這樣的問題？告訴我吧，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近日來積蓄的迷茫、羞恥、委屈，以及其它各種無處訴說的覆雜情緒一下子有了宣洩的出口，她再也偽裝不了表面的平靜，竭盡全力才將音量控制在不會吵醒人的範圍內，幾乎是帶著哭腔在傾訴，向她在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姐，你說，我該拿素羽心，拿我對她的感情怎麽辦才好？我喜歡她卻沒辦法要求她也像我一樣喜歡女孩，讓她願意接納我。現在這份愛戀已經讓我苦不堪言，看著她或看不到她都是煎熬。如果鼓起勇氣向她表達情意，只會給她帶來困擾，搞砸表面上還很好的一切。要是我和她以後一直是朋友，當她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乃至最後結婚了，我該怎麽面對她……姐姐，如果我的“喜歡”不是錯誤，為什麽我會這樣痛苦、矛盾？如果我真的錯了，可我並不想這樣啊，為什麽連改正的權利都沒有？我現在到底，怎麽辦……”
因為情緒激動，他的表述其實有些亂七八糟，但大體意思如上
嘆息。這次是一聲長嘆。
江緣久的聲音異常清晰：“緣際，先給你講點我的大道理吧。這可能和你平時會聽到的價值觀不太符合，你現在也不一定懂，但沒關系，你先記著，慢慢想，以後總會有用。理論上如果你能想通，就再不會為很多事煩惱了，我是你姐，只有我永遠不會害你，聽我的。
“第一，這世上的事情，沒有正誤，有的只是好惡。做一件事，無非是認為它能夠讓內心獲得愉悅。奉獻行為，傷害行為，本質上就是利己主義，不過是有些人天生能因為別人的幸福或痛苦而感到快樂罷了。
“第二，活在世上，利益、喜好必然會和他人發生沖突，有些不能調和，傷害並無可避免。遇到這種事，主動放棄或寸步不讓都沒有關系，唯獨絕對禁止自責。
“第三，遇到因種種矛盾而導致的難以接受的惡果，人們通常走向極端，或者認為“一切錯在自己”，或者認為“一切錯在他人”。這些都無可厚非，但相比之下，還是多為自己的心情考慮些好。
“第四，喜歡做什麽就去做，不用考慮對錯。惟有一個前提——要準備好負起責任，支付可能的代價。”
她在這裏停頓了一下，促狹一笑，又變回了江緣際所熟悉的，那個愛捉弄她的姐姐。
“嚴肅的東西就說這麽多，下面告訴你些幹貨。首先，你和她並非沒有可能哦～據說人類當中只有5%是純的同性或者異性戀，剩下的95%都或多或少有些搖擺，你怎麽確定那個小姑娘一定屬於怎麽都掰不彎的不到5%？江緣久一想起妹妹一臉震撼卻又不知如何反駁的樣子，就忍不住覺得有趣。嗯，多逗逗小緣際是不錯。
“其次你要是操作不來，我可以幫你追人家嘛！傳授聊天話術撩人技巧什麽的，包教包會效果拔群！我可是你姐誒，經驗豐富男女通吃！如果真的實在不行，我還能替你直接上手哦～”此刻的江緣久好像童話故事裏的大灰狼，用富有煽動性的語言傳授著足以震碎一個豆蔻年華少女三觀的內容。她沒有笑場真是個奇跡。
“最後……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噢：你現在才不過十二三歲，而且和人家小姑娘才交上朋友一個多星期？拜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是初戀吧！情竇初開的那點小心思當不得真的啊餵！而且像我說過的性取向理論那樣，你就覺得自己不可能是那95%？這麽跟你說吧，要是再過上三年你長大了見識得多了，還天天惦記著對那個美貌少女怎麽圖謀不軌，姐就服你！姐就用盡平生所學鞠躬盡瘁也要幫你完成攻略大計！”立下這番豪言壯志，江緣久實在是繃不住了，在笑聲打破夜的寧靜前飛快地丟下句“好了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情恢覆得差不多了有什麽不懂的回去慢慢想想沒想通現在都趕緊睡覺吧已經很晚了小緣際加油素羽心小朋友在向你招手，愛你哦～”就悄無聲息了。
江緣際睜開眼。
面前是旅館衛生間的大鏡子，借著小夜燈在旁邊照明，能看見鏡中少女衣衫不整披頭散發，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紅了。不過好在經過那番對話，她心裏縈繞的憂郁基本沒了。
她決定回去睡覺。素羽心仍像個天使一樣躺在床上，江緣際慶幸還好沒吵到人家。不管姐姐剛講了多少沒聽懂的或離大譜的，有句話倒說得在理——她還太小，想那麽多為時過早。說不定很快自己就移情別戀了呢！好多書上都是這麽寫的，“感情最靠不住”什麽的。她這樣想著，有些許寬慰，卻又感到新的隱憂。
至於江緣久其它看似胡說八道又難說全無道理的話，她決定以後再去嘗試消化。
“晚安。”她躺在床上，凝視著相隔不遠素羽心的睡顏，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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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裏，素羽心已經睡著，能聽見她輕柔均勻又可愛（濾鏡效果）的呼吸聲。江緣際鼓起勇氣摸進衛生間，鎖上門，小心翼翼地嘗試和姐姐取得聯系。
她的姐姐給自己取名叫江緣久，據說是為了長長久久地陪伴“總不讓人放心的傻妹妹”。從第一次知道對方存在起，姐姐江緣久便成了“半點決定都做不了的笨蛋”江緣際所羨慕乃至崇拜的偶像。在父母面前，江緣久表現得遠好於“明明不差卻自卑過頭的小可愛緣際”，可江緣際一點也不覺得姐姐的忽然到來分走了屬於自己的愛。姐姐很照顧她，在任何方面都比她能幹得多，為她提供了很多幫助。盡管時而帶點毒舌，但江緣際能夠毫無疑問地相信，自作主張起了與她相配名字的“姐姐”江緣久，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沒有之一。
來這次夏令營前，江緣久壞笑著這樣對她說：
“小緣際，你馬上要進入初中了，也已經慢慢長大啦。以後很多事情你要試著自己去解決，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凡事都依賴我。嘛，雖然把你當成漂亮的玩具一輩子揣在我懷裏什麽的聽上去蠻吸引人，但鳥兒總得學飛吧，永遠感受不到天空自由的美好不是太可憐了嗎？再說了，萬一我沒辦法伴你一起走下去……唔，別想那些不愉快的了，總之，這次夏令營我就不陪著你了，你自己好好玩哈……啊別誤會，我可不是想丟下你不管，肯定會持續關註你的表現噠！只是旅途中你再嘗試聯系我，我就不一定願意像以前那樣隨叫隨到而已……哎呀，你放心，目前計劃只在這次夏令營試一下，往後還基本照舊，並且如果真的遇上什麽你解決不了的麻煩，我會出面幫你擺平的……當然了，你姐姐多能幹！那，再見嘍！玩得愉快～”
說完，江緣久便結束了聊天，任江緣際如何呼喚，也只是假裝沒聽見了。
稍微回憶一下從前沒有姐姐的感覺吧，江緣際想著，稀裏糊塗地來到了夏令營地點，一路上忐忑不安，隨後遇見了素羽心。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在夏令營期間呼喚江緣久。這種初入青春期小女生的煩惱，還附帶著倫理道德方面的問題，應該可以算是姐姐所說“解決不了的麻煩”吧
“姐姐？”她悄悄地呼喚，生怕吵醒安然入夢的素羽心。說實話她並不抱什麽希望，已經做了一句“我相信小緣際有能力自己度過這次難關的耶～”或者幹脆是長久沈默回絕的準備。
出乎她的意料，江緣久立即回應了她：
“怎麽了，小緣際？”語氣裏帶著平日裏難得一見的認真。
“姐姐！”江緣際驚喜得差點大叫出聲，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但是……我遇上了些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感覺好難受。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短暫沈默，輕輕一聲嘆息。
江緣久的聲音異常柔和，甚至沒有開笨蛋妹妹的玩笑：“我知道的。你所有的心情，糾結與痛苦，我都能完完整整地體會到，因為我是你的姐姐，自然應當為你分擔這一切。只有你心裏的想法，我不便探究，也就無從知曉。因此當你有時選擇將不知從何而來的委屈放在心裏，我知道你難過，卻又不清楚原因而幫不上忙。不過那也算是你在堅強成長吧，我應該高興才對。先不說這些，你講講自己現在的煩惱吧，還是和那個叫素羽心的小朋友有關嘛？”
“嗯。”江緣際明白，姐姐其實什麽都能猜到，點點頭，有些猶豫地開口，“……我想知道，世界上有什麽感情天生就是有錯的嗎？”
“不存在這種事。”回答得異常堅定，讓江緣際有些小小的詫異，“以及我有必要了解，你怎麽會想到問這樣的問題？告訴我吧，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近日來積蓄的迷茫、羞恥、委屈，以及其它各種無處訴說的覆雜情緒一下子有了宣洩的出口，她再也偽裝不了表面的平靜，竭盡全力才將音量控制在不會吵醒人的範圍內，幾乎是帶著哭腔在傾訴，向她在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姐，你說，我該拿素羽心，拿我對她的感情怎麽辦才好？我喜歡她卻沒辦法要求她也像我一樣喜歡女孩，讓她願意接納我。現在這份愛戀已經讓我苦不堪言，看著她或看不到她都是煎熬。如果鼓起勇氣向她表達情意，只會給她帶來困擾，搞砸表面上還很好的一切。要是我和她以後一直是朋友，當她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乃至最後結婚了，我該怎麽面對她……姐姐，如果我的“喜歡”不是錯誤，為什麽我會這樣痛苦、矛盾？如果我真的錯了，可我並不想這樣啊，為什麽連改正的權利都沒有？我現在到底，怎麽辦……”
因為情緒激動，他的表述其實有些亂七八糟，但大體意思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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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緣久的聲音異常清晰：“緣際，先給你講點我的大道理吧。這可能和你平時會聽到的價值觀不太符合，你現在也不一定懂，但沒關系，你先記著，慢慢想，以後總會有用。理論上如果你能想通，就再不會為很多事煩惱了，我是你姐，只有我永遠不會害你，聽我的。
“第一，這世上的事情，沒有正誤，有的只是好惡。做一件事，無非是認為它能夠讓內心獲得愉悅。奉獻行為，傷害行為，本質上就是利己主義，不過是有些人天生能因為別人的幸福或痛苦而感到快樂罷了。
“第二，活在世上，利益、喜好必然會和他人發生沖突，有些不能調和，傷害並無可避免。遇到這種事，主動放棄或寸步不讓都沒有關系，唯獨絕對禁止自責。
“第三，遇到因種種矛盾而導致的難以接受的惡果，人們通常走向極端，或者認為“一切錯在自己”，或者認為“一切錯在他人”。這些都無可厚非，但相比之下，還是多為自己的心情考慮些好。
“第四，喜歡做什麽就去做，不用考慮對錯。惟有一個前提——要準備好負起責任，支付可能的代價。”
她在這裏停頓了一下，促狹一笑，又變回了江緣際所熟悉的，那個愛捉弄她的姐姐。
“嚴肅的東西就說這麽多，下面告訴你些幹貨。首先，你和她並非沒有可能哦～據說人類當中只有5%是純的同性或者異性戀，剩下的95%都或多或少有些搖擺，你怎麽確定那個小姑娘一定屬於怎麽都掰不彎的不到5%？江緣久一想起妹妹一臉震撼卻又不知如何反駁的樣子，就忍不住覺得有趣。嗯，多逗逗小緣際是不錯。
“其次你要是操作不來，我可以幫你追人家嘛！傳授聊天話術撩人技巧什麽的，包教包會效果拔群！我可是你姐誒，經驗豐富男女通吃！如果真的實在不行，我還能替你直接上手哦～”此刻的江緣久好像童話故事裏的大灰狼，用富有煽動性的語言傳授著足以震碎一個豆蔻年華少女三觀的內容。她沒有笑場真是個奇跡。
“最後……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噢：你現在才不過十二三歲，而且和人家小姑娘才交上朋友一個多星期？拜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是初戀吧！情竇初開的那點小心思當不得真的啊餵！而且像我說過的性取向理論那樣，你就覺得自己不可能是那95%？這麽跟你說吧，要是再過上三年你長大了見識得多了，還天天惦記著對那個美貌少女怎麽圖謀不軌，姐就服你！姐就用盡平生所學鞠躬盡瘁也要幫你完成攻略大計！”立下這番豪言壯志，江緣久實在是繃不住了，在笑聲打破夜的寧靜前飛快地丟下句“好了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情恢覆得差不多了有什麽不懂的回去慢慢想想沒想通現在都趕緊睡覺吧已經很晚了小緣際加油素羽心小朋友在向你招手，愛你哦～”就悄無聲息了。
江緣際睜開眼。
面前是旅館衛生間的大鏡子，借著小夜燈在旁邊照明，能看見鏡中少女衣衫不整披頭散發，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紅了。不過好在經過那番對話，她心裏縈繞的憂郁基本沒了。
她決定回去睡覺。素羽心仍像個天使一樣躺在床上，江緣際慶幸還好沒吵到人家。不管姐姐剛講了多少沒聽懂的或離大譜的，有句話倒說得在理——她還太小，想那麽多為時過早。說不定很快自己就移情別戀了呢！好多書上都是這麽寫的，“感情最靠不住”什麽的。她這樣想著，有些許寬慰，卻又感到新的隱憂。
至於江緣久其它看似胡說八道又難說全無道理的話，她決定以後再去嘗試消化。
“晚安。”她躺在床上，凝視著相隔不遠素羽心的睡顏，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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