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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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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人閉上眼時是什麽都看不到的。

黑暗即是虛無。

空無一物。

驀地,祈雲臉感覺嘴唇上突然一涼。

好像是幾滴水落了下來,從他幹涸的唇瓣滑過,最後從唇縫之間鉆入,帶來幾絲清涼。

這種涼意讓人放松的同時,卻又無端熟悉。

他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一道身影。

那個小小的,埋在自己懷中,全身心依賴著自己的身影,腦袋摸上去也軟綿綿的。

胸腔之中,強烈的酸澀感噴薄而出,他猛地想要睜眼,想去捕捉那道身影,卻發現怎麽也睜不開。

片刻後,祈雲斂突然覺得雙肩一緊,應該是什麽人拽住了他。

拽住,然後在地上拖行。

雖無法睜眼確認,但後背傳來的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觸覺十分清晰。

他試著運氣護住後背,所幸在四肢動彈不得,沒有金丹護體的狀況下,仍然能施展出這種小法術,否則繼續下去恐怕要脫一層皮。

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到他不得不承認拉著他肩衣的人實在是過於有毅力時,那人終於停下來。

“爹!娘!”頭頂忽然傳來清脆的孩童嗓音,帶著些許稚氣。

祈雲斂一楞,丹田頓時氣息亂了幾分,小小的護體法術也叫他喉嚨一甜,嘴角流出一行血來。

不是她啊……

盡管是他早就料到的結局。

卻仍舊讓他沒來由地失落。

“哎呀!他流血啦!爹!娘!快來啊!要死啦!”

一會兒過去,不遠處才傳來腳步聲,伴隨著一名女子不太耐煩的絮叨:“整日不幹別的凈往家裏亂撿東西!這次是貓還是狗?”

“是人啊!要死人啦!”

“是……”女子終於走到門口,看見眼前一幕目瞪口呆,“真是人啊……”

她立刻走到跟前,卻在看見男子身上服飾時拉下嘴角,臉色煞白地拉起蹲在地上的少年:“不要命了你!快給我進屋去!”

少年似乎對她的行為有些不解,滿臉疑惑地指了指地上的人重覆道:“娘,他暈倒了,還在吐血。”

“他死了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可是爹爹不是說過,人要互相幫助,見死不救是為小人,小人可恥。”

女子被他說得一時語塞,嘟囔道:“那也要看對方是誰,你可知道他是什麽人?”

“什麽人?”少年歪著頭,顯然是不明所以。

“上仙界的人。”

“可……上仙界的人也是人吶,是人怎麽還分三六九等?”

“你……”女子一時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你這傻孩子……”

“可他不像壞人啊……”少年不解,“長得還這樣好看……”

在他所生活的地帶,是見不到如此樣貌的人的。

女子輕咳了一聲:“……好看倒是好看。”不過瞬間又緩過神,語氣驟然冷下來,“但上仙界的人實在太危險,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他最好命大,能撐到你爹回來還不死。”說著她再不聽少年反駁,強行拉著他離開原地。

兩道步調不一的腳步漸行漸遠,不一會兒便全然消失在耳際。

如果祈雲斂猜得不錯,距離他與眾人分開應當已過去了一日,現下正值正午。

烈陽直射在他的身上,周遭盡是鮮血被灼烤後的焦味,方才的清涼轉瞬即逝,嘴唇立刻又幹裂開來。

祈雲斂就這樣直直躺在灼熱的熱浪之下,一動不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剖丹之痛讓他無法站起來,還是他自己不想動。

隨著時間推移,陽光投下的角度不斷變化,直至最後一抹餘暉落入地平線,白日被黑夜輪轉代替。

慘淡的月光襯托得星辰更盛,與他慘白無血色的臉相映,更覺嘴角幹涸的血跡妖冶。

白衣水般流淌開,華光似風,吹出一地的褶皺。

到最後,祈雲斂似乎已經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了,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著,以往種種化作一幕一幕的畫面飛快從腦海中掃過,然後又像泡沫般消散去,什麽也沒留下,只有間或錐心般的刺痛提醒著他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四周靜得可怕,來自屋內的光源逐漸被黑暗吞噬後,右側終於又傳來其他動靜。

步履沈重卻沒有章法,聽得出來是沒有法力的普通人,在靠近約莫五六步的時候,那人似乎有些慌亂,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與此同時,左側的木屋門被人猛地推開,少年的嗓音再次響起:“爹!你終於回來了!”

“柯兒,怎麽這麽晚還不睡?”男子放下手裏的扁擔和裝得滿滿當當的竹筐。

少年指指地上的人:“爹,我救的!”他眼裏的自豪一閃而過,“娘她卻不讓我帶他進去,非得等爹回來。”

男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緊皺的眉頭卻在看清男子的臉之後松懈下來:“這是……昨日救三娘和秋栗的人……”

“爹,你認識他?”

“昨日在集市上見過。”

“那他是壞人嗎?娘說他很危險。”

“他……應當不是吧。”男子的語氣沈緩中帶著絲不確定,卻也不曾反駁。

“那我沒救錯咯?”少年聽到這裏不禁咯咯一笑,咧著嘴又蹲下去,兩只手抓住祈雲斂的雙肩就往屋裏拖。

“吱嘎——”

“吱嘎——”

拖曳之聲從後背傳來,祈雲斂感知著環境細小的變化,最後被那名成年男子用一只手提進了屋內。

“他爹,你怎麽也由著他胡鬧?”女子先是拔高嗓音,隨後看見男人憔悴的面容和眼下的烏青又不由放柔了語氣,“今日怎麽這麽晚?柴火房裏熱水已經燒好了,你拾掇拾掇就睡吧,這兩天都沒睡好。”

“好幾日沒下雨,現在只有山上才能采到東西,趕完集我就進了趟山,自然晚些。”男子伸了個腰,肩膀處的骨頭也跟著響了幾響,“柯兒就是為了這事在等我?”

“嗯,這傻孩子也是一根筋……和你一個樣。”女子轉而嗔怪道。

“可不是嗎……”男子爽朗笑了兩聲。

祈雲斂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閑聊起家常,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再配合著屋內柴米油鹽的粗淡香味,竟叫他些許安心。

昏黃的燭光不停閃爍,在眼皮上繪下明暗交疊的畫,也引來了倦意。

後來自己是如何昏睡過去的,他已經無從得知。

再次恢覆意識的時候,耳邊充斥著嘈雜的叫嚷聲。

“小柯,你這是在害我們知道嗎?”

“你會害了我們的!”

間或有低沈的啜泣夾雜其中。

“嗚嗚……哥哥……我害怕……”

“你快點把他趕出去!”

祈雲斂覺得有些煩躁,不由皺了皺眉,等來的卻是熟悉的少年略帶輕顫的反駁:“你們騙人!我爹說他是好人!我做的是好事!”

“他是上仙界的人!是壞人!”

“……”

至此,祈雲斂終於明白原來他們所談論的人正是自己,談論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種感覺有些滑稽,因為在他從前的認知裏,魔界人生性兇殘暴虐,是十足的壞人,現在這群壞人卻圍著他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像是身份全然轉變了一般。

爭辯到最後,恐懼還是占據了上風,他們的語氣愈發淩厲,甚至推搡起少年來。

連柯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他也不由開始質疑起自己:“我真的救錯人了嗎……”

“錚——”

就在這時,一道銳利無比的劍鳴破空而至。

身著白衣的男子星眸全睜,擋在少年跟前,對著眾人以劍相向。

他們到底還是一群孩子,見這陣仗頓時嚇得邊尖叫邊跑出了門外。

祈雲斂這才來得及打量這收容自己好幾日的地方第一眼。

只是一間再平常不過的小屋,木頭做的門還在咿呀作響。

他轉身看向少年,才發現他牙關緊閉,正一臉惶恐地看著自己。

顯然,方才那群孩子的一席話已經讓他產生了懷疑。

而就在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少年眼神躲避開去,話也開始說不利索:“我……我……還要去……收拾柴火……我……先走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甚至像蚊子一樣吞在嘴裏,手腳並用一溜煙跑了出去。

祈雲斂提著劍跟上去,劍尖與地面之間摩擦出深淺不一的紋路。

屋外是簡陋的小院,少年手握著石斧,有一下沒一下地劈著柴,但從落斧的角度和幹柴上密麻紛亂的痕跡看來,他的心思早已不知道飛去了何處。

祈雲斂腳步所至之處,劍鳴斐然。

少年猛地回頭,只看見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執劍的右手手指緊緊扣著劍柄,腦海中便回想起方才那群人說的話。

“上仙界的人會殺人……”

“他們殺了數不清的魔界人……”

“……”

連柯怔住,手一抖,斧子應聲落地,口中隱有哭腔:“你……你別過來……”

但是祈雲斂似乎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隨著他越走越近,驀地周身靈力也渾然攢動起來。

他緩緩舉起右臂,淩厲的劍意瞬間籠罩了整個劍身,然後朝少年的方向揮砍下去。

連柯不禁嚇得閉緊雙眼。

“錚!”

手起劍落。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倒是身後響起木柴被劈裂的利落響聲,好幾下。

連柯錯愕地睜開眼回頭一看,原來摞得老高的圓木幹柴全都被豎著劈成等份,整整齊齊地碼放好在他身後。

原來他是為了砍柴啊。

連柯緊繃著的身體一下子放松,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祈雲斂撫了撫劍身,感受著體內靈力的流向。

拜這幾日的昏睡所賜,他的身體居然漸漸適應了失去金丹運作的感覺。識海洶湧的浪潮緩慢撫平,只憑自己的意志,便可以從中調動氣息運劍和完成一些簡單的法術。

但和從前的狀態相比還是相去甚遠。

祈雲斂收起劍,朝少年說道:“多謝。”

“謝……什麽?”

“多謝你救了我。”

連柯:“你……都知道啊。”面對男子如此直接的感謝,少年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就在這時,大門卻突然吱呀一響,祈雲斂飛速看去,才發現門邊處留下了幾個腦袋的殘影,緊接著院門外一陣騷動,同時傳來東西落地和稚嫩的哀嚎聲。

“哎喲!”

“皮蛋,你壓著我腦袋啦!”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連柯一下就認出這是誰的聲音,他擦了擦眼尾還沒蒸幹的淚珠,沖到門口:“誰準你們偷看的?”

果然,方才那幾個人逃出去後又折返回來,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姿勢摔倒疊成了羅漢,個個齜牙咧嘴地開始哀嚎。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摸了摸頭:“我們只是擔心你被……”他似乎有些懼怕祈雲斂,邊說話還邊撇著眼睛偷瞄他。

旁邊一個小丫頭跟著“哼”了一聲:“連柯對我們這麽兇,早知道就不管他了。”

連柯就算再遲鈍,這下也能明白他們是在關心自己,他眼睛一亮,目光登時澄澈起來:“別擔心,他是好人,你們看……”他指了指身後,“剛才還幫我把柴劈好,他那把劍劈柴可快了!”

那副模樣神情,顯然已經把祈雲斂當成自己人在炫耀。

“砍柴?”

他們都不敢置信。

“上仙界的壞蛋真的會幫你砍柴嗎?”剛才的少年喃喃,“你騙人。”

“沒錯,肯定騙人了。”

連柯有些著急:“我沒騙人,是真的!”

“我們不信,除非你再讓他劈一次給我們看看。”

祈雲斂:“……”

連柯嘴一癟,眼巴巴地望向他。

祈雲斂握劍的手一緊,他第一次承受來自於一群乳臭未幹的毛孩子的壓迫感。

空氣中彌漫著沈默的味道。

良久,他開口:“在哪兒?”

“什麽?”

“我問木柴,在哪兒。”

那皮膚黝黑的少年咧嘴一笑:“我家就在隔壁!”他指了指約莫十丈外的那間小屋。

祈雲斂恰好利用這機會,試著經脈運氣至下肢,提劍一躍而起,落入那院內,悄無聲息。

還好,他身體的機能的確在以驚人的速度恢覆。

他嘗試著舉劍,將到處亂竄的龐大氣息控制到極致,如細流般涓涓而至,最後落劍,晝光雲氣乍現,擺放在角落裏的木柴已經靜靜四分五裂,再隨著他一揮袖擺放整齊。

片刻後,那群孩子終於也跟了上來。

“吱呀——”

門一打開,屋內居然率先傳出男人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猶旦,你柴不劈又跑到哪裏偷玩去了!”

方才那名皮膚黝黑的男孩半只腳才剛踏進門檻,聽到聲音立馬一瑟抖,畏畏縮縮地從人群裏鉆出來,卻在看到墻角劈好的柴後立馬挺起了胸脯:“爹!都劈完了!”

他朝怒氣沖沖跑出門的男子遞了個眼神,滿臉得意。

至此,祈雲斂的名聲逐漸在村子裏和鎮上的孩子之間算是傳開了。

短短五天,他被邀請劈了十五次柴,並被其中八個孩子拉著不讓走。所以在不斷地利用劈柴鍛煉運氣的過程中還嘗到了百家飯,明明魔界人的口味他吃不慣,可到最後也沒能說出口,其實他飛升後便能靠吸收天地靈氣辟谷,是根本不需要吃飯的。

但也就是這短短五天,也叫祈雲斂不斷地重新審問自己,從前他所堅持的除魔之道,是否當真是天定正道。

這些魔界人和下界凡人一樣有自己的生活,難道就因為生而為魔,就該遭受屠戮嗎?

祈雲斂看著門口出神,視線卻突然被黑影遮擋。

原來是連柯。

“仙人,給你吃雞蛋。”

少年慷慨的面容下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讓祈雲斂忽略了這個有些好笑的稱呼,腦海中浮現出院子裏那一只獨苗母雞。

雞蛋對於他們家來說算是珍貴的東西,想必他是偷偷省下來給自己吃的。

見祈雲斂沒反應,少年的手又向前伸了些,努力送到他跟前來。

也就是這時,眼前的場景似乎和記憶中的某處恰好重疊在了一起。

那時在長洲的孩子,也是這一副模樣。

兩臂長伸著將手裏的寶貝送給自己,那虔誠卻又充滿希冀的眼神比日月還耀眼。

明明一為人,二為魔,純粹的模樣卻如出一轍。

而終其一生力圖抹殺這種純粹的人卻名為——上仙界。

這顛倒的世界叫祈雲斂心臟不住震顫。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誰?”連柯有點接不住他這跳脫的思維。

“風熾鬼。”

連柯嘴角一掛,滿臉惶恐:“你可不能直呼宗主的名字,我爹和娘聽到了會生氣的。”

祈雲斂對他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從第一次踏入魔界開始,他就發現魔界人對風熾鬼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崇拜和信任,可他好奇的是,這種情感究竟從何而起。

“抱歉。”他道。

連柯也沒想到他居然能這麽爽快道歉,咽了口口水說:“宗主他很好,他回來之後,就再也沒人敢來我們村子鬧事了。”

“鬧事?”

“嗯。”連柯點頭,“我們村子的人都修不出魔氣,所以宗主不在的時候總有人來偷東西,有時候甚至還直接進家裏來搶,不過現在有魔衛巡邏,他們就再也不敢來了。”

小孩子的視角是簡單且局限的,他或許能看到的只有這些,但隱藏在這簡單舉措之下的,應當是更多的東西,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個殘忍暴戾的人的所作所為。

祈雲斂不得不承認,從前的他自己,或許真的錯了。

“唉,為什麽我們就修不出魔氣,明明一樣都是魔界人。”連柯半仰著頭一臉向往,“我也想去內城做魔衛。”

祈雲斂若有所思,隨後擡手覆上少年的額頭。

“嗡——”

靈力流過,沒有驚起波瀾。

確實沒有魔氣,一絲一毫都沒有。

這件事確實奇怪。

作為魔界人,受魔脈孕育養護,多少會沾染上魔氣,為何不只他,連整個村子的人都完全隔絕了魔脈滋養。

“啪!”

祈雲斂的手被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

他回頭,才發現是連柯的母親。

“別碰他。”女子凝著眉,佯裝兇狠,可輕顫的瞳仁卻暴露了她的忐忑。

祈雲斂意識到她在害怕自己傷害連柯,魔界人對上仙界的忌憚竟深入骨髓。

“我只是好奇他為何沒有魔氣。”他淡淡道,隨機收了手。

連柯卻叫起來:“剛才是什麽?涼涼的,很舒服!”

女子聽到後才松了口氣,對祈雲斂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帶著些許窘迫道:“沒有魔氣很正常,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是魔界人。”

祈雲斂將目光轉向女子。

她繼續說道:“我們是下界人,三千多年前上仙界屠戮遂嵐,我們無處可逃,幸虧魔界老宗主帶我們來此避難,長洲和遂嵐許多人都聞訊來投奔,分散在魔界外城的幾處各自為生,宗主也是那時被帶回來的。”

“你是說那時村子裏的人都逃來了魔界。”祈雲斂微怔,開始在腦海中搜尋起那時的記憶,“而風……你們的宗主原本也不是魔界人?”

“宗主與我們不同,他天生魔氣,魔根深種,老宗主隕落時便將魔界和我們這些人托付於他。”女子冷冷道,“所以我們才對上仙界恨之入骨。”

她提起恨字時的表情似刀刃一般尖銳,以至這種情緒情緒強烈地傳遞給了祈雲斂,他用手輕輕撫了撫連柯的腦袋:“抱歉。”

連柯很喜歡他的手心,總覺得沁著一股讓人舒服的涼意,不由瞇著眼睛靠近了些。

女子見狀訕訕:“人不是你殺的,我聽他爹說你還救了秋栗,不必由你來道歉。”

祈雲斂:“那你們宗主究竟又是什麽人?”

見他岔開話題,女子也松了口氣,畢竟方才的話題確實過於沈重:“這我們就不清楚了,我們知道的只有宗主是和我們一起來的魔界,至於他的身世,到現在還無人知曉。”

就在女子還想繼續說些什麽時,院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連柯眼尖:“爹!你回來了!”

身形壯碩的男子手中提著兩只模樣稀有的禽類走進來,女子十分自然地迎上去。

“今天殺只叻鴉吃吧,還有一只明兒個我拎去集市上賣。”女子點點頭,同他相攜著走開。

祈雲斂擡頭,恰好遇見西斜的陽光,金色的餘暉照在二人的背部,渡上一層溫和的光圈。

魔界不似上仙界那般接近太陽,卻仍有如此晚霞,他突然有些悵然,心口微脹。

情緒如滾燙的朝陽壘起,洶湧而至。

吃過晚飯,祈雲斂一改往日的習慣,竟第一個站起身,手腕一個回轉,一直靠在墻角的肅華劍鞘突然抖動著懸空而起,飛回他手裏。

連柯似乎一下子猜到了他的意圖,滿臉不舍:“仙人……你要走了嗎?”

祈雲斂:“嗯。”

他素手一拋,劍鞘便穩穩落到背上,隨後從乾坤袋裏取出一枚晶石放在連柯手裏。

“雞蛋的回禮。”

連柯臉一紅,眼睛偷偷瞄向他爹和娘,發現他們也是一臉錯愕。

雖然三人不認識這石頭究竟是何物,可單從這色澤和光芒也能看出並非俗物。

“不……不用。”

他們還沒來得及推辭,門外卻已掠入了一陣風,吹起眾人衣角,而面前著白衣的身影閃過,瞬間便消失在三人眼前,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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