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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對世無常說道:“六師兄可知何事?”

世無常掀袍坐下,搖頭不語,擡手將水壺中的溫茶倒入杯中,將其中一杯溫茶放置桌邊空位前,手中拿起另一杯送入嘴邊。此時方才擡眼看向往如煙,瞇眼淺笑時將壺柄上的手淩空一攤,道:

“如煙,來坐。”

往如煙掩上門,她小心地抿進一口茶,自運靈氣內觀一眼。

出竅一層?!

她記得當時離開時是元嬰初期,那時因體內有奪靈釘,修煉甚微。如此可知,往碧菡已死,可以防萬一,還是要去往家親自確認才行。

“師兄,蜀山過後,可否去一趟往……”

“砰——”一聲門被踹開的巨響,往如煙話沒說完,與世無常兩人雙雙望向門外。

那人一襲深色藍袍,單手正持銅鈴在前,另一只手緊握成拳。

“蜀山派……”

往如煙自顧自喃出一句,又見那人兩手作揖對著她和世無常言道:“兩位道友,在下中銅鈴,攜蜀山派同門師弟,特奉掌門之命捉拿派中叛徒。請二人動靈以證其身,多有得罪。”

且不說那人如此野蠻無理,先兵後禮。往如煙雖心中不喜,但抱著剛回此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皺著眉頭準備展出靈氣盤,卻聽見世無常在身邊面不改色地回了話。

“看來無論是隱陵界,還是天湖此地,你們蜀山派的做法,都著實讓人不喜啊!敢問中銅鈴道友一句,真當這天下都是你們蜀山的地盤麽?”

中銅鈴一聽此言,再看此人卓山白袍,還有身邊緊鎖眉眼的女人,的確與自己之前在隱陵界時,所遇的臺閣派中有個女人長相實有幾分相似。那日,她叫卓山堂妹相助,可卓山幾人速速離開,想必,眼前這兩人便是當日身處其中之人。

“哼!真是天下之小,沒想到所遇故人。正好,來敘敘舊!”

說罷一念動鈴,向旁人交代道:“繼續搜!此二人我來解決……”

“好大的口氣!”

世無常一招展出扇面,迎風一扇,將他身後數人推至五丈之外,所過之處,破爛不堪。往如煙也將花雨劍喚出,持劍而立。

一時間訣意四起,等二人動手之時,才註意到中銅鈴只為其中一小隊分支,派中其他分隊一見有人出手,迅速集結而來。

“師兄,怎麽辦?”

“打!正好讓你練練!”

……

往如煙使出全身力氣出招,全然不知她所有招數一一落在世無常的眼裏,一連半日,眼見臺閣派出人越來越多,兩人明顯不敵。世無常見空招之時一手拉起往如煙,一念瞬移,再移,再移……最終尋得一所安身之處。

他將玉扇幻化成一柄青白短劍暗藏於掌心,從身後將往如煙環進自己的懷前,用低沈柔和的聲音對她說道:“方才辛苦了。”

往如煙沒有閃躲,而是低眉笑眼道:“不……”

剛一開口,往如煙猝然猛覺刺痛,低頭發現原來是世無常將手中短劍從她的後背直刺進心口,用冷漠無情雙眸望著回頭時滿臉痛苦驚訝的她說道:“我知……你不是往如煙,所以只有你死了,她才能回到我身邊。日後你若是敢再來一次,我便殺你一回。直到……你不敢再來!”

世無常冷眼見倒在懷中的往如煙奄奄沒了氣息,再次搖醒她時。發現她雙目無神,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

“如煙,如煙。我是無常,你出什麽事?”

往如煙原本呆坐在醫院太平間的地上,眼前陡黑後低頭一看自己躺在他的懷裏,還沒有從剛才悲傷的刺激中恢覆,半晌過後心思回絡一些。擡頭看向一眼滿腔關切的世無常,隨即又低頭掩面大聲哭喊道:“無常,怎麽辦?我爸媽,還有你…嗚嗚,他們…他們…嗚嗚。還有那人,我擔心…擔心恐怕她會自……”

話半之時,突然沒了聲音,世無常看向懷中的往如煙依舊掩面低著頭,隨後發出細微嗚咽之音。

“如煙!如煙?你在說什麽?慢點說,你到底是怎麽了?”

只見往如煙慢慢松開捂在面頰上的雙手,抖動著緩緩擡起,一把抓住世無常的領口,微微擡起頭來的同時用清晰的言語冷靜地話道:“哼!你殺我可以,大不了,我便再殺她一次。”

這時,她的清明冷目正好迎面對上世無常的惆悵恨目。

“直到……你不敢再殺!”

☆、她的命?

往如煙沒有想過,起床時忽感昏厥過後,睜開眼時已成黑夜,她躺在地上,昏暗的路燈在頭頂格外刺眼。迷迷糊糊爬起身,擡頭看向旁邊這棟有零星房間燈光發出的大廈,像是又回到了,曾經回來過的世界。

是的,原本屬於自己的世界,她上次過來還看望過自己的父母。

心中疑惑為何她會昏倒在到地上,卻不自覺期待著,回到她熟悉的世界。她順著路燈花壇走向更加明亮的燈光源處,漸漸地,她依稀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直到走進大門口,才註意到三個紅字。

“住院部”

這是她在住院嗎?

不等往如煙反應,有三名護士從醫院內慌忙跑出。

“往小姐,您怎麽一聲不響地下樓?”

“對啊,真的嚇死我們。”

“沒事就好…好……啊!血?!您流血……”

往如煙低頭看到自己領口處的血跡,卻看見自己雖然看似白皙,卻掩蓋不住有些松弛暗黃的手背皮膚。她看不見自己此時的模樣,也沒見疼痛出血的地方,只得無奈地抱歉一笑。

“我應該沒事吧?”

她這一句,令對面三人同時一楞,其中年紀最小的女孩子不敢看向她的面容,紅著臉怯怯地支支吾吾道:“往小姐…您……請節哀,我…我們一直在您身邊,支持…支持您。”

節哀?!

什麽意思?

往如煙在懵懵懂懂的狀態下被三三兩兩的護士們領進病房,她才看到在鏡中的自己。那個鏡子中顯現出的她,並不是往常熟悉的模樣。這是肉眼可見的衰老,形如被撫平過的皺紙面容,蒼白到瘆人的臉色,還有嘴邊靜靜留下的濺血淡跡。

咨過事後,往如煙才知道自己一周前遭遇車禍後的細節,以及在醫院的太平間看見冷冰冰躺在裏面的三個人,控制不住癱軟倒地的她。

上一次回來,她那時只是一心想尋到堂哥往千城,連最牽掛的父母也沒有見過一眼。那時她,才回到家裏睡了一天,甚至還被這個世無常無緣無故地輕薄過一回。可是這一次,他們卻都靜靜地閉上眼睛,仿佛在她的眼前安靜熟睡的樣子。只是近看過後臉部遮掩不住的傷痕,和全身隱散在外的冷氣,時刻提醒她。

在這個世界裏,唯一與她有關系的人,都不會再醒過來。

是的,只剩自己。

往如煙呆坐在醫院太平間的地上,眼前陡黑後低頭一看自己又躺回到世無常的懷裏,她恢覆心緒,想對他說出親眼所見,她心中甚至出現一個可怕的想法。說不定那人是自殺?可不等她說完整句,等她再次醒來之時,她依舊躺在冰冷的地上。方才的血跡有些幹涸,新鮮流動的鮮血覆在其上,更加證實她的想法。

這個世界的往如煙,是自殺!

不是一回!而是兩回!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走了嗎?

往如煙迷迷糊糊中站起身,沿著剛才走過的路再次回到住院樓的大廳,依舊見到一名緊張焦慮的小護士跑近身。

“往小姐,您別突然不見啊!真是嚇死我們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

“沒…就是有人聽見外面出現奇怪的聲音,我們四下都找不到您,有些擔心。剛才您不是在……”

“是的,讓我再去看看他們。好嗎?”

“這……”

“又怎麽了?”

“沒什麽…可好…好像你身後有血跡。”

往如煙側頭往後望過一眼,回頭對她說道:“我沒事,走吧!”

“那我帶您再去看看,您記得早點休息。”

“我知道了,謝謝。”

“沒…沒關系。”

往如煙待至天明,直到聽說有人找自己,回到病房一看,那人自我介紹說是父親的私人法律顧問。往如煙與律師交談近一個上午,大約了解目前需要辦理的一些手續,包括明日火化以及後續入土為安的問題。

送走律師後,她有些困意,淺睡不久後又被人搖醒,睜開眼一看,又是世無常。只不過這一次他雪衣白袍上沾染了不少血跡,看得出他應該與別人打過一場大戰後不久。

“無常?你怎麽啦?”

“我…我要你回來!”世無常不停地喘氣,希望能呼吸順暢幾分,可方才一站耗費他太多靈力,一時間補充不過來。

“你跟誰打?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不知是看見失而覆得的世無常,令她心情寬慰許些。往如煙埋頭捂嘴笑起打趣他道:“真的很少見!”

“我跟你打啊!你看……”說罷世無常拿出他手中的花雨劍,“我把你的劍都奪過來了。那人真的有點強,跟你不能比。”

“那人?”往如煙低頭看向自己血染的衣袍,怔怔地問:“你不會是把她殺了吧?”

“那是當然,不然你怎麽能回來?”世無常皺眉笑眼答道,這兩日難得順心一次,能夠笑一回。

“無常,沒用的。”往如煙搖頭道:“她會自殺的,她已經兩回了,不在乎再多一回。”

“那我繼續殺她!”

“不要了……”往如煙將雙手擡起,將世無常的兩頰固定住,兩眼無神卻強打住精神地盯著對他說道:

“時間不多了,我先說!記住,不要再殺她,因為在那個世界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我會好好安置那邊,畢竟那裏也是曾經我生活過的世界,是我的親人。”

世無常抿嘴過後,哽咽道:“那我能做什麽?我也不能失去你!”

“你好好跟她說,我們會找到方法的。這三百年來,我們不是一直在找嗎?對她說,讓她願意回去的話,我便能回來了不是嗎?”

“那要是…要是……”

往如煙動眉瞇眼,嫣然笑著出其不意地湊近吻上他的清唇,將他的額間頂住自己的額頭,含著淚閉眼說道:

“沒事,我等你。”

世無常反應不及唇上的暖意,瞬間後感覺到她額前的溫熱,點頭低聲回答道:

“如煙......你放心,我會的!”

“你會什麽?會再殺了我?!”

世無常聽完趕緊抽身退步,站直立定後,冷意一瞬後笑道:“枉我們為你費心三百年,你卻這般待她?你的良心……可會不安?”

往如煙沒有聽到世無常的回答,待她睜眼,卻見手中的一把短小血刀,還有漫延在馬桶邊沿處,以及腳邊地上一大灘鮮血。她猛地站起身,擡手瞧不見周身任何傷口。

看來,她是鐵了心要留在那邊。

往如煙無奈地搖頭,打開洗手間的門,還好暫時沒人發覺。自己悄悄地清理幹凈,再若無其事地躺在床上,一覺睡到天明。

火化時往如煙身穿一襲黑服,為了避免被人認出特意準備黑帽和黑口罩,當看著那扇門突然關上時,她心中劇烈震驚一瞬。霎時門內火光湧現,從門縫邊緣的空隙處還能見到點點星火冒出,就像他們的靈魂在火光乍現的那一刻,便去到了該去的地方。

世無常聽見同在一條船上的阮詠玲對往賦徇問道:“如煙呢?如煙沒和我們一起?”

往賦徇沈默一會後回答她,“可能是她命大”

“怎麽辦?”阮詠玲小聲哭泣著,“那孩子一個人留下來,多可憐啊!”

“沒事。”往賦徇握向阮詠玲冰冷顫抖的小手,安慰她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要相信她,以後能過得很好。”

“可是…可是……”阮詠玲看向站立在船頭的世無常,擔心地問道:“世無常也來了,我們的如煙就真是沒人相伴了啊?”

“您放心……”世無常轉頭,冷眉輕笑地看向蜷坐在船尾的兩人,開口話道:“她很快便會來了。”

“你…你…是什麽意思?”往賦徇憤怒地站起身上前兩步,用抖動的手指著他道:“你是在咒她死嗎?就算你死了,你也不能這樣對待她啊!你生前可是……”

往賦徇有些不順氣,阮詠玲起身安撫他,對著世無常說道:“小常,這麽多年來,我們待你不薄,也是看在你待如煙不錯的份上。可今日…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說了什麽?”世無常頷首笑著坐下,倚靠在船頭懸掛的紅燈木桿處,想起他剛踏上這裏後所有記憶湧現至腦中的那一刻,緩緩道來。

“往如煙的命?她的命至始至終都是我的!這回,我要定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阮詠玲聽過之後也開始氣憤,轉即疑惑地問他:“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不是世無常!”

這一次,世無常沒有回答她,而是低頭對著船下空無一物處問出一句。

“白姬,準備如何?”

“早已安排妥當,只等主公上岸。”

話音剛落,三人眼前依稀出現陸地岸邊。這時,世無常才回頭說道:“兩位做好準備,我們上岸過橋。”

往賦徇和阮詠玲兩人在他身後相覷而視,不敢多言。更令他們忐忑不安的是,眼前的世無常原本坐在船上時一身尋常西服,起身在擡腳踏上地府那刻。

“唰——”

一下子變成一襲盤領寬袖深黑綢袍,金色腰帶掛在滿身金絲縷線繪著繁縟繡紋的錦服上。頭頂十二旒冕冠,垂白玉珠,導玉簪。他如今不僅僅是這一身衣著金紋黑服,連同頭頂冕冠還有長靴佩飾等等,簡直變成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不!他已經不是人!

待兩人站上地府岸邊,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暗境迷霧,便聽見變裝後的世無常對圍合在岸邊的鬼群說道:

“將此二魂新鬼拿下,速速推入輪回。”

“夢公記住,絕不準許他們托夢。倘若洩密,唯你是問!”

“遵命!”

“遵命!”

……

往賦徇和阮詠玲頓時啞口失聲,四目黯懼,眼睜睜地看著一眾小鬼領命近身,拿下自己。世無常則火速趕往閻殿,走近白骨骷髏頭棺內閉眼淺睡的男子,只見他們兩人相貌相差無幾,連身上錦服冠式無一處不是相同。那人感知到世無常的靠近,無力地睜開雙眼,苦笑一聲。

“你回來了……如煙呢?”

“我早了些,估計他們還沒有找到那處。不過此次,我已見過她兩人。”

“我知……可不知他們還需多久……”

“事不宜遲,先做融魂。”

“好……白姬?”

“白姬在殿外守護,你可還有事情交代?”

“罷了……開始吧!”

☆、仙子

往如煙聽見世無常起身問出的“良心”,不禁嘆言冷笑道:“這是我的身體,得知重回她的方法,有何不可?倒是你可以問問,你的良心……”

“我當如何?”

“同門師兄情,我待你不薄,你卻處處置我於死地!”

“只因你不是往如煙!”

“我才是……”往如煙起身念訣喚回花雨劍,再次擺陣道:“真正的往如煙!”

世無常見狀擺擺手,“如煙說不要殺你,我不想再與你多費口舌。”說著拍出錦囊裏的一幅卷紙,展開飄過她的眼前。

“你自己看,這是我們三百年來找尋金光玉石的蹤跡。”

“金光?玉石?”往如煙不解地看向手繪地圖上的眾多標識,只不過有一處甚是熟悉,臺閣往家後山?

“我要去往家一趟,確認實況。”往如煙禦劍而起,翻身問過世無常:“你可要同行?”

世無常微含怒氣,眉頭蹙起道:“我怎會不同行,你這可是往如煙的身體,豈能容你擅自胡作非為?”

“我哪有?”

“還沒?!上上回入魔渡劫,上回自爆元嬰,這回你…又想作何?”

“我……”往如煙沒想過自己還會有朝一日詞窮,禦行如飛,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還沒想好!”

“你還想?”世無常禦劍趕至她身邊,怒不可遏道:“你還敢想!”

“你又能奈我何?”

往如煙一眼輕笑,目不斜視,直眼望向遠方,往家宗閣。

“六師兄?你可知往家如何?”

世無常長嘆一聲,無可奈何地話道:“我如今排行第五,往家沒落悄無聲息,這三百多年來我同如煙也再未此地踏入半步。你此次前往,切記小心為上。”

“嗯”往如煙點頭默許,“師父排名又有變動?”

“上回大師兄與三師姐一同出山滅仇過後,芷荷靈一躍成為四師姐,經過三次比試,排名除了我和四師姐兩人外,其餘並未變化,你還是九師妹。”

“為何我是第九?不是應該是排名第十嗎?”

世無常側頭看著往如煙皺起眉頭思索一陣後,解釋道:“往千城入魔你可知?”

往如煙回想起她眼看他墮入魔道的情景,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上次你自爆元嬰離開後,他隕落了。”

“因何?”

世無常轉頭盯向往如煙,一字一頓地說:“是如煙殺了他。”

“什麽?!”

往如煙一直覺得附在自己身體上的人不學無術,成事不足,沒想過她還有會殺掉往千城的這種舉動,一時間脫口而出。

“此事為禁忌,師父有令不得在你面前提起。這麽多年以來大家都選擇避而不談,你且不可多事。”

“我知。目測到往家還需一些時日,若是你不放心,再說些忌言禁事也無妨。”

“唉……”世無常實在不願同她多說一句,可她霸占往如煙的身體,一時言語不察,若是暴露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往家三百年前一夕之間損失三名掌家能氏,元氣大傷,經過這麽多年沈浮,早已失去往日風光。謹慎起見,往如煙和世無常在楓城落腳時,各自套上一副傀儡皮囊在身,不運靈氣,以馬車代步直奔往家。

現今的往家作為臺閣派勢力麾下一支完全被人忽略不起眼的小分支,正堂大門外早已不覆當年門庭若市,連正門都沒有現專人把守。像往如煙和世無常這種不動用任何靈力的尋常二人,都可直接擡步入內,半天見不到一個人影。

倒是入門後從堂廳走出一位白發老人,說自己是往家在此處留守的後人,往如煙自報密訣證明其身,提出想去宗祠看一看。那白發老人也不曾懷疑有異,只是在引路之時,感嘆幾句。

“若不是大公子成魔,上一代宗主棄宗家不顧,暗自將大公子囚困在此處,也不會引得卓山派不滿。當年派出兩名弟子,將宗主和大小姐……”

那名白發老人回頭一眼瞟向往如煙,估摸是回想起當日,臉色黯然道:“唉……他們後來又尋到大公子,卻未帶回卓山,而是立即殺之……如此,往家也只能變成這般模樣。”

“為何?”往如煙追問道:“這些年怎會無人?”

白發老人搖頭道:“得罪卓山,臺閣也無心再加扶持。”

往如煙雖不喜宗主行事作風,但一眼看見家業雕零,不禁內心唏噓。

往家……說不定會毀在我的手上啊!

“到了。”老人打斷她的思緒,領她走進祠堂正門,“曾經常人難得入內一觀,今日老生是糊塗了,一想到還有在外散修的往家人,難得念歸往家。此番擅自做主,望老祖宗在上,多有得罪。”

往如煙在他喃喃自語之時,早已磕完三個響頭,仔細地看著密密麻麻的牌位。果不其然,方才老人講述的那三人都在其列,眼見為實後,令往如煙安下心來仔細觀察四周。而在他們旁邊,往如煙還發現父母和自己的牌位,同樣在列其中。看來,往文峰早在命隕之前,就將她的牌位放置其上。

可她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啊!呵?

往如煙任憑那位老人念叨道完後,又領著自己走進閣廳內門,原來這裏面還有單獨建成一間供奉神像的廟宇。

“老生現在每日在此念經祈福,希望仙子能念往家盡心侍奉這麽多年,能讓往家延續。”只見白發蒼蒼的老人說著說著跪於蒲團上,像小孩一樣弓著腰蜷縮著磕下頭,往如煙無言照做過後,仰頭仔細端詳這一位仙子的容貌。

這哪裏是什麽“神仙”?這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樣?!

當然,這事只有往如煙知道,畢竟她現在這副身子樣貌與那人完全不同。她在往家早成為已死之人,估計那些當年知曉她拜入卓山的消息,往文峰而後這麽多年來早就有意隱瞞,以給自己趁機下手掃清障礙。

真是老謀深算!

只可惜,身前為往家謀劃,身後卻得了罵名。

往如煙起身低頭註意到老人依舊跪在蒲團之上,上前扶起他後問道:“宗主,請問這位仙子是何人?為何會供奉在祠堂之內,我兒時不曾見過此景。”

那位老人怔怔地望向仙子,再看往如煙一眼,嘆言道:“竟然被你發現……是的,我是往家宗主,此閣只給宗主侍奉。唉……如今的往家,說不定會了結於我的身上啊!而供奉在上的這位仙子,正是我們往家第一任宗主。”

“第一位宗主…是女人?!”

“是的”

“那她因何而故?”

“無人知曉……”老人搖頭說道:“只知她在世前便將宗主之位讓賢於他人,逍遙修仙而去,不知後續。”

“也不知她是否修得成仙?”

“希望成了吧!”老人十指合掌低頭話道:“如此才可保佑往家不亡啊!”

往如煙擡頭望著高高在上的人像,她心中五味雜陳,她甚至很想問問生前的往文峰,每每供奉與自己容貌相同的仙人時,到底有何心情?

可是這番情緒,她也無法與外人道出,世無常還在祠堂外等候,說不定可以先問問他這些年調查的東西。這裏的事情,也可以一並查查。

道別往家宗主,往如煙提議暫時不回卓山,還想在外游歷一番。世無常也不願她的身份被人發現,給往如煙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點兩人不謀而合,眼見天色已晚,兩人隨意找了家客棧休憩兩日。

一副皮囊的好處,在於無人識得二人。當初兩人前去往家,雖說年數久遠,可誰也不敢保證這些年是否有往家人修得金丹元嬰之上後,壽命可延長至數百年。不得使用靈力,導致游歷只能借馬車代步,遇事多為躲避,凡事小心行動。

可是無論他們多小心,還是出現意外之事,防不勝防。

這一日,世無常原本與往如煙住棧用膳,旁邊一桌客人酒氣上頭,爭執不下時其中一人隨意將那人正坐的木凳一腳踢出,令那人仰頭一倒。

“哈哈哈!還想跟我比,連屁股都坐不穩!”

那人自然羞憤立身,轉頭想去拿凳椅,只見被人踢歪的長條木凳卡在某人腳下。原來是世無常眼見木凳沿地飛向身後之時,坐著轉身將腳一擡,將凳椅踩在腳下,不至於碰到自己和往如煙的桌椅。

無非就是一個尋常舉動,可能那人頓覺臉面全無,又不能得罪羞辱自己的人,眼看世無常和往如煙周身毫無靈氣。想得出他們是不願被人知曉身份,便借著酒氣仰頭對上世無常,叫囂道:“大爺我的東西,你還敢踩在上頭?!”

往如煙和世無常在旁邊一人動靈踢凳時,便知曉那人金丹三層。也對,在這種修仙界的尋常客棧,金丹期修為也算厲害的角色,看得出其他三人皆不敢得罪他。

往常這種情況,世無常縱使深知那人修為不如自己,也會不再多說一句,將凳椅推回給他。不動用靈氣,僅憑氣力也是無妨。可偏偏此時他不知為何,忽覺渾身燥熱,煩悶不堪。腳下動作稍慢幾分,低頭扯了扯嗓子,面露痛苦神色。

往如煙原本等著他將木凳還給那人,卻見他遲遲不動,這才發覺他的不妥。

“你怎麽了?”

“不知!”世無常啞著喉嚨說道:“熱!我們先走!”

世無常說完剛起身準備走,往如煙同時叫小二前來,卻被那人一手攔住去路。見他們兩人低頭小聲兩句,便想要匆匆離開,更是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

“爺有說…讓你們走嗎?”

世無常不願過多糾纏,擡手用力推開那人,另外坐在一旁的三人齊齊上前。金丹期的那位離往如煙最近,走到她身前挑眉一眼,奸笑一聲道:

“美人?為何不給爺真容,看看你入不入得我眼。說不定,爺能給你個……”

他話音剛開,往如煙便想一招了結他,礙於皮囊在外,不願多事。正當皺眉之時,聽那人話說到一半止住無言,回眼斜瞟,見他已身首異處。待他倒下過後,頸邊玉扇飛回手中,她擡眼一看,世無常方才一念動靈後皮囊瞬間消融不見,恢覆真容。

白衣翩翩,卓山道袍。

圍在身前堵著他不讓離去的另外三人還來不及反應之餘,見他對金丹期修士毫不客氣地一擊斃命,封喉不見血的招數嚇得腿軟。可惜他們想求饒的話音未開口,又見他的手中扇再飛一圈,三人撲撲倒地,碎成白靈消散無影。

往如煙以為這是結束,可世無常依舊痛苦得面目扭曲,全身絞痛不已,像是胸口悶熱沖破身軀,恨不得完全吞噬他的理智。此時的世無常在往如煙眼裏,是不知為何的癲狂,靈氣盤展開至腳下瘋狂飛轉,巨大的靈氣外洩導致店內眾人紛紛張開結界瞬移逃離,有些修為太低抵抗不住的人則是瞬間幻滅無影。

往如煙一念喚出花雨劍,片片花瓣源源不斷從粉色花劍身內飛出,將世無常團團相圍作成繭困縛在當中。再把紅雨劍拉長,再拉長,圈住粉繭拉出客棧飛身至空中,最後在空中做出金靈結界。

直到世無常發狂至無力昏迷不醒,她才撤出結界喚出小白馱他於背上,當她落地準備進店尋找掌櫃的身影。因為前期巨大的靈動過後歸於平靜,有些膽大之人率先進店見她的第一眼,竟然皆先呆楞半晌,隨後畢恭畢敬站在門外,不敢入內。

倒是掌櫃微微顫顫地走進店內後,看見往如煙的第一眼,脫口說出一句。

“仙子大人?!”

☆、仙子廟

往如煙隨即回想起在往家宗祠裏的那尊神像,微皺眉尖,拱手而道:“怕是掌櫃認錯人,在下不過是尋常修士,偶然路過此地。如今師兄身體不適,方才多有得罪,這賠償……”

“不用不用,怎敢勞煩。”掌櫃連忙擺手道:“仙子大人有所不知,此鎮名為守城鎮,再往北走便是佛域與魔域交界之處。相傳此處在一千多年以前被魔族入侵時,有一位仙子大人以一己之力擊退魔主,事後便離開此處。如今城內建有大大小小十餘座仙子廟,仙子前往一觀便知鄙人所言不虛,另有城外北邊與佛域相連處、東北方與魔域交界處,以及東行百裏左右與東域相隔的求仙崖處,各有一座仙子廟供奉著。”

往如煙轉身瞟過一眼躊躇在外的看客,再回頭對掌櫃說道:“多謝告知。我隨師兄先入內,不便旁人打擾。可知?”

“知,知。仙子這邊請。”掌櫃雙手搓掌,在四面殘壁的店內引出一條小路。

往如煙走進房間,反手關門後,看向小白背上昏迷沈睡的世無常,事覺蹊蹺,更知此地不宜久留。稍作休整後,在桌上留下足夠支付的靈石,悄悄從窗外禦劍離開。

待世無常醒來,艱難支撐起身望向窗外,只覺著身處山青水秀間,往如煙踏步至竹筏之上。聽到他的動靜後轉身一眼,下一瞬便行至他的面前,深嘆一聲。

“五師兄可否運氣動靈,看看身體是否無礙?”

世無常閉眼運氣,突然睜眼疑惑地看向往如煙:“怎麽會?我……”

“我不知你如今修為,只知你三日前遭遇雷劫。”往如煙看出世無常終於醒來,內心松出一口氣,淺笑而道:“所幸無礙,只是昏迷。”

“三日前?……”世無常低頭停住一頓後再次問道:“我們離開守城鎮已經三日了?”

“我們已經離開那裏很久。”往如煙坐在床邊,盯著世無常半晌,實在看不出他到底有何不妥,才慢慢說道:“那日你我被迫顯露真容,我帶昏迷過後的你來到此處定陵界內休養生息。誰知你會昏迷至七七四十九日,突然雷劫所至,渡劫後你並未醒來,直至今日。方才,你運氣過後可有不尋常之處?”

“除了入世的修為,其他與往日並無不同。”世無常說完忽然感到眼前一黑,閃過一抹身形殘影,“噗呲——”,胸口陡悶,吐出一口紅血。

“怎麽了?”

往如煙緊忙坐起靠近,從身後扶住他的雙臂,令世無常半靠著躺在自己的懷裏。

世無常虛弱地搖頭,“不知,只是突然看見一個身影。有些頭痛,看來還需休養。”

“無事便好。”往如煙將他緩緩放置床上,起身後道:“你再休息幾日。待你恢覆身體,我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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