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4. 麥芽糖

我在草地上喝著/麥芽糖釀的酒/鮮嫩的小時候/我好想再咬一口——《麥芽糖》

戀愛的第一年深津一共收到兩份來自繪裏的禮物。

第一份是十七歲生日時，他還記得那天不是周末。

縣大賽疊加高三生涯忙碌得很，籃球部訓練結束後深津如同往年一般從觀世手裏接過寫滿生日祝福的賀卡。

與往年不同的是這次的賀卡有點大，而且賀卡封面沒有了以往的彩色氣球或者蛋糕蠟燭。白底厚卡紙上，用稀釋過的淺淡油彩描繪了深津兒時住的祖屋。

他是在那裏呱呱落地的。

拇指小心翼翼地撫過面上的油彩，略帶粗糙的手感帶快了深津一貫平穩的呼吸節奏。

二月中的時候深津陪繪裏進了一趟白神山寫生，下山後順便去了一趟靠近山腳的祖屋。那裏離白神山很近，他好像是在去年快暑假的時候跟她提過那麽一嘴，當繪裏提出要順帶去看一看的時候，深津完全沒聯想到生日這個事，畢竟時間上來說還遠。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站在祖屋前，繪裏還一臉認真地問他“深津隊長在這裏出生的嗎”這樣的問題。其時隆冬將盡，靠山的地方仍然低溫，路不好走，有些地方積雪還未融化，可不擅運動又怕冷的她抖著身子咬著牙楞是堅持了下來。

翻開內頁，沒有以往亂糟糟各個人手寫的生日快樂，而是由密密麻麻的手寫簽名組成“生日快樂”的大字，大字上頭一個紅色的小小狗爪子腳印，旁邊括號裏寫著小小的“小一”，卡片右下角，堂本教練瀟灑的字體寫著“深津，生日快樂——堂本”。

深津眼角帶笑。

花了好幾個月準備的生日賀卡，吝嗇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留一個。但滿滿的獨屬於她的印記卻無處不在。

之後忙裏偷閑與她一起出去吃蛋糕並且順利得到她初吻的事情，就不提了。

第二份禮物是次年情人節，她在東藝封校前出外找烘焙店借場地親手做的本命巧克力。其時澤北已前往美國半年有餘，門衛處包裝精致巧克力能堆成山的盛景不覆存在，即將畢業的他和松本成了新的收禮對象。

深津不管義理巧克力還是本命巧克力一概拒收，主要原因是他實在不知道怎麽分清這其中的差別。

打完Winter Cup一雪前恥後，三年級生事實上已經宣布了退役，最後一場退役賽是山王籃球部內部賽，將由即將畢業的三年級生與後輩部員進行對抗。一月中下到二月初忙著大學入學考試抽不出時間，退役賽的時間就恰好定在了情人節。

是日不訓練，對抗賽過半深津被換下場後到校門口接繪裏，才發現她與杉山六木三個人各自拎了一大袋那麽多的巧克力來。去籃球部把全部巧克力分個精光，繪裏最後從自己書包裏掏出來一個小禮盒。

“烘焙和料理都好難。”她皺著一張臉軟軟地說。

深津打開盒子，看見十一塊巧克力組成了一個心形，每塊巧克力上是自己Q版的臉。

旁邊酣暢淋漓地打完比賽教後輩做人的河田離開前瞄了一眼，“這是讓深津自己吃掉自己嗎？”他開玩笑說著，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抓了一塊扔進嘴裏，走了。

美幸和六木分完義理巧克力就先回學校了，部員們也很有眼力見地紛紛離開球館，在河田心滿意足地吃到一塊深津巧克力離開後，籃球館只剩下深津和繪裏。

彼時對於親吻這件事深津早已駕輕就熟。當巧克力在雙方唇齒間融化成甜膩膩的味道，他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反應，及時後退一步。

彎身額頭抵住額頭，深津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灼熱的氣息帶著巧克力的味道在低溫中撲散向繪裏的臉，他擡眼看見她紅透的耳根。

適才平息下去的沖動又一股腦湧上來。

他忍不住彎腰低頭，張嘴在繪裏肩頸處咬了一口。

“好痛！”她軟軟的輕呼縈繞耳畔，深津又咬了一口。

他知道她痛，他也沒怎麽敢用力，但這點痛跟他忍耐所受的折磨比起來，不算什麽了。

深津收到東理大提前發出的錄取通知書後給繪裏回了一份禮。不在白色情人節的時候，而是畢業典禮當天一大早。他先是提前一晚給了她電話讓她次日清晨在東藝校門口等他，然後晨跑前將一堆零零碎碎裝在一個小束口帆布袋裏。

初春了。雪消融，綠意滿枝頭，不久後粉白的櫻花又要灑落一地，那時他已與她相隔兩地，見一面也許會成為一件奢侈的事了。

不帶喘氣地跑到東藝校門口，將手裏的小袋子遞給晨光中披著毛衫外套眉眼彎彎的繪裏，深津快速親吻了她額頭然後一個字沒留又繼續往前跑去。

繪裏一臉懵然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回到課室後一直忍到第一節課間才拉開束口袋，倒出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紐扣。

她更迷糊了。

面無表情地拍完畢業照，有個大膽的女生走到深津面前，剛要開口時發現深津校服外套和襯衫的第二顆紐扣都已經不知所蹤。

河田在後面搭著松本的肩膀，好心提醒：“別看了，拍照的時候就不見了。”而且翻遍宿舍也找不到一件有第二顆紐扣的屬於深津的校服了。

就這樣，帶著缺一顆紐扣的畢業照，深津從山王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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