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山王冬選賽縣區賽最後一場排在周日上午，輕輕松松結束了比賽，以全勝戰績拿下縣名額，山王籃球部終於可以短暫地歇一口氣。

於是當日下午，小田島帶上一眾把自己收拾得幹凈整潔的籃球部隊員前往東藝附高。

已經是文化祭最後一個半天，不需要排隊也能進入，山王黑壓壓一群人踏入校門的時候，著實把學生會的接待人員嚇了一跳。體育部系的男生除了平均海拔遠超普通高中生，始終還是帶著有別於其他學生的氣勢逼人，更別提山王籃球部部規嚴厲，統一訓練服、清一色平頭加上大多數頂著一張不茍言笑的臉，更平添幾分兇神惡煞。

很容易被別人誤會是來找茬的。

等到看清這群人身上白T上印著的“SANNOH BASKETBALL”時，人群中開始陸陸續續發出一陣陣聽起來抑制過但仍高亢的尖叫。

繪裏都不需要特地去尋找，就能通過尖叫聲辨別他們在哪裏。

打過招呼後帶著去班級，剛好美幸他們戲劇最後一場即將拉開帷幕。

座椅肯定是不夠的，山王眾人便站在最後排看著，繪裏正好站在小田島和深津中間。

遠遠看去像一群保鏢。繪裏腦補著場面，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深津背著雙手站立，聽見笑聲偏了偏眼珠子。

“能登同學！”小聲的呼喚在戲劇歌唱聲中還是傳到了繪裏耳裏，門口是美術社的副社長鈴木前輩，看來美術社那邊得她過去看著了。

繪裏見小田島意外地看得入神不好打擾，只能轉而拉了拉左手邊滿臉寫著“我無動於衷”的深津的衣袖，一只手放到嘴邊。

深津朝她的方向微微彎下腰，視線向下看見她踮起腳尖，耳畔她的氣息帶著溫熱撲散向周邊。

“深津前輩，我先過去美術社展區了，等會戲劇結束了美幸帶你們過來。待會見。”說完小幅度朝他揮揮手，溜了。

深津直起身，視線落回舞臺上。由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沒什麽改變，平淡得像是無事發生過。

而耳垂那撓癢癢般的感覺和耳後滾燙的溫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

杉山美幸帶著“保鏢大部隊”前往美術社展區的路上，澤北突然想去洗手間。

美幸簡單地指了路，便帶著大部隊繼續前進。澤北於是落了單。

洗手間出來後才想起常年脫線的美幸沒告訴自己美術社展區在哪裏，他隨手拉了個穿著“STAFF”字樣服飾的男生問了下。

澤北個頭高，找路的時候微昂頭看標識，一不留心就撞到了人。

對方捧著的一疊資料頓時散落四周。

澤北呆了幾秒，看見對方也沒有任何動作地盯著地面散落的紙張，才想起來應該道個歉。“啊，抱歉。”他說。

女生擡起頭看他，面無表情，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像被冰封。

冷。

這是澤北唯一的感覺。

女生沒回應，只是蹲下身開始一張張撿回散落的紙，澤北楞了一下，也趕緊蹲下去幫忙。“剛才顧著找路沒看到，抱歉。”他再次表達歉意，卻仍然沒換回任何回應。

……澤北只好也跟著沈默。還是撿紙吧，他想。

“啊！是澤北榮治！”

旁邊傳來小小聲的驚呼，澤北視線範圍內出現三四對鞋子，沒來得及撿起來的紙張被踩上了淺淺的腳印。

他剛想出聲制止，被撞到的女生對著來人擡起臉，冰冷的目光仿佛利刃，帶著疏離卻明顯的威脅劈向想靠近的幾個女生。

對方停住了腳步。

“黑澤同學……”遲疑的叫喚聲，換來女生斂下眼，繼續撿著紙張，手臂伸長的時候，澤北好像隱約看到長袖下手腕處有快延伸至手背的淺粉色傷痕。

那是傷痕吧？澤北想著，思緒卻被女生的聲音打斷。

“走開。”她對那幾個女生說。聲音語調都是清冷的。

來人躊躇一會，最後還是轉身走了。

澤北撿起最後一張紙，將手裏的一疊資料遞給對方。“給你。”

黑澤默不作聲地接過來，眼也不擡地越過他往前走。

澤北楞了下轉過身。“我說，”他看著對方的背影，雙手插兜一臉高高在上，“一句話不說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不太禮貌？我剛才也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他覺得自己態度很端正啊，不是還幫她撿起來了嗎，至於一句禮貌性的回應也沒有？

黑澤停住腳步，沈默了幾秒後扭轉頭，迎上對方因為高度差帶來的俯視角度的目光。

這個人的眼眸明光爍亮，眉宇間神采奕奕，緊抿的嘴角帶著幾分自信和傲氣。這是一張被愛包圍的臉，他應該沒怎麽受過傷害，迄今為止人生都是坦途。

黑澤垂眼，掩蓋一瞬間的失神，再擡眼時已經斂去一切不應該有的思緒，目光疏離。“沒關系，”她突然說，“謝謝你。”

回應突如其來，澤北不禁楞住了，剛想回一句不客氣，女生接下來的話又再度讓他語塞。

“如果這是你想要聽到的，那就給你好了。”她神色冰冷地說完，平靜地轉回頭，一步一步離開。

留下澤北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一臉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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