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大部隊浩浩蕩蕩到達餐廳。

在繪裏給哥哥一一介紹自己的朋友，並且能登弦一正式介紹了自己之後，眾人恍然明白過來剛才能登弦一黑臉的原因。

有點尷尬的氣氛在小田島說著“你這麽快就發現了”的哈哈大笑聲中煙消雲散，能登弦一先是感謝了大家對自家妹妹的照顧，又招呼大家不要客氣趕緊吃飯。

弦一氣質跟繪裏不太相像，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銀邊眼鏡，眉宇間含著幾分銳利，卻又生生被那對跟繪裏一樣圓而清澈的小鹿眼削弱了幾分。

小田島和能登都是三年級生了，席間難免聊起高中畢業後的打算。

“弦一，你想好考哪個大學了嗎？”

“東工大和一橋吧，還沒最終決定。”

“留在東京都啊……”

“是的，你呢？”

“我收到東海大的邀請了。”

“回北海道啊？”

“是啊，我還是習慣那邊的氣候。”

“挺好的，有時候挺想家鄉的。”

“嘛，你要是留在東京都，小繪裏三年後也是要考去那裏的吧。”

嚼著披薩跟美幸研究要喝什麽的繪裏從菜單裏擡起頭，一臉茫然。

能登弦一好笑地看她一眼，搖搖頭，“她？”想了想又看住繪裏，問，“你想考哪個大學？”

繪裏眨了眨眼。“啊這麽遙遠的事情……還是到時候再說吧哥哥。”

……果然。“這家夥，高中入學考試前一個月都沒想好去哪裏。”能登轉頭對著小田島半開玩笑式地抱怨。

“嗯……小繪裏會考來秋田我也是挺意外的。”

“人生毫無目標規劃，一直不是挺喜歡畫畫的嗎，小時候問她有沒有畫畫的目標，比如說成為畫家啊、當個畫畫老師啊、辦個畫展啊……之類的，給出來的回應就是好幾分鐘的安靜……”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小繪裏啊……”

“有時候爸媽也會感嘆‘這個女兒就像沒有錨的船’，也不知道以後會游蕩去哪裏，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誒——”美幸看著繪裏，“這個比喻真的好形象呢！”

繪裏難得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既然喜歡，那就享受這種喜歡帶來的愉快就好了嘛，為什麽要給喜歡強加目的呢？畫家啊什麽的，如果喜歡著一直做，說不定自然而然就達成了，反正一直做就有可能會達成，為什麽現在就要設下目標呢？”她看向能登弦一，“一出生就能看到長大的樣子的人，我們家裏有哥哥一個就夠了，至於我嘛……留個無限可能的想象空間不好嗎？”

“呃，好像挺有道理的嘛弦一。”小田島嘲諷式吐槽。

能登弦一無奈擺擺手表示說不過，直接宣布棄權。

午餐進行得很愉快，轉眼快到籃球部下午訓練的時間，東京都來一趟秋田不容易，能登弦一也要踏上歸途。小田島和繪裏堅持要送他去車站，於是浩浩蕩蕩一群人又往車站方向走去。

站臺上縣大賽上大出風頭的澤北被幾個旁校女生迅速圍住。

而繪裏則遇上了東藝美術社副社長鈴木前輩。這位前輩自從無意中看過繪裏的畫作後一直反覆勸說她加入美術社，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這會兒繪裏又被纏上了。

正當大家旁觀副社長表演三寸不爛之舌時，一個細弱還帶著幾分顫抖的聲音飄了出來。

是六木。

“其實……”盡管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但是當著這麽多人說話還是好好好嚇人。她小心翼翼地吸口氣，緩解那心臟像要蹦出胸口的緊張，“繪裏這樣挺好的……我、我很怕跟陌生人說話，總是……很緊張，所以看起來、像不太愛理別人……大家以為我很高傲，其實我不是……我越想改變，就反而越緊張，越緊張，就越把事情搞糟……”

六木扶了扶眼鏡，擡起眼努力地看向能登弦一，“繪裏、是繪裏告訴我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地方，不用勉強自己，去、去設定什麽改變的目標，緊張就緊張，我是……可以緊張的，就算表現出來也沒有關系，喜歡我的人、不會介意這些，因為喜歡是沒有目的的，沒有一定要符合什麽樣子，才可以得到別人的喜歡……我、我很喜歡繪裏……”

好容易說完，六木輕輕吐了口氣。“不知道……有沒有說清楚……”

話音剛落，她被溫暖的雙臂從背後圈住，美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今天……你最棒了。”

在這溫柔的聲音、繪裏哥哥與小田島的相視而笑裏，六木胸臆間那股緊張漸漸消弭於無形。

深津被河田搭著肩膀，雙手插兜。他將視線從小女生身上移到飄著幾縷灰色雲朵的天空，那裏廣闊無邊，飛鳥自由翺翔，不受任何束縛。

“小繪裏也長大了啊……”

“……是啊。”

來自於哥哥們的感嘆，將深津的思緒帶向遠方。

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烏雲從遠處飄來。

應該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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