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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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更合一
這是老四的閨女， 叫周欣。
吳紅芹做婦女主任做習慣了，聽到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回來了，立馬風風火火的就跑了出去。
老四媳婦扯了一把自己閨女， 問了句，“你大伯母長啥樣？”
“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周欣睜大眼睛，一臉的興奮。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哪怕年紀小， 可周欣這小丫頭對於美醜這一點，她分的比誰都要清楚。
例如大伯母是長得極為好看的。
自己娘就長得不咋樣。
周欣覺得自己爹長得還不錯，可惜她像娘，有些被拖累了。
想到這。
小丫頭心裏免不了嘆氣。
老四媳婦一聽長得漂亮，不由皺眉，“能有你秋蘭阿姨長得好看？”
那可是幾個村裏都稱得上漂亮的存在。
她才不信老二媳婦有這麽好看。
周欣十分篤定， “比秋蘭阿姨好看多了！”
光宋知婉身上的那種氣質， 就是對方比不上的，周欣好喜歡自己這個大伯母，雖然只看了一眼， 但特有的那種大家閨秀， 就忍不住吸引了她。
要是以後自己也能像大伯母就好了！
“那肯定是頂頂漂亮， 資本家的大小姐，說娶就娶了， 肯定養的好， 要不然老二那性子，能非要娶人家麽。”老黃牛老三媳婦做著飯，抽空回了一句。
被周欣這小丫頭一說， 兩個妯娌此刻對宋知婉， 充滿了好奇。
屋外頭。
宋知婉看著周時譽的家， 茅草房、泥巴墻，外面用泥巴糊了一個院子出來，空地上還犁了地，不過大冬天的，這裏還下著雪，地全都被白皚皚的雪給覆蓋了。
屋頂上有個煙囪，正在冒著熱煙，後邊則是夾道。
和南方很不同。
她們兩個一到的時候，就有個小女孩大叫了一聲，隨後拔腿就跑。
宋知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周時譽，“我很嚇人？”
“那好像是周欣，我四弟的女兒，回去報信的，估計等會兒我媽就要來了。”周時譽十分的淡定。
一路上周時譽跟宋知婉介紹過家裏人。
周家人算起來也不少，除了他本人一直到現在才結婚，其餘三個都結婚了。
大姐周美喜嫁到了隔壁村，生了兩個女兒，大的那個十歲叫盧雪花，小的六歲叫盧雪純。
老三周元旦，娶了媳婦杜曉靜，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周大為四歲，女兒周青五歲。
老四周成春，娶的是隔壁村的盧春燕，生了一兒二女，兒子周磊五歲，大女兒就是剛剛那個小女孩周欣，已經七歲了，小女兒周悅六歲。
聽到這些名字，宋知婉有些好奇，“你的名字怎麽和你兩個弟弟都不一樣。”
說起來，周時譽的名字算是好聽的了。
宋家的名字都好聽，所以一開始，宋知婉並不覺得周時譽的名字有什麽不對。
現在一聽周家其他幾個的名字，就覺得周時譽這名字取得也太好聽了。
周時譽解釋道：“當初我娘懷上我的時候，世道還很亂，那年鬼*子武裝迅速侵*略到北方，村裏突然來了一批鬼子，我娘懷著我差點沒躲過，要不是有個當兵的，用自己的命，救了我娘一命，我連這個世界都看不到。”
“後來我娘知道那個人也叫時譽，就替我取了這個名字，說是讓我好好替他的那份活下去。”
他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景如何。
可從小聽這些的周時譽，便知道自己不止是自己，還是另一個‘時譽’，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年紀很小，周時譽還是毅然決然的當了兵。
他的命，是軍人救得，這條命只會給國家。
‘小時候你救了我，長大後，我成了你。’
這便是周時譽始終如一的想法。
聞言。
宋知婉心裏五味雜陳，她自然知道周時譽說的是哪一年，那是慘痛開始的一年。
能一家人齊齊全全的活到現在，這該有多麽的不容易。
她也不知道，周時譽的名字由來，背後竟然還有這麽一個沈痛的故事。
她忍不住問：“那位叔叔，還有家人麽？”
“不知道，或許還有，也可能已經沒有了。”周時譽搖了搖頭，他還在娘胎裏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詳細，就算是知道也該是吳紅芹知道。
宋知婉不去問了，怕周時譽想這些會難受。
正好這時候吳紅芹走了出來。
這是個看起來就很幹練的老婦人，雖然已經五十多了，但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周時譽有幾分像她，老婦人的眉眼間，也都是淩厲。
周時譽喊了一聲，朝她介紹，“媽，這是宋知婉，是您兒媳婦。”
吳紅芹看著這個兒子，心底裏到底是想念，好些年沒見過了，可她知道兒子是在報效祖國，她驕傲的很。
再看一眼兒子身邊的宋知婉，一眼就瞧出了和老三老四媳婦的不同，這是個很漂亮很有文化的媳婦。
吳紅芹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對宋知婉熱情的很，“小宋啊，你大老遠的跟著我家老二回來，一定累了吧，趕緊進屋裏歇歇，年夜飯就快做好了。”
“媽，需要我幫忙麽？”宋知婉覺得自己還是得幫點忙，不然有些說不過去。
吳紅芹卻是擺手，“你的手金貴的很，哪是能做這些的，這些讓你兩個弟妹做就成了。”
又看向周時譽，“你領著你媳婦去房間吧，我已經把炕都鋪好了。”
北方睡的是大土炕。
有時候吃飯都是在炕上吃的，畢竟暖和。
周時譽的屋子雖然常年不住人，但吳紅芹還是給人留著，除了平時放一點雜物之外，楞是沒給三房和四房的人住。
家裏房間一共有五間，分一分也就只剩下一間嫁出去的大姑房間，是能空出來的，這間屋子就被隔成了兩塊，睡了五個小朋友，往後要是再生，也只能往這屋裏塞。
當時老四媳婦還打過周時譽這間屋子的主意，想著反正周時譽不怎麽回來，這屋子不如就空出來，給她兒子單獨睡，她骨子裏是有些重男輕女的。
吳紅芹在家裏說一不二，當時就發飆了。
“想都別想，這是我家老二的，他在外面保衛國家，你們還敢想他的房間，叫他回家都沒地方睡，門都沒有，誰再敢提，就給我出去自己單獨過！”
盧春燕哪裏還敢在吭聲，自己婆婆和公公，一個是婦女主任，一個是村支書，權利在村裏大著呢，日子過得也好，還有周時譽每個月寄來的二十塊。
那可是二十塊啊！
農村人家裏，一年下來都攢不下來這麽多錢，要是就這麽得罪了婆婆，她就無緣這二十塊錢了。
出去單過還得重新造房子，她們手裏沒什麽錢。
每年的糧食交工，剩下的全都是歸吳紅芹在管，她這人一言堂，在用錢又十分的摳門，但是日子確實被她過得很好，比起別人家裏來說，他們家日子算是很不錯的了。
至少沒有挨過餓，甚至有時候還能買點肉吃。
這是別的人家沒有的，誰叫他們家有個當團長的兒子呢！
周時譽領著宋知婉進了自己屋，果然是被打掃過了，宋知婉一進屋才覺得暖和過來，她整個人都被凍僵硬了，全身都在冒冷氣。
北方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
還大雪皚皚。
要不是有炕，鐵定熬不過。
周時譽將行李放好，摸了摸宋知婉的手，發現冷得厲害，立馬就往自己胸口放，“路上怎麽都不說自己冷？就這麽硬抗過來？”
他眉頭皺著，有些心疼。
宋知婉小臉凍得煞白，這會兒才漸漸回暖，她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你覺得我嬌氣。”
北方冷，她早就知道了。
在上輩子就知道。
她當時下放的地方，還沒有炕呢，冬天都是硬抗過來的，後來本地人偷偷給她們送煤塊，這冬天才好過一些。
有時候宋知婉就是太懂事了。
懂事的周時譽都覺得，她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從小錦衣玉食，怎麽就生成了這麽吃苦耐勞的性子呢。
周時譽是她男人，當然心疼。
他把人的手焐熱了後，又去幫她拖鞋，果然鞋襪都濕了，那雙嫩滑白皙的雙足，這會兒冰冷的跟鐵似的。
周時譽擰起眉頭，“我去給你找雙棉鞋來。”
“不要緊的……”宋知婉不想興師動眾。
周時譽卻道：“怎麽不要緊了，你哪裏受過這種苦，你要再這樣，明天咱們就回去。”
宋知婉不說話了。
她知道周時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
可這樣一來，誰都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了，新婚妻子第一次來婆家，第二天就要回去了，誰聽了能好聽？
算了，嬌氣就嬌氣些吧。
反正周時譽他樂意。
宋知婉心裏還是甜甜的。
炕上是真暖和。
周時譽出了門，就去了竈房，問自己老娘要棉鞋。
吳紅芹聽說宋知婉的鞋襪都濕了，趕緊就起了身，“我去找雙新的，你在這裏等著吧。”
他也沒空著，又去弄了熱水，打算給宋知婉燙燙腳。
不過北方的水，不如南方那麽容易有，時不時的還會斷水，要想折騰水來，還得去外面走很遠的路，去挑水回來。
年前，周元旦和周成春挑了好幾大桶回來。
不過大家還是會省著點用。
瞧見桶裏的水，周時譽才想到家裏缺水的事情，不由蹙起了眉頭。
揉面團的盧春燕，連宋知婉的面都沒見到，就瞧見了個周時譽。
還看他一回來就要用水，不由道：“二哥，你這也太寵嫂子了吧，哪家爺們這麽寵媳婦的，小心被你寵壞了。”
“你要是不樂意，叫老四寵你不就成了。”周時譽捧著洗腳盆，丟下一句就走了。
氣的盧春燕直咬牙。
朝著在做飯的老三媳婦道：“你說說這個老二，知道的他是娶了個媳婦，不知道的還是咱家來了個姑奶奶呢，哪有他這麽寵的。”
老三媳婦做飯做的起勁，隨口回了一句，“老二媳婦和咱們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
怎麽都說不一樣！
不就是個資本家大小姐麽！
盧春燕一點都沒覺得不一樣！
周時譽捧著熱水回屋，見宋知婉已經在炕上了，便把洗腳盆放到了炕前。
“快燙燙腳，腳暖和了，你人就暖和了。”
宋知婉將腳放了進去，一下子就感覺舒服了，雖然炕上是暖和，但是哪有直接接觸熱水舒坦的，那是整個人都能活過來的感覺。
她燙著腳，擡頭看向周時譽，“你呢，你要不要也燙燙。”
“不用。”周時譽搖了搖頭。
心裏還惦記著水的事情。
外頭的門被突然打開，是吳紅芹拿著拖鞋來了。
“快換上這雙毛線拖鞋，這是我自己織的，暖和的很，還是新的，沒人穿過。”
吳紅芹找了好半天，才心痛的拿出來，本來是打算獎勵給老三媳婦或者老四媳婦的，她這人在家裏經常搞競賽，誰做得好，表現得好，她就會拿出獎品來給誰。
因此，無論是老三媳婦，還是老四媳婦，都很樂意幹活。
特別是在吳紅芹面前幹活。
畢竟誰幹得好，誰就有獎勵。
憑著這點，吳紅芹在家裏的地位，從來不容人置喙。
吳紅芹覺得自己很厲害，能把兩個兒媳婦收服的服服帖帖，至於這第三個。
她覺得那也不在話下。
為了自己的事情，這雙鞋子給就給了。
宋知婉趕緊道：“謝謝媽。”
這一聲媽還叫的比較陌生，畢竟宋知婉很小的時候就不叫爸媽了，如今對著一個陌生人，要讓她突然叫，自然叫的很幹巴巴。
吳紅芹笑瞇瞇的，“你們燙完腳就出來吧，老二，你帶著你媳婦把家裏人都認一下。”
說著，又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周時譽過去關門，怕宋知婉會有不悅，便解釋道：“我媽就這樣，在家裏不曉得敲門，到時候我和她說一說。”
他是知道自己媳婦的。
對這些小細節，很是在意。
周時譽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麽，不過在這會兒吳紅芹突然進來後，就感覺自己有必要和吳紅芹說一說了，萬一自己要跟媳婦親熱，她也這麽闖進來，那多尷尬。
宋知婉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點了點頭，但又道：“那你不準說是我說的。”
“放心，我沒那麽笨。”周時譽哪會把責任都推到宋知婉身上去。
宋知婉放心了。
等洗完腳，穿上那雙毛線拖鞋，宋知婉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兩人往堂屋走。
這會兒。
屋裏人已經到齊了。
除了大姐周美喜在婆家，其他人都到齊在堂屋裏了，另外兩個妯娌則是在竈房裏做飯，算起來，除了三個小女孩和吳紅芹，就只有宋知婉一個女同志。
她一進來，就感覺到了大家都在打量她。
男人們還打量的隱晦一些，那些小孩子則是光明正大的看。
周時譽進去就跟大家介紹了一下宋知婉，分別告訴宋知婉，這些人是誰誰誰。
雖然一大家子人，人口並不少，但是宋知婉的記憶力極好，加上路上已經聽周時譽說過，現在只需要把名字和人對應就成。
人物關系，她已經熟記於心了。
抽著旱煙的是她公公，叫周富強，周時譽的身高應該是遺傳了周富強，對方看著也很高大，北方人看著就有些不一樣，好像都有些兇巴巴的。
不過周富強愛笑，兇狠的眉眼配上愛笑的容顏，看著還有些詭異。
估計是因為有吳紅芹這麽個強勢的，肯定要搭配一個相對而言柔和的，所以周富強愛笑，這樣兩口子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至於另外兩個，比周時譽矮一些的，就是兩個弟弟了。
宋知婉一個個的叫了過去。
又從口袋裏拿出了早就封好的紅包，先給了吳紅芹和周富強，又給了幾個小的，全都沒落下。
幾個小的實在是太喜歡這個跟仙女一樣的大伯母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拿著紅包的時候，高興的都要跳起來了。
壓根不用大人教，嘴巴極甜。
“大伯母新年好！”
宋知婉笑容靦腆，“你們也新年好。”
至於吳紅芹一邊拿著錢，一邊笑得合不攏嘴，“這回來一趟咋還給錢啊。”
話是這麽說，錢早已經塞進了自己衣服裏面的口袋，順便把周富強的也給拿來了。
宋知婉笑著道：“先前結婚也沒能回來，這一次回來過年，也不知道爸媽你們喜歡什麽，就索性準備了紅包。”
“紅包好紅包好，我就喜歡紅包。”吳紅芹剛剛摸過那個紅包厚度了，不然她不會笑得這麽開心的。
三房四房也是頭一回見這個嫂子，卻見她一進來就落落大方，帶著不屬於農村人的氣質，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反正他們就感覺有些自慚形穢。
跟他們村以前的老地主女兒，那是完全不同。
真要比較，宋知婉就是天上月，地主女兒是地上塵。
連在宋知婉面前，都沒法好好說話了。
不過他們本來就不太愛說話，在村裏呆久了，不像周時譽那麽能言善辯。
到點要吃飯了。
老三喊了一聲周時譽，“哥，要不要跟我們去放鞭炮？”
習俗是放完鞭炮，才能吃飯。
周時譽有些放心不下宋知婉，看了她一眼。
宋知婉沒說話，怕別人註意到這邊，而是捏了他手一下，示意他去，不用管她。
三個男人出去放鞭炮了。
吳紅芹則是去了竈房，打算把飯菜拿出來。
宋知婉沒來得及問要不要幫忙，身邊就圍了好幾個小豆丁。
膽子最大的就是周欣。
她好奇的看著宋知婉，忍不住去拉了拉，“大伯母，你好白呀，阿欣什麽時候能跟你一樣白啊。”
阿欣叫的是自己。
一看周欣這麽小年紀，就知道愛美，宋知婉也覺得挺有趣，笑著道：“只要不曬太陽，多捂著點就成了。”
其他的辦法，都不適用周欣這麽小的孩子。
當然。
其實皮膚白不白，還是要看天生的。
周家人的皮膚都不算白。
“那阿欣今天開始就不曬太陽了！”周欣握了握拳頭，睜大眼睛鏗鏘有力道。
五歲的周悅擠了進來，“姐，你別纏著大伯母了，大伯母你的辮子綁的好好看，為什麽小悅的辮子就只有你的三分之一呀。”
宋知婉是長頭發，披頭散發總不好，她一般都是綁著兩個大辮子，這樣比較適合當代的審美。
不過辮子的綁法，也是很有講究的。
像周悅的頭發就沒那麽多，加上營養不良的關系，還有些發黃，所以綁起辮子來，就只有個小揪揪。
看到她充滿疑問，還奶聲奶氣的問自己，當即把宋知婉逗笑了。
“只要小悅好好吃飯，早睡早起，多鍛煉身體，等長大了，頭發自然而然就會和大伯母一樣多了。”
看宋知婉一直在和周欣兩姐妹聊，老三家的兩個安耐不住了，直接湊過去讓宋知婉抱。
宋知婉以前沒怎麽帶過孩子，但她沒想到自己還挺有孩子緣，倒也不討厭這種感覺，一一回答著孩子們稀奇古怪的問題。
不過看他們幾個，手上都臟兮兮的。
宋知婉決定要培養孩子們從小養成生活習慣，就從口袋裏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奶糖。
孩子們眼睛瞬間亮了。
宋知婉循循善誘，“你們誰去把小手洗幹凈過來吃飯，就能拿到一顆糖，第一名可以拿到兩顆哦。”
小孩們怪叫了一聲，全都朝著洗手的地方沖了過去。
“要排隊。”宋知婉在後面喊。
等盧春燕幾個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飯桌旁坐著跟畫裏出來般的仙女，旁邊圍著全是自家的孩子，能看得出來，小孩子們都很喜歡她，而她不知道說了什麽，這些孩子竟然全聽她的話，說排隊就真的排了隊。
盧春燕一看宋知婉那模樣長得，都是被驚艷了好一會兒。
換以前。
她敢想象世界上有這麽好看的人？
先前說的什麽秋蘭，完全不能跟宋知婉比，人家那皮膚根本不是莊稼人的皮膚，白的都能跟外頭的白雪比一比了。
實在是太漂亮了。
不過盧春燕顯然回神回得早。
她轉念一想，長得漂亮就能不用幹活？
那不行。
沒這個規矩，憑啥都是她們幾個幹。
就是吳紅芹偏心。
她一直都對老二偏心，現在對老二媳婦也偏心。
盧春燕這麽一想，就覺得宋知婉那長相讓她不舒服了。
她把菜往桌子上一放。
弄出了動靜來。
宋知婉擡眸一看，瞧見眼前是個陌生的婦女，她先是楞了楞，隨後就聽到不遠處的周悅幾個喊了一聲媽，立馬知道是誰了。
她微微一笑，“春燕妹子。”
盧春燕敷衍的嗯了一聲，給宋知婉甩了臉色，轉頭就走。
不過還沒進去，就聽到老三媳婦杜曉靜叫了起來，“哎喲，你們大伯母這麽客氣，剛回來就給你們每個人紅包了啊。”
哎？
盧春燕停下了腳步。
她把周欣叫了過來，問了句，“你大伯母給你們紅包了麽？”
“給了。”
周欣點點頭，但是眼睛盯著前面的幾個，她要趕緊洗手，去吃奶糖。
這年頭哪有這些零嘴能吃，家裏孩子多，吳紅芹又是個摳門的，好不容易等到大伯母回來了，能吃到奶糖，她心裏急得很，生怕被誰拿了第一名，可以拿走兩顆奶糖。
盧春燕讓周欣把紅包拿出來。
周欣不想給，拔腿就跑，“媽，那是大伯母給我的！”
每個小孩都有，盧春燕實在是太好奇多少錢了，要知道他們家可是有三個小孩啊。
怎麽算都比老三家的多。
盧春燕抓不住周欣，便抓住了周悅，從她身上撈出了紅包，看了一眼。
哎喲餵。
一塊錢。
真夠大方的啊。
現在給孩子紅包，都是給個一毛意思意思，哪裏會一塊一塊的給。
盧春燕再出來的時候，對著宋知婉的態度就和善多了。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的妯娌杜曉靜，早就擠到了宋知婉那邊，和人聊起了天來。
盧春燕：“……”
她趕都趕不上熱乎的。
盧春燕還有些要面子，不願意上前去討宋知婉的好，就自己在那悶著。
瞧見盧春燕的樣子，宋知婉哪裏不知道，這個弟妹對自己是有些意見的，她也不操心，總有辦法叫人乖乖聽話。
幾個小孩子乖乖洗了手，出來的時候，果然分到了糖，她們高興的不行。
等周時譽幾個放完鞭炮回來，這頓年夜飯才正式開始。
小孩女人一桌，男人們一桌。
宋知婉不大喜歡這樣，在娘家的時候，都是大家一起吃，還從來不分開吃。
她自然而然的就問了。
吳紅芹擺手，“他們男人喝起酒來，不會停的，咱們就自己吃，還幹凈一些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看了一眼宋知婉，解釋了一句，“我可不是重男輕女啊，村裏其他家的確是有重男輕女的現象，不過我們家誰要敢重男輕女，我第一個跟人沒完。”
說著話。
就瞧見盧春燕正在餵五歲的周磊。
吳紅芹臉火辣辣的，覺得被自己的農村兒媳婦，在城裏兒媳婦面前打臉了，立馬板起了臉。
“老四媳婦，你咋回事，磊磊都幾歲了，還要你餵？你要是敢把我們周家的男孩子養的嬌滴滴，信不信我動手！”
盧春燕是真心疼這兒子。
因為這個兒子是她生了兩個女兒後，才有的。
那三年，她啥也沒幹，光顧著生孩子了。
一口氣的生，就為了生個兒子出來，要不然她自己覺得丟人。
周家是不重男輕女，可盧春燕家是重男輕女的，因此在骨子裏，盧春燕也是重男輕女的。
兩閨女要不是吳紅芹管著，盧春燕能偏心到天上去。
被吳紅芹點了名，盧春燕手裏還拿著那碗飯，只好放了下來，讓周磊自己去吃。
其實周磊早就想要自己吃了，就是他娘非要餵，每回餵他，他都吃不到自己想吃的菜。
北方的菜，其實很單一，因為氣候各方面的原因，最常見的就是大白菜了，冬天能囤一大堆的白菜，做起菜來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
還好宋知婉吃的習慣。
因為是大過年，所以做的菜還算是豐富，平日裏吃的窩窩頭，如今也變成了大白饅頭。
盧春燕心裏不舒坦，嘀咕了一句，“還是秋蘭好。”
要是秋蘭嫁過來，那該多好啊。
至少吳紅芹不會這麽偏心了。
宋知婉聽到了這個名字，不由問了句，“春燕，秋蘭是誰？”
吳紅芹的臉色頓變，罵了一句，“老四媳婦，你一天不挨我罵，就渾身不舒服是不是，在敢亂說話，你就別吃了。”
這麽一說，盧春燕才閉了嘴。
大家不說話了。
吃飯要緊。
不過宋知婉還是覺得奇怪，這個秋蘭是誰，為什麽要拿出來和自己比？
一頓年夜飯吃完，吳紅芹又雷厲風行的囑咐兩個妯娌去洗碗。
宋知婉拉了周欣，問了句。
“你知道秋蘭是誰不？”
周欣點頭，“知道啊，隔壁村的阿姨，沒有大伯母你漂亮！”
宋知婉更疑惑了。
為什麽要拿來跟自己比。
她不由看向了周時譽，想了想又問：“那秋蘭阿姨，和你大伯熟悉麽？”
周欣捂住了嘴，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人小鬼大，這是不願意說了。
宋知婉想了想，算了，還是直接問周時譽吧。
周時譽在另一桌喝了點酒，跟自己父親他們胡侃侃。
大家問的最多的，還是關於宋知婉有了沒。
結婚了那自然就要生孩子。
這是根深蒂固的想法。
周時譽不樂意跟他們在飯桌上談這些，所以喝了點，就站起來要出門了。
老三納悶，“你出門幹啥，這大冬天的。”
“去挑點水。”周時譽回了句。
這回換成老四納悶了，“家裏有水，你還去挑幹啥。”
現在去挑水，還得把表面那層的冰給砸出來，才能挑的到下面的水。
可這個天氣，這冰怕是結的很厚了，很難砸開。
周時譽搖頭，“我還想洗澡。”
“那你去你三叔家交錢洗，他們家後面有個能泡湯的池子。”周富強回了句。
周時譽不太在家，並不知道村裏還有這麽個地方。
他有些意外，“什麽時候有的。”
“就前兩年，被你三叔發現了，他腦筋轉得快，立馬就搞了個泡湯的池子，誰來交錢洗就行，還是活水呢。”周富強道。
這也算是賺錢的一個辦法。
反正有了這個池子，夏天雖然生意冷淡了一些，但是冬天的生意不錯，大家意思意思，交個幾毛錢，就能去洗了。
周時譽聽說是活水，這才放心了一些。
那應該還是幹凈的水。
要不然自己媳婦，肯定不樂意去。
她是個每天都要洗澡的人，一天不洗就渾身難受，周時譽先前還想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挑水回來，不能讓自己媳婦受罪。
還好村裏還有個這玩意。
周時譽哎了一聲，打算帶宋知婉去泡澡。
宋知婉一聽還能有溫泉泡，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去？”
正好問問秋蘭的事情。
“嗯，我帶著你去，到時候泡完了回來。”周時譽才不放心宋知婉一個人去呢。
宋知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幾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就這麽走，會不會不太好？”
周時譽搖頭，“沒事，推我身上就成了。”
說著，周時譽就過去說要讓宋知婉陪著自己去泡溫泉。
吳紅芹嘴上是說周時譽去了一趟城裏，還變得這麽愛幹凈了，但該準備的毛巾之類還是沒少準備。
“那你帶著你媳婦去泡泡吧。”
周時譽應了一聲，從屋裏拿了換洗的衣服，就領著期待已久的宋知婉，往三叔家方向走了。
等小兩口一走，盧春燕撇了撇嘴。
“我看是老二媳婦想要去洗，老二只是個幌子，他哪裏是那麽愛幹凈的人。”
去洗澡可是要花錢的，五毛錢一次呢。
也真舍得。
吳紅芹瞥了一眼盧春燕，懶得理她那酸味，就叫幾個孩子排排坐。
她嚴肅道：“你們大伯母給你們的紅包，都乖乖交出來吧。”
孩子們怪叫了一聲，就知道奶奶不會放過這筆錢的。
看幾個孩子一邊給她，一邊還依依不舍。
吳紅芹哼哼道：“咱們是一家子，錢都得交給我管，不準藏私房錢，被我發現決不輕饒。”
看到吳紅芹拿走了紅包，盧春燕心都要碎了。
好不容易能有三塊錢，沒想到全都被吳紅芹搜刮去了。
心痛，實在是太心痛了。
她跑去和杜曉靜吐槽，“娘也太偏心了，咱們家就得交錢，也沒見老二媳婦給錢。”
“老二媳婦一回來，就給了爸媽兩個大紅包。”杜曉靜頗為同情的看著盧春燕。
消息真不靈通。
盧春燕：“？”
不僅如此。
杜曉靜還拿出了個蛤蜊油，美滋滋道：“這是老二媳婦給我的，等晚上我就抹抹，老二媳婦可真是個貼心的，當時媽看到了還想收走，她就幫著我說了兩句，媽就不收走了。”
盧春燕：“！”
她咋沒有。
盧春燕氣死了，這個老二媳婦也太不懂事了吧！
杜曉靜懶得理盧春燕，誰給她東西，她就跟誰好，老黃牛可一點都不笨呢，往後說不準還有的是地方，要讓老二媳婦幫忙。
也就盧春燕傻乎乎的，非要跟人鬧不愉快了。
她們都知道宋知婉是資本家大小姐，一開始還挺怕對方一來就剝削她們的。
不過接觸下來，杜曉靜自己的那點擔心沒有了。
明明資本家的大小姐很和善，還給她準備了禮物，人實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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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老四的閨女， 叫周欣。
吳紅芹做婦女主任做習慣了，聽到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回來了，立馬風風火火的就跑了出去。
老四媳婦扯了一把自己閨女， 問了句，“你大伯母長啥樣？”
“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周欣睜大眼睛，一臉的興奮。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哪怕年紀小， 可周欣這小丫頭對於美醜這一點，她分的比誰都要清楚。
例如大伯母是長得極為好看的。
自己娘就長得不咋樣。
周欣覺得自己爹長得還不錯，可惜她像娘，有些被拖累了。
想到這。
小丫頭心裏免不了嘆氣。
老四媳婦一聽長得漂亮，不由皺眉，“能有你秋蘭阿姨長得好看？”
那可是幾個村裏都稱得上漂亮的存在。
她才不信老二媳婦有這麽好看。
周欣十分篤定， “比秋蘭阿姨好看多了！”
光宋知婉身上的那種氣質， 就是對方比不上的，周欣好喜歡自己這個大伯母，雖然只看了一眼， 但特有的那種大家閨秀， 就忍不住吸引了她。
要是以後自己也能像大伯母就好了！
“那肯定是頂頂漂亮， 資本家的大小姐，說娶就娶了， 肯定養的好， 要不然老二那性子，能非要娶人家麽。”老黃牛老三媳婦做著飯，抽空回了一句。
被周欣這小丫頭一說， 兩個妯娌此刻對宋知婉， 充滿了好奇。
屋外頭。
宋知婉看著周時譽的家， 茅草房、泥巴墻，外面用泥巴糊了一個院子出來，空地上還犁了地，不過大冬天的，這裏還下著雪，地全都被白皚皚的雪給覆蓋了。
屋頂上有個煙囪，正在冒著熱煙，後邊則是夾道。
和南方很不同。
她們兩個一到的時候，就有個小女孩大叫了一聲，隨後拔腿就跑。
宋知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周時譽，“我很嚇人？”
“那好像是周欣，我四弟的女兒，回去報信的，估計等會兒我媽就要來了。”周時譽十分的淡定。
一路上周時譽跟宋知婉介紹過家裏人。
周家人算起來也不少，除了他本人一直到現在才結婚，其餘三個都結婚了。
大姐周美喜嫁到了隔壁村，生了兩個女兒，大的那個十歲叫盧雪花，小的六歲叫盧雪純。
老三周元旦，娶了媳婦杜曉靜，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周大為四歲，女兒周青五歲。
老四周成春，娶的是隔壁村的盧春燕，生了一兒二女，兒子周磊五歲，大女兒就是剛剛那個小女孩周欣，已經七歲了，小女兒周悅六歲。
聽到這些名字，宋知婉有些好奇，“你的名字怎麽和你兩個弟弟都不一樣。”
說起來，周時譽的名字算是好聽的了。
宋家的名字都好聽，所以一開始，宋知婉並不覺得周時譽的名字有什麽不對。
現在一聽周家其他幾個的名字，就覺得周時譽這名字取得也太好聽了。
周時譽解釋道：“當初我娘懷上我的時候，世道還很亂，那年鬼*子武裝迅速侵*略到北方，村裏突然來了一批鬼子，我娘懷著我差點沒躲過，要不是有個當兵的，用自己的命，救了我娘一命，我連這個世界都看不到。”
“後來我娘知道那個人也叫時譽，就替我取了這個名字，說是讓我好好替他的那份活下去。”
他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景如何。
可從小聽這些的周時譽，便知道自己不止是自己，還是另一個‘時譽’，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年紀很小，周時譽還是毅然決然的當了兵。
他的命，是軍人救得，這條命只會給國家。
‘小時候你救了我，長大後，我成了你。’
這便是周時譽始終如一的想法。
聞言。
宋知婉心裏五味雜陳，她自然知道周時譽說的是哪一年，那是慘痛開始的一年。
能一家人齊齊全全的活到現在，這該有多麽的不容易。
她也不知道，周時譽的名字由來，背後竟然還有這麽一個沈痛的故事。
她忍不住問：“那位叔叔，還有家人麽？”
“不知道，或許還有，也可能已經沒有了。”周時譽搖了搖頭，他還在娘胎裏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詳細，就算是知道也該是吳紅芹知道。
宋知婉不去問了，怕周時譽想這些會難受。
正好這時候吳紅芹走了出來。
這是個看起來就很幹練的老婦人，雖然已經五十多了，但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周時譽有幾分像她，老婦人的眉眼間，也都是淩厲。
周時譽喊了一聲，朝她介紹，“媽，這是宋知婉，是您兒媳婦。”
吳紅芹看著這個兒子，心底裏到底是想念，好些年沒見過了，可她知道兒子是在報效祖國，她驕傲的很。
再看一眼兒子身邊的宋知婉，一眼就瞧出了和老三老四媳婦的不同，這是個很漂亮很有文化的媳婦。
吳紅芹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對宋知婉熱情的很，“小宋啊，你大老遠的跟著我家老二回來，一定累了吧，趕緊進屋裏歇歇，年夜飯就快做好了。”
“媽，需要我幫忙麽？”宋知婉覺得自己還是得幫點忙，不然有些說不過去。
吳紅芹卻是擺手，“你的手金貴的很，哪是能做這些的，這些讓你兩個弟妹做就成了。”
又看向周時譽，“你領著你媳婦去房間吧，我已經把炕都鋪好了。”
北方睡的是大土炕。
有時候吃飯都是在炕上吃的，畢竟暖和。
周時譽的屋子雖然常年不住人，但吳紅芹還是給人留著，除了平時放一點雜物之外，楞是沒給三房和四房的人住。
家裏房間一共有五間，分一分也就只剩下一間嫁出去的大姑房間，是能空出來的，這間屋子就被隔成了兩塊，睡了五個小朋友，往後要是再生，也只能往這屋裏塞。
當時老四媳婦還打過周時譽這間屋子的主意，想著反正周時譽不怎麽回來，這屋子不如就空出來，給她兒子單獨睡，她骨子裏是有些重男輕女的。
吳紅芹在家裏說一不二，當時就發飆了。
“想都別想，這是我家老二的，他在外面保衛國家，你們還敢想他的房間，叫他回家都沒地方睡，門都沒有，誰再敢提，就給我出去自己單獨過！”
盧春燕哪裏還敢在吭聲，自己婆婆和公公，一個是婦女主任，一個是村支書，權利在村裏大著呢，日子過得也好，還有周時譽每個月寄來的二十塊。
那可是二十塊啊！
農村人家裏，一年下來都攢不下來這麽多錢，要是就這麽得罪了婆婆，她就無緣這二十塊錢了。
出去單過還得重新造房子，她們手裏沒什麽錢。
每年的糧食交工，剩下的全都是歸吳紅芹在管，她這人一言堂，在用錢又十分的摳門，但是日子確實被她過得很好，比起別人家裏來說，他們家日子算是很不錯的了。
至少沒有挨過餓，甚至有時候還能買點肉吃。
這是別的人家沒有的，誰叫他們家有個當團長的兒子呢！
周時譽領著宋知婉進了自己屋，果然是被打掃過了，宋知婉一進屋才覺得暖和過來，她整個人都被凍僵硬了，全身都在冒冷氣。
北方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
還大雪皚皚。
要不是有炕，鐵定熬不過。
周時譽將行李放好，摸了摸宋知婉的手，發現冷得厲害，立馬就往自己胸口放，“路上怎麽都不說自己冷？就這麽硬抗過來？”
他眉頭皺著，有些心疼。
宋知婉小臉凍得煞白，這會兒才漸漸回暖，她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你覺得我嬌氣。”
北方冷，她早就知道了。
在上輩子就知道。
她當時下放的地方，還沒有炕呢，冬天都是硬抗過來的，後來本地人偷偷給她們送煤塊，這冬天才好過一些。
有時候宋知婉就是太懂事了。
懂事的周時譽都覺得，她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從小錦衣玉食，怎麽就生成了這麽吃苦耐勞的性子呢。
周時譽是她男人，當然心疼。
他把人的手焐熱了後，又去幫她拖鞋，果然鞋襪都濕了，那雙嫩滑白皙的雙足，這會兒冰冷的跟鐵似的。
周時譽擰起眉頭，“我去給你找雙棉鞋來。”
“不要緊的……”宋知婉不想興師動眾。
周時譽卻道：“怎麽不要緊了，你哪裏受過這種苦，你要再這樣，明天咱們就回去。”
宋知婉不說話了。
她知道周時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
可這樣一來，誰都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了，新婚妻子第一次來婆家，第二天就要回去了，誰聽了能好聽？
算了，嬌氣就嬌氣些吧。
反正周時譽他樂意。
宋知婉心裏還是甜甜的。
炕上是真暖和。
周時譽出了門，就去了竈房，問自己老娘要棉鞋。
吳紅芹聽說宋知婉的鞋襪都濕了，趕緊就起了身，“我去找雙新的，你在這裏等著吧。”
他也沒空著，又去弄了熱水，打算給宋知婉燙燙腳。
不過北方的水，不如南方那麽容易有，時不時的還會斷水，要想折騰水來，還得去外面走很遠的路，去挑水回來。
年前，周元旦和周成春挑了好幾大桶回來。
不過大家還是會省著點用。
瞧見桶裏的水，周時譽才想到家裏缺水的事情，不由蹙起了眉頭。
揉面團的盧春燕，連宋知婉的面都沒見到，就瞧見了個周時譽。
還看他一回來就要用水，不由道：“二哥，你這也太寵嫂子了吧，哪家爺們這麽寵媳婦的，小心被你寵壞了。”
“你要是不樂意，叫老四寵你不就成了。”周時譽捧著洗腳盆，丟下一句就走了。
氣的盧春燕直咬牙。
朝著在做飯的老三媳婦道：“你說說這個老二，知道的他是娶了個媳婦，不知道的還是咱家來了個姑奶奶呢，哪有他這麽寵的。”
老三媳婦做飯做的起勁，隨口回了一句，“老二媳婦和咱們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
怎麽都說不一樣！
不就是個資本家大小姐麽！
盧春燕一點都沒覺得不一樣！
周時譽捧著熱水回屋，見宋知婉已經在炕上了，便把洗腳盆放到了炕前。
“快燙燙腳，腳暖和了，你人就暖和了。”
宋知婉將腳放了進去，一下子就感覺舒服了，雖然炕上是暖和，但是哪有直接接觸熱水舒坦的，那是整個人都能活過來的感覺。
她燙著腳，擡頭看向周時譽，“你呢，你要不要也燙燙。”
“不用。”周時譽搖了搖頭。
心裏還惦記著水的事情。
外頭的門被突然打開，是吳紅芹拿著拖鞋來了。
“快換上這雙毛線拖鞋，這是我自己織的，暖和的很，還是新的，沒人穿過。”
吳紅芹找了好半天，才心痛的拿出來，本來是打算獎勵給老三媳婦或者老四媳婦的，她這人在家裏經常搞競賽，誰做得好，表現得好，她就會拿出獎品來給誰。
因此，無論是老三媳婦，還是老四媳婦，都很樂意幹活。
特別是在吳紅芹面前幹活。
畢竟誰幹得好，誰就有獎勵。
憑著這點，吳紅芹在家裏的地位，從來不容人置喙。
吳紅芹覺得自己很厲害，能把兩個兒媳婦收服的服服帖帖，至於這第三個。
她覺得那也不在話下。
為了自己的事情，這雙鞋子給就給了。
宋知婉趕緊道：“謝謝媽。”
這一聲媽還叫的比較陌生，畢竟宋知婉很小的時候就不叫爸媽了，如今對著一個陌生人，要讓她突然叫，自然叫的很幹巴巴。
吳紅芹笑瞇瞇的，“你們燙完腳就出來吧，老二，你帶著你媳婦把家裏人都認一下。”
說著，又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周時譽過去關門，怕宋知婉會有不悅，便解釋道：“我媽就這樣，在家裏不曉得敲門，到時候我和她說一說。”
他是知道自己媳婦的。
對這些小細節，很是在意。
周時譽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麽，不過在這會兒吳紅芹突然進來後，就感覺自己有必要和吳紅芹說一說了，萬一自己要跟媳婦親熱，她也這麽闖進來，那多尷尬。
宋知婉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點了點頭，但又道：“那你不準說是我說的。”
“放心，我沒那麽笨。”周時譽哪會把責任都推到宋知婉身上去。
宋知婉放心了。
等洗完腳，穿上那雙毛線拖鞋，宋知婉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兩人往堂屋走。
這會兒。
屋裏人已經到齊了。
除了大姐周美喜在婆家，其他人都到齊在堂屋裏了，另外兩個妯娌則是在竈房裏做飯，算起來，除了三個小女孩和吳紅芹，就只有宋知婉一個女同志。
她一進來，就感覺到了大家都在打量她。
男人們還打量的隱晦一些，那些小孩子則是光明正大的看。
周時譽進去就跟大家介紹了一下宋知婉，分別告訴宋知婉，這些人是誰誰誰。
雖然一大家子人，人口並不少，但是宋知婉的記憶力極好，加上路上已經聽周時譽說過，現在只需要把名字和人對應就成。
人物關系，她已經熟記於心了。
抽著旱煙的是她公公，叫周富強，周時譽的身高應該是遺傳了周富強，對方看著也很高大，北方人看著就有些不一樣，好像都有些兇巴巴的。
不過周富強愛笑，兇狠的眉眼配上愛笑的容顏，看著還有些詭異。
估計是因為有吳紅芹這麽個強勢的，肯定要搭配一個相對而言柔和的，所以周富強愛笑，這樣兩口子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至於另外兩個，比周時譽矮一些的，就是兩個弟弟了。
宋知婉一個個的叫了過去。
又從口袋裏拿出了早就封好的紅包，先給了吳紅芹和周富強，又給了幾個小的，全都沒落下。
幾個小的實在是太喜歡這個跟仙女一樣的大伯母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拿著紅包的時候，高興的都要跳起來了。
壓根不用大人教，嘴巴極甜。
“大伯母新年好！”
宋知婉笑容靦腆，“你們也新年好。”
至於吳紅芹一邊拿著錢，一邊笑得合不攏嘴，“這回來一趟咋還給錢啊。”
話是這麽說，錢早已經塞進了自己衣服裏面的口袋，順便把周富強的也給拿來了。
宋知婉笑著道：“先前結婚也沒能回來，這一次回來過年，也不知道爸媽你們喜歡什麽，就索性準備了紅包。”
“紅包好紅包好，我就喜歡紅包。”吳紅芹剛剛摸過那個紅包厚度了，不然她不會笑得這麽開心的。
三房四房也是頭一回見這個嫂子，卻見她一進來就落落大方，帶著不屬於農村人的氣質，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反正他們就感覺有些自慚形穢。
跟他們村以前的老地主女兒，那是完全不同。
真要比較，宋知婉就是天上月，地主女兒是地上塵。
連在宋知婉面前，都沒法好好說話了。
不過他們本來就不太愛說話，在村裏呆久了，不像周時譽那麽能言善辯。
到點要吃飯了。
老三喊了一聲周時譽，“哥，要不要跟我們去放鞭炮？”
習俗是放完鞭炮，才能吃飯。
周時譽有些放心不下宋知婉，看了她一眼。
宋知婉沒說話，怕別人註意到這邊，而是捏了他手一下，示意他去，不用管她。
三個男人出去放鞭炮了。
吳紅芹則是去了竈房，打算把飯菜拿出來。
宋知婉沒來得及問要不要幫忙，身邊就圍了好幾個小豆丁。
膽子最大的就是周欣。
她好奇的看著宋知婉，忍不住去拉了拉，“大伯母，你好白呀，阿欣什麽時候能跟你一樣白啊。”
阿欣叫的是自己。
一看周欣這麽小年紀，就知道愛美，宋知婉也覺得挺有趣，笑著道：“只要不曬太陽，多捂著點就成了。”
其他的辦法，都不適用周欣這麽小的孩子。
當然。
其實皮膚白不白，還是要看天生的。
周家人的皮膚都不算白。
“那阿欣今天開始就不曬太陽了！”周欣握了握拳頭，睜大眼睛鏗鏘有力道。
五歲的周悅擠了進來，“姐，你別纏著大伯母了，大伯母你的辮子綁的好好看，為什麽小悅的辮子就只有你的三分之一呀。”
宋知婉是長頭發，披頭散發總不好，她一般都是綁著兩個大辮子，這樣比較適合當代的審美。
不過辮子的綁法，也是很有講究的。
像周悅的頭發就沒那麽多，加上營養不良的關系，還有些發黃，所以綁起辮子來，就只有個小揪揪。
看到她充滿疑問，還奶聲奶氣的問自己，當即把宋知婉逗笑了。
“只要小悅好好吃飯，早睡早起，多鍛煉身體，等長大了，頭發自然而然就會和大伯母一樣多了。”
看宋知婉一直在和周欣兩姐妹聊，老三家的兩個安耐不住了，直接湊過去讓宋知婉抱。
宋知婉以前沒怎麽帶過孩子，但她沒想到自己還挺有孩子緣，倒也不討厭這種感覺，一一回答著孩子們稀奇古怪的問題。
不過看他們幾個，手上都臟兮兮的。
宋知婉決定要培養孩子們從小養成生活習慣，就從口袋裏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奶糖。
孩子們眼睛瞬間亮了。
宋知婉循循善誘，“你們誰去把小手洗幹凈過來吃飯，就能拿到一顆糖，第一名可以拿到兩顆哦。”
小孩們怪叫了一聲，全都朝著洗手的地方沖了過去。
“要排隊。”宋知婉在後面喊。
等盧春燕幾個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飯桌旁坐著跟畫裏出來般的仙女，旁邊圍著全是自家的孩子，能看得出來，小孩子們都很喜歡她，而她不知道說了什麽，這些孩子竟然全聽她的話，說排隊就真的排了隊。
盧春燕一看宋知婉那模樣長得，都是被驚艷了好一會兒。
換以前。
她敢想象世界上有這麽好看的人？
先前說的什麽秋蘭，完全不能跟宋知婉比，人家那皮膚根本不是莊稼人的皮膚，白的都能跟外頭的白雪比一比了。
實在是太漂亮了。
不過盧春燕顯然回神回得早。
她轉念一想，長得漂亮就能不用幹活？
那不行。
沒這個規矩，憑啥都是她們幾個幹。
就是吳紅芹偏心。
她一直都對老二偏心，現在對老二媳婦也偏心。
盧春燕這麽一想，就覺得宋知婉那長相讓她不舒服了。
她把菜往桌子上一放。
弄出了動靜來。
宋知婉擡眸一看，瞧見眼前是個陌生的婦女，她先是楞了楞，隨後就聽到不遠處的周悅幾個喊了一聲媽，立馬知道是誰了。
她微微一笑，“春燕妹子。”
盧春燕敷衍的嗯了一聲，給宋知婉甩了臉色，轉頭就走。
不過還沒進去，就聽到老三媳婦杜曉靜叫了起來，“哎喲，你們大伯母這麽客氣，剛回來就給你們每個人紅包了啊。”
哎？
盧春燕停下了腳步。
她把周欣叫了過來，問了句，“你大伯母給你們紅包了麽？”
“給了。”
周欣點點頭，但是眼睛盯著前面的幾個，她要趕緊洗手，去吃奶糖。
這年頭哪有這些零嘴能吃，家裏孩子多，吳紅芹又是個摳門的，好不容易等到大伯母回來了，能吃到奶糖，她心裏急得很，生怕被誰拿了第一名，可以拿走兩顆奶糖。
盧春燕讓周欣把紅包拿出來。
周欣不想給，拔腿就跑，“媽，那是大伯母給我的！”
每個小孩都有，盧春燕實在是太好奇多少錢了，要知道他們家可是有三個小孩啊。
怎麽算都比老三家的多。
盧春燕抓不住周欣，便抓住了周悅，從她身上撈出了紅包，看了一眼。
哎喲餵。
一塊錢。
真夠大方的啊。
現在給孩子紅包，都是給個一毛意思意思，哪裏會一塊一塊的給。
盧春燕再出來的時候，對著宋知婉的態度就和善多了。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的妯娌杜曉靜，早就擠到了宋知婉那邊，和人聊起了天來。
盧春燕：“……”
她趕都趕不上熱乎的。
盧春燕還有些要面子，不願意上前去討宋知婉的好，就自己在那悶著。
瞧見盧春燕的樣子，宋知婉哪裏不知道，這個弟妹對自己是有些意見的，她也不操心，總有辦法叫人乖乖聽話。
幾個小孩子乖乖洗了手，出來的時候，果然分到了糖，她們高興的不行。
等周時譽幾個放完鞭炮回來，這頓年夜飯才正式開始。
小孩女人一桌，男人們一桌。
宋知婉不大喜歡這樣，在娘家的時候，都是大家一起吃，還從來不分開吃。
她自然而然的就問了。
吳紅芹擺手，“他們男人喝起酒來，不會停的，咱們就自己吃，還幹凈一些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看了一眼宋知婉，解釋了一句，“我可不是重男輕女啊，村裏其他家的確是有重男輕女的現象，不過我們家誰要敢重男輕女，我第一個跟人沒完。”
說著話。
就瞧見盧春燕正在餵五歲的周磊。
吳紅芹臉火辣辣的，覺得被自己的農村兒媳婦，在城裏兒媳婦面前打臉了，立馬板起了臉。
“老四媳婦，你咋回事，磊磊都幾歲了，還要你餵？你要是敢把我們周家的男孩子養的嬌滴滴，信不信我動手！”
盧春燕是真心疼這兒子。
因為這個兒子是她生了兩個女兒後，才有的。
那三年，她啥也沒幹，光顧著生孩子了。
一口氣的生，就為了生個兒子出來，要不然她自己覺得丟人。
周家是不重男輕女，可盧春燕家是重男輕女的，因此在骨子裏，盧春燕也是重男輕女的。
兩閨女要不是吳紅芹管著，盧春燕能偏心到天上去。
被吳紅芹點了名，盧春燕手裏還拿著那碗飯，只好放了下來，讓周磊自己去吃。
其實周磊早就想要自己吃了，就是他娘非要餵，每回餵他，他都吃不到自己想吃的菜。
北方的菜，其實很單一，因為氣候各方面的原因，最常見的就是大白菜了，冬天能囤一大堆的白菜，做起菜來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
還好宋知婉吃的習慣。
因為是大過年，所以做的菜還算是豐富，平日裏吃的窩窩頭，如今也變成了大白饅頭。
盧春燕心裏不舒坦，嘀咕了一句，“還是秋蘭好。”
要是秋蘭嫁過來，那該多好啊。
至少吳紅芹不會這麽偏心了。
宋知婉聽到了這個名字，不由問了句，“春燕，秋蘭是誰？”
吳紅芹的臉色頓變，罵了一句，“老四媳婦，你一天不挨我罵，就渾身不舒服是不是，在敢亂說話，你就別吃了。”
這麽一說，盧春燕才閉了嘴。
大家不說話了。
吃飯要緊。
不過宋知婉還是覺得奇怪，這個秋蘭是誰，為什麽要拿出來和自己比？
一頓年夜飯吃完，吳紅芹又雷厲風行的囑咐兩個妯娌去洗碗。
宋知婉拉了周欣，問了句。
“你知道秋蘭是誰不？”
周欣點頭，“知道啊，隔壁村的阿姨，沒有大伯母你漂亮！”
宋知婉更疑惑了。
為什麽要拿來跟自己比。
她不由看向了周時譽，想了想又問：“那秋蘭阿姨，和你大伯熟悉麽？”
周欣捂住了嘴，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人小鬼大，這是不願意說了。
宋知婉想了想，算了，還是直接問周時譽吧。
周時譽在另一桌喝了點酒，跟自己父親他們胡侃侃。
大家問的最多的，還是關於宋知婉有了沒。
結婚了那自然就要生孩子。
這是根深蒂固的想法。
周時譽不樂意跟他們在飯桌上談這些，所以喝了點，就站起來要出門了。
老三納悶，“你出門幹啥，這大冬天的。”
“去挑點水。”周時譽回了句。
這回換成老四納悶了，“家裏有水，你還去挑幹啥。”
現在去挑水，還得把表面那層的冰給砸出來，才能挑的到下面的水。
可這個天氣，這冰怕是結的很厚了，很難砸開。
周時譽搖頭，“我還想洗澡。”
“那你去你三叔家交錢洗，他們家後面有個能泡湯的池子。”周富強回了句。
周時譽不太在家，並不知道村裏還有這麽個地方。
他有些意外，“什麽時候有的。”
“就前兩年，被你三叔發現了，他腦筋轉得快，立馬就搞了個泡湯的池子，誰來交錢洗就行，還是活水呢。”周富強道。
這也算是賺錢的一個辦法。
反正有了這個池子，夏天雖然生意冷淡了一些，但是冬天的生意不錯，大家意思意思，交個幾毛錢，就能去洗了。
周時譽聽說是活水，這才放心了一些。
那應該還是幹凈的水。
要不然自己媳婦，肯定不樂意去。
她是個每天都要洗澡的人，一天不洗就渾身難受，周時譽先前還想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挑水回來，不能讓自己媳婦受罪。
還好村裏還有個這玩意。
周時譽哎了一聲，打算帶宋知婉去泡澡。
宋知婉一聽還能有溫泉泡，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去？”
正好問問秋蘭的事情。
“嗯，我帶著你去，到時候泡完了回來。”周時譽才不放心宋知婉一個人去呢。
宋知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幾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就這麽走，會不會不太好？”
周時譽搖頭，“沒事，推我身上就成了。”
說著，周時譽就過去說要讓宋知婉陪著自己去泡溫泉。
吳紅芹嘴上是說周時譽去了一趟城裏，還變得這麽愛幹凈了，但該準備的毛巾之類還是沒少準備。
“那你帶著你媳婦去泡泡吧。”
周時譽應了一聲，從屋裏拿了換洗的衣服，就領著期待已久的宋知婉，往三叔家方向走了。
等小兩口一走，盧春燕撇了撇嘴。
“我看是老二媳婦想要去洗，老二只是個幌子，他哪裏是那麽愛幹凈的人。”
去洗澡可是要花錢的，五毛錢一次呢。
也真舍得。
吳紅芹瞥了一眼盧春燕，懶得理她那酸味，就叫幾個孩子排排坐。
她嚴肅道：“你們大伯母給你們的紅包，都乖乖交出來吧。”
孩子們怪叫了一聲，就知道奶奶不會放過這筆錢的。
看幾個孩子一邊給她，一邊還依依不舍。
吳紅芹哼哼道：“咱們是一家子，錢都得交給我管，不準藏私房錢，被我發現決不輕饒。”
看到吳紅芹拿走了紅包，盧春燕心都要碎了。
好不容易能有三塊錢，沒想到全都被吳紅芹搜刮去了。
心痛，實在是太心痛了。
她跑去和杜曉靜吐槽，“娘也太偏心了，咱們家就得交錢，也沒見老二媳婦給錢。”
“老二媳婦一回來，就給了爸媽兩個大紅包。”杜曉靜頗為同情的看著盧春燕。
消息真不靈通。
盧春燕：“？”
不僅如此。
杜曉靜還拿出了個蛤蜊油，美滋滋道：“這是老二媳婦給我的，等晚上我就抹抹，老二媳婦可真是個貼心的，當時媽看到了還想收走，她就幫著我說了兩句，媽就不收走了。”
盧春燕：“！”
她咋沒有。
盧春燕氣死了，這個老二媳婦也太不懂事了吧！
杜曉靜懶得理盧春燕，誰給她東西，她就跟誰好，老黃牛可一點都不笨呢，往後說不準還有的是地方，要讓老二媳婦幫忙。
也就盧春燕傻乎乎的，非要跟人鬧不愉快了。
她們都知道宋知婉是資本家大小姐，一開始還挺怕對方一來就剝削她們的。
不過接觸下來，杜曉靜自己的那點擔心沒有了。
明明資本家的大小姐很和善，還給她準備了禮物，人實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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