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石起身，對著二人連拜三拜：“真石知錯了，多謝二位直言相諫。”

姚公麟道：“真石兄弟已立下不世之功，可前路依舊艱險，切不可貪一時之快，功虧一簣。”

真石連連稱是，慚愧不已。

沈香說道：“天庭作了些安排，我特來此稟告。待舅舅修煉回來，真石兄弟也去大殿商議。”

“真君還需修煉？”真石驚訝道。

姚公麟笑道：“若在殿中尋不見大哥，不是有事外出，便在後山修煉。”

真石聽罷更是無地自容。

姚公麟又道：“還有一事，需讓你知曉。那日我二人在豐都城門，判官便道你氣海內還有死氣，遠超常人。大哥也見到了，此事應是不虛。大戰當前，兄弟還需小心處置。”

“哪來的死氣？”真石也是莫名其妙。

真石尋了眾妖，連聲致歉，好言安撫。幸好補救及時，未釀成大錯。本有數妖已心生去意，見真石如此禮待，終於安下心來。至於那全守忠，只得等回了妖界，再作安排。

正殿之中，二郎神依然是原先那般，無比強大而又謙遜和氣，真石只覺自己便如皓月當空之下的螢蟲之光，自傲之心已然消融的一幹二凈。

沈香道：“玉帝招了李靖哪咤，還有師父前去議事，稍後西王母也帶了六姑進去。隨後哪咤出來，喚了通明殿王靈官進去，便離去了，不知何故。”

二郎神道：“大聖踢翻老君爐，大鬧天庭之時，你還在下界，故此不知。這王靈官與大聖大戰數百回合，不分勝負，硬是將大聖擋在通明殿外，未曾進得靈霄殿一步，直至佛祖到來。我與大聖也不過伯仲之間，可見王靈官強悍如斯。”

沈香問道：“如此說來，竟是舍棄了哪咤，派了王靈官為主將麽？”

二郎神道：“哪咤殺伐決斷，出手無一不是狠招。王靈官與大聖一戰，足見其守禦之強。由他出征，可見天庭此番應不會大開殺戒。道門雖有重兵相助，可各方利弊得失，定然人心不齊。在妖界，天時地利皆不占。欲一戰而定，過於一廂情願。”

真石道：“妖界也是一般的不齊心。禺戎王雖拜了大牢王為主，卻是人在心不在。”

沈香道：“我等皆奉命行事，不得私自出戰，還望真石兄弟見諒。”

真石道：“這個自然，真石明白。”

二郎神道：“你且去求你六姑，讓她封你個裨將，帶去歷練歷練。你七姑下凡與董永所生娃兒，受你六姑照料甚多，由此也可見你六姑心性。你若去求，她定會應允。”

沈香正答應著，又進來一校尉，啟稟道：“屬下等查明，除各大道門，福州營前二千精兵外，還有數十家商賈巨富的私家兵丁約莫有四五千人，已至峨眉山腳下。另有良馬千餘匹，大炮三十餘門，正在拖運下船。”

二郎神問道：“妖界有多少能戰之人？”

真石道：“妖界有大小妖族三四十。大族如牛犬猿狼，約莫四五百，小族只得一二百人。即便老弱一同上陣，滿打滿算不過七八千之數。”

姚公麟道：“道門集結，約有數百人。騎兵千餘，剩下還有六千兵丁，幾與妖族總數相當。大哥，你看我是否可帶些兄弟喬裝打扮一番，助真石兄弟一把？”

二郎神道：“不可。我等雖可易服，可仙氣卻變不成妖氣，一出招便露了馬腳。真石兄弟，你可將親近之人留在此處，我可保他們安然無虞。你若支撐不住，也可來此暫避。”

真石道：“多謝真君。我所慮，無非菡萏與杏兒。還煩勞真君照看一二，等我得勝歸來，自當接她們回去。”

杏兒當即表示，要跟隨真石回妖界征戰。菡萏也隨聲附和。

出了殿外，真石將沈香拉至偏殿，菡萏與杏兒也跟了進來。真石問道：“兄弟方才說你師父也被玉帝宣招商議此事。不知尊師何人？天庭對妖界是何打算，可否告之一二？”

沈香道：“真石兄弟切莫急躁。家師太白金星，深受玉帝信任。若有消息，兄弟怎會不告之。”

真石奇道：“太白金星？我怎聽說是叫甚麽霹靂大仙的？”

沈香笑道：“那便是家師變化的。此事說來話長，不如長話短說。我娘親年輕時性子嬌蠻任性，不服舅舅管教，闖下許多禍事來。我五六歲時，每每在鄉裏惹事生非，俱是娘親出面維護。舅舅怕娘親將我寵壞，屢次與娘親爭吵。後來不知為何事，舅舅盛怒之下將娘親囚禁於華山下。”

“我欲救娘親，出門拜師學藝，便遇見了霹靂大仙。習得七十二變，九牛二虎之力，自舅舅手中奪了寶蓮燈，力劈華山。舅舅見我學藝大成，方道明真相，霹靂大仙便是太白金星。不然單憑七十二變，也不至於位列散仙之流，默默無聞。舅舅的道行在天界僅次於幾位聖人，區區寶蓮燈，何足掛齒。正因如此，舅舅才覺得我缺乏歷練，要我去求六姑帶我一起。”

“如今我在天界任靈官，與爹爹娘親一同居住。二老每日裏打打鬧鬧，很是樂在其中。娘親性子收斂多了，雖是嘴上逞強，心裏可是明白得緊。多虧了舅舅未雨綢繆，托了師父教我成才。師父專替玉帝解決這些難解之事，當年招安大聖也是他老人家去的。據說蓬萊之戰時，師父也下界過一次，只是未曾聽他老人家細說。”

“若是隨六姑下界，我定會從中周旋，真石兄弟放心。”

真石謝道：“多謝多謝。有此一言，我便安心許多。”

沈香道：“三霄洞在峭壁之上，這些馬匹大炮也頗為沈重，可不日便有數百名道士到來。不需數日，俱會運抵妖界。真石兄弟莫耽擱時日，快些回去準備。”

真石道：“我尚需去師祖那裏，看他怎說。還有一道友，若得他出手相助，便有七分把握了。”

真石尋了眾妖，說明原委，道是三霄洞即將被圍堵，晚了怕是回不去了。

眾妖匆匆離去，只留了菡萏與杏兒在身邊。

真石欲孤身前去尋找墨麒麟與陸游，囑咐二女在此等候。剛起身便被菡萏拉住了：“你身上如何會有死氣？莫瞞我，我都聽見了。”

“我也不知，且讓我好好想想。”想了半天，真石方才想起來在菡萏被困河西莊園，自己吸取三顆狼妖丹之時，便在一處亂葬崗。若是吸了死氣，也只得那個地方，再無別處了。

真石說出來，便如稀松平常之事一般，可菡萏卻是深深觸動，淚水漣漣。

真石急急來到墨麒麟處，說明原委。墨麒麟卻讓真石稍待幾日再來。

真石又匆匆趕來成都找尋陸游。

說完來龍去脈，真石請陸游出手相助，共赴妖界。

陸游沈默良久，卻是搖頭道：“此事我不便插手，小道友也莫問原因。只是天庭對妖界，絕不會有滅絕之意，你大可放心。天庭若要滅妖，定是派了李靖哪咤前來，如今卻是主防的王靈官下界，看起來只是在要緊關頭，以防萬一，護著道界罷了，不會輕易出手。”

“若是妖界慘敗呢？”真石問道。

“妖界能容下萬妖之眾，不在凡間生事，對天庭而言是個大大的好處，絕不會任由妖界一潰千裏。只是不知妖界敗到何種地步，天庭方會出手。”

“若是一潰千裏，前輩可有辦法？”

陸游搖頭道：“我可救得你一人，卻救不了這許多人。”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布包，打開後是七枚長數寸，筷子粗細的小箭。

“此寶隨我多年，幾經變化，已不覆當初模樣，卻厲害數倍。我給你三支，若在緊要關頭，打了出去便是。記住，只可對付道門中人，切不可對天界出手，切記切記。”

“晚輩記下了。”真石接過三支小箭，收於懷中。

陸游喃喃的道：“我年輕之時，也是輕狂無懼，曾用此寶殺過一人。他痛苦折磨七日而亡，直到如今，我依然深為愧疚。如今你拿它去相助妖界，也算是了卻了這因果。”

真石聽得雲裏霧裏，也不敢細問，拜謝過陸游，又趕回墨麒麟處。

洞中鬧哄哄，亂紛紛。真石聽聞師祖正在召集兒孫輩，赴妖界參戰，心中大喜。只是還在商議中，未得空見他，只得在附近尋了一處僻靜地，抓緊修煉起來。

過了一夜，突然想起氣海內還有許多死氣，真石靜下心來仔細尋找。用師祖傳授過截教煉氣之法凝結了妖氣，又用二郎神傳授之法凝練了仙氣，最終發現了一團不大卻陰暗的灰色之氣，躲在氣海一角。

無論何種煉氣之法，都無法催動這團灰氣。真石只得用妖仙二氣混在其中，夾雜著灰氣，纏繞在金鞭之上，試看轉動起來是否更為強悍些。不想混了這灰氣進來，妖仙二氣竟極為遲滯，連轉都轉不動了。黑色妖氣與白色仙氣，居然被這灰色死氣傳染了一般，漸漸變得灰朦朦一片。急得真石急忙撤了回來，再不敢用這灰氣。

真石不明所以，只得放棄三氣合用之念，繼續修煉，等待師祖來喚。

又過了二日，真石被叫進洞中。

“這百餘個皆是我的孫輩，無角無須，不能噴火。只有一身黑色魚鱗，無懼刀槍箭矢。你若答應我一事，這些墨騎便交與你帶回妖界。”

真石轉頭望去，只見百餘騎黑馬，排排站立，真石站立一旁，頭頂尚不及馬背，身形極為高大強壯。身上泛著鱗光，手摸上去竟如鎧甲一般。

“多謝師祖，可是再立截教一事？”

“正是，我有心助你在妖界稱王，你的回報便是再立截教。兵在精不在多，你可去猿族找些巨猿來，配上兵器鎧甲，即便凡人的上千騎兵，也不懼他。”

真石在妖界時見過幾個巨大的猿猴，約有七尺開外，五六百斤重。這墨騎看似也有二三千斤重，若再配上兵器鎧甲，便如一塊滾動的巨石一般。只是這兵器鎧甲，卻是難辦。

“師祖，再立截教之事，晚輩記下了。只是這立教之事，非蠻力可行。若晚輩作了妖王，再來請示師祖可否？”

“立教確非易事。好在你有圓鏡，已得眾多妖族祭祀跪拜，此事便成了一半。你回去後，也須改個響亮的名字，莫再圓鏡圓鏡的，叫得沒一點威風。”

“師祖說的甚是。峨眉山的入口怕是難以進得去了。蛟王送與我一枚須彌戒指，可直通妖界。我將此戒留在師祖處，待我回去後，安排妥當，再從此戒中出來接走墨騎。”

“如此甚好，你且去吧，莫拖得太久。那些人可不會等你安排妥當再打將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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