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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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徐百川積極為馮徹獻言獻策道：“哎呀，這麽冷的天，不如吃火鍋得了，簡單方便還好吃，為了表達感謝，宋靜同學應該會同意我們的邀請的。”
馮徹哧得一笑道：“你看出來了！”
徐百川哼了一聲，道：“就您看她那眼神都快掐出水來了，像昊子那傻子才看不出來吧。”
馮徹眼眸低垂，突然問了句：“你這麽厲害，怎麽都不敢跟鄭好告白？”
徐百川驚得頓時合不攏嘴，還沒來得及消散的得意瞬間凝在臉上，半晌才罵了句：“臥槽！”
徐百川喜歡鄭好這事可是從來沒跟人說過，而且一向小心謹慎，從沒被人發現過，準確地說是在今日以前從沒被人發現過。
馮徹道：“草，你緊張個毛線，我老早就看出來了，你能忍這麽久，我也挺服的，學委不錯，你得抓緊啊。”
徐百川吸了口煙，不敢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答反問道：“還說我呢，我看班長天天跟宋靜獻殷勤，眉來眼去的，你可上點心吧！”
馮徹眉目間攏著化不開的愁緒道：“咱們情況不一樣。”
馮徹胳膊覆蓋在眼睛上，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又幽幽地道：“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前途一片大好。我呢？孤家寡人一個，還欠了一屁股債，哪有什麽前途可言？我就是爛命一條，還是別耽誤人家了。”
徐百川自然能理解好兄弟的心思，心裏也不禁覺得惆悵，既替自己，也替馮徹。
馮徹自我安慰地道：“還是做朋友吧，做朋友就好。”
說著，兩個人四目相對同時苦澀一笑。
遲來一步，不知道他們笑什麽的董昊一臉懵逼，總有一種“男友背著自己和閨蜜搞到一起”的感覺，而且內心斷定那兩只狗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瞞著他。
手機震動一聲。
宋靜拿起手機看是徐百川發來消息：【宋靜同學，為了表示對你大愛無私地對我們阿徹伸出援助之手，我們一致決定邀請你來參加我們今晚的聚會，你不會拒絕吧？】
與此同時發現聯系人那一欄有新朋友請求，點開看是馮徹，他的□□名就是本名，頭像則是他站在門前拿著仙女棒的樣子。
照片上他眼神幽深，嘴角平直，仍是一副面癱的樣子。
燃燒奪目的火花四散，照亮了他眼前的方寸之地，柔和的橘黃映照在他的臉龐上，增添了一種真實而溫暖的感覺。
點擊了同意。
幾乎是一瞬間，一條消息就發了過來。
【我們今天聚餐，你來嗎？】
宋靜猶豫了一下，考慮著他們邀請她一起，既是為了對她表示感謝，也是對她示好的意思，如果不去，反而不好，像她不給他們面子似的，為了今後這一年的友好相處，她也得吃這頓飯。
宋靜回覆道：【我看到徐百川發的消息了。】
然後又回覆徐百川：【時間，地點】
徐百川直接發：【啊徹家，一個小時後吧，不過具體也看你時間。】
【所以……】
看著對話框裏馮徹發來的消息，宋靜輕笑，似乎通過這兩個字她已經看到馮徹臉上大寫的糾結了。
【嗯！】
馮徹正拿著手機端祥聊天界面上這個簡單的字，心裏一下子樂開了花，嘴角的笑還沒來得及壓下去，就被徐百川那孫子抓個正著。
“咳！行了啊，看你那副春心蕩漾的嘴臉，收斂一下，別一會兒把人家姑娘嚇跑了。”
馮徹道：“你太小看她了！”
宋靜到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色菜蔬和一盤盤的肉，一旁的角落裏還有兩大瓶的飲料，小小的屋子裏三個大男人見到她也是齊刷刷地站起來，像是迎接重要領導視察一般，氛圍頓時有些好笑。
“來了，坐吧！”
馮徹看看左右的兩人，一時之間也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看向宋靜，急忙掩飾住了內心的一點慌亂。
“來就來，怎麽還帶了東西來。”
馮徹看著宋靜手裏拎著的水果和一個餐盒，語氣裏有些不悅，像是覺得她這麽做實在太見外了。
宋靜把東西高高舉起來，放在馮徹面前晃了晃：“你一會兒就吃這個。”
三人都有點懵，宋靜接著道：“你的胃太脆弱了，只配喝粥。”
馮徹一臉苦笑，心裏卻暖的不行，趕緊收斂起嘴角剛勾起的弧度，難得聽話地點了頭：“哦。”
徐百川和董昊連忙在宋靜對面坐下，將沈柔身旁的座位留給了馮徹。
沸水咕嘟咕嘟冒了泡，蒸騰出的水霧氤氳開來，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一盤盤粉紅色的肉卷入了鍋，在沸水中起伏，揮發出誘人的香氣。
從前幾個人一起吃飯從來都是狼吞虎咽，搶著吃的，今日多請了一個人，三個大男孩突然就不好意思起來，收起了往日的粗魯無理，轉而變得斯文秀氣，一塊肉恨不得分成幾口細嚼慢咽好好品覺出味道來在吞到肚腹裏。
馮徹連著給宋靜夾了幾塊子肉，宋靜突然覺得這幾個人平日裏雖然刁蠻霸道，但今日難得乖得跟只貓兒似的，也有幾分乖覺嬌憨之處。
“你們平時也這樣吃飯嗎？”
幾人同時楞住，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徐百川嘆了口氣，把快遞一撂，道：“這還不是怕你笑話嗎？這麽吃飯累死個人。”
宋靜看向陳哲，馮徹面上訕訕的，不大好意思地滴著腦袋，看了宋靜一眼，口氣隨意地道：“別裝腔作勢的了，趕緊吃吧！”
宋靜不以為意地笑道：“見慣了你們張牙舞爪的樣子，突然這麽斯文，我還挺不適應的。”
徐百川、董昊一時聽了，老臉一紅，徐百川端起杯子，做勢敬宋靜：“以前的確是我們瞎了眼，故意欺負你，說來都是我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計較。”
說完，二人俱是一飲而盡。
徐百川又趕緊補充道：“但我發誓，阿徹從來沒參與過，而且還批評過我們好幾次。”
董昊也連忙附和：“就是就是，阿徹從來沒有對你起過壞心思。”
是嗎？
那麽那個吻又算什麽呢？
一時興起？亦或者是一個警告或是報覆？
宋靜看向馮徹，有些不信地挑了下眉頭。
馮徹咳嗽了一聲，示意他們適可而止，別在給他包金的時候，正好對上宋靜意味深長的目光，驀地心口一顫，他總覺得那眼神裏帶著意味不明的東西，但是他還沒有看清，那人已經吝嗇地收回了目光。
馮徹正要夾肉，卻聽身旁宋靜幽幽地提醒他：“有胃病的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嗎？”
徐百川壞笑著沖馮徹眨了眨眼，故意吧唧嘴，董昊也跟著笑道：“啊徹，你就聞聞味得了，當兄弟的自當為你兩肋插刀，你放心，我肯定把你那份也吃出來。”
馮徹抿著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看著宋靜眼神裏寫滿的堅持，馮徹還是松了筷子，只嘗了嘗筷子上的肉湯味解饞，然後就繼續吃他的小米粥拌鹹菜了。
吃過飯，大家又閑坐了一時，宋靜便準備回了，徐百川力推馮徹護送，宋靜覺得天色將晚，況且她對那條路也早已走慣了，覺得不用這麽麻煩。
徐百川卻是無論如何也要馮徹去送，董昊在一旁就跟個工具人似的，在徐百川的威逼利誘下也催逼著馮徹去送，宋靜不好拒絕，馮徹也只好趕鴨子上架似的跟著一同出了門。
宋靜總覺得眼前一幕說不上來的奇怪，但哪裏奇怪呢，就是覺得熱情得有些不對頭，好像是他們誤會了什麽。
剛一出門，宋靜就被漫天飄飛的絲絲涼意迷了眼。
“下雪了！”
秋末初冬的第一場雪。
冰冷的月光下，地面上泛著晶瑩的光，將原本回家的漆黑的路面，映得比往日亮了幾分。
馮徹突然解了圍巾，套在宋靜脖頸間，深藍色毛線織就的圍巾上還帶著馮徹身上未來得及散去的溫度。
“謝謝！”
宋靜望著馮徹，圍巾已經系在她身上，再拒絕已經來不及，於是便低聲說了感謝的話。
聲音輕飄飄的，跟夜裏的雪似的，像是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不知有沒有落盡他的耳朵裏。
宋靜將臉大半埋在圍巾裏，吸進身體的空氣也帶上了若有若無的檸檬和煙味，分外的讓人迷醉。
這兩個字以後兩個人誰也沒再開口，仿佛剛才的聚餐上已經把話說盡了，剩下的只有疲憊和安靜。
空氣就陷入了長久的沈默，大多數時間兩個人都只是在鮮有人際的街道上緩慢移動著。
時不時地宋靜的肩膀就會和馮徹的手臂撞在一處，連帶著兩顆心都緊張的一陣亂跳，靜默的空氣無疑加重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宋靜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輕聲道：“對不起！”
馮徹咳嗽一聲，低聲而急促地道：“沒關系！”
然後又是一陣靜默，在這種靜默下，宋靜覺得空氣都變得壓抑沈悶了，她快被憋得透不過氣來，只求快點擺脫這種狀況。
“過了這個路口我就到了，不用送了，謝謝你啊！”
她這話說得很急，顯然不想給對方客套的餘地。
“既然快到了，多走幾步也沒什麽。”
也不知馮徹是真的沒看出她的窘迫來，還是故意為之。
宋靜臉上擠出一個略顯自然的笑來，只得接受了這一提議。
“怎麽，你跟我走在一起很緊張嗎？”
宋靜突然被他戳中心事，嚇了一跳，頓時又囧又羞，脫口而出：“沒有，我緊張什麽？”
馮徹輕笑，“沒有就好！”
終於到了樓下，樓上從窗子裏透出來的明明滅滅的燈光把樓前的方寸地方照出了一片暖色。
搓棉扯絮一般的大團白色雪花從不見天際高空中滾下來，在暖融融的燈光下旋轉飄飛，落了兩人一身。
“謝謝你！”
宋靜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將圍巾摘下來遞還給馮徹。
“老周說讓我住校。”
宋靜身形突然頓住，不知道馮徹說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轉過身來看著馮徹。
“我答應了。”
馮徹語氣沈沈，但沒有往日的冰冷，有幾分沒話找話的意思，宋靜點點頭，聲音淡淡：“嗯，挺好，明天見！”
“明天見！”
宋靜說完沒有再回頭，轉身沒入黑暗，徑直上了樓。
馮徹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落在那扇老舊的單元門前，然後許久才擡頭一一掃向每層住戶的窗前，在腦海中勾勒著沈柔家的樣子，該是和他截然相反，溫馨而舒適的。
他回去的時候，徐百川正和董浩兩個吃下一頓呢，又開了火，把剩下的菜涮了一遍，見馮徹回來，徐百川笑著道：“這麽快就回來了？怎麽沒多聊一會兒？”
馮徹護擼了一下頭上和肩膀上的碎雪，腔調硬氣地道：“有啥可聊的？”
邊說邊往臥室走，徐百川端著碗靠在門框上笑道：“天南海北隨便嘮唄。不過我是看出來了，你怕是一見到宋靜，就不會說話了，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
“別胡說八道，沒影的事。”
“啊徹，你真喜歡宋靜啊？”
董昊也端了碗進來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馮徹。
徐百川道：“看著沒，昊子這麽個只知道吃的二缺都開竅了。”
董昊一聽就不樂意了，上前不客氣地踹了徐百川一腳罵道：“草，別亂BB，知不知道什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群分人以類聚？我要是二缺，那你也離二缺不遠了。”
徐百川楞了一下，馮徹也正好趁機轉移話題，笑罵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學問這麽好，隱藏的夠深的。”
徐百川道：“我看他那是二十年了才學會這麽兩句文詞，但凡他能把這兩句寫作文上，也不至於每次作文掛蛋，老周也不能請他喝茶。”
董昊不服氣地嗆道：“去你大爺的，說得好像你語文多好似的，某人還不如我呢，也不知道哪個文盲寫的‘小喬初嫁了，雄風勃發’，‘白頭搔更短，黑毛拔越長’，‘銀瓶乍破水漿迸，金身突出刀槍硬。’”
董昊所說的，正是高二下學期時語文老師課上隨機抽查時徐百川生搬硬套硬著頭皮往上懵的。
一說到這兒，馮徹也想起來了忍不住發笑，那會兒下課以後語文老師就跟老周告了個刁狀，害得徐百川寫了一個月的高中必背72篇文言文和古詩，還要定期去辦公室給老師們來一次表演。
“那你還不如我呢，一個也寫不上。”
董昊眼睛一瞪，兩眼放光，言辭鑿鑿：“我不會我承認啊！寧可不寫，也要發揚我校實事求是的作風。我憑自己的實力，我光榮。Do you face speak me？就know 整天speak speak的，還his mother 的who too no服。”
本來徐百川還想再鬥兩句嘴，結果被他最後一句董式英文給整破房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默默地朝他豎了一根大拇指。
馮徹在一旁也被這倆貨逗得不行：“你倆可真是夠了，不過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你們倆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董昊：“啥事兒？”
徐百川：“這事兒？我文盲這事兒？”
馮徹“嘖”了一聲，徐百川瞬間明白過來了，一拍腦門：“哦，這事兒，你放心。”
董昊一臉蒙，到底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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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百川積極為馮徹獻言獻策道：“哎呀，這麽冷的天，不如吃火鍋得了，簡單方便還好吃，為了表達感謝，宋靜同學應該會同意我們的邀請的。”
馮徹哧得一笑道：“你看出來了！”
徐百川哼了一聲，道：“就您看她那眼神都快掐出水來了，像昊子那傻子才看不出來吧。”
馮徹眼眸低垂，突然問了句：“你這麽厲害，怎麽都不敢跟鄭好告白？”
徐百川驚得頓時合不攏嘴，還沒來得及消散的得意瞬間凝在臉上，半晌才罵了句：“臥槽！”
徐百川喜歡鄭好這事可是從來沒跟人說過，而且一向小心謹慎，從沒被人發現過，準確地說是在今日以前從沒被人發現過。
馮徹道：“草，你緊張個毛線，我老早就看出來了，你能忍這麽久，我也挺服的，學委不錯，你得抓緊啊。”
徐百川吸了口煙，不敢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答反問道：“還說我呢，我看班長天天跟宋靜獻殷勤，眉來眼去的，你可上點心吧！”
馮徹眉目間攏著化不開的愁緒道：“咱們情況不一樣。”
馮徹胳膊覆蓋在眼睛上，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又幽幽地道：“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前途一片大好。我呢？孤家寡人一個，還欠了一屁股債，哪有什麽前途可言？我就是爛命一條，還是別耽誤人家了。”
徐百川自然能理解好兄弟的心思，心裏也不禁覺得惆悵，既替自己，也替馮徹。
馮徹自我安慰地道：“還是做朋友吧，做朋友就好。”
說著，兩個人四目相對同時苦澀一笑。
遲來一步，不知道他們笑什麽的董昊一臉懵逼，總有一種“男友背著自己和閨蜜搞到一起”的感覺，而且內心斷定那兩只狗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瞞著他。
手機震動一聲。
宋靜拿起手機看是徐百川發來消息：【宋靜同學，為了表示對你大愛無私地對我們阿徹伸出援助之手，我們一致決定邀請你來參加我們今晚的聚會，你不會拒絕吧？】
與此同時發現聯系人那一欄有新朋友請求，點開看是馮徹，他的□□名就是本名，頭像則是他站在門前拿著仙女棒的樣子。
照片上他眼神幽深，嘴角平直，仍是一副面癱的樣子。
燃燒奪目的火花四散，照亮了他眼前的方寸之地，柔和的橘黃映照在他的臉龐上，增添了一種真實而溫暖的感覺。
點擊了同意。
幾乎是一瞬間，一條消息就發了過來。
【我們今天聚餐，你來嗎？】
宋靜猶豫了一下，考慮著他們邀請她一起，既是為了對她表示感謝，也是對她示好的意思，如果不去，反而不好，像她不給他們面子似的，為了今後這一年的友好相處，她也得吃這頓飯。
宋靜回覆道：【我看到徐百川發的消息了。】
然後又回覆徐百川：【時間，地點】
徐百川直接發：【啊徹家，一個小時後吧，不過具體也看你時間。】
【所以……】
看著對話框裏馮徹發來的消息，宋靜輕笑，似乎通過這兩個字她已經看到馮徹臉上大寫的糾結了。
【嗯！】
馮徹正拿著手機端祥聊天界面上這個簡單的字，心裏一下子樂開了花，嘴角的笑還沒來得及壓下去，就被徐百川那孫子抓個正著。
“咳！行了啊，看你那副春心蕩漾的嘴臉，收斂一下，別一會兒把人家姑娘嚇跑了。”
馮徹道：“你太小看她了！”
宋靜到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色菜蔬和一盤盤的肉，一旁的角落裏還有兩大瓶的飲料，小小的屋子裏三個大男人見到她也是齊刷刷地站起來，像是迎接重要領導視察一般，氛圍頓時有些好笑。
“來了，坐吧！”
馮徹看看左右的兩人，一時之間也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看向宋靜，急忙掩飾住了內心的一點慌亂。
“來就來，怎麽還帶了東西來。”
馮徹看著宋靜手裏拎著的水果和一個餐盒，語氣裏有些不悅，像是覺得她這麽做實在太見外了。
宋靜把東西高高舉起來，放在馮徹面前晃了晃：“你一會兒就吃這個。”
三人都有點懵，宋靜接著道：“你的胃太脆弱了，只配喝粥。”
馮徹一臉苦笑，心裏卻暖的不行，趕緊收斂起嘴角剛勾起的弧度，難得聽話地點了頭：“哦。”
徐百川和董昊連忙在宋靜對面坐下，將沈柔身旁的座位留給了馮徹。
沸水咕嘟咕嘟冒了泡，蒸騰出的水霧氤氳開來，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一盤盤粉紅色的肉卷入了鍋，在沸水中起伏，揮發出誘人的香氣。
從前幾個人一起吃飯從來都是狼吞虎咽，搶著吃的，今日多請了一個人，三個大男孩突然就不好意思起來，收起了往日的粗魯無理，轉而變得斯文秀氣，一塊肉恨不得分成幾口細嚼慢咽好好品覺出味道來在吞到肚腹裏。
馮徹連著給宋靜夾了幾塊子肉，宋靜突然覺得這幾個人平日裏雖然刁蠻霸道，但今日難得乖得跟只貓兒似的，也有幾分乖覺嬌憨之處。
“你們平時也這樣吃飯嗎？”
幾人同時楞住，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徐百川嘆了口氣，把快遞一撂，道：“這還不是怕你笑話嗎？這麽吃飯累死個人。”
宋靜看向陳哲，馮徹面上訕訕的，不大好意思地滴著腦袋，看了宋靜一眼，口氣隨意地道：“別裝腔作勢的了，趕緊吃吧！”
宋靜不以為意地笑道：“見慣了你們張牙舞爪的樣子，突然這麽斯文，我還挺不適應的。”
徐百川、董昊一時聽了，老臉一紅，徐百川端起杯子，做勢敬宋靜：“以前的確是我們瞎了眼，故意欺負你，說來都是我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計較。”
說完，二人俱是一飲而盡。
徐百川又趕緊補充道：“但我發誓，阿徹從來沒參與過，而且還批評過我們好幾次。”
董昊也連忙附和：“就是就是，阿徹從來沒有對你起過壞心思。”
是嗎？
那麽那個吻又算什麽呢？
一時興起？亦或者是一個警告或是報覆？
宋靜看向馮徹，有些不信地挑了下眉頭。
馮徹咳嗽了一聲，示意他們適可而止，別在給他包金的時候，正好對上宋靜意味深長的目光，驀地心口一顫，他總覺得那眼神裏帶著意味不明的東西，但是他還沒有看清，那人已經吝嗇地收回了目光。
馮徹正要夾肉，卻聽身旁宋靜幽幽地提醒他：“有胃病的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嗎？”
徐百川壞笑著沖馮徹眨了眨眼，故意吧唧嘴，董昊也跟著笑道：“啊徹，你就聞聞味得了，當兄弟的自當為你兩肋插刀，你放心，我肯定把你那份也吃出來。”
馮徹抿著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看著宋靜眼神裏寫滿的堅持，馮徹還是松了筷子，只嘗了嘗筷子上的肉湯味解饞，然後就繼續吃他的小米粥拌鹹菜了。
吃過飯，大家又閑坐了一時，宋靜便準備回了，徐百川力推馮徹護送，宋靜覺得天色將晚，況且她對那條路也早已走慣了，覺得不用這麽麻煩。
徐百川卻是無論如何也要馮徹去送，董昊在一旁就跟個工具人似的，在徐百川的威逼利誘下也催逼著馮徹去送，宋靜不好拒絕，馮徹也只好趕鴨子上架似的跟著一同出了門。
宋靜總覺得眼前一幕說不上來的奇怪，但哪裏奇怪呢，就是覺得熱情得有些不對頭，好像是他們誤會了什麽。
剛一出門，宋靜就被漫天飄飛的絲絲涼意迷了眼。
“下雪了！”
秋末初冬的第一場雪。
冰冷的月光下，地面上泛著晶瑩的光，將原本回家的漆黑的路面，映得比往日亮了幾分。
馮徹突然解了圍巾，套在宋靜脖頸間，深藍色毛線織就的圍巾上還帶著馮徹身上未來得及散去的溫度。
“謝謝！”
宋靜望著馮徹，圍巾已經系在她身上，再拒絕已經來不及，於是便低聲說了感謝的話。
聲音輕飄飄的，跟夜裏的雪似的，像是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不知有沒有落盡他的耳朵裏。
宋靜將臉大半埋在圍巾裏，吸進身體的空氣也帶上了若有若無的檸檬和煙味，分外的讓人迷醉。
這兩個字以後兩個人誰也沒再開口，仿佛剛才的聚餐上已經把話說盡了，剩下的只有疲憊和安靜。
空氣就陷入了長久的沈默，大多數時間兩個人都只是在鮮有人際的街道上緩慢移動著。
時不時地宋靜的肩膀就會和馮徹的手臂撞在一處，連帶著兩顆心都緊張的一陣亂跳，靜默的空氣無疑加重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宋靜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輕聲道：“對不起！”
馮徹咳嗽一聲，低聲而急促地道：“沒關系！”
然後又是一陣靜默，在這種靜默下，宋靜覺得空氣都變得壓抑沈悶了，她快被憋得透不過氣來，只求快點擺脫這種狀況。
“過了這個路口我就到了，不用送了，謝謝你啊！”
她這話說得很急，顯然不想給對方客套的餘地。
“既然快到了，多走幾步也沒什麽。”
也不知馮徹是真的沒看出她的窘迫來，還是故意為之。
宋靜臉上擠出一個略顯自然的笑來，只得接受了這一提議。
“怎麽，你跟我走在一起很緊張嗎？”
宋靜突然被他戳中心事，嚇了一跳，頓時又囧又羞，脫口而出：“沒有，我緊張什麽？”
馮徹輕笑，“沒有就好！”
終於到了樓下，樓上從窗子裏透出來的明明滅滅的燈光把樓前的方寸地方照出了一片暖色。
搓棉扯絮一般的大團白色雪花從不見天際高空中滾下來，在暖融融的燈光下旋轉飄飛，落了兩人一身。
“謝謝你！”
宋靜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將圍巾摘下來遞還給馮徹。
“老周說讓我住校。”
宋靜身形突然頓住，不知道馮徹說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轉過身來看著馮徹。
“我答應了。”
馮徹語氣沈沈，但沒有往日的冰冷，有幾分沒話找話的意思，宋靜點點頭，聲音淡淡：“嗯，挺好，明天見！”
“明天見！”
宋靜說完沒有再回頭，轉身沒入黑暗，徑直上了樓。
馮徹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落在那扇老舊的單元門前，然後許久才擡頭一一掃向每層住戶的窗前，在腦海中勾勒著沈柔家的樣子，該是和他截然相反，溫馨而舒適的。
他回去的時候，徐百川正和董浩兩個吃下一頓呢，又開了火，把剩下的菜涮了一遍，見馮徹回來，徐百川笑著道：“這麽快就回來了？怎麽沒多聊一會兒？”
馮徹護擼了一下頭上和肩膀上的碎雪，腔調硬氣地道：“有啥可聊的？”
邊說邊往臥室走，徐百川端著碗靠在門框上笑道：“天南海北隨便嘮唄。不過我是看出來了，你怕是一見到宋靜，就不會說話了，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
“別胡說八道，沒影的事。”
“啊徹，你真喜歡宋靜啊？”
董昊也端了碗進來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馮徹。
徐百川道：“看著沒，昊子這麽個只知道吃的二缺都開竅了。”
董昊一聽就不樂意了，上前不客氣地踹了徐百川一腳罵道：“草，別亂BB，知不知道什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群分人以類聚？我要是二缺，那你也離二缺不遠了。”
徐百川楞了一下，馮徹也正好趁機轉移話題，笑罵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學問這麽好，隱藏的夠深的。”
徐百川道：“我看他那是二十年了才學會這麽兩句文詞，但凡他能把這兩句寫作文上，也不至於每次作文掛蛋，老周也不能請他喝茶。”
董昊不服氣地嗆道：“去你大爺的，說得好像你語文多好似的，某人還不如我呢，也不知道哪個文盲寫的‘小喬初嫁了，雄風勃發’，‘白頭搔更短，黑毛拔越長’，‘銀瓶乍破水漿迸，金身突出刀槍硬。’”
董昊所說的，正是高二下學期時語文老師課上隨機抽查時徐百川生搬硬套硬著頭皮往上懵的。
一說到這兒，馮徹也想起來了忍不住發笑，那會兒下課以後語文老師就跟老周告了個刁狀，害得徐百川寫了一個月的高中必背72篇文言文和古詩，還要定期去辦公室給老師們來一次表演。
“那你還不如我呢，一個也寫不上。”
董昊眼睛一瞪，兩眼放光，言辭鑿鑿：“我不會我承認啊！寧可不寫，也要發揚我校實事求是的作風。我憑自己的實力，我光榮。Do you face speak me？就know 整天speak speak的，還his mother 的who too no服。”
本來徐百川還想再鬥兩句嘴，結果被他最後一句董式英文給整破房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默默地朝他豎了一根大拇指。
馮徹在一旁也被這倆貨逗得不行：“你倆可真是夠了，不過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你們倆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董昊：“啥事兒？”
徐百川：“這事兒？我文盲這事兒？”
馮徹“嘖”了一聲，徐百川瞬間明白過來了，一拍腦門：“哦，這事兒，你放心。”
董昊一臉蒙，到底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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