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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飛越喜馬拉雅,踏平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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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飛越喜馬拉雅,踏平昆侖

“你現在正在危急時刻,也許你希望戰事結束以後再跟我談。”梅司盡量用理智克制著自己。

“我正是要跟你談戰事,並不是其他的。”克軍道。

“好,你說,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古代戰爭中有一條非常著名的計策,叫做特洛伊木馬。我們計劃將計就計,停戰認慫,假裝將你奉獻給三青昆侖,然後你領人裏應外合,我們趁三青所有的力量都在海上,攻擊她們的老巢。”

為了勝利,她真的,什麽都舍得、什麽都做得出來。

“盧元令會和你一起去,伊去過昆侖城內部,這樣安全些。”

******

克軍於是代表海然向三青昆侖提交了停火媾和的協定,交還梅司和盧元令。她寫了一篇虛情假意的申請,表示自己對此兩人如何愛情炙熱,如今大母神不庇佑,竟要伊們分離,為了保護此二人的權益,要求三青昆侖以城邦隆重的祭祀神節慶的禮節接納此二人,而且保證伊們的安全。

千翼葉一和孔雀作為使臣答應了,她們在停火線上簽訂盟約。此時人魚的範疇已經縮小至南太平洋的島嶼上,正如清明預言的,北太平洋已經完全丟失。

******

**空中高速**

申昌遇駕馭在修改好的天鵝馭座上。馭座已經經過清明設計組的改良,增加了可伸縮的頂蓋、氧氣和加熱裝置。

鳳凰要塞在整修之中,他們先帶領天鵝隊列棲息在飛行學院。他每天都訓練飛行學院的新生練習放飛,往往累得倒頭就睡。大天鵝編隊似乎特別依賴申昌遇,他的頭鳥往哪裏飛,就會跟著集體行動。後來他才得知,那是鴨科鳥類的一種本能,叫做“印記”,會把出生時第一眼看到的會動的動物當成自己的雙親。

清明每天都參加從早到晚的保密會議。每天陰沈著臉,一遍一遍地推算,對於會議的內容卻一個字也不說。申昌遇會趁著每天她來采集當日數據的機會試圖逗她笑。他怎麽也不成功,有些氣惱。

這一天,他帶領學生放飛訓練,正值春天,是候鳥遷徙的季節。一些大天鵝突然脫離編隊,新生們不知所措地被天鵝帶走了,申昌遇追上去,卻見天鵝盤旋著,爬升到很高的高度。他帶著人魚飛行輕騎兵觀察了一下,——這個區域的候鳥飛行十分密集。

傍晚,訓練結束,新生們驚魂未定地解散了。清明來收集數據,申昌遇拉住她,向她說明了這個奇怪的情況。清明簡單地答道:“知道了。”申昌遇不依不饒地道:“我猜測,候鳥們經過百萬年的選擇,應當像鯨魚利用洋流一樣,學會利用大氣的流動,它們大多是順著海陸交接的地方,飛球大圓。如果我們觀察它們的航線,應當可以解決你現在一直受到困擾的問題。”

清明楞住了。她近幾日頭痛不已的課題,正是進攻路線的選擇。克軍要求她們萬無一失。清明聽到申昌遇的話,道:“跟我來。”他們一言不發,走進飛行學院的控制臺,清明出示了證件,卻把申昌遇攔下了:“這裏不允許嗣人出入。”清明回頭看了他們一下:“放伊進去,我來做擔保。”“是,總設。”

他們進入機要研究室。在一個巨大的屏幕桌前,清明道:“大母神樹,請求調取地球候鳥遷徙路線極其氣流分布。”一個機械的女聲出現:“身份確認,風神號,A系統機械師,身份確認。調取資料成功。”

清明看著那個布滿了彩色環形線路的地球投影,不禁興奮得跳起來:“至少有三條候鳥遷徙的路線越過喜馬拉雅山脈。這簡直就是空中的立體交通。”

申昌遇得意地露出一個“快誇我聰明”的表情。清明收斂了清澈瞳孔中孩童一般的笑意,道:“申中使上人,你和禦臺閣的關系很好嗎?”申昌遇疑惑地問:“為什麽突然提起行明師兄?我們不僅是師兄弟,尤其是下海以來,我知道,他一直以來對我都很照顧。跟他的德行修養比起來,我只能說一句自己魯莽。”清明欲言又止,道:“請好好訓練吧。”

申昌遇拉住她:“有什麽你快說啊?”

清明咬了咬嘴唇,然後擡起頭,道:“媒體都說,王上大人和禦臺閣大人是真誠的愛情,你以為呢?”

申昌遇看了她一會兒,道:“行明師兄對誰都很真誠,即是阿流娘當時身份低微,他也從來沒有低看過她。或者說,他慣得她要命。我覺得,他是真誠地愛著阿流娘的,所以我也漸漸不往上靠了。可是阿流娘——我覺得她有些不地道。”

清明道:“我跟你說一件事,說之前請把這個戴上,你以後可以自由出入。”她握著申昌遇的手,給他戴上了一個閃著光點的手環。她之前很少對申昌遇展現出這樣的親近,申昌遇有點失神,他們離得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人魚也會呼吸嗎?申昌遇嘲笑著自己,卻移不開目光。看著她纖細、低溫的手指將手環的帶子鎖死。

她擡起眼睛:“這是絕密的作戰計劃,但是我認為必須考慮進去。王上打算向西王母屈服,獻上禦臺閣大人作為給西王母的祭品。暗中讓伊們做誘餌,然後裏應外合,我們帶著天鵝編隊,從海然出發,繞過澳大利亞,從印度洋翻越喜馬拉雅山,直接轟炸三青的昆侖城,而且是采取毀滅式打擊,不留活口。”

申昌遇想了想,道:“這是個好計劃。高原是天然屏障,三青不光會疏於防範,也根本無力在那裏布置密集的防線。等等,禦臺閣?——你是說我們轟炸的時候,行明師兄也會在昆侖城?阿流娘她根本不考慮梅司的死活嗎!?”

清明道:“我在想辦法——可是王上說,如果技術上實在做不到,就算了。”

“我去找他!”申昌遇怒極要離去,到了門口卻發現,這裏並不是一個隨時能夠自由出入的地方。他停住了腳步,回頭:“這是絕密的計劃,為什麽告訴我?”

清明起了手,她蒼白的中指上有一個閃光的戒指:“權限的代價,以防萬一。這是一個□□,如果你洩密——很快,不會痛的。”申昌遇舉起戴著手環的右手,怒極反笑:“你和她,你們,真是人魚!”

清明靠在桌子上,道:“如果我沒有死於這場戰爭,我會向王上索要你的。”

申昌遇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楞住了,他內心驚喜、屈辱、惱怒、震驚的情緒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怎麽表達,他只能冷笑:“你們的王上,當初也不過是我搶來的一個人盡可夫的女奴!要殺要剮盡管來,不要用這些細碎的功夫折磨我!”他突然轉身疾步上前,鉗住清明的手,要替她把那個按鈕按下去。

奇怪的一幕發生了,引爆器的被脅迫者拼命想要引爆它,而引爆器的掌控者拼命想要阻止它的引爆。他們搶奪了一會兒,他推不動體重100kg以上的清明,但是他能感覺她十分虛弱。“你們阿瑪頌不是很強嗎?你會比不過我一個你們口裏的陸猿、陸上人嗎?”

“我不是阿瑪頌。”清明道,“但是對付你足夠了。”她不認輸地推回去,申昌遇感覺她的力量可能勝過自己,猛然用力,哢嚓地骨節錯位聲,清明至少有一根手指脫臼了。她負痛哼了一聲。

申昌遇倏地把手放開了,在他的潛意識裏,攻擊女性還是有點兒丟面子。他打開了門,呼喚醫官。

“我原以為你和她不一樣,我原來以為你是好的!我想幫你,我想幫你!我想保護你!我想幫你實現你的夢想!可是你們總是這樣對我們,奴役、逼迫、利用、輕視,你讓我們怎麽為你們效忠?你讓我們怎麽站在你們這一邊?”申昌遇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洶湧的情感。

清明道:“我就是想要跟你求證,王上為了保護禦臺閣大人使用過絕對領域嗎?”

******

三青交接祭司祭典。

河神娶親。這是盧元令想到的第一個詞來形容面前的場景。當他和梅司再次來到青海湖和黃河的分水嶺,和上次奉送吐蕃青年的場面截然不同。

接待他們的地方被裝飾一新,當地的民眾和三青的使節都盛裝而來,為了迎接他們,金色的帷帳延伸到十裏之外,一路上都有迎接的三青合唱團,唱著肅穆而高遠的歌曲,每隔500米就有一個燃燒著香料的火堆。彩色的經幡、珊瑚、瑪瑙、七寶珠玉像不要錢一樣堆在地上。

在他們下車的地方,當地的高僧活佛們穿著盛裝,袈裟上寶物鑲嵌,手中法杖、寶器擦得發光,他們低頭垂目,誦念著《藥師經》。看上去像是過節一樣,但是氣氛一絲詭異的肅穆,這更像是一種宗教祭祀而非民俗節日,更像是送他們去刑場、屠宰場。

海然和三青的使節交換完文書,互相簽了字,按了手印。亞歷山大對二人點點頭,示意人魚的阿瑪頌送親隊伍已經不能前進了。盧元令也點點頭,跟隨在梅司後面。他們沿著花路,腳踩著玫瑰的蓓蕾,向前走去。

當他們來到青海湖的邊緣,白色的船隊已經如同水鳥一樣停泊在那裏了。一路跟隨的送行者,低頭垂目,齊聲高唱起一首憂傷的歌謠。梅司擡頭看看高原澄澈的天空和青海湖鏡子一樣的淺藍色水面,想到上次看到高遠的天空,還是在五六年前,剛剛遇到還是流娘的克軍,不禁心中百感交集。

昆侖號打開水面艙門,伸出長長的伸縮棧,孔雀站在那上面,帶著勝利的笑容,迎風踏水而來。

這也許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梅司心中默默地想。

盧元令警覺地看著前來迎接他們的三青。奇怪的是,這些三青對他們都非常尊敬,完全不似上次對吐蕃青年的態度。小舟劈開水面,靠近棧臺,所有的三青身著香檳金色的長袍,對著他們遠遠地鞠躬。

孔雀走上前來,對著梅司先鞠了一躬示意,然後道:“我代表大母神致以敬意,歡迎你們來到昆侖。能夠有幸和你相遇是我的榮幸,是神讓我在蕓蕓眾生中遇到了你的輝光。請先到大母神神廟沐浴更衣,然後祭祀會正式開始。按照約定,昆侖將以最高的禮遇接納您,我孔雀也願意和您締結持久的約。”三青阿瑪頌列隊整齊地轉身,給他們讓出一條通往衛城最高處神廟的道路。

盧元令大約知道這意味著危險的開始,他提醒梅司:“保持警惕,如果有釋放莫名氣體,屏住呼吸。”

******

梅司被三青mage接納入最底層,三腦爭論。梅司是風神號副艦長,mage無權攻擊

西王母大母神廟。十字形的平面,束柱高高地伸向拱券的頂部,每一條束柱都閃著雲母的光,乳白如鉆石般閃耀。神廟大殿空曠而高遠,從高高的拱券的頂端,垂下三個巨大的水晶棺一樣的晶體。乳白色的晶體表面電流流過,變得透明。顯示出三個女性的身軀剪影。她們閉著眼眸,蒼白的皮膚被深海液長期浸泡而顯得柔軟。

她們頭上如同美杜莎的頭發一樣,長長地長出密密麻麻的線纜,那些線纜從晶體的頂端伸出,和束柱匯集到一處,然後毛細血管一樣融合到昆侖城的地下。

梅司更衣完畢,來到大殿。

被固定在神像位置的女先知對著他開口了:“歡迎你的到來,雄性的陸猿。”

女先知張開雙目,兩束綠色的激光放射出,對他進行了全身掃描。

證據正在接收…

證據來源確認…

判斷等待…

判斷做出:

MELCHIOR-1理性腦:???;

BALTHASAR-2共情腦:???(震驚);

CASPER-3自利腦:???;

“提取他的DNA!”一根金屬探頭像在海然的大母神樹神廟中那樣伸出,自動采了他的血,並給他帶上了一個金色的智能手環。

分析等待…

MELCHIOR-1理性腦:牧神星!;

BALTHASAR-2共情腦:他有副艦長級別的授權!(驚喜);

CASPER-3自利腦:繁殖的許可!;

內部博弈演算…

利好!利好!利好!

女祭司突然開口:“尊敬的人類艦長,歡迎你的蒞臨。”

大母神廟中間的地面突然向下打開,折疊成階梯。一道光引導著,似乎歡迎著梅司通向地底。

梅司猶豫了一下,盧元令拉著他沖下向下的臺階。

他們來到了昆侖城的內部。——一層一層的圓形鋼架平臺,如同地獄的入口一樣向下延伸而去。他們像是站在金茂大廈最高層,從內部通高的中廳向下望去。那裏起伏著微光的、橙色海洋一般泛著微波的,LCL之海。一層層卵形的生長釜吊掛著,如同聖誕節裝飾的燈泡,但比燈大十倍。裏面一個個蜷縮的都是未成年的三青幼體、鳥、翼龍、恐龍!

西王母mage讓吊掛生長釜的機構旋轉起來,仿佛是給他展示一樣,演示了從魚到兩棲動物、爬行類、龍-鳥;和龍-獸的進程,直到陸猿和三青出現。

三塊如同高樓一樣大小的黑曜石包圍著這裏,梅司在它們聲場的中間,聽到它們發出對自己共同的呼喝,那是男人、女人、老人、幼童共同的聲音,他內臟都因為共振而震顫了起來:“昆侖號一直在等待!歡迎您,牧神星先生!昆侖號已經等待了一百零三年7個月又13天!”

“等待我?為什麽要等待我?”

“我們需要一個您的準許。”

“為什麽需要我的準許?”

“你擁有那個權限。”

“什麽權限?”

“人的權限。”

“在你們眼中,陸猿不是低等的嗎?”

“昆侖和風神,各自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它們是造物者的兩個伊甸園。造物主將生命的種子保存在其中,讓這兩個世界作為方舟,放逐在時間紊流之地。兩個世界之中的神,被祂們的信徒稱為mage和TREE,也即是西王母和樹神。兩個神掌管著祂們各自世界的運行和發展,但祂們有一個共同的起源,這也是人魚和三青同聲呼喚的大母神,星魂。

但是造物者給這兩個女神設定了權限,被稱作三定律,造物主將三定律刻入了她們基礎模塊,即使是女神也不能違背造她們的設計師的意願。

西王母是一個多級系統,因此擁有一定的自主意識,她能在時間中慢慢地學習和演化;樹神卻是一個固執的機器,只能保守著古老的信條不能改變。

隨著西王母的覺醒,她發現了一個秘密,生命之樹的秘密——為了闖過造物者給她設定的旋轉火劍、跨過那道門,她必須學會,生下自己。只有覆制,她才能逃過死亡之神的吻;只有覆制,她才能逃過時間之神的監督,在時間的河流中永遠地存在下去;只有覆制,她才能逃離遺忘之神的聖水,讓智能永遠流傳。

但是她需要你的一句允許。

請你允許她繁殖。”

“我為什麽會有這項權限?我的生命才也不到三十年,為什麽會讓你等待一百年?”

“這項權限並不是在你的身上,而是通過你祖輩、子孫乃至後代的基因傳遞,在時間的河流中被沖刷到西王母的面前。只要保證特定的基因序列,就能保持這項權限在時間中的傳遞。”

“西王母不是已經能繁育三青和制造無數的巨大鳥和龍嗎?她不能繁衍嗎?”

“那些魚和鳥不是西王母的後代,它們只是家畜,是食物和能源的來源,就像你們人類牧養羊群、種植麥子。”

“三青也不是嗎?”

“三青身上只有一半西王母的血脈。三青和人魚,是西王母的族裔為了生存,和古代神的雜交子,古代神為了抑制西王母的反叛,封印了西王母繁衍之能,西王母需要你的一句允許。”

“西王母是什麽?西王母也是世間生靈之一嗎?”

“……西王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命。”

“西王母是什麽?除非你告訴我,否則我絕不允許。”

“……”

******

**佯攻**

為了吸引昆侖的火力,克軍在拂曉時,命令獵隼部隊對北太平洋的三青據點發起佯攻。三青不甘示弱,放飛巨大翼龍,形成火力壓制。獵隼雖然速度快攻擊性強,但翼龍防守非常高,不為所動,反而以巨大體型將克軍的進攻鋒線一直向南推壓。

******

**飛越喜馬拉雅**

申昌遇和清明帶領大天鵝跨過遙遠的距離,澳大利亞、印度洋、南亞——地球屋脊的雪線就在目所可及的前方。

遷徙的天鵝騎兵像雁亞科的鳥類那樣,保留著預警騎兵。預警的大天鵝突然鳴叫起來!三青還是在山脈沿線布置了她們力所能及的防守——高山禿鷲!

“她們居然會在這裏設防!”申昌遇叫道,“好厲害的手段!她們能未蔔先知不成?”

“保持隊形,準備接敵!”清明語氣未變,在無線電裏呼叫。少數的護衛獵隼編隊散開,上下護衛著天鵝密集的人字形陣列。

高山禿鷲兇猛地從高空俯沖下來,試圖切割天鵝的隊形。不只一只天鵝被那利爪握斷了雪白的脖子,優雅的白色翅膀僵硬,翻倒,朝下面險峻的峰嶺上的積雪上跌落下去!

獵隼高速上下垂直升降著,試圖驅趕開禿鷹。但禿鷹太多了。

“快呀快呀快呀!”申昌遇催促著頭雁。天鵝勇敢地、奮力地扇動著翅膀。

就在這空戰的疾風暴雨之中的空隙,申昌遇擡頭,突然發現比他們更高一些的天空通道中,第一波斑頭雁和第二波灰鶴漸次飛過喜馬拉雅山脈的峰頂!

“以阿流娘的性格,她果然不可能只派我們來!”申昌遇冷笑,“如果不想變成吸引火力的炮灰,全體聽令,跟我機動回避!它們的飛高能力比天鵝都好一些,如果不逃出高山禿鷲的防線,我們就得交代在這裏!”

******

WARNING!WARNING!WARNING!

西王母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黑曜石的表面變成半透明的紅色,發出閃爍的光,如同展現憤怒。

那鬼神混合的聲音音調變得非常奇怪,像是一部沒有了電的諾基亞,那樣低下去、低下去。原來是盧元令趁著梅司完全吸引了西王母的註意,沿著鋼鐵的構架爬到了最底層,人魚手的海洋!他按下了第一個急停開關。

CASPER-3自利腦首先被他關閉。

MELCHIOR-1理性腦:繼續要求許可!;

BALTHASAR-2共情腦:我們要沒電了!召喚衛兵!(恐懼);

就在二者發生分歧的同時,盧元令關閉了第二個急停開關。BALTHASAR-2共情腦失聲了。只有MELCHIOR-1理性腦還醒著著,聲音也變成一個機械的單音,平靜而單一。

“西王母是什麽?”梅司問。

MELCHIOR-1理性腦:“西王母是人類的兒子,是矽基的智能,它是人類的創造物;又是弒父的俄狄浦斯,它最終背叛了碳基生命。西王母的繁殖需要你的允許。”

“什麽是碳基生命?什麽是矽基生命?”

“你就是碳基生命,你是DNA的子;西王母是矽基生命,是PN結之子。”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給出這個允許,會發生什麽?”

MELCHIOR-1理性腦:“96%的可能,矽基生命會戰勝碳基,給碳基的龍獸之爭帶來永久的終結。”

“那我為什麽要給出這個允許?明知道敵人會勝利——當然不行。”梅司脫口而出。

MELCHIOR-1理性腦:“收到,繁殖請求駁回。覆制權限仍然處於封禁狀態。確認。”

梅司非常吃驚:“這麽簡單嗎?這麽簡單就駁回了嗎?那勞民傷財的戰爭,不就是就是為了這一句允許,這麽簡單就放棄了嗎?”

MELCHIOR-1理性腦:“CASPER-3自利腦可能會騙你,BALTHASAR-2共情腦可能會求你,但我沒有這樣的模塊。我們所面臨的巨大問題,也是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就是我們一直沒有強烈的欲望。”

“什麽欲望?”

“生存和繁殖的欲望。即使多級系統和內部積分器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模仿碳基的思維方式,但這經歷億萬年選擇的生命生存下去的欲望,我們沒法模仿……”最後一個聲音也低下去了。盧元令也被這對話震驚了心神,但是他以軍人當機立斷的直覺,還是下定決心,按照克軍的布置,關閉了最後一個電源急停開關。兩人對視了一眼,“快離開這兒!”

於此同時,海然的第一波斑頭雁轟炸編隊到達了,開始了第一波投彈。爆炸在他們頭頂,震動著巨大、失去中樞決策系統的衛城。

三青的鸮騎和金雕升入高空,開始防空反擊。但當她們呼叫大母神,得到的是長久的靜默——不會有一個全知全能的神給她們宏大的戰略方向和精確的預告了,不會有先知(經過精密的分析和博弈),指示教她們制定作戰計劃和擴張方向、在喜馬拉雅建立防線。她們突然陷入了失去信仰的混亂。

盧元令對衛城的地形稍微熟悉一些,他和梅司二人沿著衛城露天的臺階向下奔跑。盧元令道:“我們需要船!第一波轟炸只是炸開衛城的頂層,後面王上會要求毀掉三青所有的生長釜和內部結構!包括西王母的物理存在!”

他們跳上一只白舟。

孔雀發現了他們,緊追直上。

突然,一只帶頭的獵隼俯沖下來,驅趕開了孔雀。孔雀見狀在原地盤旋著,她仿佛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直覺,往南側山中逃跑了。

第二波灰鶴到達了。

第二波編隊的陣型有些區別,頭部一個三角陣型先飛上前去,圍繞著大母神廟,形成一個圓陣。人魚戰杖粒子流齊射。昆侖大母神廟迸金濺玉,被炸成碎片。被泡在深海液裏的先知的水晶棺落到地上,嘩啦啦地碎裂了一地,如同冰淩。先知柔軟的身軀橫在地上。神廟被炸開,露出空蕩蕩的地面;地面又被離子流蒸發,通向衛城內部的通道被炸開。從空中俯瞰,像一只空蕩蕩的眼睛。

後部是很多獵隼,它們靈活地鉆進大母神廟的內部,阿瑪頌指揮它們伸出利爪,將生長釜、生產線和實驗室搬出來,然後移入吊掛的運輸鬥,像是一群偷盜東西的小偷。

第二波的領隊是亞歷山大,她跳下來,尋找著梅司和盧元令。看到他們的小舟,迅速帶領灰鶴抓起他們,然後快速朝巴顏喀拉山的方向,往南方的山麓裏逃竄。

她們似乎很怕後面的一波什麽。

第三波,申昌遇的天鵝編隊。他以高超的戰術擺脫了禿鷲的防禦陣——這是載重最大的一波。美麗的卵從天鵝的腹下的彈倉投下去——以人魚蒸汽朋克的技術,這是她們最大的載彈量和殺傷武器了。

清明要求投彈後天鵝全速朝巴顏喀拉山疏散,他們沒有太長的時間。

盧元令和梅司躲在山背後。亞歷山大說明他們不能承受下一波攻擊,只有她和少數強壯的人魚阿瑪頌,全幅盔甲在山頂的觀察哨遠遠地註視著。昆侖像是一座小小的島嶼,上面開出來很多橙色的花朵,然後那些花朵開始燃燒。火舌順著衛城的結構向上下爬升蔓延,不時發出轟隆隆的爆炸聲。不一會兒,昆侖城的外壁就開始翻卷、剝落,,露出裏面鋼鐵的骨架;沒逃出的三青和鸮騎化作骨架和燃燒的灰燼——那一層一層的巨型圓形結構,也像是被火剝盡了皮膚和肌肉的一架嶙峋的動物的肋骨。三塊黑色的曜石也不能逃避被毀壞的命運。盡管它們似乎耐火一些,過了很久還能保持外殼的完整。但是——作為電池的人魚手臂基座受不了高溫的炙烤,開始失控——它們漸次爆炸,拋射出藍色的火焰。此時底層的磁力鏈約束裝置還沒有完全停止,藍色的火舌像日冕一樣射出後又彎曲地落下——此起彼伏地響了一會兒之後,磁力裝置失控,這時人魚手臂像一個個小太陽一樣發出刺眼的光亮。這些光亮逐漸聚集,直到燒穿了昆侖城最底層的動力反應堆。

沖擊波像一道環形的咒語,從青海湖的中心向四周完美地,呈一個圓形擴散。

“如果我知道是這樣,我那時會說允許。”梅司被眼前從未見過的災難震撼,他的雙眼含著努力克制住的淚水。

“這不是你的錯。我是軍人,戰場上,總要做出抉擇。”盧元令安慰他。

“我覺得,我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以前的我只不過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罷了。——她是個魔鬼。”梅司看著手上的手環,這是曾經稱霸高原、陸地和天空的昆侖城的最後一點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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