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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酒釀豆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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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酒釀豆腐花

初夏的早晨霧氣還未完全散去,可見度不高,天空中冷暖色相撞,微涼。

蘇晚晚帶上了兩件薄外套和雨傘以備不時之需。

聽顧時安說,今天是去參觀靜安村的千年水利系統,早在光緒22年時就以建立,延續至今,也是因為這個水系才讓部分人得知這個村落。

因為這趟路地形多為陡坡和不平整石子路,他們只能放棄開摩托車的念頭,轉為步行。

“你喜歡走路?”顧時安看著蘇晚晚傻樂呵的和自己擊掌。

他眼角微微上挑,語氣拉得很長,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暗藏話術的肯定句,你不喜歡我開的車。

系著鞋帶的手停住,蘇晚晚沒有仰頭也能感受到一絲自上而下註視的目光。

“沒,吃飽了消食。”她擡頭變出一張人畜無害的表情,“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起身,拍拍顧時安的背示意他跟上。

電視劇裏看似很美好的男主載女主騎著車環游的場景,在現實中就是一只被捆在彈簧上的螞蚱,左右不得動彈。蘇晚晚還記得上次她下車後,兩條腿止不住的小幅度顫抖,只能硬著頭皮跟在顧時安後邊。

顧時安鼻子裏哼笑出一口,自覺地背起相機包,鎖上門走了出去。

沒了手上的包袱,她反而覺得空嘮嘮的。

**

“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蘇晚晚加快了頻率,才勉強和顧時安並排。

腿長了不起啊,她忍不住吐槽。

“你上次不是覺得我走得慢嗎?”

“什麽上次?我怎麽不記得。”

見蘇晚晚沒有聽懂,顧時安別過頭憋笑,“你是想說什麽?”

蘇晚晚喘了口氣,捋捋思緒,很認真地發問:“葉漓的相親不會是家族聯姻吧?”

顧時安裝模作樣地擺擺頭,“應該是,之前幾次他也是被他爸抓回去,不過對方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都沒多想就把他給婉拒了。”

“哦。”蘇晚晚緩緩點頭,這種橋段她只有在小說裏看到,真實的發生在身邊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那你呢?家裏人真的催嗎?”

當時江佳和她男朋友扯證的時候才24歲。江佳曾經開玩笑的對蘇晚晚說,再過幾年你也要成家、有小孩嘍。蘇晚晚想都不敢想,她很喜歡現在獨居的生活,雖然有時在修房搬重物上有些許的不便,過年被家裏的親戚當樂子開篩之外,過的還是很逍遙灑脫。

她也不喜歡小孩,每次聽到樓上孩子的哭聲就會感到特別的暴躁,就像當年她父母親離婚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

既然到頭來終會離婚,那何不開始就別在一起。過去她不相信一輩子的愛,就像不相信永生花永遠不會雕謝那樣。

顧時安淺笑,但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你呢?”

“沒有。”蘇晚晚把這兩個字咬的很重,隨意地踢著路上的石子,“我爸媽離婚了,他們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

她安靜地低著頭等顧時安說出表達驚訝的話,他們原本就是一個世界裏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感到吃驚也是再正常不過。

見顧時安沒有繼續回答,蘇晚晚嘆口氣,想著換個什麽樣的輕快語調來結束這個話題。

下一刻,她的左手小拇指感受到一股熱流的試探,蘇晚晚剛想縮回,就被他用力地鉤回。顧時安的手指強有力地伸進她的指縫裏,將她的手緊緊攥住。

“你在害怕什麽?”顧時安側身,神色很平靜,一眼望穿。

只是這一句話,蘇晚晚感覺她的手心逐漸濕潤,心跳變得急促,語速不自覺的加快,聲音卻越來越低,“我害怕我會像之前一樣沒人要……”

她垂下眼,沒有躲開,左手不自覺地回握住他的手,扣得更緊。

“我從高中開始一直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時間久了也就真的相信自己真的習慣了。”蘇晚晚擡頭,像用敘述平常一些雞零狗碎的事情一樣語氣,告訴顧時安她的過往。

顧時安也曾問過江佳,蘇晚晚的性格一直是這樣嗎?江佳說,如果哪天蘇晚晚主動和你提起了她的往事,那說明她是真的對你放下了防備,這種事情不能向外人詢問,要等。

至少在這一點上,顧時安覺得蘇晚晚和自己很像。

“沒事,你看,這裏不也有一個沒人要的人嘛。”顧時安輕輕地摟過她的肩,帶著一絲歡快調侃自我的語氣。

“走啦,不想不開心的事了。”蘇晚晚猛地前後擺動雙手,粲然一笑,努力打破了這略顯悲傷的氛圍。她知道,再這麽聊下去,指不什麽時候就哭了出來。

千萬別再室外哭,除非真的忍不住,這是蘇晚晚給自己留的最後底線。

**

顧時安帶著蘇晚晚來到了村裏最闊氣的一排單體建築。木門房梁上雕刻的花紋極具有文人氣息,壁上雕著各種出現在歷史圖冊中的部分殘圖。

顧時安介紹說這叫“恭思堂”,整棟房子據說建造了有十年之久,是明清時期的特色古宅之一,主屋體深至五進,和北側的抱屋組成七個天井。

沿著屋邊向下盤轉、高低不平的石梯,便可到達井口,處處可見青苔皮癬。

蘇晚晚興奮得提起褲腿,彎著腰小心走了下去,擺擺手招呼著顧時安,“你不下來?”

“下面太矮,我容易頂到。”顧時安拖著個大長音。

蘇晚晚翻個白眼,“你最好別讓我跳起來打到。”氣呼呼地搶走顧時安手上的相機走了下去。

不過確實很矮,蘇晚晚墊個腳就可以夠到頂。

水井邊的石墻上掛著一個牌匾,金色的燙金字——七井房,泉水很清冽,深不見底。

“這個村落的整個水系是由溪流、暗流、明溝、坎兒井和水塘五個層面構成的,再分別通過“明澳”和“暗澳”將飲用水、生活水和汙水分開處理——”

四面閉環的緣故,顧時安低沈的聲音在井底如同4D立體環繞聲在蘇晚晚周圍盤旋。

“你不是不下來嗎?”蘇晚晚嚇一跳,差點把手裏的相機甩了出去。

“下來監督你認真工作。”顧時安一本正經,伸手扶正了蘇晚晚,繼續介紹,“至今為止,村裏還保留著17個澳口,你聽清楚了嗎?”

就像開小差被抓了個正著,蘇晚晚張著嘴聽著顧時安念完經,咽了口水,嬉皮笑臉看著顧時安,“沒有,那就麻煩顧老板到時候把語音轉換成文字形式,微信發給我。”

“我可是甲方。”顧時安兇巴巴的捏了下蘇晚晚軟乎乎的臉,“那我勉為其難的再給你覆述一遍好了。”

“別念了師父。”蘇晚晚火速跳了起來,捂住顧時安的嘴,“噓。”

只見顧時安一下子挺起了腰桿,準備暴扣下這雙來勢洶洶的手,結果毫無意外地撞上的頭頂上的堅石,一聲脆撞聲響徹井底。

活該。蘇晚晚想笑又不敢笑,就只能像摸摸受傷小孩那樣蹭著顧時安頭上的包,“呼嚕呼嚕毛,呼呼不哭。”

顧時安佯裝無奈地搖搖頭,還是把手放在蘇晚晚的頭頂,護送著她出了水井房。

前幾天還空蕩蕩的古街上,今日多了些學生模樣的游者,人均手上端著一個黑色硬板殼的速寫板,拿著鉛筆的手在四處比劃,瞇著一只眼感受水平線,然後落筆排線。

“看來是某個學校美院的同學來這邊寫生。”蘇晚晚一臉自豪的向顧時安解釋。

她自己是美院畢業的,當時在校四年,學校組織兩次夏季出門寫生活動,每個人拖著個奇重無比的畫袋和行李箱,假借寫生的由頭,實則玩山游水了半個月,各各都曬成一只黑色精瘦的猴子回來。

“原來你是美院畢業的,難怪感覺看你的視頻,會感覺顏色搭配特別舒適養眼。”顧時安忍不住點頭感嘆,“果然懂藝術的人審美都是想通的。”

蘇晚晚的註意點卻不在這個誇獎上,反過來詰問,“你看過我的視頻?”

“我、我就猜你的視頻肯定會特別好看,不然那些商家為什麽都來找你合作呢?”顧時安狡猾地加了個字,試圖蒙騙過關,推搡著,“走了走了,前面有更好看的。”

“你這個人好奇怪。”蘇晚晚小聲抗拒,“是不是江佳和你說了什麽?”

防狼防盜防閨蜜這句話果然沒錯,不然自己的私料遲早被江佳抖幹凈,這家夥太容易被美人誘惑。

“咳,要是江佳以後和你說了什麽你千萬別信,她這個人最容易被眼前的美色給沖昏了頭腦。”說到美色時,蘇晚晚特意從頭到腳打量了顧時安一番,嗯,是很美,是她的話她也經不住。

“好話也不信?”

“這個可以信。”

蘇晚晚止步,特別小心地用雙手將顧時安的手牽起,像捧水花那樣。轉到他面前,擡頭註視著顧時安,一束陽光照射過來,她那雙媚眼顯得更加的水靈,“顧時安,你覺得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話裏帶有一絲的猶豫和不自信,尾音有些許的顫字。

“就像一位熟悉的陌生人。”顧時安又一次緊緊地握住蘇晚晚試探的雙手,或許覺得這樣說不太恰當,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一字一頓,清清楚楚,“不對,是素未謀面的熟悉朋友。”

這句話好耳熟,她好像也說過。

“我的意思是,在我這裏,你就是你,不需要刻意去變成我覺得的你的樣子。”

“送你《挪威森林》裏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那裏,但它一直在那裏,總會在那裏。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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