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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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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相聚

“你跑什麽?!”

“…嗯…”他抿嘴猶豫半天,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只是盯著她的臉瞧。

“你怎麽不說話?”許靈均等得心焦,滿臉狐疑的追問。

偷大雁這麽無聊的事,不像是溫裕會做的…難不成他是為了引她出來?不,不可能!剛冒出這個念頭,她就趕緊在心裏搖頭否認。照最近兩次見面的情形,他巴不得離她遠遠的,又怎會再來招惹她。

“我喜歡你現在活潑有生氣的樣子。”他突然放柔了聲音,輕輕道。

喜歡?他說喜歡?

“什麽?”許靈均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像這樣冒失魯莽的,口不擇言的,毫無顧忌的,張牙舞爪的……”他娓娓道來。望著許靈均一臉的困惑,他又耐心的解釋,“裏面是一顆毫無保留的真心…”

許靈均稍稍覺得有些臉紅,逃避道:“我不一直都是這樣子…”

“你對王庭獻一直都是。對我,從來不。”他暫時收起溫柔,語氣抑郁。

“我有嗎?”

“嗯。”

呵,白眼狼!許靈均不服氣:“當初我對溫大人你,比對他用心十倍百倍!”她在意他,溫柔收斂的待他,難道這還錯了?

“不,不一樣。我更希望你的所有用心都用在我身上。哪怕是那些任性妄為……”他的目光穿過竹林,望向不可追的過去,語氣裏滿是落寞。

他起初也覺得善解人意,含蓄克制是他所鐘情的樣子。可後來他才知道,為一個人不顧一切,是多麽難能可貴。

許靈均聽得一臉尷尬:他都不要她了,還在這吃陳年舊醋,可笑不可笑!況且事實遠不是他想得那樣。

這是第一次,她覺得溫裕自以為是的讓人郁悶。

“呵呵,所以呢?”許靈均不自覺的擺出一副“那又如何”的挑釁樣子。

他擡手撫向她發際,眼尾微翹,好像對她的挑釁只覺得可愛:“希望你以後也能這麽對我。那,我就原諒你。”那一副既往不咎的寬厚模樣,讓許靈均深深的震驚、無語。

所以他以為只要一句“我原諒你”,她就會義無反顧的奔回他的懷抱?那他她這麽多充斥著痛苦和自責的不眠之夜算什麽?這算不算冷暴力?

還有他那個通房的侍女…他預備享齊人之福嗎?

許靈均眼眸閃動,趁他走神,冷不丁的狠狠奪過大雁,靈巧的向後跳開一步,在大雁驚惶的聒噪聲中,揚聲道:“我可不敢,萬一大人又要懸梁掛柱,投湖自盡可怎麽好?到時我良心難安…大人與我啊還是算了吧!”說完,她利落的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此刻,她心潮洶湧,外表遠比內心要平靜的多。

溫裕未料到她是這種反應,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征楞過後,他幾步追上,一手箍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奪過她手中的大雁丟在地上,粗暴又果決。

“你!”許靈均又被震驚到,心下頓時多了絲恐懼,習慣性的開口求救:“青嵐!”

青嵐及時從院門口伸頭出來,只瞧了一眼便聳聳肩膀,無事般縮了回去。

許靈均氣急。這不對啊!青嵐向來有求必應,他以保護自己為使命…許靈均有點搞不清狀況了。

“你過來!”溫裕不容分說的拉著胡亂掙紮的她往庭園裏的溪星閣走。

他大步流星,走的又疾又快,沒出多遠,許靈均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停下!我要斷氣了!”

溫裕的步子應聲慢了下來,拽她的手松開了去,向下一滑,又握住了她的手掌。

許靈均本能的一甩,他卻步履一頓,回頭對視,目光裏是不加掩飾的淩厲和慍怒。隨即手上加重了力道,攥得更緊。

許靈均呼吸一滯,氣勢不爭氣的弱了下去,便任由他牽著往前走。一邊走著心裏又不甘,嘴上便嘟嘟囔囔的反抗:“何苦擺出那副表情,弄得像我負了你似的…明明是你…朝秦暮楚…”

“你說什麽?”他停住腳步,回身順勢擁住她,修長的手指緊貼她靠過來的腰身,熟稔的像是多年的老夫妻似的。

溪星閣已經在眼前,溪水沙沙作響,春來水暖,溪邊的桃花連成了一片煙霞。他們所站的回廊,綠竹縈繞,邊上幾株嫩黃的連翹斜伸到溫裕的身後,枝丫的下方簇擁著一片紅艷艷的貼梗海棠。一陣清風拂過,覆蘇的枝枝葉葉微顫著擺動,像極了許靈均的不安的心坎。

她被溫裕輕輕擁在胸前,被他故作嚴肅的杏仁眼親昵的打量…那目光就像某種催化劑,將她四肢百骸的血液都驅趕到了臉上!而她竟鬼使神差的覺得如此久違的美好!

她心裏不禁哀嘆,怪不得人說少女懷春,春心萌動。她自以為已經死心,竟還逃不出這種俗套。可這是大自然的不可抗力!不能算她錯。

溫裕瞧著她慢慢發紅的耳尖脖頸,嘴角漸漸勾起,饒有興致的又重覆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麽?”

她說了那麽多,誰知他問的是哪一句:“不記得了。”

“你說要跟我算了?”他提醒。

這不明知故問嘛。她小小的撇了撇嘴。

“能不能先放開?這樣,被別人看見了,又得編排我…”

“編排什麽?”

她唇角一哂,面上現出一絲高傲:“無非就是風流輕浮什麽的,也沒什麽新鮮的。”

溫裕第一次見她這種神情,覺得任性又可愛,不覺笑意漸深。

“你想我了吧?”他突兀的來了一句,話風轉的極快。

許靈均被他沒頭沒腦的問題驚的發慌:“……”

“那日宴會上,你一直看我…”他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道。

“…有嗎?那可能是溫大人太招人了。”她滿含諷刺。

“那時…我在想,你什麽時候會過來?歡歡喜喜地跑過來,無所顧忌的叫一聲溫裕。呵,結果,”他突如其來的委屈,“你盯了滿場,還是悄然走了…”

許靈均猛的擡頭看著他,流露出不可思議:他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委屈?

那簡秀貼他貼的那麽緊,她過去是幹嘛,表演二女爭夫?

“不想壞了大人的興致而已。”她使勁推開他,撂下臉,背過身,不想再說話。

兩人無言片刻。溫裕審視著她的表情,蜷了蜷空落的掌心,舔舔唇,打破沈默:“你這幾日在躲我?”

“我憑什麽躲你!”她挑起眉梢,不屑道。太小看她許靈均的肚量了,只不過是緣分未成,她有必要躲嗎?又不是見不得人。

“那,為何我來府上,你總不在?”

他知道她不在。難道他每次來還會打聽她在不在?

“草長鶯飛,春暖花開,當然要跟朋友出去游玩吶。難道要憋在屋子裏念寂寞空庭晚?”她沒好氣的懟他。

溫裕松了一口氣,輕笑:“是應該出去走走,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沒什麽…明天要不要和我去郊外踏青?”他從身後拈起她的衣袖,輕輕的一扯,響起的聲音溫柔至極。

極近的氣息,貼著她耳後擦過。許靈均腿腳不自覺一軟。心頭的理智還是讓她狠心將衣袖往回拽,他卻也不丟松。兩人就這樣小孩過家家似的來回拉扯。扯的許靈均心裏像有貓爪在撓,忍不住煩躁起來。

“溫大人!您現在是在做什麽?難不成是想跟我重修舊好?”她直白且沖。這種情形,她實在是委婉不起來。

“是,也不是。”他把玩著她的衣袖,有點故弄玄虛的回道。

“什麽意思?”

“…當時我只是太生氣,才會口不擇言。但我知道我內心深處從沒有一刻想過要放棄靈均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和你更好的相聚。”他久違的重提往事,深情款款,“靈均,我好想你。”

許靈均的胸脯開始劇烈的起伏,那日他決絕離去的情景一下子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原來就算刻意壓抑,故意遺忘,拼命淡化,那種令人窒息的難過也還是會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尤其是他將腰扇丟到她手裏時那一句“還你”,每每想起,都讓她如墜絕望之境,毫無求生之欲。

她嘴唇微抖,強忍翻湧的淚意:“你現在不介意我想嫁王庭獻了?”

“靈均,”他突然從背後擁住她,環過身前,無限憐惜的輕撫她的側臉:“我自始至終都知你不是真心想嫁,他也不會娶你。我深信你對我心意。我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不信任我…寧願自己去冒險,也不肯向我說一句“幫我”!”

是啊,人都是有脾氣的,何況溫裕,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驕傲。

這本來沒什麽的。如果只是這樣,他只需要招招手,她就會感恩戴德地重回他的懷抱。

可有兩人之間,難道一生氣就可以三心二意?一不合就可以去重溫舊情?心情平順了就又想和好如初?

許靈均浮嘴角起一絲苦澀,倔強地咽回了眼淚,掰開他手臂,脫身走出幾步:“那次自作主張,確實欠妥當,沒有顧及到你,對不住你。”

溫裕看著她,心中陣陣不好的預感。

她這樣異常乖順的道歉,是真的後悔了,還是別有所求?

“靈均,過去了,我們不提它了,好嗎?”

“不好…很不幸,這幾個月,恰逢多事之秋,時移世易…我變了心意。”她嘴巴費力的開合,言不由衷的拒絕。

溫裕不為所動:“說謊。”他朝她伸出手,“過來,跟我說說你在想什麽?”

許靈均退後一步,故作冷淡:“我對大人已無情意,還請大人明白才好。”

溫裕抿起嘴角,眼尾慢慢僵直,眼神裏仍平靜無波:“既如此,為何要為我服斬衰?”

為何,許靈均眨眨眼,尷尬的靜立數秒——一時半會她還真想不起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見許靈均躊躇不語,嘴角戲謔一翹,又道:“我分明記得有人說,我是她見過最好的人,她能想到最美好的事,就是嫁給我。不只是願意,是求之不得…”

他記性是真好。

她仰起頭跟他對視,故意冷了臉:“大人已今非昔比,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可我這人偏有個怪癖,特別不喜歡蜂飛蝶繞的熱鬧。喜歡你的人太多了我便不喜歡了。”

“不信。”

“愛信不信!”

“靈均,我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任性,無理,還”見異思遷”。

“有沒有聽過人心易變?”

又是一陣靜默。寬敞的回廊籠罩在枝枝葉葉的陰翳裏,更顯憋悶。許靈均心頭壓抑,轉頭想離開這裏。手臂卻再次被抓住。他聲音裏充滿無奈:

“你…不要生氣了。我,我和別人都是應付公事。我還是原來的我,本心未改,行亦未變。別人接近我也只是有所求而已,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她咬了咬牙,再一次甩開他的手:“應付公事?理由倒還始終如一……”她用盡力氣忍,忍了又忍,終是忍無可忍:“我分明說過我喜歡的人他只能有我一個!”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她轉身控訴道:“你呢?左擁右抱想得倒挺美的!可曾將我的話當回事?我許靈均雖不是真的金枝玉葉,卻有自己的底線!”

她決絕的拂袖離去,口中還繼續甩下幾句:“我早就放棄你了!九州才俊眾多,我不是非你不可!”

“鄉主,王妃要您過去有事商量。”紫竹正巧趕了過來稟報。

許靈均借機跟著紫竹頭也不回的離開。

溫裕靜靜立在廊間,眉目陰沈。他反覆回味許靈均的話,仍不解其意。只一句“不是非你不可”,他幾乎要七竅生煙。她前期種種作為表明她鐘情他溫裕一人無疑。如今前後矛盾…她剛才指責他什麽?左擁右抱?

他第一次獨自帶兵出戰,險象環生,壓力空前,每日茶飯無味,哪有心情左擁右抱?她到底從哪裏聽說他有閑情逸致去…左擁右抱?明明她許靈均一個人就已經攪得他天翻地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溫裕靈光一閃,難道是那日慶功宴…簡秀隨行…他無奈一笑,眉頭卻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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