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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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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表白

從梁莊回來後,吳韶有工作安排火急火燎的出差了,他走之前覺察出了王嶶有稍稍的不對勁,他問王嶶怎麽樣?

王嶶為了讓他放心,說自己沒事,但其實她自己感覺十分不對勁,仿佛有什麽情緒被共情了,她的腦海一直閃現一些不太清楚的畫面。鄉村,小院,燈光,等自己回家的家人,桌子上做好的飯菜,遞過來的卷餅。

她回來後在沙發上坐著緩了緩這情緒,但是不管用,刺痛傳來,這些記憶狠狠的刺痛著她的神經,胸口仿佛被大石壓著喘不過氣。

“回來了,快洗手,吃飯了。”

“快吃,快吃。”

忽然溫潤的婦人變成了面目可憎的鬼怪:“你為什麽要殺我?”

“我....我沒殺你。”王嶶視圖讓自己的腦袋不再疼了,她把手邊的茶壺打碎了,但是不管用,她喊道:“我沒殺你。”

又有一個人轉過身來,“那我呢?你也沒殺我?”

又有一個人轉過身來,“那我呢?”

直到她面前站著一堆人,個個聲討她為什麽要殺她。

王嶶呼吸困難,大口喘著氣。

忽然又有聲音傳來:

“好,薇薇背的真好,那我們來學後面。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已則昏。”

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甜甜的聲音重覆著:“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已則昏。”

畫面又一轉,一群人帶著刀光劍影沖來,王嶶以為他們是來攻擊自己的,卻見他們略過了驚懼仿徨的她。

然後王嶶面前就坐著一個中年人,看不清面容,他對自己說:“元氣運化,才有了生命,元氣包含陰陽,交相輝映,缺一不可。剛柔疊興,更歷分部,龍西虎東。”

他站在王嶶面前,眼裏是愛憐和期望,伸出手,朝王嶶遞過去,“嶶嶶可記住了。”。

“記住了。”王嶶說完,就見眼前的場景變成了屋內,有個年輕的少婦好像在坐月子,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哭著:“微微風簇浪,散作滿天星。憑什麽她就舉重如輕,她什麽都不用承受嗎?她憑什麽叫“微”,“微”上面得再加個“山”才行,她得扛著山活著,她不配活的這麽自在。”

王嶶還沒來得看清懷中的嬰兒是不是自己,面前的人就變成了一個老人,正站在院子的石桌前面,狠狠打了王嶶一下,嗔道:

“又不專心了,接著背。”

“背,背什麽?”王嶶面前擺著學習用具,她想不起來,對了,對了,她想起來了。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對啊,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王嶶眼前變成了荒蕪的村莊。

萋萋滿別情。誰在哭??

想不通的王嶶就消失了。

剛開始是陳蒙蒙微信聯系不上她,很擔心就去敲她家門,後面敲了半天也沒敲出來人來。

覺察不對的陳蒙蒙就聯系了吳韶,想著這個人門路多,或許能查到王嶶去了哪。

吳韶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剛下飛機,結束了忙碌的出差,正打算回去補覺。

“餵。”

“你好,吳韶。王嶶不見了好幾天了,我擔心她,你能不能找找她。”電話中的陳蒙蒙語氣慌亂。

“什麽時候不見了?你慢慢說。”吳韶語氣震驚,安撫著電話那頭的陳蒙蒙。

“不見好幾天了。”

“出任務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沒有,她以前出任務也有空回微信的。””

“你別急,我來找她。”吳韶一邊示意秘書去找王嶶的下落,一邊示意司機往市區開。

掛了電話,吳韶捏了捏鼻梁提神,撐起精神。

不一會秘書給他說:“王小姐今天去了環球。”

“你馬上訂票。”吳韶又繼續給司機說:“,調頭,去環球。”

司機嫻熟在紅綠燈掉頭,直奔通州而去。

等到了環球,吳韶說:“我自己進去就行,你們在外面等著,吃點東西。”

吳韶走了半天又走到了檢票的地方,等進去後看了來來往往的人流,陷入了難題,這麽大,怎麽找。

此刻正是中午,天氣有些幹冷。

只是辨認了下方向,吳韶就挨個找了起來,來來往往的情侶、家庭、朋友在趕項目,在拍照,在看排隊,在看風景。

這些都吸引不了吳韶半分,他只想盡快把人找到。

半個小時後,吳韶已經逛完了好幾個景點,但是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一個小時後,還是沒有,吳韶甚至以為他們擦肩而過了。他在垃圾桶旁把剛買的水灌完,瓶子扔進垃圾桶,打算繼續找。

“今天外面好冷,還是熊貓館暖和,不行我們回去吧。”旁邊路過的兩個女生來這邊扔垃圾,抱怨道。

熊貓,對啊,王嶶喜歡這種毛茸茸的。

“不好意思,你們說的熊貓館在哪?”吳韶攔著兩個人,禮貌的詢問。

見是個大帥哥搭訕,兩個小姑娘還不好意思。但是馬上又很疑惑,大家都穿的很寬松舒服,誰會穿著一身西裝逛環球,這個人好奇怪。

“哦,在最裏面,沿著這條路走。”小姑娘笑著給他指了下方向。

“好的,謝謝。”吳韶道謝後就疾行走去。

來到熊貓館外面,路兩旁是青翠的竹子,行人上方掛著排排的紅燈籠,最裏面是一個牌子,牌子上是一個功夫熊貓在絢麗的煙花背景前面做了個高擡腿的武術動作,下面是四個紅字——“功夫熊貓”。吳韶走進去後,場景就變的幽暗起來,但是四處都亮著幽黃的燈,光亮足以看清行人。全館是中式風格的裝修,館上方是一排排的燈籠,旁邊是圍墻,圍墻裏面是仿真的柳樹,正對面是一座橋,遠處有仿真的亭臺、建築、松樹、假山等,這些在燈光的映射下,炫彩多姿,顯的幽暗中又神秘,神秘中又古色古香。

再遠處是一個花椰菜形狀的大樹???

吳韶極目望去,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他朝右走去,往裏走沒一會,右側就出現一個大大的旋轉木馬,坐騎的形狀也是動畫中的人物,吳韶在邊上站了一會,還好木馬裏面的燈光充足,看了會沒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他繼續往裏走,旁邊幾個亮亮的字體“花燈會”,十數個燈籠,在旋轉中變幻顏色,還是沒有自己要找的人。吳韶繼續往左側的裏面走。走了幾步,面前出現一個牌坊“阿寶功夫訓練營”,走進去,腳底下是一個大大的太極的圖案,右側是假山和桃花樹,面前是一個中式的房子,四角飛檐,矮屋立柱,房頂上方掛著一塊布——“與神龍大俠一起訓練”。房子的面前坐著很多小朋友和家長,旁邊立著一棵桃花樹。此刻房子的主體此刻正化身幕布,熊貓阿寶正和小朋友們互動。

“你們想吃什麽,我可以做給你們吃,你們想吃什麽?”熊貓阿寶問。

小朋友們在下面嘰嘰喳喳的回答:

“胡蘿蔔。”

“青菜。”

........

底下的小朋友們熱情高漲,吳韶一點也不著急了,因為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他立在太極圖右後方的桃花樹下,望著盤腿坐在幕布前的王嶶。

她全神貫註的看著熊貓阿寶和小朋友的互動。

“好,我看看都有啥,這是啥?一個小胡蘿蔔是不是。有沒有像我一樣愛吃胡蘿蔔的小兔子,如果有,我們一起來跳小兔子好不好。”熊貓阿寶繼續互動。小朋友們都站了起來蹦蹦跳跳,好不熱鬧。

“啊~ 居然有這麽多小朋友愛吃胡蘿蔔,前排好多可愛的小兔子。還有一只桃花樹下的小兔子沒跳起來是不是。”熊貓阿寶指著遠處桃花樹下的小朋友說道。

然後人們都朝後看去,看著桃花樹下的小朋友鉆進媽媽的懷抱。

小朋友一邊正是盤腿坐在地上的王嶶,桃花樹的陰影正好遮住她的身軀,她整個人就又在陰影中隱了幾分,借著昏暗的燈光,沒有人發現她的落寞,她的傷悲,她的不開心。大人都配合著自家孩子的玩鬧,笑聲陣陣。唯有她,在一片歡呼聲中落寞,格格不入,但是沒有人發現。

吳韶發現了,因為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他突然後悔了,什麽狗屁的徐徐圖之?若是還徐徐圖之,他永遠沒有正當的理由去接近她,如果永遠是不遠不近,他又怎麽把這個人擁抱到懷中安慰,怎麽讓這個人能對他吐露心扉,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一個人躲起來,混在最熱鬧的人群中自責。

“接下來我來問你們一句,你們有會跳舞的嗎?”熊貓阿寶問。

“有。”小朋友們齊聲回答。

“好,那麽放一個我的專屬音樂,讓我們一起跳起來。”然後熊貓阿寶和臺下的小朋友們一起扭動了起來,不會跳的小朋友們則蹦蹦跳跳,氣氛達到了最高點。

王嶶此刻卻站了起來,朝左邊走去。左邊有一棵巨大的“花椰菜”樹,花椰菜在綠光的映射下顯得清新可愛。

這條路是最邊上的路,游人較少,偶有行人也是路過的。王嶶就在樹的對面坐了下來,發著呆,直到面前站了一個人,她才擡起頭。

“你怎麽在這?來玩的?”王嶶見是吳韶,問道。

“不是,來找你的。”吳韶坐在了王嶶一邊,也擡頭看起了“花椰菜”。

“這花椰菜還挺好看。”此刻“花椰菜”在燈光的映射下變幻著顏色。

王嶶聽到花椰菜,額角抽了抽:“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叫“仙桃樹”。”

“可是它好像花椰菜。”吳韶說道。

“那倒是。”王嶶讚同的點點頭。

尬聊了會,雙方都住了口沈默了。等了一會,吳韶看著“花椰菜”又繼續說道。

“你為什麽情緒這麽低落?你願意和我說說嘛?”

“你是專門來找我的?”王嶶沒有回答他,只是問道。

“是的。”吳韶堅定的說。

內心:老子再也不要拘謹了,老子就要要示愛。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王嶶又繼續問。

“我讓人查的。”吳韶不在意的說說,王嶶卻很吃驚。

“你為什麽來找我。”王嶶又問道。

“因為.......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安慰你,我怕你想不開。”吳韶語氣稍顯慌亂。“當然,你可以拒絕我,但是你不能拒絕我繼續追求你的權利。”

“追求我?”王嶶疑惑我說道。

“是的。”吳韶緊緊盯著王嶶,怕她懷疑他的誠意。

王嶶聽了搖了搖頭,說:“你不要追求我,我不好。”

吳韶扶著她的肩膀,讓她擡頭,跟她說:“為什麽?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好的人,我不想錯過你。”

“可是,我自己都有好多事情看不明白,我不想再拖累一個人。”王嶶說道。

“這些都不重要,你就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對我有感覺嗎?”吳韶手沒放下來,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我.....我不知道,我很亂。”王嶶目光閃躲,想掙紮開他的束縛。吳韶順勢放了手,嘴角卻笑了。

“我以為你會說,不喜歡,我都做好準備了,和你死磕到底。但是你說不知道,是不是說明我還是有一半機會的。”吳韶說道。

“或許是吧,或者你覺得我在吊著你,但是我需要時間給出答案。”王嶶誠實的說道。

“沒關系,只要你不拒絕我,我等得起。”

“那能繼續上面的話題了嗎?”吳韶說道。

“我只是難受,馮春陽的母親讓我共情了。我好像逼死了什麽人,但是我記不起來了,情緒卻一分不差的卷席者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王嶶說道。

“我還以為你只是因為馮春陽的母親自責?”吳韶說道。

“不全是。在我們眼中,人死人活,不是過一個循環罷了,沒有那麽多的事情。我堅持我的原則,她堅持她的主見,這本就是人生,我生她死也是人生。或許有一天我會因堅持我的原則而死,我又怎麽會怪正好站在我身邊的人。相反,沒有我,她也會死,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只不過我沒想到她死的那麽慘烈,心裏確實有那麽點難受。”王嶶說道。

她說完閉了閉眼,想想起什麽來,卻什麽都想不起:

“或許你聽著有些絕情,但是看不透生死,就不該從事這行,否則最先被負面情緒壓垮的就是我們。“不知苦處,不信神佛”,基本每個找來的人都有這樣那樣的苦衷,人生皆苦,我能做到的就是盡我所能的去幫助他們,但是能做到幾分,我也無法把握。我不是神,有時候我更多的也是無力,我無法改變既定的軌道,無法救他們脫離苦海。”

吳韶聽完,對她說:“那在你們眼中,是不是千年萬年也不過一瞬,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所以你才這麽隨意?”

“當然不是,如果不在意,我又怎麽會共情,生老病死、愛恨離愁。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自己要修的緣法,你在你的愛恨中沈浮,我也會在我的愛恨中浮沈。只不過這些人於我機緣只有這麽點,無法撼動我的人生罷了,若是我自己的機緣,恐怕到時候我自己怎麽樣也說不定。”

“這些東西多思無益,與其懼怕黑暗,不如執矩前行。”王嶶說道,

“那我希望我能做你身邊的那個人,和你一起在浮沈中前行的人。”吳韶說道。

“哈哈~”王嶶噗嗤一聲笑了,“你以前那麽悶,怎麽表白後,情話一套套的。”王嶶說道。

“哪有,我這是肺腑之言~”吳韶也笑,然後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斂了笑意繼續說道:“我媽在我大一的時候就出車禍了,我爸苦苦熬了一年,但是最後也沒抵住對她的思念,也跟她去了,我就在想,我也想找個這樣生死相隨的愛人。其實我爸第一次自殺的時候被救回來了,然後他清醒後哭的昏天暗地,抱著我說對不起,後面又跟我爺爺說對不起。看他哭的那麽悲慟,大家都以為他後悔了,想明白了,結果晚上他就又自殺了,這次比上次還周密,大家發現去救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後面我才想明白,他的對不起,不是說後悔了。是知道自己肯定還會死,在跟我們道歉。”

他的爸爸在他的人生中一直很溫和,卻悲壯的用最後一堂課,教會了吳韶——愛情本該就是生死相隨的。或者愛情還有很多的模樣,有很多人失去愛人後也活的好好的,但是吳韶沒學會,沒人教他。

“你的父母現在肯定活的非常好,他們看你現在這麽能幹還帥氣,肯定也十分欣慰。”王嶶內心也很難受,她希望這個人能開心。

這句話吳韶聽很多人說過,尤其他剛失去父母的時候,他的爺爺也這樣說過,說他的兒子現在肯定活的很好,他應該開心。只不過說完卻控制不住的流了淚,他因此從來都沒信過。但是現在他聽王嶶說完,內心這塊卻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是的,我覺得他們會的。”他平靜的說道,曾經的一點點傷疤奇跡般的被修覆好了。

王嶶站起來,伸了下懶腰,對吳韶發出邀請:“來都來了,別浪費門票,旁邊有個“神龍大俠之旅”,我們去玩下?”

“行。”吳韶也站起來。然後兩個人稍稍排了會隊,就坐上了船,船隨著水流前行,沿途有斷壁殘垣和玩偶立像,還有解說,5分鐘的旅途匆匆而過,當船突然往下滑去,濺起了水花,王嶶急忙低頭,吳韶瞬間把手護在她頭上,還好只是小小的水花。

也許很多人都覺得王嶶是神龍大俠,大俠就該頂天立地,永遠不敗,但是吳韶卻知道,她也是熊貓阿寶,如果可以,只做他一個人的阿寶就最好了。

後面又玩了兩個項目,王嶶見吳韶神色掩不住的疲憊,還有一身修身西裝,怎麽也不像能放開手腳玩好的,就說要回去了。吳韶對此很遺憾,覺得自己難得有和王嶶獨處的時間,不再玩會真可惜,對比王嶶只用一句話就讓他覺得不再可惜。

“下次再來。”

也許就是很神奇,自己一個人被無法消解的情緒百般折磨,有人在這個情緒裏面給你攪和攪和,就發現沒有那麽多事了。

心無可清,去其混之者,而清自現。

樂不必尋,去其苦之者,而樂自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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