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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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陽光正好，俞楠趴在沙發上萎靡不振。突然一個翻身，眼裏放著光道，
“我們去圖書館吧。”
林簡覺得這主意不錯，正好可以查點資料，再買些習題。
出門時她在羊絨毛衣外套了件大衣，底下是加絨的長褲。再挎了帆布包，先去附近的街上買了杯熱乎的奶茶暖手。寒假已經過了大半，自那次以後就再也沒下過雪，圖書館離這有段距離，林簡和俞楠打了輛出租車過去。
等手中的奶茶漸漸涼了，在見了底的時候才到了目的地。推開了玻璃門，暖氣撲來。
這裏的圖書館挺大的，地磚在光的照射下白得發亮。俞楠左顧右盼著什麽，隨後拉著林簡撒丫子撲進了一樓的言情小說區。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林簡雙臂環抱在胸前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後俞楠仗著她的那點身高開起了霸道總裁模式，伸出手勾起林簡的下巴。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林簡給了她一個白眼。
“當初真是被你的外表給騙得太慘了。”隨後捌開頭，伸手打掉俞楠的手。“唉，高考就幾個月了，你不去樓上買點資料”
俞楠從書架上抽下一本名字引人的書，翻到簡介的部分大致了下去。
緩緩道，“我天賦異稟，不慌不慌，你到時候幫我順幾本就行了。”
“那你在這待著，我先上去了。不要亂走，我挑好了就下來找你。”林簡指著她再三囑咐，她們還沒有手機，要丟了就只能喊廣播了，那陣仗，些許丟人。
“行了行了，知道了，上去吧你。”俞楠一手撐著書，另一只手扇著讓林簡不用管她。
上了二樓，是木質的書架，是文藝的格調，巨大的落地窗可見屋外的梧桐樹，陽光穿過梧桐葉，是細細碎碎的光芒。
歲月安好，書香縈繞。
她踏在慵懶裏，隨意披在肩後的烏發浸在碎光裏，手搭在乳白的帆布包上，順著指示走到高三區的書籍裏。
指尖劃過書名，她瞧見一本之前聽說過不錯的資料解析，於是將它取下。書脫離了書架，在三指間的空隙裏，細小的塵埃在光線裏若隱若現，那張臉從記憶裏浮現。
他依舊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在明黃裏閃著光澤。他似是俯著身，抽到了和她同一位置的書，兩本相對的書抽離，於是就有了四目的相對。
林簡一楞，真是冤家路窄。
“好巧啊，陸常年。”她擺手，打了聲招呼。
陸常年沒有理她，又將書給塞了回去，於是只剩下灰暗中的一層白。
林簡冷哼一聲，抱著書跑到陸常年那一側。
“陸常年，幹嘛呢。”她倚在書架上，背對著光，笑嘻嘻盯著他。
陸常年又抽下一本書，在餘光裏不經意地瞥向，笑著道：“還真是個癡傻的，來圖書館還能幹什麽。”
“你當我瞎啊，這是高三區，你個大四的來湊什麽熱鬧。”她手指親扣著木架，歪頭嗤笑，陰陽怪氣。“陸常年，你不會找了個高三的小女友吧，嘴上說著不喜歡叛逆的，但實際上，嘖嘖嘖。”
於是陸常年翻上了書，用書本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
“我真想挖開你的腦子，看看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說說而已，至於那麽血腥嗎。”她轉身面朝書架，伸出纖細的手，細細挑選著滿意的資料。
陸常年又習慣性推了下他的眼鏡，緩緩道，“你把我聯系方式給別人了”
“對啊，我同學向我要的。”她漫不經心著。
她擡頭看他，說了句，“怎麽了。”
陸常年放下書，從他的咖啡色大衣裏拿出手機，輕點幾下，跳出聊天界面，將其對著林簡。
是兩條短信。
——你好，我叫趙青青，我在醫院裏見過你，我對你一見鐘情。
——我知道林簡也喜歡你，但沒關系，我會和她公平競爭。
因為光線問題，林簡瞇著眼一字一句讀下去，讀著前一句的時候，林簡覺得這趙青青勇氣可嘉，但是吧，就這眼睛吧是有點問題了。
膚淺，作為一個新時代的接班人，我們要註重內在美。
“我知道林簡也喜歡你，但沒關關關關，嗯什麽我喜歡你”
我嘞個*****去，趙青青眼睛是有多瞎。
“我知道，但你還小。更重要的是你現在是高三，腦子裏不要一天到晚想這些東西，要好好學習，多用點心思在高考上。”陸常年一臉嚴肅又苦口婆心的樣子像極了林簡那地中海的班主任。
“你知道個什麽，這是胡扯。”林簡皺眉，她揉著太陽穴，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整張臉被氣得可以跟關公媲美。
陸常年像是當她小姑娘被扯了遮羞布害羞。胡言亂語道，“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對你沒有那點意思，你還是收起你的喜歡，認真高考。”
林簡聽了更氣，她擡頭看他，“陸常年，別往你臉上貼金。”隨後又一臉不屑地冷笑一聲，“哈，我是腦子進水了嗎會喜歡上你”
陸常年點了點頭，“此話有理。”
陸常年覺得林簡的確是個腦子進水的，還是滔滔不絕、黃河泛濫的那種。
林簡又揉眉，她不再理會，給了他一個白眼就專心去挑她的書。
嘴裏念叨著書名。
過了會，陸常年開口，“你學習成績還不錯，我建議你看這本，裏面還附有大量的難題。”
林簡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陸常年遞過來的書，陸常年別的先不說，學習上還是勝過自己很多，他推薦的應該有幫助。
林簡抱著那五六本厚厚的書，又在陸常年的推薦下拿了近十份卷子搭在上面，一部分是她的，另一部分是說好替俞楠拿的。
下樓梯的時候，一步步小心謹慎著階梯。書上的試卷許是沒擺好，顫顫巍巍往下一滑掉了幾卷。
林簡無奈地瞧著地上的試卷，嘆了口氣。
“陸常年。”
走在前頭輕輕松松拿著幾本書的陸常年停了腳步，隨後轉頭。
“怎麽了。”
林簡用腳指了地上的卷子道，“我卷子掉了，我手拿著東西，你幫我撿一下。”
於是陸常年折上來，俯身替林簡撿起了卷子，想再放到她手中堆起的書本上時。瞥目遲疑了一下，伸手將林簡堆在書上的卷子全拿了過去。
他溫柔道：“算了，我先幫你拿下去，免得又掉。”
林簡點頭，還省得自己拿。
她這精神病人的身份，在陸常年那還真是能拿到幾分便利。
到樓下時，瞧見俞楠就坐在不遠處的軟凳上全神貫註著她的小說。青絲垂下，映著白皙的皮膚，在安靜裏文靜。
她收回目光，低聲叫住了陸常年，仰頭註視他。
“你給我放上來吧，我朋友就在這。”
“好。”他將試卷整齊擺好後，對上她的眉眼告別，“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
信步走向俞楠時，林簡扭頭遠遠望見陸常年的身影立在大廳的角落。
他面朝著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少年與林簡差不多的年紀。
林簡註意到他不僅腿腳不便，就連手臂都殘了一只。
其實林簡進來時瞧見過他，他默不作聲地坐在那似是在等待著什麽。
陸常年在光輝裏蹲下，遠遠都能瞧見他的溫柔，就像當初他在病床邊那樣。
陸常年將手中的書遞給了少年，又與他細語著什麽，少年彎起了眉梢，似初一的新月。
琴聲悠揚了歲月，塵埃在普光裏靜好。
林簡不再望去，終是不願承認著他的美好。
陸常年你是道貌岸然嗎
陸常年你會是個善人嗎
林簡抱著沈重的書放到軟凳上時，俞楠擡頭對著她眨巴了眼，淚眼婆娑著。
林簡緩了口氣，傾著頭捏著肩膀。“怎麽，女主又被渣男給虐得體無完膚了”
她掏出紙巾遞給俞楠，讓她擤下鼻涕，別讓班裏那些小男生看到自己的女神一把鼻涕一把淚。
轉眼是四月月，四月有揚州的煙花，有綿綿的細雨，也有林簡的生日與家人的祭日。
那日剛好是周六，林簡告別了俞家，也拒絕了俞楠的陪伴，獨自一人撐了傘，打了輛車去了郊區的墓地。
她想一個人安靜地在那片寂靜裏。
天些許陰沈，蒙蒙的雨迷霧在黑傘上，馬路斷在山下，擡頭望去是遍山的墓碑，幽長的道通往深處，又一環環繞於山頂。
林簡一身素裝立於墓前，手中捧著菊花在死寂裏綻放，拎了些親人愛吃的糕餅放在墓碑前。奶奶在另一個山頭和爺爺葬在一起，她剛拜別完那來了父母這。
母親是個標志的美人，大火卻燒黑了她的容顏。
冷澀的風撫在青苔上，是親人冰涼的手抹去頰上的淚。
林簡蹲下身，蒼白的手無力地劃去墓碑上的水，卻怎麽也劃不完。
她像是個小孩，跟親人撒著嬌。
“簡簡想家了。”
“簡簡好想你們啊。
“簡簡想吃媽媽做的炒芹菜了。”
“簡簡以後不跟爸爸搶遙控板了。”
“簡簡的成績很好，簡簡可給你們長臉了。”
……
“你們放心吧，簡簡會給你們報仇的。”
她終是不舍地離開了，肩上的衣服已濕了大半，下山的小道更是容易滑倒，她卻還是失魂落魄。
雙腿蹲得發麻，她走得有些踉蹌，在陰雨天裏無助狼狽。
終是腳下一滑，人頓時往後傾，腰上卻有只手攬住了她。
黑色的雨傘掉在地上濺起汙水，她這時才緩過神來，手慣性地抓住那人的袖子，急忙站穩了腳步，註意到自己的行為又匆匆松了手。
“小姐，沒事吧。”
林簡仰頭對上那張陌生的臉，他在頭頂撐著傘，他的笑眼裏透著紳士的風度，卻又雜加著些其他看不透的東西。
“沒，沒事，謝謝你啊。”林簡微微鞠了躬，表示感謝。
“不用謝，下雨天路有些滑，小姐還是多註意。”
真是個紳士啊。
林簡俯身撿起地上的雨傘，抖出滴在傘內的水。
等她將傘舉過頭頂，那人又緩緩開口，“小姐要是不介意，就一起下山吧。”
“嗯，不介意。”林簡繼續往前走，人家既然幫助了自己，免了自己一場悲劇，總不能拒絕吧。
走在瑟瑟風中的青石道上，林簡將額前淩亂的發絲挽在耳後。
“我是來看望我母親的，她是被人害死的，死得很慘。”他低頭語氣平靜，瞥目凝望著林簡又道，“你呢。”
或許是他觸景傷情了，也連帶著林簡勾入了回憶。“我家人都葬在這，幾乎也是被人害死的，死得很慘。”
他苦笑著，眼裏透著的東西又深沈了些。“哦看來我們遭遇還挺相似麽。我只有母親一個親人，她死後，我就成了個孤兒。”
“你父親呢”
他又苦笑，在瑟瑟的風裏搖了搖頭。
“我沒有父親。”
林簡沒有再說話，她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但那又怎樣，先走好自己腳下的路要緊。
山下，守陵員還在屋裏打著瞌睡，陰沈的天還在下著雨，似是她的心情。
“你住在哪裏，或許我可以順路載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林簡微笑著搖了手，禮貌地拒絕了他的好心。那人雖然看著是個成熟穩重的，但素不相識，誰知道背地裏怎樣。
她本不該猜忌他的心腸，但終究還是謹慎為好
他頷首微笑道，“那好吧，是我唐突了。”
這附近有公交站，林簡搖手拜別了他，就邁腿去了那等車。
那人駛出車子在蒙蒙的細雨裏消失在她視眼裏。
等了公交車載著林簡而去的時候。
在某個角落裏，他坐在車內，手指摩挲著下巴，公交車漸漸消失在他視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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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圖書館挺大的，地磚在光的照射下白得發亮。俞楠左顧右盼著什麽，隨後拉著林簡撒丫子撲進了一樓的言情小說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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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俞楠仗著她的那點身高開起了霸道總裁模式，伸出手勾起林簡的下巴。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林簡給了她一個白眼。
“當初真是被你的外表給騙得太慘了。”隨後捌開頭，伸手打掉俞楠的手。“唉，高考就幾個月了，你不去樓上買點資料”
俞楠從書架上抽下一本名字引人的書，翻到簡介的部分大致了下去。
緩緩道，“我天賦異稟，不慌不慌，你到時候幫我順幾本就行了。”
“那你在這待著，我先上去了。不要亂走，我挑好了就下來找你。”林簡指著她再三囑咐，她們還沒有手機，要丟了就只能喊廣播了，那陣仗，些許丟人。
“行了行了，知道了，上去吧你。”俞楠一手撐著書，另一只手扇著讓林簡不用管她。
上了二樓，是木質的書架，是文藝的格調，巨大的落地窗可見屋外的梧桐樹，陽光穿過梧桐葉，是細細碎碎的光芒。
歲月安好，書香縈繞。
她踏在慵懶裏，隨意披在肩後的烏發浸在碎光裏，手搭在乳白的帆布包上，順著指示走到高三區的書籍裏。
指尖劃過書名，她瞧見一本之前聽說過不錯的資料解析，於是將它取下。書脫離了書架，在三指間的空隙裏，細小的塵埃在光線裏若隱若現，那張臉從記憶裏浮現。
他依舊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在明黃裏閃著光澤。他似是俯著身，抽到了和她同一位置的書，兩本相對的書抽離，於是就有了四目的相對。
林簡一楞，真是冤家路窄。
“好巧啊，陸常年。”她擺手，打了聲招呼。
陸常年沒有理她，又將書給塞了回去，於是只剩下灰暗中的一層白。
林簡冷哼一聲，抱著書跑到陸常年那一側。
“陸常年，幹嘛呢。”她倚在書架上，背對著光，笑嘻嘻盯著他。
陸常年又抽下一本書，在餘光裏不經意地瞥向，笑著道：“還真是個癡傻的，來圖書館還能幹什麽。”
“你當我瞎啊，這是高三區，你個大四的來湊什麽熱鬧。”她手指親扣著木架，歪頭嗤笑，陰陽怪氣。“陸常年，你不會找了個高三的小女友吧，嘴上說著不喜歡叛逆的，但實際上，嘖嘖嘖。”
於是陸常年翻上了書，用書本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
“我真想挖開你的腦子，看看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說說而已，至於那麽血腥嗎。”她轉身面朝書架，伸出纖細的手，細細挑選著滿意的資料。
陸常年又習慣性推了下他的眼鏡，緩緩道，“你把我聯系方式給別人了”
“對啊，我同學向我要的。”她漫不經心著。
她擡頭看他，說了句，“怎麽了。”
陸常年放下書，從他的咖啡色大衣裏拿出手機，輕點幾下，跳出聊天界面，將其對著林簡。
是兩條短信。
——你好，我叫趙青青，我在醫院裏見過你，我對你一見鐘情。
——我知道林簡也喜歡你，但沒關系，我會和她公平競爭。
因為光線問題，林簡瞇著眼一字一句讀下去，讀著前一句的時候，林簡覺得這趙青青勇氣可嘉，但是吧，就這眼睛吧是有點問題了。
膚淺，作為一個新時代的接班人，我們要註重內在美。
“我知道林簡也喜歡你，但沒關關關關，嗯什麽我喜歡你”
我嘞個*****去，趙青青眼睛是有多瞎。
“我知道，但你還小。更重要的是你現在是高三，腦子裏不要一天到晚想這些東西，要好好學習，多用點心思在高考上。”陸常年一臉嚴肅又苦口婆心的樣子像極了林簡那地中海的班主任。
“你知道個什麽，這是胡扯。”林簡皺眉，她揉著太陽穴，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整張臉被氣得可以跟關公媲美。
陸常年像是當她小姑娘被扯了遮羞布害羞。胡言亂語道，“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對你沒有那點意思，你還是收起你的喜歡，認真高考。”
林簡聽了更氣，她擡頭看他，“陸常年，別往你臉上貼金。”隨後又一臉不屑地冷笑一聲，“哈，我是腦子進水了嗎會喜歡上你”
陸常年點了點頭，“此話有理。”
陸常年覺得林簡的確是個腦子進水的，還是滔滔不絕、黃河泛濫的那種。
林簡又揉眉，她不再理會，給了他一個白眼就專心去挑她的書。
嘴裏念叨著書名。
過了會，陸常年開口，“你學習成績還不錯，我建議你看這本，裏面還附有大量的難題。”
林簡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陸常年遞過來的書，陸常年別的先不說，學習上還是勝過自己很多，他推薦的應該有幫助。
林簡抱著那五六本厚厚的書，又在陸常年的推薦下拿了近十份卷子搭在上面，一部分是她的，另一部分是說好替俞楠拿的。
下樓梯的時候，一步步小心謹慎著階梯。書上的試卷許是沒擺好，顫顫巍巍往下一滑掉了幾卷。
林簡無奈地瞧著地上的試卷，嘆了口氣。
“陸常年。”
走在前頭輕輕松松拿著幾本書的陸常年停了腳步，隨後轉頭。
“怎麽了。”
林簡用腳指了地上的卷子道，“我卷子掉了，我手拿著東西，你幫我撿一下。”
於是陸常年折上來，俯身替林簡撿起了卷子，想再放到她手中堆起的書本上時。瞥目遲疑了一下，伸手將林簡堆在書上的卷子全拿了過去。
他溫柔道：“算了，我先幫你拿下去，免得又掉。”
林簡點頭，還省得自己拿。
她這精神病人的身份，在陸常年那還真是能拿到幾分便利。
到樓下時，瞧見俞楠就坐在不遠處的軟凳上全神貫註著她的小說。青絲垂下，映著白皙的皮膚，在安靜裏文靜。
她收回目光，低聲叫住了陸常年，仰頭註視他。
“你給我放上來吧，我朋友就在這。”
“好。”他將試卷整齊擺好後，對上她的眉眼告別，“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
信步走向俞楠時，林簡扭頭遠遠望見陸常年的身影立在大廳的角落。
他面朝著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少年與林簡差不多的年紀。
林簡註意到他不僅腿腳不便，就連手臂都殘了一只。
其實林簡進來時瞧見過他，他默不作聲地坐在那似是在等待著什麽。
陸常年在光輝裏蹲下，遠遠都能瞧見他的溫柔，就像當初他在病床邊那樣。
陸常年將手中的書遞給了少年，又與他細語著什麽，少年彎起了眉梢，似初一的新月。
琴聲悠揚了歲月，塵埃在普光裏靜好。
林簡不再望去，終是不願承認著他的美好。
陸常年你是道貌岸然嗎
陸常年你會是個善人嗎
林簡抱著沈重的書放到軟凳上時，俞楠擡頭對著她眨巴了眼，淚眼婆娑著。
林簡緩了口氣，傾著頭捏著肩膀。“怎麽，女主又被渣男給虐得體無完膚了”
她掏出紙巾遞給俞楠，讓她擤下鼻涕，別讓班裏那些小男生看到自己的女神一把鼻涕一把淚。
轉眼是四月月，四月有揚州的煙花，有綿綿的細雨，也有林簡的生日與家人的祭日。
那日剛好是周六，林簡告別了俞家，也拒絕了俞楠的陪伴，獨自一人撐了傘，打了輛車去了郊區的墓地。
她想一個人安靜地在那片寂靜裏。
天些許陰沈，蒙蒙的雨迷霧在黑傘上，馬路斷在山下，擡頭望去是遍山的墓碑，幽長的道通往深處，又一環環繞於山頂。
林簡一身素裝立於墓前，手中捧著菊花在死寂裏綻放，拎了些親人愛吃的糕餅放在墓碑前。奶奶在另一個山頭和爺爺葬在一起，她剛拜別完那來了父母這。
母親是個標志的美人，大火卻燒黑了她的容顏。
冷澀的風撫在青苔上，是親人冰涼的手抹去頰上的淚。
林簡蹲下身，蒼白的手無力地劃去墓碑上的水，卻怎麽也劃不完。
她像是個小孩，跟親人撒著嬌。
“簡簡想家了。”
“簡簡好想你們啊。
“簡簡想吃媽媽做的炒芹菜了。”
“簡簡以後不跟爸爸搶遙控板了。”
“簡簡的成績很好，簡簡可給你們長臉了。”
……
“你們放心吧，簡簡會給你們報仇的。”
她終是不舍地離開了，肩上的衣服已濕了大半，下山的小道更是容易滑倒，她卻還是失魂落魄。
雙腿蹲得發麻，她走得有些踉蹌，在陰雨天裏無助狼狽。
終是腳下一滑，人頓時往後傾，腰上卻有只手攬住了她。
黑色的雨傘掉在地上濺起汙水，她這時才緩過神來，手慣性地抓住那人的袖子，急忙站穩了腳步，註意到自己的行為又匆匆松了手。
“小姐，沒事吧。”
林簡仰頭對上那張陌生的臉，他在頭頂撐著傘，他的笑眼裏透著紳士的風度，卻又雜加著些其他看不透的東西。
“沒，沒事，謝謝你啊。”林簡微微鞠了躬，表示感謝。
“不用謝，下雨天路有些滑，小姐還是多註意。”
真是個紳士啊。
林簡俯身撿起地上的雨傘，抖出滴在傘內的水。
等她將傘舉過頭頂，那人又緩緩開口，“小姐要是不介意，就一起下山吧。”
“嗯，不介意。”林簡繼續往前走，人家既然幫助了自己，免了自己一場悲劇，總不能拒絕吧。
走在瑟瑟風中的青石道上，林簡將額前淩亂的發絲挽在耳後。
“我是來看望我母親的，她是被人害死的，死得很慘。”他低頭語氣平靜，瞥目凝望著林簡又道，“你呢。”
或許是他觸景傷情了，也連帶著林簡勾入了回憶。“我家人都葬在這，幾乎也是被人害死的，死得很慘。”
他苦笑著，眼裏透著的東西又深沈了些。“哦看來我們遭遇還挺相似麽。我只有母親一個親人，她死後，我就成了個孤兒。”
“你父親呢”
他又苦笑，在瑟瑟的風裏搖了搖頭。
“我沒有父親。”
林簡沒有再說話，她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但那又怎樣，先走好自己腳下的路要緊。
山下，守陵員還在屋裏打著瞌睡，陰沈的天還在下著雨，似是她的心情。
“你住在哪裏，或許我可以順路載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林簡微笑著搖了手，禮貌地拒絕了他的好心。那人雖然看著是個成熟穩重的，但素不相識，誰知道背地裏怎樣。
她本不該猜忌他的心腸，但終究還是謹慎為好
他頷首微笑道，“那好吧，是我唐突了。”
這附近有公交站，林簡搖手拜別了他，就邁腿去了那等車。
那人駛出車子在蒙蒙的細雨裏消失在她視眼裏。
等了公交車載著林簡而去的時候。
在某個角落裏，他坐在車內，手指摩挲著下巴，公交車漸漸消失在他視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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