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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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盛夏蟬鳴，觀朣剛從空調車上下來，就感受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沒走兩步，額間的絨發就被密密薄汗浸濕。
相親對象定了一家私人會所，她聽都沒聽過，導航上說“您已經到達目的地附近”便自主結束了導航指引。
現在她站在大街上，四下觀望，連個門牌都沒見著。
為了保持妝容，她踩著恨天高跑進眼前不遠的大型商場。
掛斷相親對象的電話後，觀朣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出商場。外面逼近四十度的天氣，她站在建築物的陰影下，跟蒸桑拿一樣，原來的耐心也被滾滾熱浪蒸發得所剩無幾。
正在心裏咒罵對方為什麽要在下午兩點最熱的時間段見面，就聽到右後方有人叫她，觀朣轉過身，一個身材修長，面部線條精致的男人朝她款款而來。
男人面帶微笑地走到她眼前，一陣熱浪再次席卷而來，觀朣此時卻覺得猶如春風拂面。男人從兜裏掏出方帕遞給觀朣，充滿歉意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觀朣坐在皮質沙發上，手裏攥著剛才男人遞給她的方帕。這是她第一次正式相親，正在心裏發愁開口第一句話說什麽，男人呷了一口茶，聲音溫柔地跟幼師似的，“聽阿姨說，你現在在律所上班？”
“對。”觀朣面帶微笑，心裏央求著男人接下來千萬不要再提起與工作相關的事情了。
“那你一個人在外面住，平時吃飯怎麽解決？”
好在男人另找了話題，她松了口氣，語氣也輕松起來，“偶爾叫外賣，但基本上都是自己做，自己做放心些。”
男人一臉驚喜，聲音也提高了些，仿佛發現什麽新大陸一樣，“你會做飯啊，現在會做飯的女生不多了，那以後就不用擔心啦。”
觀朣默了默，不明所以的反問：“擔心什麽？”
“擔心嫁不出去啊。”男人向後傾靠，衣服和真皮椅背發出摩擦的聲音，“我媽和你的想法一樣 ，也想著說現在大環境不好，還是自己做飯比較好，還叮囑我一定要找一個會做飯的女生，我還笑呢，現在哪有那麽多會做飯的女生。”
雖然男人以玩笑的方式說出此話，可觀朣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甚至覺得有些訝異。人們經常會以玩笑的方式說出真心話，而一個大學老師也能堂而皇之地說出這樣的話，想來一個人的思想三觀和身份是沒有關系的。
而男人看似是在為觀朣擔心，可當聽了男人的後半句，觀朣開始質疑男人說這話的真實想法，或許他是想說：以後就不用擔心沒人給我做飯了。
“令堂的想法和我媽媽的一樣啊。”觀朣臉上依舊掛著笑，語氣卻是冷冷的，“我媽媽也叮囑我一定要找一個會做飯的男生，我也笑呢，現在哪有那麽多會做飯的男生。”
男人大概是沒有理解觀朣的話，還在附和道：“是啊，哪有男生進廚房的。”
觀朣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說道：“聽長輩說，你現在在大學工作！”
聽到觀朣這樣說，男人故作矜持中帶點掩蓋不住的傲氣，“對，也沒什麽，就是個普通老師罷了，也沒有介紹人說得那麽誇張。”
觀朣點點頭，想起那天她回家正好遇到介紹人來家裏做客，當著她和媽媽的面把男人誇得只應天上有的樣子，故意回道：“嗯，確實挺普通的。”
男人似乎沒料想到觀朣會這麽回答，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後背離開了靠背，勉強地維持著不存在的風度，“聽說你們幹律師這行的不好找對象，就怕離婚的時候分的褲衩子都不剩，不過我倒不在乎，婚後我們共同努力。”
“等會兒。”觀朣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沒禮貌地打斷男人的話，“我們只是見一面，還扯不到結婚那麽遠。”
男人倒是有些驚訝，瞪大了雙眼，“啊，你都奔三了，還不著急結婚嗎？你家裏人都不催你嗎，女人不比男人，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一過三十就找不到好對象了，到時候只能撿別人挑剩下的，況且你還是律師，更沒人要了。”
觀朣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男人，心裏腹誹：真是長見識了，第一次見到這麽嘴碎的男人，再說她今年才27歲，怎麽到他嘴裏就奔三了。
或許是男人發現觀朣表情越來越沈，說話的語氣也收斂了些，“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就是社會現狀。再說了你不著急，你家裏人肯定也著急，你媽媽肯定也希望你早點找個好歸宿。”
觀朣向前俯身放下手中的茶杯，上下打量了下男人，輕聲道：“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是什麽花，世界花王，大王花？”
言罷，她把男人的方帕丟在桌上，毫不客氣地添了一句：“好好的一張臉怎麽偏就長了一張嘴。”
話落，她站起來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裏。
自從連載的少女漫畫被讀者評論主角沒有CP感後，觀朣和編輯商量了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編輯建議她沈澱下來，可以從生活中尋找靈感。
她現在的主業是掛靠在一家小律所做婚姻律師，當初想著做婚姻方面的律師事情少，加上大學時期經常給舍友充當愛情軍師，這點小事不就是信手拈來。
事實上能走上訴訟這條道路，就沒有簡單的。她見識了太多兩看相厭的夫妻，他們那副恨不得將對方淩遲處死的表情，看得她都害怕。
於是她只好另辟蹊徑，說要去相親。
當時一直秒回的編輯突然像消失了一樣，過了一天才回覆消息：你現在因為畫的少女漫畫裏男女主沒有CP感就要自己親身體驗，那改天要是創作懸疑題材主角要殺人，你是不是也要去體驗殺人。
觀朣覺得編輯的話有些偏激，沒有理她，一意孤行地讓認識的阿姨給她介紹對象。
事實證明，有時候編輯的話還是要聽的。
辦公室內，斜陽透過窗戶，籠罩在見月垂在桌上指骨明晰的右手上。
實習生簡單收拾了桌面，見主編還在座位上，猶豫著試探性地問“主編，還不下班？”
“嗯，你先走吧。”
見月註視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的觀朣站在樹蔭下，陽光透過樹葉籠罩在她的頭上，她的發絲被陽光映射得閃閃發光，這張照片是他給觀朣拍的。
右下角跳出觀朣的消息：吹了。
見月那緊繃了一下午的肩膀終於放松下來。
唇語示意司機師傅打開後備箱後，觀朣掛斷了和母親的電話。她一手拉著箱子朝後備箱走去，一手把手機塞進屁兜。
車子剛一發動，手機鈴聲一茬接一茬地響起來。
自從前幾天不死心地連著相親幾次後，編輯或許是覺得她這種方法效果甚微，直接給她報名了戀綜。
這會兒她剛從電視臺逃出來。
她打開短信，有兩條運勢網頁發來的，是關於今年桃花運的溫馨提示，還有一條是菜鳥驛站發來的取件碼。觀朣退回主頁面，點開小企鵝，看到編輯發來的消息。
［見過導演了？］
［嗯，剛結束，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觀朣看著前方因為熱氣晃動的景色，倏然覺得心累，抹了一把殘存在鬢角的汗。
這時編導發來消息，說了一些節目的時間安排和註意事項，觀朣正在對話框裏輸入回覆的話，淩夏的消息就一條接著一條地出現在屏幕最上方。
［來了嗎？］
［見完導演了嗎？］
［什麽時候能來？］
［再不來我就要熱化了，麻溜的。］
［好啦，在路上了。］
觀朣才不信淩夏的話，她這個人是誇張用法的忠實愛好者，說出來的話總是能噎死人。
兩人是高中同學，大學畢業之後淩夏不顧家人阻攔去西藏支教，觀朣則是在本校繼續讀研。本以為兩人都是本地的，以後會有很多機會見面，結果夏天過了又過，兩人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淩夏昨天晚上剛回秦市，今天就來找觀朣出去逛街。
剛合上手機，鈴聲又響。
［感覺怎麽樣？］兩條一模一樣的消息出現在手機頁面，一條是編輯發來的，另一條是淩夏發來的。
觀朣看到編輯的消息，一時之間摸不清這話的意思。還在心裏琢磨，編輯是在說對導演的感覺怎麽樣，還是在說聊天的感覺怎麽樣，又或者在說對參加這檔戀綜節目的感覺怎麽樣。
［還好吧。］
接著觀朣又切換頁面回覆另一條消息，［導演有些幽默。］
想起什麽的觀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以至於沒看清對話框上的名字，［我還遇到我師兄了，剛開始以為看錯了，想著他一個大學老師怎麽可能出現在電視臺，結果確認是他之後，我嚇得魂都沒了，趕緊逃了。］
電視臺大廳的咖啡館，陳祝端起眼前的美式剛送到嘴邊，握在手中的手機對話框便跳出來一條新消息。他前傾放下杯子後，又懶懶地朝後倒去，彎起眼睛看著眼前正俯身趴在桌子上啜飲咖啡的高中同學。
“幽默？你嗎！”
“啊，什麽？”春陽聞聲擡起頭，咂了咂嘴，一臉不知所雲地看著陳祝。
陳祝搖搖頭，努了努下巴，“沒事，你繼續品。”
接著在對話框輸入［是嗎？］剛準備發送，對話框跳出一段文字，想象著對話框那邊是以什麽樣的表情打出這段文字，陳祝抿起嘴唇，就那樣悠悠地揚起了嘴唇。
他刪除了那兩個字，繼而又在對話框輸入［你師兄這麽可怕嗎？］
兩秒後，手機鈴聲猶如密鼓地響起來。陳祝看著聊天頁面不停蹦出來的錯別字滿篇的解釋，暗暗笑出聲來。
“對了，你今天不是有課嗎？”
盯著手機屏幕的陳祝頭也沒擡，心不在焉地回覆：“就是突然想來看看……你工作的環境。”
“少來，之前讓你來找我玩兒，你不是說要去見委托人，就是說要去上課，這會兒……”春陽突然反應過來，臉上一喜，聲音不自覺提高：“別不是為了你那個小師妹吧！”
博士畢業後，陳祝被北京一家律所邀請當合夥人，幹了一段時間，他發現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果斷辭職回到本地，開了一家為聾啞人做法律援助的小律所。
當時春陽覺得他瘋了，好好的大平臺不留，非要回到家鄉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幾次勸說都被陳祝擋了回去，之後又被老師拜托幫忙帶幾天課，說是幾天，這都快兩年了。
聽說還開了一家漫畫公司，春陽有時候都覺得這家夥被進化掉了睡眠時間。
回了消息的觀朣長舒一口氣，像山風掃過似的。放松下來的觀朣把自己窩在座椅內，呆呆地看著前方。
-
今早吃過早飯後，向來守時的她趕在十點到達與導演約定的地方。
此番對話，導演很親切地介紹了這檔戀綜的基本情況，觀朣也積極地表示可全程配合，不給制作組添麻煩。
談話結束後，觀朣正準備提包離開，卻瞥見門口進來一個熟悉的人，對方似乎嘴角噙笑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接著她慌不擇路地貓著腰躲到導演那邊的沙發上，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
導演被觀朣的動作嚇了一跳，往後一閃，解釋道：“我有女朋友了。”
“啊？”躺在床上的淩夏聽到觀朣這樣說，激動地一骨碌從床上蹦起來：“他真是這樣說的？這也太普信了吧。”
洗完澡的觀朣敷上面膜從洗手間出來，看著笑得咯咯不停的淩夏，原本的思路被打斷，一臉茫然地看著淩夏，甕聲甕氣地嘟囔：“有那麽好笑嗎？”
淩夏停下不停拍打床褥的手和像鵝一樣的笑聲，擺擺手，用一副很老到的語氣回答：“沒事，你繼續說，後來你怎麽回答的？”
“還回答什麽，我遇到我師兄了，趕緊逃了，哪顧得上回答。”想起中午落荒而逃的樣子，觀朣有些懊惱，嗓音不自覺地提高。
“啊？那多尷尬。你不是說他留校當老師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電視臺？”淩夏像是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抻直了脖頸，小心翼翼地說道：“他會不會和你一樣，被節目組邀請當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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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蟬鳴，觀朣剛從空調車上下來，就感受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沒走兩步，額間的絨發就被密密薄汗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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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站在大街上，四下觀望，連個門牌都沒見著。
為了保持妝容，她踩著恨天高跑進眼前不遠的大型商場。
掛斷相親對象的電話後，觀朣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出商場。外面逼近四十度的天氣，她站在建築物的陰影下，跟蒸桑拿一樣，原來的耐心也被滾滾熱浪蒸發得所剩無幾。
正在心裏咒罵對方為什麽要在下午兩點最熱的時間段見面，就聽到右後方有人叫她，觀朣轉過身，一個身材修長，面部線條精致的男人朝她款款而來。
男人面帶微笑地走到她眼前，一陣熱浪再次席卷而來，觀朣此時卻覺得猶如春風拂面。男人從兜裏掏出方帕遞給觀朣，充滿歉意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觀朣坐在皮質沙發上，手裏攥著剛才男人遞給她的方帕。這是她第一次正式相親，正在心裏發愁開口第一句話說什麽，男人呷了一口茶，聲音溫柔地跟幼師似的，“聽阿姨說，你現在在律所上班？”
“對。”觀朣面帶微笑，心裏央求著男人接下來千萬不要再提起與工作相關的事情了。
“那你一個人在外面住，平時吃飯怎麽解決？”
好在男人另找了話題，她松了口氣，語氣也輕松起來，“偶爾叫外賣，但基本上都是自己做，自己做放心些。”
男人一臉驚喜，聲音也提高了些，仿佛發現什麽新大陸一樣，“你會做飯啊，現在會做飯的女生不多了，那以後就不用擔心啦。”
觀朣默了默，不明所以的反問：“擔心什麽？”
“擔心嫁不出去啊。”男人向後傾靠，衣服和真皮椅背發出摩擦的聲音，“我媽和你的想法一樣 ，也想著說現在大環境不好，還是自己做飯比較好，還叮囑我一定要找一個會做飯的女生，我還笑呢，現在哪有那麽多會做飯的女生。”
雖然男人以玩笑的方式說出此話，可觀朣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甚至覺得有些訝異。人們經常會以玩笑的方式說出真心話，而一個大學老師也能堂而皇之地說出這樣的話，想來一個人的思想三觀和身份是沒有關系的。
而男人看似是在為觀朣擔心，可當聽了男人的後半句，觀朣開始質疑男人說這話的真實想法，或許他是想說：以後就不用擔心沒人給我做飯了。
“令堂的想法和我媽媽的一樣啊。”觀朣臉上依舊掛著笑，語氣卻是冷冷的，“我媽媽也叮囑我一定要找一個會做飯的男生，我也笑呢，現在哪有那麽多會做飯的男生。”
男人大概是沒有理解觀朣的話，還在附和道：“是啊，哪有男生進廚房的。”
觀朣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說道：“聽長輩說，你現在在大學工作！”
聽到觀朣這樣說，男人故作矜持中帶點掩蓋不住的傲氣，“對，也沒什麽，就是個普通老師罷了，也沒有介紹人說得那麽誇張。”
觀朣點點頭，想起那天她回家正好遇到介紹人來家裏做客，當著她和媽媽的面把男人誇得只應天上有的樣子，故意回道：“嗯，確實挺普通的。”
男人似乎沒料想到觀朣會這麽回答，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後背離開了靠背，勉強地維持著不存在的風度，“聽說你們幹律師這行的不好找對象，就怕離婚的時候分的褲衩子都不剩，不過我倒不在乎，婚後我們共同努力。”
“等會兒。”觀朣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沒禮貌地打斷男人的話，“我們只是見一面，還扯不到結婚那麽遠。”
男人倒是有些驚訝，瞪大了雙眼，“啊，你都奔三了，還不著急結婚嗎？你家裏人都不催你嗎，女人不比男人，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一過三十就找不到好對象了，到時候只能撿別人挑剩下的，況且你還是律師，更沒人要了。”
觀朣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男人，心裏腹誹：真是長見識了，第一次見到這麽嘴碎的男人，再說她今年才27歲，怎麽到他嘴裏就奔三了。
或許是男人發現觀朣表情越來越沈，說話的語氣也收斂了些，“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就是社會現狀。再說了你不著急，你家裏人肯定也著急，你媽媽肯定也希望你早點找個好歸宿。”
觀朣向前俯身放下手中的茶杯，上下打量了下男人，輕聲道：“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是什麽花，世界花王，大王花？”
言罷，她把男人的方帕丟在桌上，毫不客氣地添了一句：“好好的一張臉怎麽偏就長了一張嘴。”
話落，她站起來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裏。
自從連載的少女漫畫被讀者評論主角沒有CP感後，觀朣和編輯商量了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編輯建議她沈澱下來，可以從生活中尋找靈感。
她現在的主業是掛靠在一家小律所做婚姻律師，當初想著做婚姻方面的律師事情少，加上大學時期經常給舍友充當愛情軍師，這點小事不就是信手拈來。
事實上能走上訴訟這條道路，就沒有簡單的。她見識了太多兩看相厭的夫妻，他們那副恨不得將對方淩遲處死的表情，看得她都害怕。
於是她只好另辟蹊徑，說要去相親。
當時一直秒回的編輯突然像消失了一樣，過了一天才回覆消息：你現在因為畫的少女漫畫裏男女主沒有CP感就要自己親身體驗，那改天要是創作懸疑題材主角要殺人，你是不是也要去體驗殺人。
觀朣覺得編輯的話有些偏激，沒有理她，一意孤行地讓認識的阿姨給她介紹對象。
事實證明，有時候編輯的話還是要聽的。
辦公室內，斜陽透過窗戶，籠罩在見月垂在桌上指骨明晰的右手上。
實習生簡單收拾了桌面，見主編還在座位上，猶豫著試探性地問“主編，還不下班？”
“嗯，你先走吧。”
見月註視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的觀朣站在樹蔭下，陽光透過樹葉籠罩在她的頭上，她的發絲被陽光映射得閃閃發光，這張照片是他給觀朣拍的。
右下角跳出觀朣的消息：吹了。
見月那緊繃了一下午的肩膀終於放松下來。
唇語示意司機師傅打開後備箱後，觀朣掛斷了和母親的電話。她一手拉著箱子朝後備箱走去，一手把手機塞進屁兜。
車子剛一發動，手機鈴聲一茬接一茬地響起來。
自從前幾天不死心地連著相親幾次後，編輯或許是覺得她這種方法效果甚微，直接給她報名了戀綜。
這會兒她剛從電視臺逃出來。
她打開短信，有兩條運勢網頁發來的，是關於今年桃花運的溫馨提示，還有一條是菜鳥驛站發來的取件碼。觀朣退回主頁面，點開小企鵝，看到編輯發來的消息。
［見過導演了？］
［嗯，剛結束，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觀朣看著前方因為熱氣晃動的景色，倏然覺得心累，抹了一把殘存在鬢角的汗。
這時編導發來消息，說了一些節目的時間安排和註意事項，觀朣正在對話框裏輸入回覆的話，淩夏的消息就一條接著一條地出現在屏幕最上方。
［來了嗎？］
［見完導演了嗎？］
［什麽時候能來？］
［再不來我就要熱化了，麻溜的。］
［好啦，在路上了。］
觀朣才不信淩夏的話，她這個人是誇張用法的忠實愛好者，說出來的話總是能噎死人。
兩人是高中同學，大學畢業之後淩夏不顧家人阻攔去西藏支教，觀朣則是在本校繼續讀研。本以為兩人都是本地的，以後會有很多機會見面，結果夏天過了又過，兩人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淩夏昨天晚上剛回秦市，今天就來找觀朣出去逛街。
剛合上手機，鈴聲又響。
［感覺怎麽樣？］兩條一模一樣的消息出現在手機頁面，一條是編輯發來的，另一條是淩夏發來的。
觀朣看到編輯的消息，一時之間摸不清這話的意思。還在心裏琢磨，編輯是在說對導演的感覺怎麽樣，還是在說聊天的感覺怎麽樣，又或者在說對參加這檔戀綜節目的感覺怎麽樣。
［還好吧。］
接著觀朣又切換頁面回覆另一條消息，［導演有些幽默。］
想起什麽的觀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以至於沒看清對話框上的名字，［我還遇到我師兄了，剛開始以為看錯了，想著他一個大學老師怎麽可能出現在電視臺，結果確認是他之後，我嚇得魂都沒了，趕緊逃了。］
電視臺大廳的咖啡館，陳祝端起眼前的美式剛送到嘴邊，握在手中的手機對話框便跳出來一條新消息。他前傾放下杯子後，又懶懶地朝後倒去，彎起眼睛看著眼前正俯身趴在桌子上啜飲咖啡的高中同學。
“幽默？你嗎！”
“啊，什麽？”春陽聞聲擡起頭，咂了咂嘴，一臉不知所雲地看著陳祝。
陳祝搖搖頭，努了努下巴，“沒事，你繼續品。”
接著在對話框輸入［是嗎？］剛準備發送，對話框跳出一段文字，想象著對話框那邊是以什麽樣的表情打出這段文字，陳祝抿起嘴唇，就那樣悠悠地揚起了嘴唇。
他刪除了那兩個字，繼而又在對話框輸入［你師兄這麽可怕嗎？］
兩秒後，手機鈴聲猶如密鼓地響起來。陳祝看著聊天頁面不停蹦出來的錯別字滿篇的解釋，暗暗笑出聲來。
“對了，你今天不是有課嗎？”
盯著手機屏幕的陳祝頭也沒擡，心不在焉地回覆：“就是突然想來看看……你工作的環境。”
“少來，之前讓你來找我玩兒，你不是說要去見委托人，就是說要去上課，這會兒……”春陽突然反應過來，臉上一喜，聲音不自覺提高：“別不是為了你那個小師妹吧！”
博士畢業後，陳祝被北京一家律所邀請當合夥人，幹了一段時間，他發現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果斷辭職回到本地，開了一家為聾啞人做法律援助的小律所。
當時春陽覺得他瘋了，好好的大平臺不留，非要回到家鄉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幾次勸說都被陳祝擋了回去，之後又被老師拜托幫忙帶幾天課，說是幾天，這都快兩年了。
聽說還開了一家漫畫公司，春陽有時候都覺得這家夥被進化掉了睡眠時間。
回了消息的觀朣長舒一口氣，像山風掃過似的。放松下來的觀朣把自己窩在座椅內，呆呆地看著前方。
-
今早吃過早飯後，向來守時的她趕在十點到達與導演約定的地方。
此番對話，導演很親切地介紹了這檔戀綜的基本情況，觀朣也積極地表示可全程配合，不給制作組添麻煩。
談話結束後，觀朣正準備提包離開，卻瞥見門口進來一個熟悉的人，對方似乎嘴角噙笑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接著她慌不擇路地貓著腰躲到導演那邊的沙發上，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
導演被觀朣的動作嚇了一跳，往後一閃，解釋道：“我有女朋友了。”
“啊？”躺在床上的淩夏聽到觀朣這樣說，激動地一骨碌從床上蹦起來：“他真是這樣說的？這也太普信了吧。”
洗完澡的觀朣敷上面膜從洗手間出來，看著笑得咯咯不停的淩夏，原本的思路被打斷，一臉茫然地看著淩夏，甕聲甕氣地嘟囔：“有那麽好笑嗎？”
淩夏停下不停拍打床褥的手和像鵝一樣的笑聲，擺擺手，用一副很老到的語氣回答：“沒事，你繼續說，後來你怎麽回答的？”
“還回答什麽，我遇到我師兄了，趕緊逃了，哪顧得上回答。”想起中午落荒而逃的樣子，觀朣有些懊惱，嗓音不自覺地提高。
“啊？那多尷尬。你不是說他留校當老師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電視臺？”淩夏像是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抻直了脖頸，小心翼翼地說道：“他會不會和你一樣，被節目組邀請當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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