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大驚，適才發生的變故不過是稍縱即逝，饒是他也來不及反應，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防備對方這一手。

他只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喊道：“太...祖父，你在做什麽？”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流死死壓住他的丹田，使得他無法發力。

魔王緩緩擡起他那只枯手，在玉樓春的臉上摸索，終於心滿意足地喟嘆：“不錯，根基雖然差了一點，可後天著實下了一番功夫。本尊最喜歡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小子，你放心，本尊會好好用你這幅皮囊的。”

玉樓春眼裏頓時流露出驚恐之色，“你...你想奪舍！”聲音又尖又淒厲，劃破四周濃重的白霧。

“不，奪舍太耗精力了，你乃元嬰初期，元神強大，而本尊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如何能奪你的舍？只怕死得更快。”

玉樓春眼珠一轉，確實是這個理，若然魔王強行奪舍，很可能反而被他吞噬，到時候他說不定就擁有魔王的精魂氣。

魔王似乎知道他心裏打的鬼主意，驀地微微一笑，笑容卻瘆人得很，聲音仿佛漸漸有力起來：“本尊有更好的方法，交換元神。”

玉樓春瞳孔一擴，欲張嘴，可是魔王的手指在其唇上一抹，他竟然說不出聲來。

這死老鬼騙了他，他的靈力並未被封存。

“本尊被囚禁在這個鬼地方五萬年了，這五萬年裏想了多少法子都逃不出這鬼地方，魂識差不多都被消磨耗盡。誰知道，天不絕我，竟然把你小子送過來了，哈哈，昊天，你個低賤的修士想讓老子承受五萬年的痛苦孤寂自絕身亡？哈哈，現在連上天都在幫我，你輸了，老子才是最後的贏家！”魔王面露癲狂，聲欲震天。

而玉樓春眼裏波浪翻騰，死命掙紮，可一無所動。

“來，不用害怕，反正你的血脈裏也是來自本尊，你的心願本尊自會完成，待本尊出去後，自會叱咤風雲！”魔王咬破手指，用血在玉樓春的額上畫了一個結印，一道紅光隨即從關明璋的眉心射出。

江莛文被靈璧隔絕，絲毫不知對頭發生的事。可結果不外乎就是兩種，玉樓春成功或者失敗。只不過他奇怪的是適才從靈璧裏冒出的那股靈力，十分強大和突然，而且那靈力裏顯然蘊含了山靈之意，頗為特別，力量之巨竟能穿透靈璧。

毫無疑問，發出那股靈力的就只有身處裏面的魔王。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股靈力必定就是竭取自虎斑山。雖然不知道魔王用的何種方法辦到，但是也足以證明這囚禁他的地牢更加道高一著，連如此強大的靈力都不能破解獄牢，就不知道玉樓春打算如何解救魔王了。

紅光消失，玉樓春眉心上插著的鐵釘“噗”地一聲掉落，原本畫了紅印的額頭也光潔如白紙，仿佛適才發生的事只是錯覺。

“玉樓春”動了動手腳，運氣丹田，一時瘀滯，也屬正常，不過這具軀殼尚算不錯。

對比起他略微蒼白的臉色，那邊廂的“魔王”卻如同病情雪上加霜的危急病人，只有一口氣出的力氣。無他，本就回天乏術，又動用最後的靈力驅動元神交換這逆天的法術，想不提前魂滅都不可能。

關明璋動了動嘴唇，可憐見的，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自己”往上一躍，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麽會這樣？他費心所做的一切最後竟是替他人做嫁衣，他不甘心，他不服氣，他不信自己會失敗。但最終，他只能閉合雙目，頭一歪，魂魄永遠囚在此地，不得超生。

江莛文看見一道光影升起，瞬即消失，眉峰輕攏，馬上轉身回去尋藍綾。玉樓春逃走了，雖不知他從魔王那得到什麽，但此人定必危害整個修真界。

藍綾坐在石頭上，手托腮，眉宇間籠罩著一股憂愁，江莛文去了蠻久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弄得她的心七上八下。要不是有有只人面猴跑出來，嚇了她一跳，只怕她會忍不住過橋去尋江莛文。

“死猴子，你去跟那鮫人玩去吧！”白歲把兇猛不已的人面猴狠狠一踢，猴子發出淒厲的叫聲，隨之被踹落到山崖下，之後發生的事藍綾就不太在意。

白歲拍拍手轉身見藍綾郁郁寡歡，不由得一笑，“小丫頭，你別擔心，等多半個時辰，江小子還不出現的話，本尊就帶你過去找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個道理本尊還是知曉的。”

“呸呸，前輩你就少烏鴉嘴了，我相信莛文一定會回來的，他是最厲害的修士。”藍綾眨眨眼，忽然來了精神，對，她要絕對信任江莛文。

“小綾！”

“莛文！”藍綾喜出望外，當即撲了過去，不依不饒死死抱著江莛文，如生離死別後的重逢般興奮和激動。

“命真大！”白歲狗糧吃多了，反胃。

“玉樓春跑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地宮去追他。”江莛文看向白歲。

“是，知道了，債主。說定了，幹完這次，你我就兩清了，以後不拖不欠，老死不來往！”白歲雙手環抱胸，擡起下巴，氣勢凜人要求。

“哼，你都一萬多歲，還想活多久？再不行動，人跑了，我就唯你是問！”

“惡魔！”白歲嘀咕一聲，依舊認命幹活。只見她拔下三根發絲放置口裏，咀嚼三下，猛地吐出，一個泛著銀絲的毛球被拋之半空。她雙手飛快結出一個手印，大喝一聲，毛球頓即化為三角陣。

白歲伸手進陣印裏，用力一扯，竟如揭幕般露出另一個空間。

“好了，走吧！”

“哇，前輩厲害！”藍綾用力給白歲打call，原來白歲除了身手了得外，最大的用處就是這個。江莛文果然有先見之明，派她當馬前卒。

玉樓春落在虎斑山的山腳下，以他現時的靈力，離開地宮也就只能在地宮入口外落腳，幸好昊天的禁制只針對他。不過，沒關系，他擦擦額頭的汗，只要給他多一些時間閉關，憑著原身元嬰初期的實力，再上一層樓不在話下。現時，最重要的就是盡快找到一個地方安身，他才剛換魂，與軀殼尚在磨合，丹田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重新把控。

明月高照，此時已經是深夜，虎斑山四周靜廖已久。忽然，一個人影背月而來。

他擡頭，微微喘氣看著來人，“你是誰？”

話音剛落，一道紫光迅速擊入他的眉心，毀其元神。他瞪大眼珠，直直往後倒，月色照落在他不可思議的神情上。

“茵兒，你的仇爹爹終於替你報了。”空音掏出一張符，撒在玉樓春的屍首上，熊熊火焰隨即燃起，瞬間就把屍體燒得一幹二凈。他從無極門那追蹤而來，苦苦守候，為的就是報殺女之仇。雖然玉樓春這個真兇已經煙消雲散，可空音的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空蕩蕩，仿佛失去了活著的意義，頹然轉身離開。

“怎麽樣？”江莛文等人從地宮裏出來後，哪裏還有玉樓春的蹤影，只能讓白歲嗅一嗅金環上殘存的玉樓春氣息，追蹤他。

“沒有啊，跑得這麽快？”白歲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獲。

江莛文臉色一沈，人在他眼皮底子下活生生逃了，擱誰頭上都不樂意，尤其是他。

“算了，金環拿回來，此行也有所得。我們回去九如山稟告空谷師祖先，只要玉樓春還在東滄就絕對逃不了。”藍綾搖搖江莛文的手臂安慰道。

“好咯，事情搞定，本尊的任務完成，江小子，江湖不見，藍丫頭，你跟這小子在一起，好自為之吧！”白歲臨走前也不忘坑江莛文一把。

“白歲前輩真是老頑童！”藍綾失笑地搖搖頭，看向江莛文，握著他的手，輕輕道：“又剩下你和我了，我們這次慢慢飛回九如山好不好啊？”

“好，都聽你的！”江莛文拋下玉樓春一事，急不來的急也徒勞，輕松道：“回到九如山後，把金環還給空明真人，此事就算了結。不過，我還要去找空音，踏山翻海，也要把他找出來，替我父母報仇。”

“恩，我同你一起，我想師父也不會反對的！”藍綾與他十指交纏，頭依靠著他的肩膀，柔聲說：“不知道為何，我覺得那個地宮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我很久以前就進去過一樣。原本我就在想，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在你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過去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和我永遠在一起！”

“小綾，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江莛文發自內心感嘆：“修士的生命其實可以很漫長，從前我以為報仇成功後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要得道飛升。可是遇上你後，我發覺，原來我一直在尋覓的卻是如我父母般相濡以沫的情感。有你在身邊，即使不能飛升，我的人生也覺圓滿。”

大千世界浩茫茫，你我不過是其中的蜉蝣，天數之命，自有定論。

而世間最美好的事，也就是月下一雙儷影攜手繼續踏上屬於他們的道路。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自此完結，多謝大家的支持，新文：《江湖惡嬌洗白史》準備開，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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