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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美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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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美人頭

十、美人頭

美人枝上美人首,風去華蕊夜更幽,花落枝枯人不再,千古脈脈月梢頭。

這幾日,陸公偷偷借來陽間簿冊,翻來覆去,尋蹤覓跡,倒是知道了許多醜女所在,可惜盡覽所求,實令人大跌眼鏡。

有的是,願得美顏,傾家蕩產;有的是,若許芳容,寧折陽壽;有的是,為換身份尋仇報恨;還有的是,為了留住心上人;有的是,用一副好皮囊,贏得前程,榮華富貴;甚至有的,僅僅覺得臉醜的能辟邪,覺得不吉利......

實可謂千奇百怪,令人目瞪口呆。想必天官給眾生投胎置形的時候,絞盡腦汁吧!

陸公不堪評判這些奇容異貌,只可惜他只此一顆美人頭,否則司了這陰陽界的換頭買賣,豈不羨煞眾人。

久懸難斷,畢竟是人間之事,不如詢問陽間夥伴。

這夜,到明家裏,陸公袒露實情。

明先是驚詫,竟有一刀忘於肚內,自己竟幾無察覺。請陸公示菜刀形貌,合掌之大小,實在驚悚。

再談美人頭一事,果然凡間所見與陰間大相徑庭。

明緩緩詳述功過“凡人相貌,幾十年既定,若一夜易之,恐親友難承變更,畢竟凡人所視造化外貌,便為一心。容貌易換,似換一人,如換一命,或改變換頭之人命數。這美人頭既是有怨氣不去,當是有未了之事,歸置她人軀體,發願之人恐不願受其驅使,終至兩願相害,為未可知。”

陸公默默點頭稱是,綠綠的臉龐仿佛生機盎然的綠葉。

“公可詢問過美人頭怨氣所在否?”明舉杯問道。

“頭顱到冥府已數日,眾冥官對其無計可施,我見時已氣癟發枯,未可問答,或換首後覆能與言答抒意。”說著,陸公攤開手掌,上面便浮現出來美人頭的蜃影,眼閉唇合,似休息模樣,果然形容枯槁,美人肉血不覆,骨亦滲人。

明速速以一袖掩目,另一只手頻頻示意陸公趕緊收回這投影。陸公便收起手掌,嘆了口氣“自從把這美人頭與第二把菜刀拿回,她一言不發,不然問了她屬意的去處,何苦我這般搜尋難斷。”

不料陸公言畢,此時書房外叩門聲忽起。

時已三更,何人竟此時至擾?

還不待明起身應門,明的妻子已推門而入,不敢視陸公,俯首叩拜,後起身低頭道“知道相公與神人早有聯絡,一直不敢當面打擾神人,然此次仙人托夢,道是我與相公姻緣恐有一截,宜至此尋求解決之法,我也實在不知道怎麽辦是好,所以冒昧來打擾你們。”

說著,妻子掩面而泣,徐徐從袖中拿出一封信箋,示與陸公跟明。竟是先前所到貴人回府後,道是明才高八鬥,非池中之人,遣人送來的姻緣拜帖,碧玉閨秀羅列一二,或更有良人,只待明回應商榷。

妻子叩首覆曰“仙人指點曰,宜三更攜信箋來此,進門後合眼稟明。此意或能拖延一二,然終需決斷,還請神人憐我與夫君結發之情,成全我們的姻緣。”

此事,家中下人已向明說起過,他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尚未想好如何回稟來信。沒想到,妻子為是,心憂百倍。

再仔細看看妻子,她竟給自己眼睛上綁了一帶遮目的絲絹,想是恐違背了仙人夢中的叮囑,忍不住睜開眼睛吧!

此時再看陸公,他竟頭搗如蒜“餘適得一美人頭顱,無處安放,此刻換你首級,或解你此番困境,然只一試,妥當與否,終未可知。”

明愕然,雖然他換心之後,才賦喜人,但是結發妻子並非相貌醜陋之人,多年舉案齊眉早已心心相印,何故此美人頭要換去夫人原來那個頭顱。

正準備把妻子拉出書房,制止她的荒唐行為,不料妻子跪在地上,推開明,繼續言說“萬望神人幫我,莫說割頭換面,即便可能丟掉性命也需一試吧,不然如此這般,以後活著如行屍走肉又有什麽意義呢?我們尚未養兒育女,自不會有小兒認生的困擾,既是這般,有何不可?”

妻子言說至此,陸公攔住明,悄悄對他說:“你換了心,你妻子既然有此番仙人托夢,或自有其解,你做好心裏準備,我幫她換首,亦是取出你肚內遺刀之機,若是天意,可順應了卻。”

真是萬萬沒想到,冥府兩把菜刀,都落在了明身上。

眼看著陸公施法把妻子暈倒,明跟他妻子兩人合置臥榻上,陸公就開始做聯合會診了。

只見陸公扯出懷裏的菜刀,“唰”的一刀砍下去,瞬間妻子脖頸的鮮血濺得明一臉。妻子原來的頭顱應聲滾至床角,她眼睛上的絲絹倒是一直沒有掉下。

似乎這第二把菜刀比先前那把鋒利,不然怎麽如此爽快,陸公想起上次幫明換心時,先在明的胸口戳了半天,徒濺了他一臉血。

繼而準備接著給明肚子一刀,這次明可沒有被灌醉,見陸公揮刀向自己。渾身已被施法不能動彈,明便一個勁使眼神,一邊緊張地對陸公說“待會兒取刀,先把頭安上啊!”

差點兒忘了,陸公遂速變出美人首,移植到明妻子的脖子上。

身首既合,陸公迫不及待地要取出明腹中的菜刀,生怕再忘記,“呲溜”一劃,果然輕車熟路,明的肚皮應聲裂開。

明不忍直視,把頭偏向一側。

陸公掏了半天,總算是找出了遺忘的那把菜刀,上面裹了一層厚厚的瑩亮液體,許是陸公多餘的口水暫時封住了冥刀。

順帶省了些口水,便用此縫合吧,陸公心想。

“頭歪了”歘地一聲,有氣無力,嚇得明跟陸公二人震顫一下。

原來美人首在妻子脖子上,妻子本是仰面躺著,陸公實在沒什麽經驗,安上去的頭顱面向著了明躺著的床外這邊,也許是順手這樣放著穩當吧。

陸公抱歉道“對對對”,連忙把美人頭扭正,左看右看,好像確已端正,便準備吐口水。

“此頸首宜用他鮮血灌註,美人血肉已枯,需得養分。”只見被陸公掰正了的美人首依然閉著眼睛,幽幽說到,一邊向床外偏了偏頭,示意要用明的鮮血。

陸公便雙手兜起一捧明肚子上的鮮血,灑在脖頸處,果然美人首瞬間飽滿了些,陸公覺得有趣,從前倒未見過,覆集攢一捧明的血潑在美人面上,霎時妻子身上的頭顱整個鮮紅,美人雙目竟睜開了。

“可以了,謝謝,我報過殺身之仇,及離去!”言必,床角妻子眼睛上的絲絹忽飄至美人頭下頸首接處,環繞纏結,脖頸處覆不流血。

其妻換首既成,陸公二話不說,舉起第一把菜刀,將其上面卷裹的厚厚唾液塗於明肚腹處,有些亦滲入明的肚內。須臾,明身上血消,痛止。

轉顧妻子斷下首級,其目上絲絹既去,雙目合閉,面露淺淺微笑,似睡去,如此明便安心了些。

近天明,陸公忙完,長舒了一口氣,便攜明妻子頭顱與兩把菜刀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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