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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蒙蒙亮，17床就開始在簾子裏忙活。
“慢點，小心！”妹妹架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床上攙扶起來，“快看看你的身上有沒有？”兩個人一陣窸窸窣窣地翻找。
“我想起床上廁所，剛一翻身，就聽到屁股下面嘎巴一聲響。起初以為是壓到了什麽管子，可後來一想情況不對，導尿的管子昨天早就撤了，下床一看竟然是體溫計斷成兩截了。”
“幸好你及時發現，水銀沒沾染到衣服上，我這就去找護士！”妹妹氣呼呼地出去了。
護士急匆匆地走進來,掀開床單仔細看了看：“還真是體溫計碎了！怪了，這體溫計哪裏來的？每次測完體溫，我們都是及時收走的啊！我馬上就讓人來換床單！”
“肯定是哪個護士不小心落下的，我們又沒帶著體溫計來住院！”妹妹一陣劫後餘生的恐慌和憤怒。
“這裏的護士都太忙了，每次手裏都掐著那麽多根體溫計，可能是往袋子裏裝的時候，一不小心掉在床上了。”倪虹忍不住出聲勸慰道。
一個有驚無險的小插曲，揭開了6號病房嶄新的一天。
“早上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急匆匆趕來了，孩子上學都沒來得及送。你的手術時間不是今天上午嗎，怎麽這麽早就要開始了？”18床的姐姐神色匆匆地趕到病房。
“醫生說前面有臺手術取消了，我成了今天上午的第一臺。這不護士站剛上班，就通知我馬上做好手術準備。”
“剛才進來的時候，我擔心兩個人都不會護理，就給你請了個專業的護工。”三個人都心事重重地，跟著手術引導員一起走了。
18床前腳剛走出病房沒多久，劉平就帶著一群護士來查房。倪虹和17床都不由地大吃一驚，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16床的管子已經全撤了，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17床感覺怎麽樣？你的手術是我做的，切除了子宮和兩側卵巢，全程都非常順利，沒有任何節外生枝，出血量也很少。”
17床的術後恢覆可謂神速，精神頭看上去比倪虹還足。看著一群人風一樣地離開，兩個人忍不住坐在床上八卦起來。
“你和18床的主治醫生不都是劉平嗎？她已經去手術室裏等著了，醫生怎麽還有功夫在這裏查房呢？”
“不知道啊？難道是換了別人給她做？等她做完手術回來，咱可千萬別在病房裏說起這件事。我看18床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平時遇事就容易自己鉆牛角尖。要是知道半道換了主治醫生，那還不得氣出個好歹來？咱倆一定註意要守口如瓶！”
“我也懷疑自己的手術換了主治醫生，因為他是當著我的面，把44床的手術和我調成了同時。我對象坐在二樓大廳的手術等待區，電子大屏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我和44床同時處在手術中，主治醫生的名字都是郎鹹偉。
說實話，我毫不懷疑郎主任的醫術，但我對他的人品產生了懷疑。這幾天我一直感到非常納悶，醫生又沒長三頭六臂，真的能一個人同時做兩臺手術嗎？”
兩個人正盤著腿面對面坐在病床上聊天，一個小護士來給她們做□□的清洗消毒：“你們在聊什麽啊，兩個人湊得這麽近？”
“哈哈，沒什麽，我們正在講故事呢。”兩人立馬識趣地閉嘴，等護士忙完一走，17床立即拾起了剛才的話題。
“年齡大點的老專家身邊，往往都帶著一群小徒弟。會不會是那些簡單的不重要的手術，就讓他團隊裏的徒弟來上臺練手？”
“不能光在這裏瞎猜，我今天一定要找個機會，親自去手術室外看看實際的操作過程。不看個清楚弄個明白，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們術後都留下了切除物的照片，我過了好幾天都不知道切了什麽。”
“你做手術時，就沒醫生端出來讓家屬看一眼嗎？我妹妹她們等在手術室外，醫生端出來專門讓她們看，一邊看還一邊給家屬講清楚，手術具體切除了哪些部位。瞧，這就是我妹妹拍下的照片，血呼啦的一大盤子，我也認不出哪個是什麽。”
17床慈眉善目地看著那張照片，就像看著自己剛生出來的孩子。
倪虹無比羨慕地伸長了脖子，湊過去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確實看不出什麽是什麽：“再怎麽說，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這輩子都不會再長出來了。仔細想想，我們現在的身體狀態，和泰國的人妖有什麽區別？外觀上看著是個女的，實際上作為女人的第一性征已經沒有了。”
“你說那些做變性手術的，是不是和我們現在一樣？可以找醫院安裝個人造□□，卻沒辦法安裝能生孩子的卵巢和子宮？”對這些醫學前沿問題，兩個小白一時也想不清楚，“對了，你對象怎麽跑到二樓大廳去了，家屬不是在十三樓等著嗎？”
“我就在下面的三樓做手術，家屬在二樓大廳等待，你是在十三樓做的？”
“對呀，我就在前面的綜合樓十三樓做的，手術室門外就是家屬等待區，誰做完手術一送出來，家屬馬上一眼就能看到。”
“在同一間病房住著，連做手術的地方都不一樣？難怪你們都能看到切除物！我們上下隔了一層樓，醫生就是真的出來喊了，家屬也聽不到啊！那我更要去現場看看，這兩個地方到底有什麽不一樣了。下午你找把輪椅推著我，咱倆一塊去看看吧？”
劉守成一聽就頭疼，這些娘們湊一塊準沒好事，好好的來住個院都不安分！
一想到謎底即將揭開，倪虹心裏就有點小激動。她坐在床尾，眼睛瞄著外面。病房的門敞開著，一眼就能看到護士站後面的醫生辦公室。
“快看，今天怎麽來了這麽多黑人？他們是醫學院的實習生吧？哇，那個高個的男的長得挺帥的！”劉守成扭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機。
“他們既然是來實習的，一不出來到病房看看，二不跟著醫生討論交流，板板正正地坐在會議桌前，像一尊尊泥塑的菩薩似的，能學到什麽東西”
“你操的什麽閑心？人家非洲人和我們的體質不一樣，也許這些針對中國人的治療方案，他們回去壓根就用不上！”
“什麽非洲人，什麽中國人，不管哪個人種，哪種膚色，生病的原理是一樣的。要不然剛過去的那個病毒，會摁下葫蘆起來瓢，在全球掀起人口非正常減員的浪潮？世界就是個地球村，現在早就進入了病毒共享風險共擔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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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蒙蒙亮，17床就開始在簾子裏忙活。
“慢點，小心！”妹妹架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床上攙扶起來，“快看看你的身上有沒有？”兩個人一陣窸窸窣窣地翻找。
“我想起床上廁所，剛一翻身，就聽到屁股下面嘎巴一聲響。起初以為是壓到了什麽管子，可後來一想情況不對，導尿的管子昨天早就撤了，下床一看竟然是體溫計斷成兩截了。”
“幸好你及時發現，水銀沒沾染到衣服上，我這就去找護士！”妹妹氣呼呼地出去了。
護士急匆匆地走進來,掀開床單仔細看了看：“還真是體溫計碎了！怪了，這體溫計哪裏來的？每次測完體溫，我們都是及時收走的啊！我馬上就讓人來換床單！”
“肯定是哪個護士不小心落下的，我們又沒帶著體溫計來住院！”妹妹一陣劫後餘生的恐慌和憤怒。
“這裏的護士都太忙了，每次手裏都掐著那麽多根體溫計，可能是往袋子裏裝的時候，一不小心掉在床上了。”倪虹忍不住出聲勸慰道。
一個有驚無險的小插曲，揭開了6號病房嶄新的一天。
“早上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急匆匆趕來了，孩子上學都沒來得及送。你的手術時間不是今天上午嗎，怎麽這麽早就要開始了？”18床的姐姐神色匆匆地趕到病房。
“醫生說前面有臺手術取消了，我成了今天上午的第一臺。這不護士站剛上班，就通知我馬上做好手術準備。”
“剛才進來的時候，我擔心兩個人都不會護理，就給你請了個專業的護工。”三個人都心事重重地，跟著手術引導員一起走了。
18床前腳剛走出病房沒多久，劉平就帶著一群護士來查房。倪虹和17床都不由地大吃一驚，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16床的管子已經全撤了，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17床感覺怎麽樣？你的手術是我做的，切除了子宮和兩側卵巢，全程都非常順利，沒有任何節外生枝，出血量也很少。”
17床的術後恢覆可謂神速，精神頭看上去比倪虹還足。看著一群人風一樣地離開，兩個人忍不住坐在床上八卦起來。
“你和18床的主治醫生不都是劉平嗎？她已經去手術室裏等著了，醫生怎麽還有功夫在這裏查房呢？”
“不知道啊？難道是換了別人給她做？等她做完手術回來，咱可千萬別在病房裏說起這件事。我看18床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平時遇事就容易自己鉆牛角尖。要是知道半道換了主治醫生，那還不得氣出個好歹來？咱倆一定註意要守口如瓶！”
“我也懷疑自己的手術換了主治醫生，因為他是當著我的面，把44床的手術和我調成了同時。我對象坐在二樓大廳的手術等待區，電子大屏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我和44床同時處在手術中，主治醫生的名字都是郎鹹偉。
說實話，我毫不懷疑郎主任的醫術，但我對他的人品產生了懷疑。這幾天我一直感到非常納悶，醫生又沒長三頭六臂，真的能一個人同時做兩臺手術嗎？”
兩個人正盤著腿面對面坐在病床上聊天，一個小護士來給她們做□□的清洗消毒：“你們在聊什麽啊，兩個人湊得這麽近？”
“哈哈，沒什麽，我們正在講故事呢。”兩人立馬識趣地閉嘴，等護士忙完一走，17床立即拾起了剛才的話題。
“年齡大點的老專家身邊，往往都帶著一群小徒弟。會不會是那些簡單的不重要的手術，就讓他團隊裏的徒弟來上臺練手？”
“不能光在這裏瞎猜，我今天一定要找個機會，親自去手術室外看看實際的操作過程。不看個清楚弄個明白，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們術後都留下了切除物的照片，我過了好幾天都不知道切了什麽。”
“你做手術時，就沒醫生端出來讓家屬看一眼嗎？我妹妹她們等在手術室外，醫生端出來專門讓她們看，一邊看還一邊給家屬講清楚，手術具體切除了哪些部位。瞧，這就是我妹妹拍下的照片，血呼啦的一大盤子，我也認不出哪個是什麽。”
17床慈眉善目地看著那張照片，就像看著自己剛生出來的孩子。
倪虹無比羨慕地伸長了脖子，湊過去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確實看不出什麽是什麽：“再怎麽說，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這輩子都不會再長出來了。仔細想想，我們現在的身體狀態，和泰國的人妖有什麽區別？外觀上看著是個女的，實際上作為女人的第一性征已經沒有了。”
“你說那些做變性手術的，是不是和我們現在一樣？可以找醫院安裝個人造□□，卻沒辦法安裝能生孩子的卵巢和子宮？”對這些醫學前沿問題，兩個小白一時也想不清楚，“對了，你對象怎麽跑到二樓大廳去了，家屬不是在十三樓等著嗎？”
“我就在下面的三樓做手術，家屬在二樓大廳等待，你是在十三樓做的？”
“對呀，我就在前面的綜合樓十三樓做的，手術室門外就是家屬等待區，誰做完手術一送出來，家屬馬上一眼就能看到。”
“在同一間病房住著，連做手術的地方都不一樣？難怪你們都能看到切除物！我們上下隔了一層樓，醫生就是真的出來喊了，家屬也聽不到啊！那我更要去現場看看，這兩個地方到底有什麽不一樣了。下午你找把輪椅推著我，咱倆一塊去看看吧？”
劉守成一聽就頭疼，這些娘們湊一塊準沒好事，好好的來住個院都不安分！
一想到謎底即將揭開，倪虹心裏就有點小激動。她坐在床尾，眼睛瞄著外面。病房的門敞開著，一眼就能看到護士站後面的醫生辦公室。
“快看，今天怎麽來了這麽多黑人？他們是醫學院的實習生吧？哇，那個高個的男的長得挺帥的！”劉守成扭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機。
“他們既然是來實習的，一不出來到病房看看，二不跟著醫生討論交流，板板正正地坐在會議桌前，像一尊尊泥塑的菩薩似的，能學到什麽東西”
“你操的什麽閑心？人家非洲人和我們的體質不一樣，也許這些針對中國人的治療方案，他們回去壓根就用不上！”
“什麽非洲人，什麽中國人，不管哪個人種，哪種膚色，生病的原理是一樣的。要不然剛過去的那個病毒，會摁下葫蘆起來瓢，在全球掀起人口非正常減員的浪潮？世界就是個地球村，現在早就進入了病毒共享風險共擔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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