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頭

遵循醫囑，倪虹今天就可以進食小米粥，不過是很稀很稀不帶米粒的那種。18床姐妹倆面對面坐在病床上，已經可以百無禁忌地吃東西了。

“看你倆大口大口地吃著鍋餅，真饞人啊！”倪虹五花大綁地躺在病床上，似乎能聞到那種烤得兩面金黃的麥香味，饞得偷偷咽了好幾次口水。

“你現在是看著什麽都饞得慌！餓了好幾天饑腸轆轆的，也難怪會眼饞！那我們藏起來吃，不讓你看見。”大姐開著玩笑，拉過一節簾子把自己擋起來。

“看到這鍋餅，我想起了前幾天刷到的一個新聞。有一個中原大省，也是我國的小麥主產區，眼看今年的麥子就要成熟，一百多輛收割機被堵在高速出口不讓下，原因是車輛超寬超高，司機沒有異地作業證。

光是這人禍也就罷了，隨後老天爺也來湊熱鬧，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雨。很多地方的小麥來不及收割，泡在水裏直接發黴發芽絕產了。”

18床一邊嚼著鍋餅，一邊痛心地講述著。

“這些龜孫子都不吃人糧食的嗎？他們知道農民種地有多不容易嗎？夏天，外面的日頭有多毒？啊，誰不知道躲屋裏吹著空調吃西瓜舒坦？農民又不是傻子，天天賣在地裏，今天澆水，明天施肥，後天除草，還不是為了向老天爺討口飯吃？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眼看就要顆粒歸倉，卻讓小麥爛在地裏收不回來，那些絕收的農民還不得心疼死？我算是看明白了，歷朝歷代吃虧的都是我們農民！”大姐越說越氣憤。

“春爭日，夏爭時，到了麥收時節，小麥成熟的速度有多快！麥穗早上還綠著，不到傍晚就黃了。你不去地裏幫農民搶收也就罷了，還理直氣壯地在旁邊拖後腿！糧食安全是關系著國家安全的大事，這要是放在以前的戰爭年代，都不用等敵人上門來打，早就自斷後路束手就擒了。

你說車輛超寬超高不符合標準，那當初人家是怎麽開上的高速？後來又有人站出來辟謠，說小麥絕產跟收割機事件沒關系，真的是睜著眼一本正經地說瞎話。傻子都能想明白的一個道理，你要是早點痛痛快快地給收割機放行，能幫農民多搶收多少小麥回來？！”18床心有戚戚然。

“哎呀，我家的那幾畝麥子，這幾天也該收割了。孩子們都在城裏忙著各自的工作，哪家子都拖家帶口的，誰也沒功夫趕回來幫忙。再加上這段時間，正趕上圈裏的母羊集中下小羊，光那一群羊就夠你姐夫忙活的。就他一個人在家，我是真的很不放心，我得抓緊時間趕回去，要不然心裏老是掛念著。”

“加上今年新出生的小羊，你家的羊群現在都有幾百只了吧？年紀也漸漸大了，你操這麽多心幹什麽？！光那一個養雞場還不夠你和我姐夫忙活的，還弄上這麽多只羊！地裏的莊稼也一樣不落全種著！”

“今年剛過三百多，一只羊也是養，一群羊也是放。孩子們都不用我操心，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趁著現在體格好，自己就找點事幹幹吧，權當是鍛煉身體了。

眼下，我家都快被孩子們變成動物園了！圈棚裏的雞和羊就不用說了，地上跑的貓狗兔子，水裏游的魚鱉蝦蟹，還有天上飛的鸚鵡、鴿子和錦雞，搞了個海陸空全方位的。那只錦雞的毛五顏六色，亮閃閃的可漂亮了，誰來都想拽下它一根毛。

各人去寵物市場閑逛的時候，見到什麽稀罕玩意兒都想往家弄。前陣子小孫子還說要買只孔雀送回來，嚇得我連忙擺手告饒。光伺候你們一家老小還不夠忙活的，再給我請回這麽多祖宗來，一個養不好還落人埋怨。”

大姐的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你家的羊繁殖得這麽快，都是那只種公羊的功勞吧？真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這壯碩的體格，驚人的繁殖能力，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也算是百裏挑一了吧？”

“整天好吃好喝地當老爺供著，能不壯嗎？除了寵幸嬪妃啥活不幹，那小日子過得比古代的皇帝都滋潤。皇帝還有幾件家國煩心事呢，它每天吃飽了就知道傻樂。

有一次我去給它餵飼料，它高興得拿角來頂我。我一巴掌把它的腦袋拍開了，大聲嚇唬它說，你頂人很疼的知不知道？再不老實，我讓你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全都給你戴綠帽子！”

“哈哈哈！”一邊旁聽的倪虹實在忍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大姐，你不去說笑聲，真是太可惜了！”

“我大姐就是操心受累的命。一般人光養這三百多只羊，就忙得團團轉了。她家還在村西頭包了幾十畝地，建了一個規模很大的養殖場，裏面養著好幾千只雞呢。”

倪虹無比羨慕地瞪大了眼睛，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大姐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我家就在沂蒙山腳下，山嶺薄地種莊稼不行，但搞養殖，卻是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這幾年省裏扶持革命老區發展，在村裏建起了省級養殖示範基地。咱也是借了黨的好政策的光，累點就累點吧，但老百姓的日子有奔頭啊！”

倪虹努力想象著她家那宏大的養殖場面，忍不住發出嘖嘖的讚嘆：“大姐，你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在家悶聲發大財呀！要不是你今天說漏了嘴，我還真不知身邊就藏著一位妥妥的暴發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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