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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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啟程
夜風當然不打算即刻啟程，她這人惜命，還想多活幾天。
那些催著她早日上天境洗天誅神的人多半都不知道，她若是殺了龍闕，自己也是會死的。
知道的人如龍淵，不知道的如南熹龍縛等人。
其實按理說殺個人而已，驚憂如今也找到了，隨便找個人都能做成，她犯不著親自去。
可她心裏矛盾。
“谷主。”她左邊多了一個南熹的頭。
“想什麽呢？”右邊多了一個龍縛的頭，那家夥聲音拖著懶懶的調子，“在這托著腦袋坐一下午了。”
她不太想死在他們面前。
“沒想什麽。”夜風道。
她不想正在他們旁邊站著，或許正說著話呢，上面的人一劍捅死了龍闕，她自己就突然消失不見，留下一攤混亂的殘局。
太殘忍了。
她剛想完這些，突然又覺得自己有著可笑的善良，想得太多，準確的是替別人想得太多，卻不知道替自己想想。
或許她現在最該做的是帶著驚憂連夜潛逃，去到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好死賴活一輩子。
可躲藏，被抓到，再藏，再被抓……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夠了。
她說沒想什麽，那兩位當然不信。
南熹問她：“谷主你真的想好了嗎？真的要去？”
龍縛勸她，說著他最常拿來當做武器要挾她的那三個字——
“別去了。”
“好。”
夜風答得很幹脆，像去年清明的晚上。
眼前的人望著她，繼續說：“別去了。”
他這次明明沒有抓著她的衣角或手腕，夜風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攥著一樣。
她還是笑著答他：“好。”
·
夜風沒告訴龍縛的是，其實當初他說自己是龍妖時，她就知道是假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這麽說，她也就這麽一聽。
龍妖一族其實早就滅絕了，還是那天帝先祖龍霰崢幹的，《靈史》上記得清清楚楚。
龍霰崢自詡真龍天子，不光嘴上說，也非要落實到行動上。便一舉抓了所有龍妖，啖其肉，飲其血，殺了個幹凈。龍妖自此就已滅絕了。
龍縛當初騙她一次，如今她這麽多聲“好”也算是還回去了。
當初的謊話她沒信，現今的信不信看他自己。
龍縛得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勸不住的。那些能勸住的，往往不是因為勸說的人有多大能耐，而是被勸的人也沒下定決心，就像在深淵旁側走得搖搖晃晃，還是想要人拉一把的。
可她如今一心向死，走得堅決，他拉不住了。
·
天境，嵐雲殿。
華枝擡手推了一下木門，“吱呀”——門開了。
此時夜深，門竟然沒有落鎖，門外也沒有平常把守看管她的人。
果然如她聽說的那樣，龍闕今夜召集了天境所有人去蒼雲頂。其實說是召集也不準確，因為那些神並不是自行前往的，他們全都中了惑術。
華枝出了門。
龍闕這事幹得又狂又瘋，華枝不理解他圖什麽，控制所有人每日陪自己演獨角戲有意思麽？
她不知道除了她和重傷的竹羽，還有沒有惑術的其他例外。
便邊走著，邊四處打量。
天境燈火少，所以夜裏就顯得尤其黑，和雲層之下的人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好像天上懸著的是一塊黑乎乎的墳。
華枝思及此才想起來，今日是清明。
一時間，身邊吹過的風都冷了幾分。
她擡起頭，一座亮著燈的宮殿撞入她的視野，那偌大一個宮殿只點了一盞孤燈，燈光影影綽綽，不仔細看幾乎看不真切。
這是司命的殿。
葉曉光站在窗邊，並不言語。
華枝走近問他，下意識以為他又預知到了什麽不太順遂的命運，“司命，你是……又夢到什麽了？”
“我沒做夢。”
華枝剛上天境的時候，還與這位司命打過幾次交道，後來他漸漸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了，說話做事也奇怪起來，也就沒再有過交流。
她於是也沒再多糾結這個問題。
“天境的其他人都被叫去蒼雲頂了。”
“我知道。”
“是……”華枝斟酌了一下，換了個問法，“今日是你預言的日子嗎？”
不用明說，也知道華枝問的是那個龍闕會殺死所有人的預言，其實不光是華枝，對於天境所有人來說，一提到“預言”兩個字，他們都心照不宣。
“算是吧。”
葉曉光目光還停留在空無一人的窗外，“所以我在等他。”
·
夜風知道這事還不算晚，那時天還沒黑徹底。
她邊往出走，邊在心裏罵。
龍淵和龍闕真不愧是親兄弟，一個催著她去殺，一個上趕著逼著她來殺。
當真是親兄弟，心有靈犀。
龍闕是真不怕她看著他濫殺無辜無動於衷啊。
夜風剛拎著劍一出門，就見屋外面圍的烏泱泱的全是人，多的是她不認識的。
她歇著沒動靜的這幾天，也沒見他們這麽上心啊。
“那王八天帝真是作惡多端，嗜殺成性！你快去殺他個痛快！”
“對！殺了他！”
“堂堂煞日谷主，還是天上的神祇，那肯定！一劍過去那混蛋就得死！”
“快去吧！”
“……”
要不是夜風之前在書沈往的說書攤旁邊，聽過那些人怎麽數落自己，眼下說不定還真會把這些話當了真。
她看了看一旁南熹他們的神色，心裏便了然，是龍闕在天境的那些動作不知道怎麽傳到了這些人的耳朵裏，這些人怕了，想著龍闕殺完神就該殺他們了，這才急起來。
甚至還有人喊著要跟她一起去。
那些人是當初萬家鄉天火的幸存者，其中還有少了一只右手的李書生。從他們的人數看，竹羽當年放走的數量還不少。
夜風當然不會讓他們跟著一起去。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夜風拿出她這些年學會的油腔滑調，“急什麽嘛各位！我一個人能辦好的事，何苦勞駕各位跑一趟？多麻煩啊是不是？再說了，那天境啊，是人家的地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藏了什麽陰招暗坑，傷了你們，那不是得不償失嘛？”
她絮絮叨叨說了不少，也不管那些人聽不聽得進去，反正等她上了天境，離流光境遠了，沒了光之他們也進不來。
“我走了。”
夜風最後跟南熹龍縛道了個別，轉身就走了。
那麽多人在身後看著她，背影還挺瀟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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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當然不打算即刻啟程，她這人惜命，還想多活幾天。
那些催著她早日上天境洗天誅神的人多半都不知道，她若是殺了龍闕，自己也是會死的。
知道的人如龍淵，不知道的如南熹龍縛等人。
其實按理說殺個人而已，驚憂如今也找到了，隨便找個人都能做成，她犯不著親自去。
可她心裏矛盾。
“谷主。”她左邊多了一個南熹的頭。
“想什麽呢？”右邊多了一個龍縛的頭，那家夥聲音拖著懶懶的調子，“在這托著腦袋坐一下午了。”
她不太想死在他們面前。
“沒想什麽。”夜風道。
她不想正在他們旁邊站著，或許正說著話呢，上面的人一劍捅死了龍闕，她自己就突然消失不見，留下一攤混亂的殘局。
太殘忍了。
她剛想完這些，突然又覺得自己有著可笑的善良，想得太多，準確的是替別人想得太多，卻不知道替自己想想。
或許她現在最該做的是帶著驚憂連夜潛逃，去到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好死賴活一輩子。
可躲藏，被抓到，再藏，再被抓……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夠了。
她說沒想什麽，那兩位當然不信。
南熹問她：“谷主你真的想好了嗎？真的要去？”
龍縛勸她，說著他最常拿來當做武器要挾她的那三個字——
“別去了。”
“好。”
夜風答得很幹脆，像去年清明的晚上。
眼前的人望著她，繼續說：“別去了。”
他這次明明沒有抓著她的衣角或手腕，夜風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攥著一樣。
她還是笑著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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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沒告訴龍縛的是，其實當初他說自己是龍妖時，她就知道是假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這麽說，她也就這麽一聽。
龍妖一族其實早就滅絕了，還是那天帝先祖龍霰崢幹的，《靈史》上記得清清楚楚。
龍霰崢自詡真龍天子，不光嘴上說，也非要落實到行動上。便一舉抓了所有龍妖，啖其肉，飲其血，殺了個幹凈。龍妖自此就已滅絕了。
龍縛當初騙她一次，如今她這麽多聲“好”也算是還回去了。
當初的謊話她沒信，現今的信不信看他自己。
龍縛得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勸不住的。那些能勸住的，往往不是因為勸說的人有多大能耐，而是被勸的人也沒下定決心，就像在深淵旁側走得搖搖晃晃，還是想要人拉一把的。
可她如今一心向死，走得堅決，他拉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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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境，嵐雲殿。
華枝擡手推了一下木門，“吱呀”——門開了。
此時夜深，門竟然沒有落鎖，門外也沒有平常把守看管她的人。
果然如她聽說的那樣，龍闕今夜召集了天境所有人去蒼雲頂。其實說是召集也不準確，因為那些神並不是自行前往的，他們全都中了惑術。
華枝出了門。
龍闕這事幹得又狂又瘋，華枝不理解他圖什麽，控制所有人每日陪自己演獨角戲有意思麽？
她不知道除了她和重傷的竹羽，還有沒有惑術的其他例外。
便邊走著，邊四處打量。
天境燈火少，所以夜裏就顯得尤其黑，和雲層之下的人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好像天上懸著的是一塊黑乎乎的墳。
華枝思及此才想起來，今日是清明。
一時間，身邊吹過的風都冷了幾分。
她擡起頭，一座亮著燈的宮殿撞入她的視野，那偌大一個宮殿只點了一盞孤燈，燈光影影綽綽，不仔細看幾乎看不真切。
這是司命的殿。
葉曉光站在窗邊，並不言語。
華枝走近問他，下意識以為他又預知到了什麽不太順遂的命運，“司命，你是……又夢到什麽了？”
“我沒做夢。”
華枝剛上天境的時候，還與這位司命打過幾次交道，後來他漸漸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了，說話做事也奇怪起來，也就沒再有過交流。
她於是也沒再多糾結這個問題。
“天境的其他人都被叫去蒼雲頂了。”
“我知道。”
“是……”華枝斟酌了一下，換了個問法，“今日是你預言的日子嗎？”
不用明說，也知道華枝問的是那個龍闕會殺死所有人的預言，其實不光是華枝，對於天境所有人來說，一提到“預言”兩個字，他們都心照不宣。
“算是吧。”
葉曉光目光還停留在空無一人的窗外，“所以我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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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知道這事還不算晚，那時天還沒黑徹底。
她邊往出走，邊在心裏罵。
龍淵和龍闕真不愧是親兄弟，一個催著她去殺，一個上趕著逼著她來殺。
當真是親兄弟，心有靈犀。
龍闕是真不怕她看著他濫殺無辜無動於衷啊。
夜風剛拎著劍一出門，就見屋外面圍的烏泱泱的全是人，多的是她不認識的。
她歇著沒動靜的這幾天，也沒見他們這麽上心啊。
“那王八天帝真是作惡多端，嗜殺成性！你快去殺他個痛快！”
“對！殺了他！”
“堂堂煞日谷主，還是天上的神祇，那肯定！一劍過去那混蛋就得死！”
“快去吧！”
“……”
要不是夜風之前在書沈往的說書攤旁邊，聽過那些人怎麽數落自己，眼下說不定還真會把這些話當了真。
她看了看一旁南熹他們的神色，心裏便了然，是龍闕在天境的那些動作不知道怎麽傳到了這些人的耳朵裏，這些人怕了，想著龍闕殺完神就該殺他們了，這才急起來。
甚至還有人喊著要跟她一起去。
那些人是當初萬家鄉天火的幸存者，其中還有少了一只右手的李書生。從他們的人數看，竹羽當年放走的數量還不少。
夜風當然不會讓他們跟著一起去。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夜風拿出她這些年學會的油腔滑調，“急什麽嘛各位！我一個人能辦好的事，何苦勞駕各位跑一趟？多麻煩啊是不是？再說了，那天境啊，是人家的地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藏了什麽陰招暗坑，傷了你們，那不是得不償失嘛？”
她絮絮叨叨說了不少，也不管那些人聽不聽得進去，反正等她上了天境，離流光境遠了，沒了光之他們也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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