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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蓮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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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蓮滿池

清早,郁壘愁腸百結地敲開了神荼的房門。神荼推門,見他如此,“一早,何來如此苦大仇深相?”

“我昨日偷偷去瞧了一回,白姑娘被主上趕出來了,獨自坐在涼亭裏哭,哭得神人共憤,傷心得緊吶。”郁壘嘆氣,捏了捏胡子,一臉費解,“主上這是為何啊?廣陵君與荷花花神,不配麽?該是頂頂般配的一對眷侶才是啊?我不懂!不懂了!”

“巧了,我昨日也去偷偷看了一回。”神荼一臉老神在在,風平浪靜模樣,不慌不忙道:“我見白姑娘入了度滄殿,再沒出來。”

“啊?”郁壘眉宇瞬間松開,面露喜色,“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看來度朔山,要有女主人了!”

“忒好也!”郁壘不禁拍手:“若是廣陵君和白姑娘在一處,生的小主上必是世間頂頂好看的人!咱度朔山一直死寂,總算可以熱鬧些了!就是不知小主上的原身是什麽,白蛇?黑龍?荷花?”

“……”神荼看著郁壘無奈搖搖頭,笑道:“如今才走出去一步,你就想到之後的十步了,我確實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度滄殿外,兩人才要請安,就見廣陵君滿面紅光牽著白姑娘的手走出來。

神荼與郁壘面面相覷,仿佛在說,你瞧,主上今日一掃昨日塵霾,多麽意氣風發?另一個在說,我說小主上很快就有,可沒騙人吧?

青廣陵開門見山道:“神荼,給我備婚書,我要去天庭求玉帝賜婚!”

神荼從袖籠間拿出婚書,“早已為主上備好。”

青廣陵接過,擡手喚來雲。看著白若月笑了笑,兩人騰雲而上,同神荼、郁壘道:“我們去去就來!”

郁壘激動得老淚縱橫,拉住了神荼的手:“我說什麽來著。真是太難得了,廣陵君頭一遭這麽開心!”

“那日將主上從餓鬼道接回來時,他說了一路的夢話。你也曉得,他和白姑娘這生生世世多麽不容易。”神荼從那日青廣陵斷斷續續的夢話裏猜到了兩人之間的故事,“那幾世,你我找不到他投胎的身份,照顧不到他時,是白姑娘一直守著他。唉,希望他們兩人能一切順利,再無人阻擋才好。”

“你忘了上次太白金星來度朔山了麽?”郁壘面露擔憂,“上一回就說不許廣陵君騙他的小徒弟,怕是兩人這遭去天庭,還是會被太白金星攔住吧。”

說話間,天上陰雲間閃現出一道金光。度朔山上的陣法叮鈴鈴作響。

神荼上前一步,走到滄海之崖去,準備迎接,道:“有仙家臨度朔山。”這是他們在度朔山裏布下的陣法,可以通過聽靈聲來辨別來著是人是鬼還是仙。

郁壘緊隨其後,疑惑道:“是了!為何白姑娘來的時候,陣法沒有響呢?”

“白姑娘身上有五葉蓮花印,廣陵君種下的,他早老就將白姑娘當自己人了。”

“原來如此,原來……”後面兩個字還沒感慨出來,雲間神仙就露了面。郁壘看清來人,感慨一句:“白天不說人,也不要說神仙。說誰,誰到,真是神準了!”

來人正是兩人此前嘴裏正在討論的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擺動拂塵,落下雲端,站在滄海之崖的黑石上:“神荼、郁壘二位神君,請廣陵君來接玉帝詔令!”

“廣陵君去……”郁壘才張口,要說廣陵君帶著白若月去天庭了,就被神荼打斷。神荼道:“廣陵君不在度朔山,稍後就回。不如太白金星是來度滄殿,吃杯薄茶?”

郁壘忙捂了嘴,還好自己沒張口。方才兩人就擔心太白金星阻攔,如今太白金星在此處,廣陵君去天庭不就沒人攔截了麽?他極崇拜地看了神荼一眼,心道一句佩服。

天白金星一擺拂塵,一個金色卷軸詔令浮於空中,“老兒還要回去為我的白額虎修補靈力,今日就不耽擱了。神荼,你替廣陵君來收吧!”

神荼雙手伸著,接下詔令,畢恭畢敬道:“神荼代廣陵君收下玉帝詔令。”

太白金星已踩上雲端,雲卻沒有飛走,他望著神荼身後池塘中的朵朵蓮花,是上一次他來度朔山沒見過的。他遲疑了一刻,才道:“我那小徒兒若月,可是來了?”不會與廣陵君躲在度朔山裏,藏起來了吧?後半句他只是猜測,沒好意思說出口。又想著,廣陵君為人不至於如此。

神荼拱手,只道了兩字:“來過。”

想來是已經走了。太白金星囑咐著:“玉帝詔令事關修補五行蓮花燈,玉帝已欽點四位神君前來助廣陵君一臂之力。老兒此前就是分別去通知了這四位,不日,四位就會到度朔山來。二位神君,提前準備吧。”

神荼應下。郁壘問道:“不知是哪四位仙君?”

太白金星道:“東海龍宮青君太子、方諸山山神柳楠郢、六界掌司胡六幺、六界掌司七濁。”

*

青廣陵與白若月再落回度朔山時,胳膊上各自系了一根紅繩,是被玉帝賜婚後,路過月老殿時,月老送的禮物。

“方才在月老殿,你偷偷同月老說什麽了?”青廣陵問。

“同他討個東西。”白若月神神秘秘地笑著,“討個願望。”

“什麽?可是我能知曉的?”

白若月反問:“那你臨走前,同月老說了什麽?”

青廣陵舉起來牽著白若月的手,道:“討紅線啊,如今不是在我們手上?”

“那是本來玉帝賜婚,月老就給的。你才不是討這個。”白若月撅著嘴,“你要告訴我哦,說好的,再不許騙我了。”

“我同月老討生生世世的紅線,或者同心鎖,要同若月鎖死在一處。”青廣陵面對面站在白若月眼前,用空著的手,撫摸著被風吹起她臉頰上的碎發,忽心裏就悲傷起來,嘴角卻帶著笑,“月老說啊,我這個人好生沒意思,同樣的問題難為他好幾回了,便不理我了。”

他多想和若月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啊……一如從前,他們會因為兕觥之水、會因為輪回裏的孟婆湯而忘記彼此,可他們最終也會再一次愛上對方的……可惜,再不知還有沒有以後……

“然後呢?”

“然後啊,我說,那就求我娘子同他說的事情,能成。只要是我娘子想的,都能實現。”

白若月抿了抿唇,“月老沒同你說我所求吧?”

“自是沒有啊。”青廣陵看著她,滿眼都是笑,“怎麽?什麽同月老許願的事,是不能同你夫君講的?”

“相公……”得了玉帝賜婚,白若月應該喚他做“夫君”的,可她還是喜歡如從前那樣稱呼,她又念了一句:“相公。”

“怎麽了?”青廣陵看她不想說,就道:“那就不說,等若月什麽時候想說了再說。廣陵不急。”

白若月問月老,她曾經在萬鬼過河的時候受過傷,再醒來時,身子不好,不是易孕的體質,恐是難有身孕,不知這個,可否能求。月老笑了,求子該找觀音,問他怕是不成。白若月知曉不該,可她記得從前過往,知曉青廣陵為妖時,月老見他虔誠爬山去拜月老殿,曾被他感動,月老是見證過兩人幾世姻緣的人,所以就想討個希望來。月老自是曉得她所求,就道:“既然花神有此問,老兒何妨叨念一句口布施呢?”

只見月老在姑娘手腕的紅線處點了一道靈力,笑道:“紅線滅時,仙子和仙君的所求皆成。”

度滄殿裏,神荼、郁壘將今日太白金星到訪送詔令之事說來。

青廣陵聽完,說道:“今日去天庭,玉帝也說了此事。你們將山後另一邊的樓閣收拾出來,給諸位仙君吧。”

白若月看了看,度滄殿很大,怎麽這殿裏就住不得人了?“巧了,這四位都是若月的舊相識,大家住得近一點不好麽?”

“不好。”青廣陵一本正經道:“度滄殿是我的寢殿,旁人住不得。度朔山大得很,空著的殿宇、樓閣不知多少,難不成還住不下四個神仙麽?”

又道:“青君乃是上天入地唯一青龍,柳山神亦是偏偏公子。我不想他們分了若月半分關註去。”

“哦?天地間唯一一條青龍?聽聞龍族容顏皆是出眾,尤其青龍,不過如今活在世上的青龍只有青君太子一人。”白若月說完這一句,就咂麽出了其中味道,酸酸的。她笑著說:“可我見過青君太子呀。”

“你見過青君?”青廣陵問道。

“嗯。”白若月故作思考,回想著青君的容顏,說道:“確有傾城之姿,可是……”

“可是什麽?”

“沒有我相公生得好看啊!”白若月笑了。

青廣陵忍著笑,擡手示意神荼郁壘離去。門才被合上,他就將白若月打橫抱起來在懷裏,“那就好好看一看你相公,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如今是白日,你要作甚?”白若月怨了一句。話才落下,就聽窗外雨打新荷,綿延的雨線就落了下來。

青廣陵將人放到床上,看著窗外的雨,心裏又甜又苦,甜的是他們如今得了玉帝賜婚,已是夫妻,他所求盡數得到了。太白金星那裏,待他熬過這一遭,還有機會再說。苦的是,他能不能熬過這一遭,他不確定。“若月……”

“嗯?”白若月仰著頭,忽就被吻住,親得人都無法呼吸。“怎……怎麽了?”

“給我生個孩子吧。”他慢慢地探索著,等待著她的應允。若是可以,讓她忘了他,或者留一個孩子陪著她,也許往後就沒那麽孤單了。

“我……”白若月身子一僵,原先的旖旎春色盡數沒了,她起身,坐在床沿,看著窗外的雨漸漸變小,遲疑著說道:“萬鬼過河的時候,我身子受了傷。我在往生池的夢裏見到了這段過往,那時候我師兄司賢說,怕是很難再有孕了。”

“我知道……”青廣陵於身後圈住了白若月的腰,下頜靠在他肩上,“受傷也是因為我。”

“所以,可能我們不會有一個孩子……”雖然她,很想要。

“可是司賢說了,他是神醫,”青廣陵從身後親了親白若月的耳尖,“就算沒有也沒什麽,父母與子女,乃是緣分。我此生有若月足以,並不貪心。”若有,就是錦上添花,若沒有,也是幸福圓滿。

白若月不禁打了個冷顫,那裏聽得他的聲音,最是受不住,“可我貪心。”

“那為夫努力……”

“如何努力?”

他抱著姑娘躺下,“如眼下這般,侍奉好娘子,讓你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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