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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石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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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石紅線

藥廬涼亭下。

青廣陵走到白若月跟前,伸手欲去牽她的手,“若月……”聲音還沒落定,肌膚還未相親,那姑娘好似就察覺到了他意欲何為,整個人往後挪了半步。

所以……若月還惱著麽?青廣陵那只沒牽到姑娘的右手,順勢貼到自己胸膛的傷口處,低聲輕咳了兩聲。

“怎麽?還疼麽?”白若月才扯下去的半步又迎了上來。

還是關心自己的,青廣陵心有僥幸。他覺得自己無謂當個君子,便弓起些身子,低了頭,半真半假地地嘆一聲,“疼……”

白若月有些手足無措,生怕司賢不在,自己照料不好青廣陵。她雙手扶著青廣陵的右胳膊,朝著禪房走去,“你該在屋裏修養的,我師兄說,你起碼要休息兩三日才行,如今遠沒到好的地步。”

是他卑劣了,借著身上的傷,求她能與自己並肩。可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青廣陵的左手擡了起來,想去撫上右臂上姑娘的纖纖素指。公子的左手懸在空中,想去捉住什麽,卻於近在咫尺的距離時,指間松了下來,漸漸回落,又藏回袖擺中。

這一切被白若月看在眼裏,她曉得他想做什麽,若是乞巧節那日兩人能在臨安城裏夜游,也許她會主動牽住他的手。沒想到那日沒能遇見青廣陵,還弄出許宣這件事來,而後事事相連,好似就回不去當初相擁許諾的那個時候了。

一路走至禪房,別無他話。

白若月將青廣陵扶到床前坐下,探了探他的靈脈,仍是虛弱得很。

她雙指落在他的靈脈上,將自己的靈力緩緩地輸入到他靈脈中,銀色的靈流只註入了一下,就被一道銀黑色靈流阻擋。

青廣陵知曉她要為自己療傷,仰頭看向在床前站著的她,“若月,我不要你的靈力。”

“用靈力來療傷,你好的會快一點。”白若月堅持。

“我不需要。”青廣陵撤回自己的胳膊,用袖擺蓋上,“你要留著這些靈力,好好保護自己。”

“那我能為你做寫什麽呢……”白若月無力地說道,這一句,她是自問。她發現自己好似很沒用,並不能緩解他的傷勢,也不能毫無保留地延續著兩人此前的那種暧昧。

“陪著我。”青廣陵躺回床上,心滿意足地望著眼前人,“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你歇息。”白若月搬來凳子,坐在一旁,滿臉愁容。

“若月……”青廣陵欲言又止。他想去牽她的手,不過這個要求好似都不必提,她已經拒絕過了。

“你要說什麽?”

他笑了笑,躺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已然很是滿足,“沒什麽。”

待青廣陵沈穩睡去後,已是夜月高懸時。

白若月走出藥廬,直奔西湖之濱。

白府院裏,月落池塘,映在水裏,魚戲蓮葉間,亦戲於池月中。

白若月站在池邊土地之上,擡手喚靈,恭敬一拜,道:“太白殿蛇妖白若月,求請土地仙!”

一股清新的泥土氣迎面撲來。一位矮小的老者,銀發蒼蒼,杵著拐棍從地底下鉆出來,只瞧了那姑娘一眼,就垂頭還禮道:“小仙土地公,來見仙人。”

“在下太白金星坐下白蛇若月,有一事不明,特來請教。”

土地公能感覺到這蛇妖身上廣博的仙澤,想來不久就要位列仙班,便道:“當不得請教兩字,姑娘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來。”

白若月的手落在頸間,指尖一勾,將脖上掛著的紅繩和墜子一同拽出來,“我從前閉關了百年,醒來的時候忘卻了許多前塵往事,我不記得為何我脖子上會有這樣一個東西,我解不開。可我記得,在我閉關以前,我曾在臨安生活過,這東西可能出自這裏。我想請教一下,土地仙可知曉這是什麽?”

“得罪了。”土地仙仰著頭靠近姑娘,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水滴墜子,又擡手摩挲了一下那墜子,才無比肯定道:“這是青魚石,此間凡人喜歡掛在脖子上,驅邪利眠。”

青魚石?這剛好應了胡六幺之語。

“那這上面的繩子呢?”白若月據實已告,“這個繩子我解不開,好似被法力束縛住了。”

“解不開的紅繩?怎麽會有解不開的繩子?人間有句俗語,冤家宜解不宜結,怕這解不開的繩子,不是吉利的東西。”土地公想了想,又到:“這世間確有紅繩難解,卻不該是解不開,難不成,是個詛咒?”

“詛咒?”

“老朽曾聽聞遠在幾萬年前的上古時代,有些百無禁忌的法術。比如仙家要同誰結一段良緣,就可以用法力來固兩截紅繩,因這紅繩的存在,而相互動情。這繩子沒有結,不是孽緣,該是相互喜歡。”土地老捋了捋胡須,“不過嘛,這若是兩廂情願也是好的,就怕有人反悔、或有人使詐,那這紅繩解不開,可不就成了詛咒麽。自古以來,人心難測,後來這種法術被禁過,時日長了,就失傳了。倚老兒之見,許是有姑娘的愛慕者,趁著姑娘閉關時,系了這東西。我從前只是聽說,卻不知道還真的有這種法術。”

“我先時並沒有愛慕者。”白若月無比肯定,不然自己怎麽一丁點兒都不記得。

“那也許是無意撞上了,或者撿到的?”土地仙說著自己的猜測:“因緣際會這東西,很難講。比如西湖裏的水鬼小蓮蓬,別看他不過就是個最低階、沒什麽法力的小水鬼,只會撲騰撲騰水花玩玩,可旁的鬼三五年有去投胎的、有灰飛煙滅的,他這只小鬼,竟然活了百年。旁人都道他至純的性子才使得鬼生漫長,我卻曉得不是。他身上有神仙的符箓,護著他這百年魂魄未散。你道是不是有趣,沒人會想到,一個小水鬼而已,也會有這樣的因緣際會。老夫想,也許姑娘從前做過什麽善事,無意撞見了這東西,護了姑娘一命呢?”

白若月謝過土地仙,站在津渡上看著月落西湖。她回想著從青城山醒來後的事情,師父說過,她當年在西湖之濱,偶遇了萬鬼過河,為了救助杭州百姓,傷了身子骨,昏迷了許久。所以自己可能在那場萬鬼過河裏,偶然遇到了廣陵君,而後巧合地拾了這東西,或者被這個東西護住了?可怎麽自己全然沒有印象?在青城山洞府醒來之前,自己從沒見過青廣陵才對啊……

正思量間,湖面揚起水花,水鬼小蓮蓬攥著一把荷花趴到了津渡的木板上,“姐姐,在惆悵什麽?”

“小蓮蓬,”白若月有氣無力,“惆悵得很明顯麽?”

“嗯,眼睛眉毛都要拉到嘴邊了!”小蓮蓬將荷花丟到她身邊,“這些是重瓣的粉荷,送給你!並蒂蓮我找到了,不過還沒到開花的時候,你等等哦!已經瞧好了地方,我還小心翼翼把它藏起來了呢!就等開了一瓣,我就摘下來給你回家養著去,若是養好了,總得開個五六日沒問題的。”

“為什麽要送我並蒂蓮?”小蓮蓬好似說過好幾回這事。

小蓮蓬一臉理所當然:“你喜歡啊。”

“我喜歡?”白若月總覺得小蓮蓬說話奇奇奇怪怪,也許他知曉什麽呢?於是便扯著脖子上的紅繩,捏著水滴狀的青魚石,問:“你曉得這是什麽嗎?”

小蓮蓬沒覺得青魚石怎麽樣,常見得很,卻被紅繩吸引了目光去,“誒?你相公沒同你說那陣法麽?”

“什麽陣法?”

“你們夫妻可真的是讓人操心,還沒和好麽?哎……就在廂房裏啊,你去看,全是這樣的紅線。沒準就是你相公為了留住你的心,才擺的這陣!”說罷,小蓮蓬紮到水裏,“我去看著那並蒂蓮了,誰知何時就開了花呢?”

“小蓮蓬!”白若月喊住了他。

小水鬼又鉆出水面:“怎麽了,姐姐?”

白若月想提醒小蓮蓬,狼妖在附近,一直在覆活著死去的亡魂,利用他們做壞事,又怕說多了會打草驚蛇。她停了一下,才道:“近來臨安城裏不太平,你可要小心一點,不要到處亂跑,也不要被旁人利用騙了去。”

“哎……”小蓮蓬笑了笑,“我不過就是一個小水鬼,旁人騙我害我做什麽呢?姐姐放心吧!你這兩日可要天天來哦!花開了,我好送與你。”

“好。”

與小蓮蓬作別後,白若月徑直走到白府的廂房去。

廂房之內,黑布遮窗,房間的正中間擺放著八卦臺。

屋頂為天,八卦臺為地,天地間布滿了紅繩,拉扯了各種星羅棋布的縱橫,這是陣法無疑。

白若月不解地望著這一切,擡腳跨過門檻,只一霎,屋子裏所有的紅線好似感召到了什麽,忽然都動起來!

就聽“丁零零”紅繩上系著的銅鈴鐺響個不停!

姑娘被這一遭嚇住了,擡手就去喚靈,“霜絲!”

銀鞭如霜凍的冰淩,猛地劈在陣法中間的八卦臺!

只一鞭,鈴鐺盡數都不響了,房間一切歸於平靜。

所以,這陣法可以聽從於自己麽?

白若月的指尖點在青魚石上,靈力化作靈流緩緩湧入青魚石中,只見那青魚石吸納了銀色靈力,泵發出黑銀色的光來,落在八卦臺上的紅繩間。紅繩如得了令,蹭一下,所有紅繩的源頭都躥到八卦臺裏,而後消失不見。

姑娘翻過自己的指尖,看著掌心上的青魚石,陷入沈思,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想破這局麽?”忽聽門外有人語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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