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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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車停在市中心，離市醫院不遠。
到了約定好的冷飲店，馮倩已經等在那了，見蔣潔進來招了招手。
“好久不見。”馮倩把菜單拿給她，“喝點什麽？”
蔣潔點了杯檸檬水。
馮倩托著腮打量她：“當初我就斷定你是個絕世大美女，怎麽樣，被我說中了吧！”
蔣潔不理她的調侃，開門見山：“當年為什麽轉學？”
這個問題藏在蔣潔心底多年，今天終於問了出來。
馮倩笑容漸漸凝固，沈默良久：“還記得安越軒嗎？”
怎麽可能不記得。
蔣潔一直都是個不屑於追悔過去的人，如果說此前的十幾年最後悔什麽，那就是招惹了這個人。
“清明掃墓那天，你被山洪沖走，剩下我跟安越軒兩個人，入夜後，山上很冷，我們身上都濕透了，他就抱著我過了一夜。”
蔣潔靜靜地聽著，思緒飄回到那個夜晚。
那時，她失溫陷入半昏迷，也是許垣用身體給她取暖，才撐到救援。
在那種極端環境下，兩人互為依靠，太容易滋生出情愫。
難道馮倩……
猜測很快被證實。
“其實，我對安越軒的印象一直不錯，那天在山上他那樣保護我，我很難不動心，下山後你們分手，我鼓起勇氣跟他告白，他沒同意也沒拒絕，後來他被許垣打進醫院，我就跑去找他、照顧他，他被我感動，就跟我在一起了。”
蔣潔知道安越軒背地裏做的那些齷齪事，可馮倩並不知道，見她緊緊蹙著眉，語氣凝重，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在一起一個月，他對我特別好，我以為他終於喜歡上我了，可後來有一天，他把我帶到了一家酒店，我以為他要跟我......我害怕，可心裏還是有點期待的，他把我的眼睛蒙上......完事之後，我扯下眼罩，才發現跟我上床的人不是他，是另外一個男人。”
“是安越霖。”蔣潔從牙縫擠出這三個字，雙手幾乎把杯子捏碎。
馮倩緩緩閉上眼，似乎對蔣潔知道這個人並不意外。
“對，是安越霖，安越軒的名義上的哥哥，生物學上的父親，我那時還不知道他們的關系，突然看見一個陌生人，瞬間崩潰了，那人走後，安越軒進來，跟我坦白這一切，還拍了□□威脅我，讓我不準說出去，否則就把照片寄給我父母。”
“我好害怕，怕他真的這樣做，就忍了下來，沒過幾天他又來找我，說安越霖很喜歡我，讓我陪他一年，用五十萬塊做交換，我不肯，為了躲他，就轉學借住到了舅舅家。”
“兩年後我考上了護校，畢業後分配到市醫院工作，沒過多久我母親查出胰腺癌，家裏湊不齊手術費，我沒辦法又去找了安越軒，跟他做了那個交易，可安越霖就是個變態，喜歡虐待未成年少女，我去了兩次就被弄了一身傷，說什麽也不敢再去了，可安越軒怎麽可能放過我，後來我聽說許垣出獄了，實在沒辦法就去找了他。”
說到這裏，瞄了蔣潔一眼，“我也不知道許垣用了什麽辦法，從那之後，安越軒就沒再來找過我了。”
蔣潔嘆道：“當年，我和許垣機緣巧合下知道了安越軒的這些勾當，我跟他分手以後，他借著幫我奶奶看病的名義，把我騙到了他家的酒店，想對我下手，結果被許垣破壞了，等我回到家，我奶奶為了找我，失足落水死了。”
馮倩的手無意識地攪動著杯子裏的冰塊，聞言頓住，“原來是這樣，我只猜到許垣之所以對安越軒下死手，大概是跟你奶奶的死有關，沒想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你頭上，許垣那麽喜歡你，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杯子裏破碎的倒影漸漸合攏，又被攪碎，“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的，有這樣一個人在暗中呵護你，你知道麽，當初我給你帶的午飯，是許垣從學校外面的一家餐館訂的，他見你在食堂吃得太差，連同我那份付了一年的錢，還有我跟你分享的很多東西，也都是他買給你的，借我的手送給你。”
蔣潔眼眶發酸，她早該猜到的，她從小挑食得厲害，不愛吃牛羊肉，不愛吃酸，不愛吃辣的，很多蔬菜也不喜歡，整整一年，馮倩帶的那些飯菜裏從沒出現過她不喜歡的食材，這些口味偏好她從沒跟馮倩提起過，她怎麽可能每次都精準地避開這些，專挑她喜歡的帶呢。
窗外新發的枝芽上落了只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蔣潔的目光被吸引，隨著它上下翻動。
“這些年，他過得怎麽樣？”
“他一直在做水果生意，做的很大，連鎖店開了一家又一家，成了咱們市最年輕的企業家，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捉襟見肘的窮小子了。”
說著意味深長地瞟了她一眼，“他還給他的水果店起了一個有意思的名字，你知道叫什麽嗎？”
蔣潔嘴角一抽。
看著她的表情，馮倩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就知道，一個大男人起個店名叫‘果果女王’，快跟我說說，有什麽典故沒有？”
“沒有。”
“怎麽可能，跟我講講吧，我不告訴別人。”馮倩揶揄道。
蔣潔抓起包就要走，被馮倩拉住，“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反正以後你是老板娘，想怎麽改還不是你說了算！”
蔣潔被按回座位，猶豫半晌，“馮倩，你想沒想過報警？”
馮倩斂起笑意，“我已經訂婚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結婚，這個時候報警，我瘋了麽？”
她註視著眼前這個幸運的女孩，“蔣潔，真的很感謝你願意聽我聊這些，憋在心裏那麽多年，有個人傾訴舒服多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再翻出來公之於眾對誰都沒好處，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嗎？”
蔣潔看了她許久，點了點頭，“好。”
從冷飲店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蔣潔打開手機地圖，在搜索框輸入“果果女王”，紅點密密麻麻遍布了全市，醫院附近就有一家。
蔣潔按導航找到那家店，擡頭看了眼招牌，“果果女王”四個字設計得頗為卡通。
店鋪很大，沒有過多裝飾，各色水果琳瑯滿目，許是靠近醫院的緣故，往來的客流非常大，十來個店員忙得熱火朝天。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靠送水果賣苦力的男孩真的築起了自己的水果帝國。
亦或者說，是幫她的女孩實現了“水果城堡”的幻想。
蔣潔買了一斤櫻桃、兩個菠蘿、三斤橙子，外加一個大西瓜，又在店員的推薦下辦了張會員卡。
會員卡上印著店鋪LOGO，一個膚色微深的卡通女孩坐在一堆水果後面，笑得開懷。
一滴眼淚“啪”地砸在會員卡上，店員嚇了一跳，“小姐，您怎麽了，需要幫助嗎？”
“沒事，謝謝。”蔣潔伸手抹了把臉，匆忙離開了水果店。
四月的蘆葦蕩，大片枯黃中夾雜著新綠向陽而生，日光灑在靈水河上閃著細碎粼光。
蔣潔坐在河邊，舉著腕表讀秒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好你個許垣，還真不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她“蹭”地站起來，怒氣沖沖往外走，腰上一緊，被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去哪？”
熟悉的氣息游離在耳際，蔣潔強忍胸中酸澀用力掙開，“你來晚了，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許垣擡起她的腕表看了眼，“不是兩點麽，難道我記錯了？”
“對，就是你記錯了。”蔣潔狠狠剜了他一眼，言語間不覺摻了一絲委屈，“一點誠意都沒有！”
“準備了點東西，讓你久等了，抱歉。”
“誰久等了！”女孩跳腳。
“是我久等了。”
許垣輕輕將她攬在懷中，像捧著易碎的珍寶，“我一直在等你，謝謝你回來。”
聽到這句話，女孩所有偽裝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倒塌，倏然淚下，“不是讓我別再回來麽，怎麽，不裝了？”
“不裝了，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再也不分開。”說著將她打橫抱起，往蘆葦蕩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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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車停在市中心，離市醫院不遠。
到了約定好的冷飲店，馮倩已經等在那了，見蔣潔進來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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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潔點了杯檸檬水。
馮倩托著腮打量她：“當初我就斷定你是個絕世大美女，怎麽樣，被我說中了吧！”
蔣潔不理她的調侃，開門見山：“當年為什麽轉學？”
這個問題藏在蔣潔心底多年，今天終於問了出來。
馮倩笑容漸漸凝固，沈默良久：“還記得安越軒嗎？”
怎麽可能不記得。
蔣潔一直都是個不屑於追悔過去的人，如果說此前的十幾年最後悔什麽，那就是招惹了這個人。
“清明掃墓那天，你被山洪沖走，剩下我跟安越軒兩個人，入夜後，山上很冷，我們身上都濕透了，他就抱著我過了一夜。”
蔣潔靜靜地聽著，思緒飄回到那個夜晚。
那時，她失溫陷入半昏迷，也是許垣用身體給她取暖，才撐到救援。
在那種極端環境下，兩人互為依靠，太容易滋生出情愫。
難道馮倩……
猜測很快被證實。
“其實，我對安越軒的印象一直不錯，那天在山上他那樣保護我，我很難不動心，下山後你們分手，我鼓起勇氣跟他告白，他沒同意也沒拒絕，後來他被許垣打進醫院，我就跑去找他、照顧他，他被我感動，就跟我在一起了。”
蔣潔知道安越軒背地裏做的那些齷齪事，可馮倩並不知道，見她緊緊蹙著眉，語氣凝重，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在一起一個月，他對我特別好，我以為他終於喜歡上我了，可後來有一天，他把我帶到了一家酒店，我以為他要跟我......我害怕，可心裏還是有點期待的，他把我的眼睛蒙上......完事之後，我扯下眼罩，才發現跟我上床的人不是他，是另外一個男人。”
“是安越霖。”蔣潔從牙縫擠出這三個字，雙手幾乎把杯子捏碎。
馮倩緩緩閉上眼，似乎對蔣潔知道這個人並不意外。
“對，是安越霖，安越軒的名義上的哥哥，生物學上的父親，我那時還不知道他們的關系，突然看見一個陌生人，瞬間崩潰了，那人走後，安越軒進來，跟我坦白這一切，還拍了□□威脅我，讓我不準說出去，否則就把照片寄給我父母。”
“我好害怕，怕他真的這樣做，就忍了下來，沒過幾天他又來找我，說安越霖很喜歡我，讓我陪他一年，用五十萬塊做交換，我不肯，為了躲他，就轉學借住到了舅舅家。”
“兩年後我考上了護校，畢業後分配到市醫院工作，沒過多久我母親查出胰腺癌，家裏湊不齊手術費，我沒辦法又去找了安越軒，跟他做了那個交易，可安越霖就是個變態，喜歡虐待未成年少女，我去了兩次就被弄了一身傷，說什麽也不敢再去了，可安越軒怎麽可能放過我，後來我聽說許垣出獄了，實在沒辦法就去找了他。”
說到這裏，瞄了蔣潔一眼，“我也不知道許垣用了什麽辦法，從那之後，安越軒就沒再來找過我了。”
蔣潔嘆道：“當年，我和許垣機緣巧合下知道了安越軒的這些勾當，我跟他分手以後，他借著幫我奶奶看病的名義，把我騙到了他家的酒店，想對我下手，結果被許垣破壞了，等我回到家，我奶奶為了找我，失足落水死了。”
馮倩的手無意識地攪動著杯子裏的冰塊，聞言頓住，“原來是這樣，我只猜到許垣之所以對安越軒下死手，大概是跟你奶奶的死有關，沒想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你頭上，許垣那麽喜歡你，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杯子裏破碎的倒影漸漸合攏，又被攪碎，“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的，有這樣一個人在暗中呵護你，你知道麽，當初我給你帶的午飯，是許垣從學校外面的一家餐館訂的，他見你在食堂吃得太差，連同我那份付了一年的錢，還有我跟你分享的很多東西，也都是他買給你的，借我的手送給你。”
蔣潔眼眶發酸，她早該猜到的，她從小挑食得厲害，不愛吃牛羊肉，不愛吃酸，不愛吃辣的，很多蔬菜也不喜歡，整整一年，馮倩帶的那些飯菜裏從沒出現過她不喜歡的食材，這些口味偏好她從沒跟馮倩提起過，她怎麽可能每次都精準地避開這些，專挑她喜歡的帶呢。
窗外新發的枝芽上落了只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蔣潔的目光被吸引，隨著它上下翻動。
“這些年，他過得怎麽樣？”
“他一直在做水果生意，做的很大，連鎖店開了一家又一家，成了咱們市最年輕的企業家，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捉襟見肘的窮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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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潔嘴角一抽。
看著她的表情，馮倩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就知道，一個大男人起個店名叫‘果果女王’，快跟我說說，有什麽典故沒有？”
“沒有。”
“怎麽可能，跟我講講吧，我不告訴別人。”馮倩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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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潔被按回座位，猶豫半晌，“馮倩，你想沒想過報警？”
馮倩斂起笑意，“我已經訂婚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結婚，這個時候報警，我瘋了麽？”
她註視著眼前這個幸運的女孩，“蔣潔，真的很感謝你願意聽我聊這些，憋在心裏那麽多年，有個人傾訴舒服多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再翻出來公之於眾對誰都沒好處，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嗎？”
蔣潔看了她許久，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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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潔打開手機地圖，在搜索框輸入“果果女王”，紅點密密麻麻遍布了全市，醫院附近就有一家。
蔣潔按導航找到那家店，擡頭看了眼招牌，“果果女王”四個字設計得頗為卡通。
店鋪很大，沒有過多裝飾，各色水果琳瑯滿目，許是靠近醫院的緣故，往來的客流非常大，十來個店員忙得熱火朝天。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靠送水果賣苦力的男孩真的築起了自己的水果帝國。
亦或者說，是幫她的女孩實現了“水果城堡”的幻想。
蔣潔買了一斤櫻桃、兩個菠蘿、三斤橙子，外加一個大西瓜，又在店員的推薦下辦了張會員卡。
會員卡上印著店鋪LOGO，一個膚色微深的卡通女孩坐在一堆水果後面，笑得開懷。
一滴眼淚“啪”地砸在會員卡上，店員嚇了一跳，“小姐，您怎麽了，需要幫助嗎？”
“沒事，謝謝。”蔣潔伸手抹了把臉，匆忙離開了水果店。
四月的蘆葦蕩，大片枯黃中夾雜著新綠向陽而生，日光灑在靈水河上閃著細碎粼光。
蔣潔坐在河邊，舉著腕表讀秒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好你個許垣，還真不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她“蹭”地站起來，怒氣沖沖往外走，腰上一緊，被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去哪？”
熟悉的氣息游離在耳際，蔣潔強忍胸中酸澀用力掙開，“你來晚了，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許垣擡起她的腕表看了眼，“不是兩點麽，難道我記錯了？”
“對，就是你記錯了。”蔣潔狠狠剜了他一眼，言語間不覺摻了一絲委屈，“一點誠意都沒有！”
“準備了點東西，讓你久等了，抱歉。”
“誰久等了！”女孩跳腳。
“是我久等了。”
許垣輕輕將她攬在懷中，像捧著易碎的珍寶，“我一直在等你，謝謝你回來。”
聽到這句話，女孩所有偽裝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倒塌，倏然淚下，“不是讓我別再回來麽，怎麽，不裝了？”
“不裝了，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再也不分開。”說著將她打橫抱起，往蘆葦蕩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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