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婚姻

關燈
婚姻

“想不到不僅是太子殿下,就連殿下小時候都是這麽有趣。”

侍從聽著宇文彰將小時候的故事娓娓道來,不由會心發笑,宇文彰只是靠著身後的木柱淡笑不語。

空蕩蕩的庭院,月色入戶,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宇文彰向來是位不拘小節又體恤下屬的人,幽禁封地這麽久,夜深人靜,空蕩蕩的王府是格外淒涼與陰森,他身邊也只剩下這個忠心耿耿的侍從。

***

宇文宸九歲時便被承德帝封為皇太子,令賜寶冊,居於東宮,而其母戚皇後又被承德帝所厚愛,鳳椅之位從未動搖,六宮各院無人能及。

中宮榮耀,東宮已定,前朝戚氏風光萬丈高樓平地起。

時間宛如指尖流沙,漱漱而落,宇文彰不再是曾經稚氣未脫的小孩,十年歲月,年幼少年現在已然成長為位風光霽月的年輕皇子,一雙眼眸清冽如雪,長身玉立,舉步儀表之間皆是溫雅俊逸。

宇文彰即將年滿二十,戚皇後為他的成年禮典可謂是忙前忙後,精心策劃,還有意為宇文彰挑選一位如意良妻。

內務府將層層畫卷送至戚皇後面前,宇文彰坐在戚皇後席間對面,母子二人有說有笑,氣氛是別樣融洽。

“這些畫卷可個個都是仙子下凡,不知究竟是哪一位能獲得彰兒青睞呢?”戚皇後不禁打趣道。

宇文彰吟吟一樂,朝戚皇後調皮回道:“希望是一位會喜歡放風箏的仙子。”

“你呀。”戚皇後無奈扶額,眼底依舊是滿滿寵溺。

-

皇家花園爭奇鬥艷,塘邊小苑蓮葉朵朵,清水芙蓉露露開,為酷暑填上幾分潮濕與涼意。

年輕的世家小姐們巧笑嫣然,吟奏的樂姬於蘭舟上悠然撥調,宴臺之上,伶人舞娘旋轉飄帶,女孩子的嬉笑打趣聲隨著修長脖頸上那琳琳串串的珠玉湊出一調調清靈樂。

宇文彰踏至宴席,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及這位剛及冠禮的俊雅皇子身上,皇子妃的花冠悄然等待降臨。

但宴會的中心,今日的主角卻神色淡淡,宇文彰瞧著面前的女孩們,只覺得身心疲倦。

戚皇後本意是好的,十年歲月,她將宇文彰一手撫養成人,視為親子,操持及冠禮,精心挑選心儀貴女,只為幫他選擇一位良妻,只是宇文彰從未真正地想過這一天,也不曾有任何設想,雖然他是成年,但他還抱有年少般稚嫩心思,他還沒設想過婚姻,更沒有想象過那位要與自己攜手的另一半……

他步入這片美麗的仙境,卻只感覺到深深的未知,內心恐慌而茫然,他不願意成婚。

他在害怕失去……

鳳儀宮的身影似乎永久停留腦海裏,一道熟悉的身影駐足在那,楚皇後笑盈盈地看向他……

鳳儀宮的身影依舊存在,似沒有分毫改變,一道倩麗身姿出現,是戚皇後,她眼眸含笑,朱唇勾起一抹溫婉的笑……

宇文彰還記得幼時那個夢。

夢境之中,他不停喊著“母後”,一道身影閃著白色光芒,光影虛幻,令他一時看不清身影的面容。

他仰面哭泣,而身影似乎感受到他的呼喚與仿徨,徑直將他擁入懷中,面孔變化,一會兒是楚皇後,一會兒是戚皇後,但他從一而終喊著“母後”。

或許自從楚皇後走之後,隨時間流逝,他從楚皇後離開的陰影中慢慢走出,直至痊愈,但他心裏其實明白,他還是在害怕,害怕失去,他已經失去楚皇後,他不想再失去戚皇後……

如果他要成婚,就意味著他從此就要離開皇宮,他會有屬於自己的府邸院宅,再也不能隨意踏足鳳儀宮,他再一次失去“母後”!

宇文彰不禁為自己的想法而恐懼,他雙手按住額尖,似在抵禦陣陣頭疼。

或許是及冠禮帶來的勞累使他分心,還是樂姬舞娘的音調太過奢靡而暗啞,輕松悠揚的曲調帶不來愜意與舒心,只令他渾身難受。

宇文彰端起杯盞徑直飲下酒水,醉意擾思,欲笑而非笑,他獨自一人穿過長長的廊道,小池樓臺下的湖泊泛起魚鱗般銀銀冷光,他走在上面,心中總有種不真實的懸空之感,仿佛下一腳便踏空,就此跌入湖底,咕嚕嚕的水泡迷亂眼,湖水徹骨,是窒息的感覺,一輪明月映入眼簾,異樣光亮而奪目。

“殿下?”女聲輕柔,耳畔回蕩,宇文彰倚著亭臺茫然回過身,撐著雙迷離醉意的眼眸瞧緩緩走來面前的這個女子。

酒意沒消,眼前模糊,終是照應出女子完整模樣。

她蓮步移坐於他身側,美眸柔柔仿若星光,長身傾傾,一襲淺青羅衣裙,璀璨金光花點斑斕裝飾裙擺,似若霞光,發髻簡單,一支桃木珠玉簪挽起青絲,淡淡優雅,彌漫而出的清新自然之美。

夜色落寞,皎潔明月高舉,不遠處笙歌舞曲熱熱鬧鬧,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到只有二人輕細的呼吸。

宇文彰側過身,漫不經心地打量身邊這位女子。

楚淩雲,他的表妹。

“殿下,宴會要結束了。”楚淩雲笑盈盈地瞧他,宇文彰鼻音輕哼,輕笑:“你怎麽在這裏?”

“今日可是表哥的及冠禮,我怎能不來?”楚淩雲莞爾嬌笑,語調甜美,舉止也愈發親近,答非所問間,眼眸中流露而出的調皮令那雙眼睛流光溢彩。

宇文彰晃了晃沈重的大腦,一手隨意搭在亭閣的欄護上,腦袋順勢枕上去,雙目因酒醉泛起一層濕潤淚光,朦朧燈影中,好似懵懂無知的幼兒,楚淩雲的眼神不由得癡迷,她微微靠近他,櫻唇一張一合,帶著絲淡淡清香的甜味與芬芳,“表哥?”

美人在旁,巧笑嫣然,楚淩雲無疑是貌美的,但宇文彰只覺心口空空,心底還有幾分難受與低落,他只是醉了,不是傻了!

宇文彰下意識將身子側開,眉梢微蹙,口吻冷硬,更帶上幾分輕嘲:“楚小姐,還請回宴席間落座!”

楚淩雲黛眉微蹙,一幅楚楚動人憂然欲泣之樣,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溢出眼角順著姣好的臉龐滑落,引發無限旖旎,“表哥,我只是在擔心你。”

宇文彰的眼神逐漸清醒,口吻疏離,直直刺破對方的心思:“是擔心,還是有所圖謀?”

楚國公年歲已高,雖享有兩朝元老的聲譽,即便還擔著帝師的身份,但並沒有贏得帝王倚仗,反倒是與承德帝幾乎離心,承德帝性情冷傲,而後又因貪念女色聲樂之事不知與楚國公鬧過多少回,矛盾積累之下,楚皇後的去世似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朝廷上幾乎不再出現楚國公的身影。

或許楚國公自知自己時日不多,對孫女的痛惜與難過全全轉移到宇文彰身上,關愛照顧,書信往來,提點勉勵兼有,對楚皇後有多惋惜,對宇文彰的愛便有多深厚,只是楚國公終歸是外祖,宇文彰是承德帝的皇子,一個身在皇宮之外,一個處在皇宮之內,他們終歸是有界限。

楚國公離世,新一任楚國公是楚皇後族兄,宇文彰的親舅舅,楚越,而楚淩雲,正是他的女兒,只是繼楚國公過世之後,楚氏與宇文彰也僅剩空有表面的聯系。

宇文彰能夠理解,楚國公還在世時,由於楚國公對他的袒護與厚愛,以及老人家對先皇後的愧疚,楚氏一脈與他親近,將他視若至寶,但當楚國公去世,這位在楚氏一脈中舉足輕重的老人離開,楚氏新任掌權人上位,而宇文彰也並不是一位孤單的皇子,他被承德帝過繼給戚皇後,朝中戚氏與楚氏鼎立對峙,楚氏可以給予宇文彰支持,但也不得不考慮戚氏,對宇文彰從前的偏愛收回,更有所審視。

宇文彰還小的時候,楚國公經常掛念他,他時常去國公府走動,不時探望與關心,楚淩雲那會還是一個被大人們抱在懷裏呀呀學語的小丫頭,愛睜著雙水靈靈的大眼惹大家歡笑,他也喜歡學著大人樣逗弄楚淩雲,只是後來楚國公過世,國公府的大門也不再為他敞開,那個純美的小女孩成為不可多得的童年回憶,現在,小女孩成為一位落落大方的美麗少女。

楚淩雲能出現在宇文彰身邊,可以表示楚國公的態度,只是宇文彰並不想接受。

“淩雲,我是為你好。”宇文彰認真地看向她,語調平靜,將剛才的暧昧瞬間打破的一分不剩,“我喝醉了,而你只是無意間路過。”

“現在請容我先行告辭,主人失禮,還請客人海涵。”宇文彰站起身,一言一行風雅有加,卻毫不留情就要揮袖離去。

“表哥!”楚淩雲急忙拉住他,饒是宇文彰脾氣再好,語氣此刻都難掩怒氣:“松手!”

他的衣袍被楚淩雲緊緊拽住,他甚至連楚淩雲的手都沒碰到,突然,他瞳目一縮—

一聲尖叫,楚淩雲直直向後栽去,宇文彰的面容幾乎是空白的,湖水冰冷,噗通落水聲,將二人的身影一同浸沒—

不遠處,各路達官貴人,顯赫勳貴協著自家誥命夫人簇擁著一位迤邐身影而來,戚皇後笑容滿面地走在中心,剛上玉橋,不知哪位夫人發出驚呼:“有人落水了!”

宇文彰連嗆好幾口水,渾身水淋淋從湖水裏出來,出水的那一刻水底似有無窮吸引力要將他給拖回去,他踉蹌幾步,差點又跌坐回水底,還不忘伸手將楚淩雲一同拉起,好在他們墜落的地方不深,兩人狼狽從水裏出來,他滿腹怨氣:“你是怎麽回事?好端端怎麽栽水裏?”

但楚淩雲整個人都嚇呆一般,發髻淩亂,渾身濕漉,小臉慘白而瑟瑟發抖,宇文彰心一軟,但轉眼就瞧見一堆人過來,整個人是一驚,連忙將外袍一脫罩在楚淩雲頭頂,側身擋住她,但所有人都看到剛才落水一幕,諸位臉色是萬分精彩,神色百態間,看戲,懷疑,思索,應有盡有……

宇文彰連忙拱手告罪:“母後,兒臣—”

“來人,還不快送大皇子與楚小姐下去休息!

戚皇後冷聲打斷宇文彰,一張向來含笑的臉蛋此刻無比僵硬。

楚國公夫人趕忙過去,將六神無主的女兒護在懷裏,眼底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暗光,忽然她拉過女兒的手,還未等戚瑤池開口,母女一同朝戚皇後跪下,她毅然決然開口:“還請娘娘莫要怪罪臣婦唐突,今日小女無辜落水幸被大皇子所救,救命之恩無以回報,臣婦厚顏,求娘娘懿旨一道。”

“求娘娘下旨,為小女與大皇子賜婚!”

說著,她便叩首有長跪地上不起之意,楚淩雲的身上現在都還披著宇文彰的外袍,只露出一小點下巴尖,陰影之中似乎將她掩蓋。

哪怕戚皇後的臉色現在已然是極力克制,但看向楚國公夫人與楚淩雲的目光是極致的冷酷,氣氛僵硬到極點,她冷聲一哼,“皇子婚姻事關重大,楚國公夫人愛女心切,但本宮亦愛子至深,此事還要與陛下仔細商酌。”

話音一落,她甚至沒與周圍賓客道別,也不管那還跪在地上的楚氏母女二人,冷臉甩袖而走,大家從未見過戚皇後有如此失態之樣,趕緊追隨而去。

一滴冰涼水珠從發梢滴落,徑直流入衣領,宇文彰不由一顫,楚國公夫人牽著楚淩雲向他走來,雙目憂傷:“殿下,淩雲終歸是你的妹妹,今日落水一事足夠讓淩雲一輩子都毀了!”

楚淩雲適時擡頭看他,小臉慘淡,還要強撐出一幅笑臉,宇文彰此時是混亂一片,他無措搖頭,還往後退幾步,他很是慌亂,只道:“夫人,你快帶淩雲下去休息吧,莫要讓淩雲染上風寒。”

最後他幾乎是逃離般離開,心裏惴惴不安,甚至不敢回頭看那還站在原地的楚氏母女二人。

此刻,宇文彰只覺得自己腦海裏不斷重現的竟是戚皇後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鋒利,徹骨,整個人像是被寒刃給剖開,整個人像是被恐懼纏繞而住,容不得他有半分思考的空間!

腦海裏唯一清楚的念頭便是他要見到戚皇後!他必須要見到戚皇後!

楚淩雲在宇文彰及冠禮上落水一事不久便在世家貴族間傳開,為維護楚小姐名聲受損,也不讓楚國公顏面掃地,承德帝親自為宇文彰賜婚,楚淩雲成為宇文彰的皇子妃,而楚淩雲落水一事也逐漸變為宇文彰英雄救美,二人的結合倒成為一段良緣。

宇文彰被封為靖親王,楚淩雲成為他的王妃。

而宇文彰的婚禮訂在十五中秋這一天。

-

夜晚總是寂靜的,侍女們小心翼翼掌燈,垂首立在殿內兩側,屏息垂眸,生怕弄出任何聲響,戚皇後斜靠美人席間,一手搭在眉間,青絲披散而落,她穿著件空松的裙衫也無法掩蓋窈窕身姿,只不過神色似有些煩悶,隨手一揮,侍女正要熄燈—

珠簾零散地敲在一起,匆匆腳步聲,有人進來了,侍女們皆是一驚,怎麽沒有人前來稟告?是誰?膽敢私闖鳳儀宮?

只見一道身影沖進殿內,氣喘籲籲間,來者面容憂傷,眼底更是極致的難過與不解。

來者正是宇文彰!

宇文彰猛地往地面上一跪,戚皇後霎時睜開雙眼,手一揮,侍女接連告退,寂靜的大殿唯有母子二人。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戚皇後的聲音森然,眼底冷色一片,幾乎沒給宇文彰留有半分情面:“你眼裏可還有任何規矩?沒有稟告私自前來本宮這裏,宮規森嚴,豈容你在此如此放肆!”

戚皇後所言宇文彰都知曉,只是他迫切地想要看見戚皇後!

從前他進出鳳儀宮何其容易?可是現在他要想見到戚皇後難如登天!

自從他與楚淩雲訂婚以後戚皇後便不再與他有任何言語,甚至不願見他!難過,哀傷,以及那經久不息的恐懼如影隨形,隨著時間越發蔓延在他心頭……

戚皇後從來都沒有對他如此冷淡過!

及冠禮那一日戚皇後離去的身影仍然盤繞在他心間,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狠狠刺激著他,幾乎快要把人逼瘋!

明日就是他的婚禮,他就要離開皇宮,可是母子離心,被拋棄的陰影久久盤旋在他的腦海不曾離去……

宇文彰不禁喃喃道:“母後……”

“你還知我是你母後!”

宇文彰這一喊令戚皇後怒極反笑,“我視你若親子,養你育你十年情分,怎麽?終歸是敗於血脈之間?”

“楚淩雲落水失節,名聲受損在外,不知成為多少人的茶飯談資!本宮為你花費心思,終是將謠言褪去,成就你與她之間的傳奇佳話?將她封為你的側妃已是本宮最大讓步!”

“你何苦將正妻之位拱手相讓?!”戚皇後是怒火中燒,漆黑的眸子似有熊熊烈火燃燒在內,聲音冷若冰霜:“自先任楚國公離世,楚氏對你越發冷淡,之後更是你不聞不問,本宮雖是你養母,但戚氏卻從沒因為你身上的楚氏血脈而忌憚半點,依然鼎力扶持與幫協!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母後!”

“母後,不是這樣的!”宇文彰不禁淚流滿面,聲音已經哽咽:“母後!”

戚皇後只是坐在長椅上冷冷地瞧他,宇文彰的聲音顫抖著,渾身發冷:“我不想這樣的,我知道母後您為我付出許多,我一直都尊敬與敬愛著您,請您不要不理兒臣,不要生兒臣的氣!”

“淩雲落水失節,此事我確實有責任,若是我將淩雲納為側妃,淩雲身為國公嫡女,居於側妃定會讓楚氏不滿,朝中戚氏與楚氏本就對立,矛頭更會波及母後,他們定會將淩雲受到的委屈歸責於您!”宇文彰恨不得剖開自己的心朝戚皇後解釋道,他的話語很急促,吐氣焦急,甚至直接屈膝移至戚皇後身前,雙手搭在戚皇後膝間。

冰涼的青磚刺激著膝蓋,但他就像感受不到一樣,執拗地擡起頭,一雙淚眼直直仰望她,他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眼神慌亂,仿佛已經沒有自我,唯有眼前的戚皇後是自己唯一的支撐。

“兒臣不想您受到委屈,也不想讓您為難。”

宇文彰一把握住戚皇後的雙手,完全不顧及此刻的舉止是有多麽不合時宜,他將臉貼向戚皇後,淚水沿著面頰肆溢流淌,他多麽希望戚皇後能說什麽,甚至希望戚皇後能夠回握住他的雙手,但戚皇後也只是任由他緊緊抓住她的雙手,不為所動。

“母後,求求您了,不要不理兒臣!”宇文彰哭到抽噎,他只覺得淚水朦朧去他的視線,令他一時都快要看不清戚皇後的臉,隱隱約約看見個輪廓。

夢境裏的哭喊似乎回蕩在耳畔,一聲聲“母後”如此無措又如此的撕心裂肺,只叫人渾身炸裂,孩子哭求著,只是他到底是對誰在喊?

宇文彰哀求道:“母後,您理理我!”

“母後!”

“夠了!”戚皇後終於出聲,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宇文彰,她那雙深邃的眼睛透不出任何情緒,甚至沒有任何的悲切與動容,她只是一點點將宇文彰握住自己的雙手扳開,一根根手指地弄開,動作強硬,更分外冷酷,不留有任何情面。

她從長椅上站起,宇文彰看著那分外冷漠的眼神,心底止不住悲涼,心口就像是被深深挖空一大片,如何也填不滿,怎樣也補不齊。

他直楞楞地看著戚皇後的身影逐漸向帷幔後走去,最後,靈魂都像是被掏空般,他握拳往地面上狠狠一捶,空蕩蕩的大殿傳來他又哭又笑的聲音,壓抑而痛苦,甚是連喘上口氣都萬般艱澀,凝重的氛圍似能將人溺斃。

“母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