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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安得雙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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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安得雙全法

湖水浸透了衣服,寒冷也一並侵襲入骨,讓容止思緒有一瞬的清明。他從來不知道,向來謀而後定,行事謹慎的他原來也可以如此沖動,未經查證過天如鏡所說的消息,就如此冒失行動。

但他也只是訝於自己的輕率莽撞,心中卻未曾有一絲後悔。

即使是夏日,夜晚的湖水依舊冰冷。容止思緒紛飛,她當時落水時是不是也是如此冷,不,當時是春日,恐怕會更冷。

他記得她怕冷,冬日裏點著火爐還要裹上一層厚厚狐裘。

湖水從四面八方的擠壓著他,令人難以呼吸,她當時也是如此難受嗎。

他不知道當時水中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最後被救上來的是另一個人,她會不會那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被救起,而自己卻慢慢沈底,她會不會因此痛苦難過。

想到這裏,容止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撕裂一般。他從不是一個共情能力強的人,對他人的苦痛向來是視而不見的,但她卻總能讓他心疼,只有她。

長久的窒息感讓容止開始恍惚起來,原來這湖,竟然有這麽深嗎?

————

溫如玉正在聽溫如鏡講現實中發生的事,哪裏發現了個大墓所以爸媽被邀請過去進行科考研究,哥哥被保送了研究生正在進行哪方面的醫學研究,醫院裏的流浪貓生了幾只崽子被蓄謀已久的護士姐姐拉去絕育……

突然聽到砰咚一聲,仿佛是有什麽東西掉落。

溫如鏡臉色一變,“有人用非法手段進入了這裏。”他靜心感受界面的波動,赫然睜眼,“天如鏡?”

天如鏡確實是個真正的天師,溫如鏡進入夢境也是借助於天如鏡的身份,不曾想到,反而讓天如鏡抓住了要訣,能夠反向追蹤進入這裏。

溫如鏡皺眉,但天如鏡為何要來此界,他想不通。

所有的疑惑在見到來人後迎刃而解。

因為進入這裏的人不是天如鏡,而是容止。

他本身已經開始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一絲懷疑,能夠觸碰到夢間界的壁壘,再加上身上有天如鏡的法力,和想見到溫如玉的決心,所以才會如此輕易地穿過這裏的邊界。

也沒有那麽輕易,現在容止已經是暈厥的狀態了。

“這是個大麻煩啊,瓷瓷。”溫如鏡皺眉道,“一旦勘破夢境後,就很難回到原來的夢裏了。”

人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夢境也是如此。

“夢境中人在夢醒後本不會記住夢中發生的事情,若是發現夢境有異,則應直接於現實中蘇醒,但若闖入了夢間界,醒來後則會記住夢境中的一切,如同在夢境中度過了真的一生,且在現實中醒來後,還有可能會混淆夢境與現實,從而造成混亂。”

溫如鏡一邊查看容止的傷勢,一邊同溫如玉解釋,他不滿地嘟囔,“天如鏡也知道這一點啊,他在搞什麽。”

容止只是因為越界身體收到了一些沖擊,不多時就醒了過來。

醒來後的容止第一時間捕捉到了溫如玉的身影,他下意識地忽略了這裏怪異的環境和兩人奇特的服裝,伸手一把握住了溫如玉的手腕,沈默片刻,低聲喚道:“殿下。”

溫如玉淡聲道:“我已經不是殿下了。”說罷便想把手抽回來,卻沒有成功。

溫如鏡上前強硬地掰開了容止的手,警告他:“別動手動腳。”

容止看向這個將溫如玉護在身後的人,艱難地扯了個笑,“這是殿下的新歡嗎”就是因為他,溫如玉才選擇離開公主府的嗎。

容止看著他們之間親密的距離,感覺自己全身都泛起細碎的痛,分不清是因為剛剛受的傷還是因為眼前的人,他甚至感覺自己頭開始脹痛發昏,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殿下不要我了嗎?”

溫如玉看著眼前明顯狀態不對的容止抿了抿嘴,拉了拉溫如鏡的衣袖示意他先離開。

這片空間只剩他們二人。

“容止,”溫如玉開口,“你從來都不是我的。”

“什麽意思?”容止難得露出來一個茫然的表情。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溫如玉。”溫如玉緩聲道,“你是山陰公主劉楚玉的面首,不是我的。”

她繼續,“而你的殿下,山陰公主劉楚玉現今不正好端端地在公主府裏嗎,你來尋我做什麽呢?”

讓她沒預料的是,此時的容止並不在乎她的身份,或者說,他早就不在乎了,“可我的殿下,只有你。”

她不傻,聽得出來話外音,正因為如此,溫如玉更是不解。

“我知道你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相信,我也是如此,可這的確是事實。”容止溫和地笑著,道:

“我心悅你。”

溫如玉好看的眉毛蹙起,看著他道:“容止,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而聰明人,眼中應該只有利益,而非情感,也絕對做不出跳湖尋人這種事。

“我曾經也是這麽認為,直到我遇見你。”

“抱歉。”溫如玉退後一步,輕聲道,“我不喜歡你。”

溫如玉低頭不去看容止的反應,垂落的眼眸中盛滿了莫名的情緒。

喜歡嗎,其實是有點喜歡的,怎麽會不喜歡呢,外貌,品性,心性,無論從哪個角度,他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可惜,他們之間不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言明,最後徒增煩惱悲傷呢。

還好,溫如玉擡眸,只是一點喜歡而已。她和容止之間的關系她一直看得很清楚,她也清楚現在的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她要回家,而不是這份淺薄的喜歡。

“殿下,”容止頓了片刻,生疏地喚她的名字,“溫如玉,”容止抿唇,這個稱呼太過疏遠,“阿玉。”

“阿玉。”他又念了一遍,自然地仿佛曾經默念過千百遍的一般,容止的嘴角不自覺地因此勾起了一抹笑,而後又落下,道:“你還沒嘗過我釀的那壇桂花釀。”

溫如玉想起了那壇曾經期待過的酒,和那個未完成的約定,卻告訴他說,“你可以邀請那位殿下品嘗。”

“她不配,阿玉,她不配。”容止的眼角隱隱約約變紅,“那是我們兩個人的酒。”

溫如玉沈默。

“我們曾經約好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的。”容止知道那壇酒沒用了,開始使用下一個籌碼。

溫如玉以為容止會用這個機會讓她答應告白,但他說的卻是,“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乞求。

“不好。”溫如玉的聲音輕卻堅定。

容止開始慌亂,將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暴露給她看,“阿玉應該早就知道我是北魏皇室的人了,劉宋皇室荒亂將頹,我想與你共享這江山與這榮華。”

容止徹底將自己所有隱秘的野心和計劃都展示給她,卻換不來溫如玉半點的在意。

“可是我想回家,容止。”溫如玉說,“這裏不是我的世界。”

“你願意為我留下來嗎?”明知道答案,容止還是忍不住去探尋結果。

“我不願意,容止。”溫如玉堅定道,“就像你也不會願意為了我放棄這方世界的權利。”

世事向來難兩全。

容止留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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