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茉茉這一覺，可是足足睡了三個小時，直到點滴已經掛完，護士小姐過來幫她拔針頭，這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醒了？”護士小姐極具親和力的朝她笑了笑，“這邊稍微壓一會兒哦。”

“哦，好的，謝謝！”容茉茉趕緊從床上半坐起來，按著那剛打過點滴貼著繃帶的位置。

護士小姐直起身子，收了點滴空瓶和針管，順手扔進床邊的垃圾筒裏，離開時，又對她說道，“對了，沈醫生讓你醒了給他回個電話。”

“誒？”聽了這話，容茉茉楞了一下，下意識從只拉到一半的窗簾往外看，外面的天還完全黑著。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剛過4點半。

對於值夜班的醫生會幹些什麽，容茉茉沒有任何概念，不過，萬一人家忙裏偷閑的正在休息呢？

畢竟這時間有點兒尷尬。

想了想，覺得還是決定發個短信過去，看著比微信正式點，又不會像電話那樣直接打擾到對方。

“沈醫生，點滴已經掛好了，真是麻煩您了，謝謝！”容茉茉戴好眼鏡，穿上鞋子，圍上大圍巾，邊發著短信邊往外走。

結果，信息才剛發出沒一會兒，人都還沒走出急診大廳呢，電話便進來了。

歡快的“喜唰唰”響在空蕩蕩的急診大廳裏，顯得異常的大聲，看著屏幕上的“有潔癖的雇主”，容茉茉趕緊劃下接聽鍵。

“掛好了？”剛把手機放到耳邊，沈大醫生那微帶著點啞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是啊，沈醫生，真是麻煩您了……”

“到哪兒了？”電話裏頭，沈大醫生徑直打斷容茉茉後面的那一大堆客套話，“你怎麽回去？”

容茉茉還記得面冷心善的沈大醫生，上回拖著病體都要送自己回家的事例，這會兒學聰明了，怎麽樣也不能再麻煩他了，“那個，我叫了專車，已經在門外了。”

“退了，稍等我一會兒。”但顯然，這樣說也不太好使。

“……呃，那個，我已經要上車了……”容茉茉腳步微頓了那麽一下下，便接著往前走。

“我說……”沈謹衍突然開口。

“嗯？”

“有那種模擬各種通話環境的APP，你或許可以下一個……”

“誒？”容茉茉顯然未跟上他跳躍的節奏。

“你那兒太靜了。”電話那頭，沈大醫生語氣平淡的繼續說道，“既然到外邊兒了，試著加點兒風聲，可能會比較有說服力。”

容茉茉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還沒等她回答，就聽對方又說了句，“坐那兒等我一下”，便先掛了電話。

在深感自己蠢透了的同時，容茉茉也快要對沈謹衍無語了。

他來的很快，不過也就十來分鐘的時間，還沒等容茉茉從無比尷尬的情緒中緩過來，沈醫生便出現在門診大廳裏了。

他換下白大褂，在白襯衫和深灰羊絨背心的外頭，是一件黑色中長款大衣，看起來似乎比穿著白大褂的時候，好親近了那麽一點點兒。

一見他出現，容茉茉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沈謹衍像是沒看出來她的不自然，很平靜地說道，“走吧。”

看樣子就是要送她回去的意思了，“其實我已經完全好了，沈醫生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的……”容茉茉跟在他身後，說道。

“我已經下班了。”沈謹衍回道。

“太麻煩你了！”容茉茉跟在他後面又補了一句。

“我倆住同一個小區。”沈謹衍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她， “還有什麽問題嗎？”

憑良心講，沈大醫生真是位面冷心善的人，只不過偶爾略有些強勢罷了。

面對著雇主、老板的弟弟、醫生三重身份的強勢沈先生，容茉茉就算有問題，也不敢再提什麽問題了。

跟著他往前走就是了。

直到發現路程有點不太對勁，進了市一院的食堂。

“先吃個早餐，你回家就可以直接休息了。”沈謹衍順手指了個位置讓她坐下，自己則先去打早點。

市一院的食堂4點半開始供應早餐，光顧的基本都是剛下夜班的醫護人員們，人不太多，偌大的食堂，這會兒也就十來張桌子上有人。

沈謹衍很快就端著盤子回來了。

上面放著兩碗稀飯，一碟肉松、一碟醬瓜、一份煎荷包蛋，還有一根小地瓜。

放下碟子，把肉松和其中一碗稀飯端到容茉茉面前，又遞了個湯勺給她，其餘的統統都是他的了。

容茉茉瞥了眼他營養均衡的早餐，其實他挺會照顧自己的，想到他那泡了又不怎麽吃的泡面，容茉茉忍不住對沈大醫生的這種行為下了一個定義，那就是懶。

或許是她看著他食物的眼神過於熱切，沈謹衍開口解釋，“你胃腸炎恢覆期，葷腥油膩蔬菜瓜果統統不能吃，最好是吃滿三天的稀飯”

“哦！”這話給她看病的急診醫生就交待過了，容茉茉點點頭，把一勺稀飯舀進嘴裏。

“肉松可以配，家裏有嗎？”沈謹衍慢條斯理的剝著地瓜皮，不經意的問了這麽一句。

“……有！”容茉茉趕緊點頭。

小地瓜就短短一截，沈謹衍很快便吃完了，大約覺得味道不錯，又拿著餐卡到窗口打了一份。

只不過回來的時候，手上還多拎了一個盒子，那種平時打包稀飯的圓型塑料帶扣蓋的快餐盒，裏面裝的是大半碗肉松。

“……”容茉茉閉了閉眼，在心裏反問了自己，應該是給她的沒錯吧？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弱弱的說了句，“我家真的有！”

“哦！”沈謹衍點點頭，繼續慢條斯理的剝著小地瓜皮。

有一份研究說的是，為什麽人吃飽後容易犯困。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因為吃飽了，大腦的血液就會流到肚子裏幫助消化，導致腦部會因短暫缺血而引起疲勞。

其實不是真正的困了，只不過是缺血的原因。

事後，容茉茉覺得有必要再研究一下，吃飽了之後，除了會犯困，大約還會犯傻。

因為她問了兩個很傻的問題。

容茉茉面前是稀得幾乎照人臉的粥，三下兩下就喝完了，她放下碗，看著沈謹衍問出了第一個很傻的問題，“你不相啊！”

沈謹衍吃完了小地瓜擦了擦手，“是啊！”

第二個是問題是，“為什麽？”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只要一撒謊，反應速度就會出奇的慢？”沈謹衍微湊近了點兒，看著她，慢慢地道。

……

容茉茉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幸好一個男聲突兀的出現，讓她不需要對此做出反應。

“啊哈，師傅，你今天不是有事，怎麽還沒走……”伴著男聲的，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師，娃娃臉，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看著不過也就23、4歲，大學剛畢業的樣子。

沈謹衍已經吃完早點，正在把碟子一個個疊好，收進盤子裏，做這個的同時，順帶瞥了娃娃臉醫師一眼，“病理報告寫好了？”

“寫好了，那幾個地方也都按師傅的要求改好了哈。”娃娃臉醫生一改笑嘻嘻的態度，很認真的看著沈謹衍道，“師傅還要看看嗎。”

“你帶身上了？”他問。

“沒有……”娃娃臉醫師抓了抓頭發，“我跑去拿一下，很快的。”

“那不用了，待會兒老林來了讓他過目下，他能簽就讓他簽了，要是不行就先歸檔，我上班再補。”沈謹衍看著他說道。

聽了這話，娃娃臉醫師點點頭，但還是不免多看了容茉茉兩眼。

“還有事？”沈謹衍站了起來，端著盤子問道。

這就是在趕人了，娃娃臉醫生哪裏好意思再有什麽事，趕緊擺著手，說完，“沒事沒事，那師傅我先閃了。”講完便很快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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