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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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疤
庭審當天，喻黎和林竟思坐在旁聽席的最後方，人員陸續進場。
時隔兩年，喻黎再次見到了方琳。
大概是訴訟耗費心神，此時的她，完全看不到當初在喻黎面前的趾高氣揚。
她似乎連化妝的心思都停歇，只勉強洗了個頭發，眼下掛著厚重的黑眼圈，不怎麽有精神。若非喻黎對她熟悉，幾乎快要認不出眼前人的身份。
一審時，方家還勉強幫她請了個律師。此番上訴，大概意識到這個女兒救不回來，方家徹底放棄了她。
因而方琳的辯護律師來自法律援助。
或許她早已意識到自己終難翻身，只不過想通過這種手段，延長結局到來的時間。
法官敲響法槌，庭審正式開始。
原告被被告律師交替發言。
秦書雯方顯然證據充分，律師發言有條不紊。
為方琳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師也據理力爭，並不因自己被告方處於劣勢而有所松懈，堅決維護法律的公平公正。
在清楚的事實面前，旁聽席時而有細微討論聲響，方琳總算意識到羞愧的含義，腦袋越垂越低。
在雙方辯護的過程中，同樣吸引了喻黎的註意。她看著秦書雯所呈出來的證據，幾乎每種都能夠徹底扳倒方琳，心中頗為感慨。
秦書雯確實比她勇敢，也比她膽大心細，盡管陷入危機，也不忘留存證據。
雖然其中可能有幾分巧合，畢竟方琳為非作歹多年，在她的手下，說不清有多少相同遭遇的女孩子，難免疏漏。
秦書雯很幸運，能將尚未被方琳刪除的監控拷貝，能遇到林竟思、林冠清這樣的人，在背後為她提供幫忙和支持。
喻黎早已猜出林竟思背後之人的身份，當初她抱著打發對方的心思，撥給林竟思幾個人，從沒想過會成功。
現在想想，林冠清大約也從中出了力，否則事情不會這麽順利。
反觀她自己，雖然曾經升起過反擊的念頭，卻總是一次次被外物阻攔。
為了不牽連孟家，為了讓喻氏在生意場上走得更加長遠，也許還為了埋葬那段不願被她提起的過去。
喻黎常年忍耐、躲藏，甚至通過吃藥來控制情緒。
事到如今，竟還要通過其他人為當初的自己討回公道，實在可笑。
當法官宣判完畢，二審維持一審原判，法槌再次敲響，庭審終於落下帷幕，化作戴在方琳手腕的手銬。
方琳被押送離場，再即將走出門的剎那間，她似乎預感到什麽，扭頭投來最後一眼，恰好對上喻黎的視線。
那一眼包含的情緒很覆雜，有震驚，有怨恨，有後悔……還有解脫。
在場的人逐漸離開，徒留喻黎在原地靜坐了很久，林竟思陪在她的身邊，知曉她心緒雜亂，也不催促。
半晌，她才壓低帽子起身，跟在林竟思的背後離開。
從前的紛紛擾擾盡數消散，仿佛大夢一場。
……
喻黎原本準備回校外自己的房子，沒成想，林竟思難得松口，對她發出邀請：“要去我家嗎？”
說完，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林竟思連忙補充道：“我做飯給你吃。”
喻黎歪了歪腦袋，欣然接受。
自兩人分開以來，她已經很久沒吃過林竟思做的飯，甚是想念。
如今他們這不清不楚的關系，就像是交往前的暧昧期。
但喻黎面對林竟思，可從來沒有過局促感，一進入房間，便如同主人回家般，半點不拘束地往沙發上坐去。
林竟思看見她的舉動，好笑地搖搖頭，十分上道地打開電視，供人享用。
音量恰好的電視背景音，搭配上廚房隱約傳來的動靜，讓這個寒冷的冬天，沾染上人氣，不再那麽難熬。
喻黎將掌心貼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心臟在其中用力地跳動，充滿生機。
直到心結解開，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這的確是心動，而非別的。
為了暖和身體，林竟思煮的是湯鍋，兩人就著調料，暖意由心口彌漫開來，密布全身，好吃到喻黎舒服地瞇了瞇眼睛。
林竟思甚至不讓她洗碗，自發包攬了一切的工作。喻黎蠻不服氣，勢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吃白飯的，努力擠進廚房幫忙。
洗滌劑搓出的泡沫包裹手掌，喻黎趁林竟思不註意，偷偷抹到對方臉上，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林竟思只無奈地看她一眼，用手背擦去，道：“出去玩吧，凈給我添亂。”
“我才沒有。”喻黎打死不承認，隨手捧起一個碗，進行虛偽的幫忙。
洗完碗，兩人便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電視新聞開始播報年貨相關，處處昭顯著新一年即將到來。
而她跟林竟思已經糾纏了近兩年。
喻黎默默心想：難得她如此專情。
想著，喻黎用餘光偷偷瞥了男人一眼，林竟思似乎當真在看電視，神情認真並未註意到她的眼神。
她便假裝睡著，悄無聲息地靠過去，企圖將腦袋搭上對方的肩膀。
誰知中途就被逮了個正著，林竟思握住她細長的上臂，神色糾結。
喻黎等了一會兒，沒得到答覆，忍不住用眼神詢問。
“能不能……”只聽他輕聲問，林竟思像是仍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中途停頓了好幾秒才繼續，“讓我看看你的傷疤？”
喻黎對他的話有些驚訝。
兩人畢竟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她沒有猶豫太久，將衣服稍微往上卷起，露出腰間淺淡的圓狀疤痕。
說是淺淡，可若仔細看，還是顯得猙獰，林竟思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了下，就聽喻黎“嘶”了一聲。
倒不是疼，而是癢。
早已長出新肉的疤痕定然不會殘留年少時的疼痛，只有當愛人觸及之時，才會激發出無法避免的共情。
林竟思掐住喻黎的腰，不讓她躲，指腹在其上用力摩擦，似乎想要抹去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我陪你把它去除掉，可以嗎？”
喻黎眼神怔楞，輕輕點了點頭。
方琳伏法，過去的一切都化作眼前雲煙。她不必像之前那樣，留著這個印記，不斷提醒和折磨自己。
是時候該向前看了。
-
臨近畢業，420寢室的所有人開始規劃自己的前途。
梁婧是其中最不忘初心的，她在小說網站上小有名氣，畢業準備全職。
程雪簽了家外企，畢業就要成為打工人。
孫瑤瑤去年隨大流考研，不過差了點運氣，沒過覆試線。於是拼命投簡歷，趕在春招結束前簽約了一家待遇好的私企。
至於喻黎，考研覆試經過精心準備，成功上岸A大的非全日制MBA。
人生大事完美解決，大四生又開始面臨畢業論文及答辯。
孫瑤瑤抽中了一個比較嚴格的答辯老師，為此整日整夜地睡不著覺。她也不打擾室友，就把椅子搬到陽臺，能這麽幹坐一夜。
喻黎幾人看不過去，不得已聯系周越，讓他想想辦法。
殊不知周越早就十分著急，嘴角都長了個燎泡。
在幾人的商量之下，決定讓孫瑤瑤和周越暫時住喻黎校外那套房子，喻黎則又搬回宿舍。
過程中，她偷偷了解到孫瑤瑤同意跟周越覆合的原因，那家夥為了追回心上人，竟然願意從此戒煙戒酒，不去酒吧。
要是一年之前，有人告訴喻黎，周越會為了個女人心甘情願束縛自己，她絕對不會信。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喻黎只覺得稀奇。
愛情實在玄妙，竟然能讓人違背本性。
金融學專業的畢業答辯在五月中旬正式結束，420宿舍全部通過。
校內的朋友，如張烽等人，過程雖有磕絆，也大多能夠順利畢業。
為了慶祝畢業，喻黎請客，最後一次將眾人聚在一起。
席間推杯換盞，連喻黎都難得喝了幾杯。她不敢碰混酒，雞尾酒倒還是能喝得的，加之有林竟思在場，她並不擔心。
他們聊到之後的畢業典禮，林竟思會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聊到學生會文藝部的表演節目;聊到那位四年都沒見過幾次面的校長。
聊過去，聊現在，聊未來。
張烽一個一米九的壯漢喝醉後，哭得像個淚人：“嗚嗚嗚，以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嗝。”
程雪無語：“怎麽搞得像是生離死別了，打一個電話我們不就來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從此以後各奔東西，他們再難相見，不過誰也沒開口戳破，保留來之不易的歡樂。
喻黎舉起酒杯：“祝大家前程似錦。”
“幹杯！”
最後大家都喝得有點多，林竟思反而成為在場最清醒的那個人。
他將所有人返程路線確定好，依次約車送人，忙完之後才回來照顧喻黎。
喻黎的酒量是出了名的低，又因為高興，將雞尾酒喝得有點多，如今正在微醺假寐。
林竟思看著她顫動的睫毛，輕輕一笑，沒忍住伸出手，捏了下喻黎的鼻尖。
後者皺了皺眉頭，還是沒有清醒。
林竟思沒有再擾她，蹲下身體，在桌上借了個力，輕松將人背起。
無人註意到的桌面上，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閃過一條消息，又在幾秒內熄滅。
【孟炫之】：芋泥，我過幾天準備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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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兩年，喻黎再次見到了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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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連化妝的心思都停歇，只勉強洗了個頭發，眼下掛著厚重的黑眼圈，不怎麽有精神。若非喻黎對她熟悉，幾乎快要認不出眼前人的身份。
一審時，方家還勉強幫她請了個律師。此番上訴，大概意識到這個女兒救不回來，方家徹底放棄了她。
因而方琳的辯護律師來自法律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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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書雯方顯然證據充分，律師發言有條不紊。
為方琳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師也據理力爭，並不因自己被告方處於劣勢而有所松懈，堅決維護法律的公平公正。
在清楚的事實面前，旁聽席時而有細微討論聲響，方琳總算意識到羞愧的含義，腦袋越垂越低。
在雙方辯護的過程中，同樣吸引了喻黎的註意。她看著秦書雯所呈出來的證據，幾乎每種都能夠徹底扳倒方琳，心中頗為感慨。
秦書雯確實比她勇敢，也比她膽大心細，盡管陷入危機，也不忘留存證據。
雖然其中可能有幾分巧合，畢竟方琳為非作歹多年，在她的手下，說不清有多少相同遭遇的女孩子，難免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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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她自己，雖然曾經升起過反擊的念頭，卻總是一次次被外物阻攔。
為了不牽連孟家，為了讓喻氏在生意場上走得更加長遠，也許還為了埋葬那段不願被她提起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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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琳被押送離場，再即將走出門的剎那間，她似乎預感到什麽，扭頭投來最後一眼，恰好對上喻黎的視線。
那一眼包含的情緒很覆雜，有震驚，有怨恨，有後悔……還有解脫。
在場的人逐漸離開，徒留喻黎在原地靜坐了很久，林竟思陪在她的身邊，知曉她心緒雜亂，也不催促。
半晌，她才壓低帽子起身，跟在林竟思的背後離開。
從前的紛紛擾擾盡數消散，仿佛大夢一場。
……
喻黎原本準備回校外自己的房子，沒成想，林竟思難得松口，對她發出邀請：“要去我家嗎？”
說完，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林竟思連忙補充道：“我做飯給你吃。”
喻黎歪了歪腦袋，欣然接受。
自兩人分開以來，她已經很久沒吃過林竟思做的飯，甚是想念。
如今他們這不清不楚的關系，就像是交往前的暧昧期。
但喻黎面對林竟思，可從來沒有過局促感，一進入房間，便如同主人回家般，半點不拘束地往沙發上坐去。
林竟思看見她的舉動，好笑地搖搖頭，十分上道地打開電視，供人享用。
音量恰好的電視背景音，搭配上廚房隱約傳來的動靜，讓這個寒冷的冬天，沾染上人氣，不再那麽難熬。
喻黎將掌心貼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心臟在其中用力地跳動，充滿生機。
直到心結解開，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這的確是心動，而非別的。
為了暖和身體，林竟思煮的是湯鍋，兩人就著調料，暖意由心口彌漫開來，密布全身，好吃到喻黎舒服地瞇了瞇眼睛。
林竟思甚至不讓她洗碗，自發包攬了一切的工作。喻黎蠻不服氣，勢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吃白飯的，努力擠進廚房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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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黎默默心想：難得她如此專情。
想著，喻黎用餘光偷偷瞥了男人一眼，林竟思似乎當真在看電視，神情認真並未註意到她的眼神。
她便假裝睡著，悄無聲息地靠過去，企圖將腦袋搭上對方的肩膀。
誰知中途就被逮了個正著，林竟思握住她細長的上臂，神色糾結。
喻黎等了一會兒，沒得到答覆，忍不住用眼神詢問。
“能不能……”只聽他輕聲問，林竟思像是仍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中途停頓了好幾秒才繼續，“讓我看看你的傷疤？”
喻黎對他的話有些驚訝。
兩人畢竟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她沒有猶豫太久，將衣服稍微往上卷起，露出腰間淺淡的圓狀疤痕。
說是淺淡，可若仔細看，還是顯得猙獰，林竟思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了下，就聽喻黎“嘶”了一聲。
倒不是疼，而是癢。
早已長出新肉的疤痕定然不會殘留年少時的疼痛，只有當愛人觸及之時，才會激發出無法避免的共情。
林竟思掐住喻黎的腰，不讓她躲，指腹在其上用力摩擦，似乎想要抹去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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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黎眼神怔楞，輕輕點了點頭。
方琳伏法，過去的一切都化作眼前雲煙。她不必像之前那樣，留著這個印記，不斷提醒和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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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畢業，420寢室的所有人開始規劃自己的前途。
梁婧是其中最不忘初心的，她在小說網站上小有名氣，畢業準備全職。
程雪簽了家外企，畢業就要成為打工人。
孫瑤瑤去年隨大流考研，不過差了點運氣，沒過覆試線。於是拼命投簡歷，趕在春招結束前簽約了一家待遇好的私企。
至於喻黎，考研覆試經過精心準備，成功上岸A大的非全日制MBA。
人生大事完美解決，大四生又開始面臨畢業論文及答辯。
孫瑤瑤抽中了一個比較嚴格的答辯老師，為此整日整夜地睡不著覺。她也不打擾室友，就把椅子搬到陽臺，能這麽幹坐一夜。
喻黎幾人看不過去，不得已聯系周越，讓他想想辦法。
殊不知周越早就十分著急，嘴角都長了個燎泡。
在幾人的商量之下，決定讓孫瑤瑤和周越暫時住喻黎校外那套房子，喻黎則又搬回宿舍。
過程中，她偷偷了解到孫瑤瑤同意跟周越覆合的原因，那家夥為了追回心上人，竟然願意從此戒煙戒酒，不去酒吧。
要是一年之前，有人告訴喻黎，周越會為了個女人心甘情願束縛自己，她絕對不會信。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喻黎只覺得稀奇。
愛情實在玄妙，竟然能讓人違背本性。
金融學專業的畢業答辯在五月中旬正式結束，420宿舍全部通過。
校內的朋友，如張烽等人，過程雖有磕絆，也大多能夠順利畢業。
為了慶祝畢業，喻黎請客，最後一次將眾人聚在一起。
席間推杯換盞，連喻黎都難得喝了幾杯。她不敢碰混酒，雞尾酒倒還是能喝得的，加之有林竟思在場，她並不擔心。
他們聊到之後的畢業典禮，林竟思會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聊到學生會文藝部的表演節目;聊到那位四年都沒見過幾次面的校長。
聊過去，聊現在，聊未來。
張烽一個一米九的壯漢喝醉後，哭得像個淚人：“嗚嗚嗚，以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嗝。”
程雪無語：“怎麽搞得像是生離死別了，打一個電話我們不就來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從此以後各奔東西，他們再難相見，不過誰也沒開口戳破，保留來之不易的歡樂。
喻黎舉起酒杯：“祝大家前程似錦。”
“幹杯！”
最後大家都喝得有點多，林竟思反而成為在場最清醒的那個人。
他將所有人返程路線確定好，依次約車送人，忙完之後才回來照顧喻黎。
喻黎的酒量是出了名的低，又因為高興，將雞尾酒喝得有點多，如今正在微醺假寐。
林竟思看著她顫動的睫毛，輕輕一笑，沒忍住伸出手，捏了下喻黎的鼻尖。
後者皺了皺眉頭，還是沒有清醒。
林竟思沒有再擾她，蹲下身體，在桌上借了個力，輕松將人背起。
無人註意到的桌面上，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閃過一條消息，又在幾秒內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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