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佛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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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動佛蓮（四）
月色如水，外面偶爾幾聲蟲鳴。
風榴花走近梵一，眨眨眼：“你想要我嗎？”
少女的眼眸清澈，不沾染一絲魅惑，可說出此話時，嗓音若銀鈴，平白地多了幾分嫵媚。
梵一幾乎能聞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
他陡然握緊了禪杖，深吸一口氣，道：“姑娘既無父母，想來也是無人教導，方才這話可不能隨意出口。”
“貧道一介出家人，不方便留姑娘，姑娘還是請回吧。”梵一漸漸平靜下來，衣袍未幹，他便盤腿坐在地上。
風榴花跳上他的床榻，“可我也無處可去了。”
說罷就打算躺在他床榻上不走了。
“！”
梵一眼睫一顫，耐著性子道：“貧道可以為姑娘再包一間房，姑娘請起身。”
“再包一間房，不是要花很多錢嗎？”風榴花現在倒知道要付錢了，“我就在這裏，我睡覺很安靜的，不會打擾你。”
梵一的耳尖好不容易褪去了紅意，現下又暈染開，他聲音微微喑啞：“男女之間，此舉不妥。”
“你好啰嗦呀。”
風榴花將身子一側，往床榻裏頭挪了挪，這是給梵一留空的意思。
少女窈窕的曲線在透過窗子撒進來的月色下起伏，她脫了羅襪，小巧的玉足如凝脂無暇，指甲還染上了火紅的蔻丹，分外勾人。
梵一猛地閉上眼。
她是不知從何處來的姑娘，舉止無法用常人思維來思考，因此，他無法責怪她。只是他一介道人，自然無法與她糾纏，況且她少女心性，怕是過不了幾日，便要離他而去了。
梵一推門而出，竟然就端坐在門口，他閉上眼，開始念清心咒，一邊念著，還有極其淺淡的花香飄過來。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①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可是少女身上的花香實在難以擺脫。
梵一反反覆覆念著這句，一直到天□□曙。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風榴花赤著足站在門口，她蹲下身，輕輕喚：“梵一，你為什麽在外面坐著？我晚上分明給你留了位置的。”
她什麽都不懂，每句話卻都能踩在亂他心神的點子上。
梵一不想理她，閉著眼不說話。
“原來你還沒醒。”風榴花的香氣忽遠忽近，梵一念著清心咒，忽然感覺到身上被罩了層東西，他微微皺眉，剛要睜開眼，風榴花又道，“我把被褥給你抱來了，你好生睡吧。”
風榴花索性坐在他身邊，像是自言自語：“梵一，其實你生得挺好看的。”
梵一的樣貌俊美，鼻梁高挺，眉目清秀，就是有些涼薄了。
他不去管風榴花。他有要事在身，也斷不會與任何女子糾纏。
“梵一，你從何處來的？”
沒有回答。
風榴花繼續道：“我孤單了很久了，我想交個朋友，我覺得梵一你是個好人，真的，我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你會待我好的。”
梵一依舊沈默。
“我想夜裏坐在無剎海邊的礁石上，聽浪花拍打海岸的聲音，看月亮圓了又缺……我想吃糖畫，就要蝴蝶糖畫。我喜歡躺在紅紅綠綠的花叢之中睡覺，可是我已經睡得太久了……”
她喋喋不休，每一個字都落入梵一的耳。
“梵一，你會帶我去的，對吧？”
風榴花沒等到回答，她也不介意，“我當你默許了。”
她再沒言語了。
風吹過，梵一沒聞到花香。
梵一緩緩掀開眼皮，他身上裹著被褥，淩亂得很，一看就是風榴花胡亂蓋上去的，他回到房間，床榻上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淩亂，床角有一只石榴花耳墜。
梵一將耳墜放在掌心，它色澤紅艷極，乃是紅瑪瑙雕琢成，他不由想到她腳指甲蓋染的紅蔻丹。
梵一心道，不可。
很快將這個畫面逐出腦海，他打算將耳墜放在這裏，若是她發現了，自然會回來取，在原處立了會後，梵一想到她這懵懂的性子，還是將耳墜收入了袖中。
下次見面再還給她吧。
然後，就不會有下次了。
旭日高掛，梵一繼續前往春風谷。
此前已在此處徘徊了一月，梵一終於心裏有了大致的春風谷的方位，便一路朝著春風谷而去。
行至山腳，彌望滿山的姹紫嫣紅，梵一舒出一口氣。
正要入山，忽覺背後被輕輕拍了拍，他轉頭，風榴花正對著他笑：“梵一，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
梵一狹長的眼中蕩開一絲迷惑，他問：“怎麽是你？”
“什麽怎麽是我？我就是生在這山裏的啊。”風榴花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清澈的眼裏倒映著漫天色彩，“你要入山，我帶你去。”
梵一覺得她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但還是跟上她的腳步，客氣道：“多謝姑娘。”
風榴花步子一頓：“我不愛聽你說這些，搞得我們好像關系很遠一樣。”
“萍水相逢，有緣罷了。世間因果種種，貧道與姑娘實在算不上朋友。”他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風榴花道：“我說我們是朋友，那我們就是朋友了。這春風谷如此之大，我不帶你，你會迷路的。”說罷輕跳上了樹，坐在濃厚的樹蔭下的遒勁粗壯的褐色樹幹上，藕粉色的披帛垂下了長長的一條，隨風舞動。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梵一只道：“姑娘領路，是幫貧道，貧道感激。姑娘不領路，也是本分。”
說罷真就自己朝著山谷中走去。
“餵！你這人怎麽這樣？”風榴花晃了晃腿，沒從樹上下來，她望著遠去的僧人的身影，微微瞇起眼，而後在樹上一躺，手指虛虛朝著半空一點，再闔上眼。
梵一走在山谷中，拂過條條花枝，衣擺邊沾染了不少露水和各色的花泥。
他憑著天上太陽的位置來判斷方向，掐著佛珠，又觀察了地形，往山谷深處走去。
一直走到太陽西沈，他發現，他還在春風谷的山腳下徘徊。
斜月半升，春風谷有些花兒都合上了花瓣。
梵一心下疑惑，耳邊又傳來清亮的少女的聲音：“梵一，你看，沒有我帶路，迷路了吧？”
風榴花在樹上翻了個身，如紗的披帛幾乎垂到了他的面上。梵一後退一步，垂下眼道：“貧道多走幾遍總能找到路的。”
他是鐵了心的要與她劃清界限。
風榴花心裏也不痛快，她道：“好吧，那你自己找。可別來找我。”
說罷又躺了回去。
風榴花也沒睡著，她只是靜靜躺著，聽著下面的人路過一次又一次，等到鎏金的晨曦穿過雲霧照在她面上，下面再次有人經過，她眼睫顫了顫後，側身往下一滾，那人出手接住她。
風拂過山谷中的花，花海漫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梵一一手托著她的肩，一手勾著她的膝彎。
風榴花緩緩掀開眼，眼裏充滿了少女靈動的狡黠，對上梵一黑白分明的眸，梵一眸色微微一動，知曉她是有意而為之，就手松開了她，風榴花摔在地上“啊”了一聲，又飛快地爬起來，梵一已經退後了一步。
他微微側過臉，耳根已然漲得通紅。
風榴花道：“你接住了我，我也該報答你，”她走向梵一，梵一的目光避開她，落在腳邊的扶桑花上，一面往後挪了挪。
風榴花的臉被金燦燦的晨光照得燦如春華，她笑意盈盈，“我帶你進山。”
梵一的眼眸中微微蕩開一絲詫異，而後移回風榴花身上，她笑得是如此燦爛，不計前嫌，梵一的眸光一點點平靜，喉結滾了滾後道：“多謝。”
說她蠢，她有時候卻是如此聰慧；說她聰慧，她卻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曉得。
譬如現在，柔軟溫熱的手又牽過他帶了層薄汗的手，掌心扣在一起，酥酥癢癢的感覺立刻從掌心一路傳到了心口，他只覺得心口一熱，很快抽回了手。
他啞聲道：“我跟著姑娘就好，不必牽。”
“你不自稱道人啦？”風榴花吐了吐舌頭，“不牽就不牽，走吧。”
少女的活潑在山谷中展現無疑，一路上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梵一只不時應了聲“嗯”、“哦”，少女便能接下來繼續講一路，等到快要到山谷正中之時，少女迫不及待地從山坡上提著裙子往下奔跑，蓮步移動間，梵一可見她不時露出的冷白的腳踝和半截纖細的小腿。
梵一定在原處，閉了眼，手中佛珠撥得飛快。
心口的微熱還未平息，他又聽見少女在呼喚：“梵一，快過來呀！這裏就是春風谷正中央了！梵一、梵一！”
他睜開眼，風榴花正站在葳蕤的花叢中，霞光瑰麗，她也因此而璀璨，仿佛生來就是應當站在滿山的花海之中，周遭的花都是她的裙擺。
春山燦漫。
“……清、清……”
“清揚婉兮。”
梵一的忘記了清心咒怎麽念下去，腦海中只蹦出這四個字。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②
後來，在夜色下的皈空寺中，伴著無剎海連綿的拍打礁石的浪花的聲音，梵一讀到此句，只覺物是人非，心生蒼涼，而後眼角竟然滾落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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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外面偶爾幾聲蟲鳴。
風榴花走近梵一，眨眨眼：“你想要我嗎？”
少女的眼眸清澈，不沾染一絲魅惑，可說出此話時，嗓音若銀鈴，平白地多了幾分嫵媚。
梵一幾乎能聞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
他陡然握緊了禪杖，深吸一口氣，道：“姑娘既無父母，想來也是無人教導，方才這話可不能隨意出口。”
“貧道一介出家人，不方便留姑娘，姑娘還是請回吧。”梵一漸漸平靜下來，衣袍未幹，他便盤腿坐在地上。
風榴花跳上他的床榻，“可我也無處可去了。”
說罷就打算躺在他床榻上不走了。
“！”
梵一眼睫一顫，耐著性子道：“貧道可以為姑娘再包一間房，姑娘請起身。”
“再包一間房，不是要花很多錢嗎？”風榴花現在倒知道要付錢了，“我就在這裏，我睡覺很安靜的，不會打擾你。”
梵一的耳尖好不容易褪去了紅意，現下又暈染開，他聲音微微喑啞：“男女之間，此舉不妥。”
“你好啰嗦呀。”
風榴花將身子一側，往床榻裏頭挪了挪，這是給梵一留空的意思。
少女窈窕的曲線在透過窗子撒進來的月色下起伏，她脫了羅襪，小巧的玉足如凝脂無暇，指甲還染上了火紅的蔻丹，分外勾人。
梵一猛地閉上眼。
她是不知從何處來的姑娘，舉止無法用常人思維來思考，因此，他無法責怪她。只是他一介道人，自然無法與她糾纏，況且她少女心性，怕是過不了幾日，便要離他而去了。
梵一推門而出，竟然就端坐在門口，他閉上眼，開始念清心咒，一邊念著，還有極其淺淡的花香飄過來。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①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可是少女身上的花香實在難以擺脫。
梵一反反覆覆念著這句，一直到天□□曙。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風榴花赤著足站在門口，她蹲下身，輕輕喚：“梵一，你為什麽在外面坐著？我晚上分明給你留了位置的。”
她什麽都不懂，每句話卻都能踩在亂他心神的點子上。
梵一不想理她，閉著眼不說話。
“原來你還沒醒。”風榴花的香氣忽遠忽近，梵一念著清心咒，忽然感覺到身上被罩了層東西，他微微皺眉，剛要睜開眼，風榴花又道，“我把被褥給你抱來了，你好生睡吧。”
風榴花索性坐在他身邊，像是自言自語：“梵一，其實你生得挺好看的。”
梵一的樣貌俊美，鼻梁高挺，眉目清秀，就是有些涼薄了。
他不去管風榴花。他有要事在身，也斷不會與任何女子糾纏。
“梵一，你從何處來的？”
沒有回答。
風榴花繼續道：“我孤單了很久了，我想交個朋友，我覺得梵一你是個好人，真的，我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你會待我好的。”
梵一依舊沈默。
“我想夜裏坐在無剎海邊的礁石上，聽浪花拍打海岸的聲音，看月亮圓了又缺……我想吃糖畫，就要蝴蝶糖畫。我喜歡躺在紅紅綠綠的花叢之中睡覺，可是我已經睡得太久了……”
她喋喋不休，每一個字都落入梵一的耳。
“梵一，你會帶我去的，對吧？”
風榴花沒等到回答，她也不介意，“我當你默許了。”
她再沒言語了。
風吹過，梵一沒聞到花香。
梵一緩緩掀開眼皮，他身上裹著被褥，淩亂得很，一看就是風榴花胡亂蓋上去的，他回到房間，床榻上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淩亂，床角有一只石榴花耳墜。
梵一將耳墜放在掌心，它色澤紅艷極，乃是紅瑪瑙雕琢成，他不由想到她腳指甲蓋染的紅蔻丹。
梵一心道，不可。
很快將這個畫面逐出腦海，他打算將耳墜放在這裏，若是她發現了，自然會回來取，在原處立了會後，梵一想到她這懵懂的性子，還是將耳墜收入了袖中。
下次見面再還給她吧。
然後，就不會有下次了。
旭日高掛，梵一繼續前往春風谷。
此前已在此處徘徊了一月，梵一終於心裏有了大致的春風谷的方位，便一路朝著春風谷而去。
行至山腳，彌望滿山的姹紫嫣紅，梵一舒出一口氣。
正要入山，忽覺背後被輕輕拍了拍，他轉頭，風榴花正對著他笑：“梵一，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
梵一狹長的眼中蕩開一絲迷惑，他問：“怎麽是你？”
“什麽怎麽是我？我就是生在這山裏的啊。”風榴花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清澈的眼裏倒映著漫天色彩，“你要入山，我帶你去。”
梵一覺得她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但還是跟上她的腳步，客氣道：“多謝姑娘。”
風榴花步子一頓：“我不愛聽你說這些，搞得我們好像關系很遠一樣。”
“萍水相逢，有緣罷了。世間因果種種，貧道與姑娘實在算不上朋友。”他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風榴花道：“我說我們是朋友，那我們就是朋友了。這春風谷如此之大，我不帶你，你會迷路的。”說罷輕跳上了樹，坐在濃厚的樹蔭下的遒勁粗壯的褐色樹幹上，藕粉色的披帛垂下了長長的一條，隨風舞動。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梵一只道：“姑娘領路，是幫貧道，貧道感激。姑娘不領路，也是本分。”
說罷真就自己朝著山谷中走去。
“餵！你這人怎麽這樣？”風榴花晃了晃腿，沒從樹上下來，她望著遠去的僧人的身影，微微瞇起眼，而後在樹上一躺，手指虛虛朝著半空一點，再闔上眼。
梵一走在山谷中，拂過條條花枝，衣擺邊沾染了不少露水和各色的花泥。
他憑著天上太陽的位置來判斷方向，掐著佛珠，又觀察了地形，往山谷深處走去。
一直走到太陽西沈，他發現，他還在春風谷的山腳下徘徊。
斜月半升，春風谷有些花兒都合上了花瓣。
梵一心下疑惑，耳邊又傳來清亮的少女的聲音：“梵一，你看，沒有我帶路，迷路了吧？”
風榴花在樹上翻了個身，如紗的披帛幾乎垂到了他的面上。梵一後退一步，垂下眼道：“貧道多走幾遍總能找到路的。”
他是鐵了心的要與她劃清界限。
風榴花心裏也不痛快，她道：“好吧，那你自己找。可別來找我。”
說罷又躺了回去。
風榴花也沒睡著，她只是靜靜躺著，聽著下面的人路過一次又一次，等到鎏金的晨曦穿過雲霧照在她面上，下面再次有人經過，她眼睫顫了顫後，側身往下一滾，那人出手接住她。
風拂過山谷中的花，花海漫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梵一一手托著她的肩，一手勾著她的膝彎。
風榴花緩緩掀開眼，眼裏充滿了少女靈動的狡黠，對上梵一黑白分明的眸，梵一眸色微微一動，知曉她是有意而為之，就手松開了她，風榴花摔在地上“啊”了一聲，又飛快地爬起來，梵一已經退後了一步。
他微微側過臉，耳根已然漲得通紅。
風榴花道：“你接住了我，我也該報答你，”她走向梵一，梵一的目光避開她，落在腳邊的扶桑花上，一面往後挪了挪。
風榴花的臉被金燦燦的晨光照得燦如春華，她笑意盈盈，“我帶你進山。”
梵一的眼眸中微微蕩開一絲詫異，而後移回風榴花身上，她笑得是如此燦爛，不計前嫌，梵一的眸光一點點平靜，喉結滾了滾後道：“多謝。”
說她蠢，她有時候卻是如此聰慧；說她聰慧，她卻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曉得。
譬如現在，柔軟溫熱的手又牽過他帶了層薄汗的手，掌心扣在一起，酥酥癢癢的感覺立刻從掌心一路傳到了心口，他只覺得心口一熱，很快抽回了手。
他啞聲道：“我跟著姑娘就好，不必牽。”
“你不自稱道人啦？”風榴花吐了吐舌頭，“不牽就不牽，走吧。”
少女的活潑在山谷中展現無疑，一路上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梵一只不時應了聲“嗯”、“哦”，少女便能接下來繼續講一路，等到快要到山谷正中之時，少女迫不及待地從山坡上提著裙子往下奔跑，蓮步移動間，梵一可見她不時露出的冷白的腳踝和半截纖細的小腿。
梵一定在原處，閉了眼，手中佛珠撥得飛快。
心口的微熱還未平息，他又聽見少女在呼喚：“梵一，快過來呀！這裏就是春風谷正中央了！梵一、梵一！”
他睜開眼，風榴花正站在葳蕤的花叢中，霞光瑰麗，她也因此而璀璨，仿佛生來就是應當站在滿山的花海之中，周遭的花都是她的裙擺。
春山燦漫。
“……清、清……”
“清揚婉兮。”
梵一的忘記了清心咒怎麽念下去，腦海中只蹦出這四個字。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②
後來，在夜色下的皈空寺中，伴著無剎海連綿的拍打礁石的浪花的聲音，梵一讀到此句，只覺物是人非，心生蒼涼，而後眼角竟然滾落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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