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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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二十歲，春末夏初，尤音大二下學期。
席庭越失了約，沒有回來，聽說在外面做什麽項目，她不太清楚。
席心蕊沒考上A大，尤音也搬進宿舍，暫時脫離席家，只周末回去住，有時候碰上學校有活動會半個月或一個月才回去一趟。
這次因為他們專業承接了城市美化項目，尤音連軸轉已經二十多天沒回家，現在工作結束，她打算回去一趟。
五六點到席家老宅，院子裏安安靜靜，平常停放車輛的地方一輛車沒有，不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尤音沒在意，按了密碼進屋。
好像真的沒人在，尤音邊換鞋邊叫：“陳姨？”
過了會陳姨從廚房出來，驚訝道：“小音，你怎麽回來了，是還要準備什麽嗎？”
？？？尤音滿腦袋問號，“我不用準備什麽啊，爺爺呢？”
陳姨當即明白，伸手抹了抹眼角掛著的淚，哽咽說：“你爺爺今早突發心梗，現在在醫院呢。”
尤音手上書包掉在地上，手都在抖，不敢置信問：“什麽？”
陳姨安慰：“中午陳叔回來收拾東西，說已經搶救過來，現在住著院，你快去看看吧，我過會煮好飯也過去。”
尤音趕緊穿上剛換下的鞋，轉身離開。
來的路上問席心蕊要了病房號，特需病房，護士不讓進，最後讓席嘉樹出來接她。
滿是消毒水味道，醫院環境向來讓人感覺沈重，尤音站在門外等著，眼眶紅紅。
她吸了吸鼻子，又怕自己哭出來，拼命忍下。
很意外，爺爺身體一直很好，她上次回家還拖著她早上起來練太極拳，怎麽突然就心梗呢......
自從爸爸媽媽離開，爺爺是她最親近的人了，她不想他出事，也不想他生病，有什麽病她來生好了，不要讓爺爺不舒服......
席嘉樹小跑著出來，看見尤音時頓了頓，女孩眼裏蓄滿眼淚，一臉難過。
他跟護士說了聲，上前帶人，安撫道：“搶救過來了，醫生說情況穩定，現在等人醒過來。”
尤音抽噎了聲，“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倆人邊走邊說話，“我也是才知道的消息，早上伯父他們都嚇壞了可能，現在又圍著人照顧，沒來得及。”
幸好沒事，要是爺爺真有什麽，她卻沒趕上得內疚一輩子。
病房前都是人，席家兩個兒子兒媳，還有席氏幾個高層，在小聲說著話，似乎不敢驚動裏頭的人。
尤音和舒明華打了聲招呼，越過眾人往裏去，站到重癥監護病房外的玻璃前。
病床上老人身上插滿各種管，周邊冰冷的儀器界面泛著沒有溫度的綠光。
尤音手撐上玻璃，眼眶又漸漸濕熱。
生命脆弱得不堪一擊，無論多麽強大都會被病痛擊倒。
爺爺這輩子沒什麽壞習慣，不抽煙少喝酒愛運動，一手建立起整個席氏，養活將近上萬人，可老天也沒有優待他。
席心蕊似乎也匆匆從哪裏趕來，站在玻璃前，悶悶抽噎了兩聲。
外頭吵鬧聲漸止，舒明華走近，對兩個女孩說：“這裏沒事，你們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尤音沒有思考：“阿姨，我想留下來。”
舒明華深深看了她幾眼，最終沒拒絕。
八九點時家人都回得差不多，只剩席祥和叔叔在，特需病房有陪床的房間，但尤音哪都不想去，只在重癥監護室外待著。
醫生來看過，說現在基本無生命危險，等人醒過來可以轉普通病房，但最終的檢查結果還得遲一點出來。
尤音坐在椅子上，思緒放空，心裏默默為爺爺祈禱，希望檢查結果無大礙。
晚飯只吃了幾口飯，肚子空空，卻沒什麽胃口，坐了一會又站起來去窗邊看，不想錯過爺爺醒來的時間。
叔叔出來讓她進去裏面睡，尤音不想，說沒事。
夜深，本就安靜的特需病房越加寧靜，護士在外頭的小聲八卦清晰可聞，尤音靠著墻壁，慢慢閉上眼。
睡不安穩，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噩夢，被追趕的出車禍的掉下懸崖的，每次都被困住醒不來，反反覆覆。
記不清第幾個，尤音掙紮著清醒，一睜眼是頭頂純白色天花板，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床上。
她伸手摸出口袋裏的手機，確認時間：23：31
明明像睡了七八個小時，可居然才十一點多。
尤音不放心爺爺，翻身下床。
人還是沒醒，一切沒有變化，可尤音一轉眼，看見她之前坐的椅子上多出來的一個男士旅行包。
她心中有了猜測，左右張望，沒看見人，又到走廊去。
拐過兩個彎，終於在盡頭看見熟悉的男人背影。
頭頂的燈應當是壞了，隔幾秒閃一閃，場景昏暗，顯得陰森嚇人。
他在抽煙，煙氣繚繞而上，隔得遠的尤音都能聞到空氣裏淡淡的尼古丁氣味。
身前垃圾桶的小沙盤裏已經堆滿不少煙頭，不知是他的還是白天病人家屬的。
席庭越只漏了個側臉給她，頭低低，眼瞼半闔，唇角下拉，晦暗光線下疲倦感鋪面而來。
從他在的國家回來要十二三個小時，現在十二點不到他出現在這裏，這一天得多辛苦。
尤音站了會，輕輕叫他：“庭越哥哥。”
男人聽見，回眸看來，幾秒後收回，按滅手中煙頭。
她走過去，充當安慰人的角色：“你別擔心，醫生說了沒什麽大礙，等明天醒了就好。”
席庭越心底沈重，笑不出來回應。
回來後他去找了醫生，醫生正好在看爺爺的檢查報告，心臟出問題了，並且不是小問題，醫生們連夜會診，他也立即聯系了國外專家。
現在就是等，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消息。
女孩滿臉擔憂，席庭越出聲：“回去休息，我沒事。”
她不走，上前兩步，盯著人，杏眸逐漸濕潤，聲音哽咽：“庭越哥哥......”
席庭越終於扯出一絲笑容，伸手攬過人，抱入懷中。
但不像他在安慰她，反而像是站久了的人失去平衡急需一個依靠，尤音這會沒想其他，承受著他身體的重量，頭埋在他肩頭，忍了一天的淚水終於默默流下，濕了衣襟。
席庭越壓著她肩膀，閉上眼，短暫的放松。
那盞壞的燈徹底滅了，整個走廊陷入黑暗，只盡頭這一扇窗戶灑進來點清淺月光，將相擁的倆人影子拉長。
第二天九點多，爺爺醒了，守在外面的一家人松口氣，叫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同意把人轉入普通病房。
七八號人圍在病床前說話，尤音站在外頭，聽著爺爺聲音，心底由內而外心生感恩。
過了會，爺爺叫她，尤音這才擠進去，拉著他手，“爺爺我在呢。”
老人家臉色依舊蒼白，但眉眼間輕松，尤音放心不少。
他看了她幾眼，拍拍她手背，和煦道：“爺爺沒事，別怕。”
“嗯。”
之後再看眾人，“你們都先出去，音音也出去，庭越留下來。”
老爺子這一病，席氏必然要交出來，現在把人留下大概率是說這件事。
這幾年老爺子有意把席氏交給席庭越，席祥兩兄弟多少有點意見，席庭越還太年輕，怕他撐不起這麽大一個集團。
可老爺子的話沒人敢反駁，眼下同樣，紛紛退出去。
等門關上，爺爺臉上的笑意慢慢變淡，“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晚。”
爺爺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裏帶上幾分席氏掌權人氣勢，“回來就別走了，收拾收拾去上班。”
爺孫倆自然有默契，席庭越直接應：“好。”
爺爺再說：“還有個事，我這應該也沒幾天好日子了，唯一放不下就音音這孩子，我問你，你願不願娶了她？”
席庭越掀眸，表情平靜，不過幾秒，回答：“願意。”
“那行，你去把她叫進來。”
等人進屋，同樣，爺爺開門見山，“音音，爺爺有件事想問問你意見。”
“您說。”
“你願不願意嫁給庭越？”
尤音可沒席庭越那麽平靜，驚得眼珠子瞪圓，“爺爺......”
爺爺伸手摸摸她頭，溫暖笑著：“老頭子我不知還能活多久，幫你實現最後一個願望好不好？”
“爺爺您別這麽說，您身子好著呢，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自己身體什麽樣自己最清楚，爺爺沒多說，笑著應下，“那音音幫我實現願望可以嗎？”
“當然可以。”
“那就早點給爺爺生個重孫。”
尤音再次失語。
爺爺等她緩了緩，再溫聲說：“爺爺剛剛問過那臭小子了，他說願意，你不用擔心。”
他願意……
最後不知怎麽出的門，席父席母進去，她站在門口，聽見裏面幾聲爭執，最後又歸於寧靜。
爺爺說的話令人過於震驚，她這會心緒亂成一團麻，理不清。
左右看了看，不見席庭越身影。
尤音下樓，在人來人往的花圃邊緣坐下，慢慢消化這件事。
可席心蕊沒想讓她消化，知道事情後氣急敗壞地下樓找她，“尤音！你怎麽這樣啊，你明知道我哥是亭晚姐的為什麽還要跟爺爺說你要嫁給我哥？不行，我不同意！”
尤音冷靜說：“我沒跟爺爺說。”
“那你也不能答應！我爸媽都準備好了，等他們倆這次回國就商量結婚的事，現在你為什麽要插進來？”
尤音不再接話。
她其實還沒有答應爺爺，即便爺爺說他願意。
她是喜歡他，也想和他在一起，可還有許多現實問題，譬如眼下這個，他有娃娃親，他們是旁人眼裏的金童玉女，她不該插足。
席心蕊氣沖沖地來，又氣沖沖走了，尤音又一個人呆呆坐了許久。
上樓，席庭越和家人在病房裏，舒明華看她的眼神變了，多了幾絲埋怨。
她讓她今晚回去休息，爺爺也是，尤音點點頭，離開醫院。
等人走，舒明華把席庭越叫進隔壁陪床房間，拉著臉問：“庭越，你什麽意思？老爺子一時沖動糊塗了你也跟著鬧嗎？”
席庭越臉色沈靜：“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舒明華氣不行：“老爺子不就是想走之前看你成婚，怎麽，亭晚不行嗎？非得是她？老爺子知不知道你接管席氏後面對的是一群什麽豺狼虎豹？跟孟家聯姻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席庭越始終平靜：“我不會拿我的婚姻當作交易的籌碼。”
“娶尤音就不是交易了？”
“不是。”
昨晚一直沒能睡好，打算洗個澡睡會，幹躺十幾分鐘依舊沒有睡意，又覺得口渴，下樓倒水。
冰箱剛打開，門口傳來動靜，幾瞬後，席庭越進門。
上午過後她沒有再和他說過話。
尤音覺得尷尬，匆匆拿了水準備走人，但他走過來了，她的腳步再挪不動。
席庭越打開她身側的冰箱，也伸手拿了水，冰箱門關上。
他喝了幾口，重新擰好瓶子，放在中島臺上。
尤音盯著瓶身蜿蜒而下的水珠，在大理石臺面匯成一團。
從爺爺問出那句話起，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不再是兄妹了，但具體是什麽，說不清道不明，往前一步，可以是夫妻，往後一步，他們也許再沒有可能。
席庭越側首，看女孩緊繃著的臉，低緩問：“尤音，你願意嫁給我嗎？”
尤音頭垂更低。
良久，她問：“爺爺......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
檢查結果可能出來了，但他們沒跟她說，不過尤音能猜到，不然爺爺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要求。
果然，他說：“是。”
尤音的淚一下斷了弦般掉落。
席庭越伸手擦去，再次把人擁進懷裏，低聲說：“嫁給我？好不好？”
“好。”
-全文完-
全文就到這裏啦！求個五星好評～
謝謝音音和席總陪伴我們度過整個夏天，也謝謝各位小夥伴，愛你們！
說實話心情有點難過和不舍，但我們終究只能陪著一個人走一段路，所以希望他們在他們的世界繼續熱愛彼此，好好生活。
我們下一本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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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因為他們專業承接了城市美化項目，尤音連軸轉已經二十多天沒回家，現在工作結束，她打算回去一趟。
五六點到席家老宅，院子裏安安靜靜，平常停放車輛的地方一輛車沒有，不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尤音沒在意，按了密碼進屋。
好像真的沒人在，尤音邊換鞋邊叫：“陳姨？”
過了會陳姨從廚房出來，驚訝道：“小音，你怎麽回來了，是還要準備什麽嗎？”
？？？尤音滿腦袋問號，“我不用準備什麽啊，爺爺呢？”
陳姨當即明白，伸手抹了抹眼角掛著的淚，哽咽說：“你爺爺今早突發心梗，現在在醫院呢。”
尤音手上書包掉在地上，手都在抖，不敢置信問：“什麽？”
陳姨安慰：“中午陳叔回來收拾東西，說已經搶救過來，現在住著院，你快去看看吧，我過會煮好飯也過去。”
尤音趕緊穿上剛換下的鞋，轉身離開。
來的路上問席心蕊要了病房號，特需病房，護士不讓進，最後讓席嘉樹出來接她。
滿是消毒水味道，醫院環境向來讓人感覺沈重，尤音站在門外等著，眼眶紅紅。
她吸了吸鼻子，又怕自己哭出來，拼命忍下。
很意外，爺爺身體一直很好，她上次回家還拖著她早上起來練太極拳，怎麽突然就心梗呢......
自從爸爸媽媽離開，爺爺是她最親近的人了，她不想他出事，也不想他生病，有什麽病她來生好了，不要讓爺爺不舒服......
席嘉樹小跑著出來，看見尤音時頓了頓，女孩眼裏蓄滿眼淚，一臉難過。
他跟護士說了聲，上前帶人，安撫道：“搶救過來了，醫生說情況穩定，現在等人醒過來。”
尤音抽噎了聲，“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倆人邊走邊說話，“我也是才知道的消息，早上伯父他們都嚇壞了可能，現在又圍著人照顧，沒來得及。”
幸好沒事，要是爺爺真有什麽，她卻沒趕上得內疚一輩子。
病房前都是人，席家兩個兒子兒媳，還有席氏幾個高層，在小聲說著話，似乎不敢驚動裏頭的人。
尤音和舒明華打了聲招呼，越過眾人往裏去，站到重癥監護病房外的玻璃前。
病床上老人身上插滿各種管，周邊冰冷的儀器界面泛著沒有溫度的綠光。
尤音手撐上玻璃，眼眶又漸漸濕熱。
生命脆弱得不堪一擊，無論多麽強大都會被病痛擊倒。
爺爺這輩子沒什麽壞習慣，不抽煙少喝酒愛運動，一手建立起整個席氏，養活將近上萬人，可老天也沒有優待他。
席心蕊似乎也匆匆從哪裏趕來，站在玻璃前，悶悶抽噎了兩聲。
外頭吵鬧聲漸止，舒明華走近，對兩個女孩說：“這裏沒事，你們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尤音沒有思考：“阿姨，我想留下來。”
舒明華深深看了她幾眼，最終沒拒絕。
八九點時家人都回得差不多，只剩席祥和叔叔在，特需病房有陪床的房間，但尤音哪都不想去，只在重癥監護室外待著。
醫生來看過，說現在基本無生命危險，等人醒過來可以轉普通病房，但最終的檢查結果還得遲一點出來。
尤音坐在椅子上，思緒放空，心裏默默為爺爺祈禱，希望檢查結果無大礙。
晚飯只吃了幾口飯，肚子空空，卻沒什麽胃口，坐了一會又站起來去窗邊看，不想錯過爺爺醒來的時間。
叔叔出來讓她進去裏面睡，尤音不想，說沒事。
夜深，本就安靜的特需病房越加寧靜，護士在外頭的小聲八卦清晰可聞，尤音靠著墻壁，慢慢閉上眼。
睡不安穩，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噩夢，被追趕的出車禍的掉下懸崖的，每次都被困住醒不來，反反覆覆。
記不清第幾個，尤音掙紮著清醒，一睜眼是頭頂純白色天花板，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床上。
她伸手摸出口袋裏的手機，確認時間：23：31
明明像睡了七八個小時，可居然才十一點多。
尤音不放心爺爺，翻身下床。
人還是沒醒，一切沒有變化，可尤音一轉眼，看見她之前坐的椅子上多出來的一個男士旅行包。
她心中有了猜測，左右張望，沒看見人，又到走廊去。
拐過兩個彎，終於在盡頭看見熟悉的男人背影。
頭頂的燈應當是壞了，隔幾秒閃一閃，場景昏暗，顯得陰森嚇人。
他在抽煙，煙氣繚繞而上，隔得遠的尤音都能聞到空氣裏淡淡的尼古丁氣味。
身前垃圾桶的小沙盤裏已經堆滿不少煙頭，不知是他的還是白天病人家屬的。
席庭越只漏了個側臉給她，頭低低，眼瞼半闔，唇角下拉，晦暗光線下疲倦感鋪面而來。
從他在的國家回來要十二三個小時，現在十二點不到他出現在這裏，這一天得多辛苦。
尤音站了會，輕輕叫他：“庭越哥哥。”
男人聽見，回眸看來，幾秒後收回，按滅手中煙頭。
她走過去，充當安慰人的角色：“你別擔心，醫生說了沒什麽大礙，等明天醒了就好。”
席庭越心底沈重，笑不出來回應。
回來後他去找了醫生，醫生正好在看爺爺的檢查報告，心臟出問題了，並且不是小問題，醫生們連夜會診，他也立即聯系了國外專家。
現在就是等，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消息。
女孩滿臉擔憂，席庭越出聲：“回去休息，我沒事。”
她不走，上前兩步，盯著人，杏眸逐漸濕潤，聲音哽咽：“庭越哥哥......”
席庭越終於扯出一絲笑容，伸手攬過人，抱入懷中。
但不像他在安慰她，反而像是站久了的人失去平衡急需一個依靠，尤音這會沒想其他，承受著他身體的重量，頭埋在他肩頭，忍了一天的淚水終於默默流下，濕了衣襟。
席庭越壓著她肩膀，閉上眼，短暫的放松。
那盞壞的燈徹底滅了，整個走廊陷入黑暗，只盡頭這一扇窗戶灑進來點清淺月光，將相擁的倆人影子拉長。
第二天九點多，爺爺醒了，守在外面的一家人松口氣，叫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同意把人轉入普通病房。
七八號人圍在病床前說話，尤音站在外頭，聽著爺爺聲音，心底由內而外心生感恩。
過了會，爺爺叫她，尤音這才擠進去，拉著他手，“爺爺我在呢。”
老人家臉色依舊蒼白，但眉眼間輕松，尤音放心不少。
他看了她幾眼，拍拍她手背，和煦道：“爺爺沒事，別怕。”
“嗯。”
之後再看眾人，“你們都先出去，音音也出去，庭越留下來。”
老爺子這一病，席氏必然要交出來，現在把人留下大概率是說這件事。
這幾年老爺子有意把席氏交給席庭越，席祥兩兄弟多少有點意見，席庭越還太年輕，怕他撐不起這麽大一個集團。
可老爺子的話沒人敢反駁，眼下同樣，紛紛退出去。
等門關上，爺爺臉上的笑意慢慢變淡，“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晚。”
爺爺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裏帶上幾分席氏掌權人氣勢，“回來就別走了，收拾收拾去上班。”
爺孫倆自然有默契，席庭越直接應：“好。”
爺爺再說：“還有個事，我這應該也沒幾天好日子了，唯一放不下就音音這孩子，我問你，你願不願娶了她？”
席庭越掀眸，表情平靜，不過幾秒，回答：“願意。”
“那行，你去把她叫進來。”
等人進屋，同樣，爺爺開門見山，“音音，爺爺有件事想問問你意見。”
“您說。”
“你願不願意嫁給庭越？”
尤音可沒席庭越那麽平靜，驚得眼珠子瞪圓，“爺爺......”
爺爺伸手摸摸她頭，溫暖笑著：“老頭子我不知還能活多久，幫你實現最後一個願望好不好？”
“爺爺您別這麽說，您身子好著呢，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自己身體什麽樣自己最清楚，爺爺沒多說，笑著應下，“那音音幫我實現願望可以嗎？”
“當然可以。”
“那就早點給爺爺生個重孫。”
尤音再次失語。
爺爺等她緩了緩，再溫聲說：“爺爺剛剛問過那臭小子了，他說願意，你不用擔心。”
他願意……
最後不知怎麽出的門，席父席母進去，她站在門口，聽見裏面幾聲爭執，最後又歸於寧靜。
爺爺說的話令人過於震驚，她這會心緒亂成一團麻，理不清。
左右看了看，不見席庭越身影。
尤音下樓，在人來人往的花圃邊緣坐下，慢慢消化這件事。
可席心蕊沒想讓她消化，知道事情後氣急敗壞地下樓找她，“尤音！你怎麽這樣啊，你明知道我哥是亭晚姐的為什麽還要跟爺爺說你要嫁給我哥？不行，我不同意！”
尤音冷靜說：“我沒跟爺爺說。”
“那你也不能答應！我爸媽都準備好了，等他們倆這次回國就商量結婚的事，現在你為什麽要插進來？”
尤音不再接話。
她其實還沒有答應爺爺，即便爺爺說他願意。
她是喜歡他，也想和他在一起，可還有許多現實問題，譬如眼下這個，他有娃娃親，他們是旁人眼裏的金童玉女，她不該插足。
席心蕊氣沖沖地來，又氣沖沖走了，尤音又一個人呆呆坐了許久。
上樓，席庭越和家人在病房裏，舒明華看她的眼神變了，多了幾絲埋怨。
她讓她今晚回去休息，爺爺也是，尤音點點頭，離開醫院。
等人走，舒明華把席庭越叫進隔壁陪床房間，拉著臉問：“庭越，你什麽意思？老爺子一時沖動糊塗了你也跟著鬧嗎？”
席庭越臉色沈靜：“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舒明華氣不行：“老爺子不就是想走之前看你成婚，怎麽，亭晚不行嗎？非得是她？老爺子知不知道你接管席氏後面對的是一群什麽豺狼虎豹？跟孟家聯姻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席庭越始終平靜：“我不會拿我的婚姻當作交易的籌碼。”
“娶尤音就不是交易了？”
“不是。”
昨晚一直沒能睡好，打算洗個澡睡會，幹躺十幾分鐘依舊沒有睡意，又覺得口渴，下樓倒水。
冰箱剛打開，門口傳來動靜，幾瞬後，席庭越進門。
上午過後她沒有再和他說過話。
尤音覺得尷尬，匆匆拿了水準備走人，但他走過來了，她的腳步再挪不動。
席庭越打開她身側的冰箱，也伸手拿了水，冰箱門關上。
他喝了幾口，重新擰好瓶子，放在中島臺上。
尤音盯著瓶身蜿蜒而下的水珠，在大理石臺面匯成一團。
從爺爺問出那句話起，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不再是兄妹了，但具體是什麽，說不清道不明，往前一步，可以是夫妻，往後一步，他們也許再沒有可能。
席庭越側首，看女孩緊繃著的臉，低緩問：“尤音，你願意嫁給我嗎？”
尤音頭垂更低。
良久，她問：“爺爺......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
檢查結果可能出來了，但他們沒跟她說，不過尤音能猜到，不然爺爺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要求。
果然，他說：“是。”
尤音的淚一下斷了弦般掉落。
席庭越伸手擦去，再次把人擁進懷裏，低聲說：“嫁給我？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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