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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遇見淇妃,是在三年前的夏末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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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自鳳陽歸來,想要回延合宮祭拜母妃,卻意外聽說被荒棄多年的延合宮故所如今搬入了一主一仆。

是他父皇新納的美人。

皇帝老邁,美人與婢女還是如花一般的年紀。宮中人心險惡,想來這二人不過是要伴著皇帝駕鶴西去剃發了紅塵的,連正經宮婢都未撥一個伺候,便將她們攆來了這鬧鬼的處所。

延合宮舊殿裏一直奉著岑妃的牌位。

岑妃故去十載,這牌位除了朱沢微回宮時會來祭拜,從來無人問津。

可這一日,朱沢微一到舊殿,就看到奉著牌位的案臺上,香才剛剛點好,連瓜果都是新鮮的。

朱沢微楞了半晌,大約猜到了這是誰做的。

隔一日,他提早一個時辰到了延合宮舊殿,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個身形窈窕,面若棠梨的婢女推門而入,自提籃裏撚了香想要奉上。

這婢女便是如今的淇妃。

朱沢微自門後繞出,冷清清問了句:“你這是什麽意思?”

淇妃一見來人竟是皇子,嚇得跌跪在地,緩了片刻,才怯怯解釋道:“奴婢聽說,從前住在這裏的是一名故去的娘娘,便每日過來祭拜。到底是住了她的地方,得了她的施舍,也願她泉下安好。”

朱沢微沈默片刻,然後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

淇妃其實是孤女,是沒有名字的,小時候伺候璃美人時,她喚她一聲阿七,於是她便說自己的名字是阿七。

朱沢微又默了片刻:“七字與本王重了。”頓了頓,見她眼裏似有三分春水,“你日後喚作‘淇’罷。”

那年朱沢微實是回京協大理寺辦漕運案,要在京師從夏末住到第二年春來。

此後他但凡至延合宮,岑妃的案臺上便有奉上的新香。偶爾去得早了,還能看到那個眼裏有春水的小侍婢盈盈然站在窗欄前望著他。

等他移目過去,她卻又將目光移開了。

朱沢微十八便納妃,王府裏侍妾更是不少,這樣的目光裏暗含了幾分風月,他不是看不透。

但他不在意,他本就是冷心冷情之人,何況彼時的淇妃面容如花卻非絕色,性情怯弱亦不出挑,實在是入不了堂堂七殿下的法眼。

若不是逢了個好時候。

那個好時候是岑妃的祭日。

天寒地凍的時節,朱沢微喝了點酒,早早過來祭拜母妃時,天還未亮,可舊殿裏的一星香火卻已燃上了。

淇妃點香時聽到身後的響動,回過身,便看到朱沢微帶著一身酒氣,站在極近的地方看著她。

也不知是否是烈酒的作用,這一日,她眼裏的春水映著燭光曉色越發水波盈盈。

朱沢微不知怎麽就吻了上去,而這一吻與其稱之為動心不如稱之為動情。

他褪去她的衣衫,進入得蠻橫而無理,直到看到她蒼白著唇,額頭滲出許多汗液,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時,才皺眉問了句:“你很疼?”

淇妃聽了這一句話,眼淚一下就接連不斷的滾落下來。

可片刻後,她卻搖了搖頭,說:“沒有,只是冷。”

天亮起來的時候外頭落雪了,卻落雪無聲。

淇妃的臉色從蒼白變作潮紅,整個人如同在這無盡深殿裏綻開的一朵紅梅,卻緊閉雙目,抿緊唇線,一副慷慨赴死的形容。

朱沢微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從此心裏才嵌下了這麽一個倩影。

但也是淺淡的,無足輕重的。

若不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安醫正在一旁等著朱沢微的答覆。

朱沢微卻將目光從淇妃身上移開,望向黑夜無盡的深暗處,半晌,才說了句:“沒辦法兩個都救嗎?”

“有。”安醫正道,“但只有趁著淇妃娘娘與小殿下都還在,用催生之法,但此法太兇險,且極傷身子,若是……”

朱沢微道:“那你便回去準備,等過幾日便為淇妃催生。”

安醫正又猶疑道:“若是催生時遇到要抉擇……”

“保肚子裏的。”朱沢微淡淡道。

“是,老臣知道該怎麽做了。”他看了淇妃一眼,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按下手裏的一味緩解流血的藥,說道,“既然娘娘的腹痛已好些了,這便回寢宮歇下罷,老臣太醫院準備些藥材,等七月初,便為娘娘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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