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73章:每一個雪天都是生日

關燈
喬輕舟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

屋裏亮著一盞小臺燈,讓外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她所有的面部表情,和形體語言。

但屋外卻只透出深長走廊裏某一處微弱的亮光,只模糊不清地映照出慕少傾削瘦的身影。

喬輕舟拽緊了手心,幫安睡著的喬錦時掖了掖被子,起身就向門口走去。

十幾步的距離,她好幾次覺得口渴而吞了口口水。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明明傍晚的時候還那樣想要觸摸他。

要是換成姚佳心,說不定早就飛奔出去了。

也許不會,姚佳心那家夥看起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其實膽子還不如自己呢,要真是她,搞不好也是“臨陣脫逃”的份。

所以……自己的“矯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喬輕舟走到門口,看到慕少傾摳著門框的手,指節有些發白,她微擡視線,直視著他。

看不清他陰影之中的表情,只覺得幽深而遙遠,但反射著屋內光線的目光,卻亮得驚人。

喬輕舟不由地又吞咽了一下。

慕少傾動作極輕緩地把她拉向自己,然後在她身後關上了房門。

喬輕舟聽到身後的門,關上的那一聲,渾身跟著輕顫了一下,臉頰開始發熱。

慕少傾牽著她的手,慢慢地朝隔壁房間去。

迎著光的關系,喬輕舟看到他的側臉沈靜無瀾,漂亮得讓她移不開視線。

門打開的聲音驚擾了她的註視,房間裏沒有開燈。

眼睛看不清東西的時候,五感中其他的感覺就會能力見長,首當其沖的就是聽覺和嗅覺。

喬輕舟聞到空氣裏,有跟慕少傾身上同樣的香氣。

這些天,她也一直在用,是茶花味的洗發水跟浴液的味道。

他洗過澡了?

什麽時候?

跟小錦一起洗的嗎?

還是剛才?

茶花的香味,混合著慕少傾身上原本的味道,讓她一時心|醉神迷。

連什麽時候被拉到床邊的,都沒發覺。

微涼的指尖撫上她的下顎,觸碰的瞬間,陡然就挑起了喬輕舟體內莫名熟悉的興|奮|感。

“可以嗎……”慕少傾啞著聲,貼近她的耳邊,幾乎耳語一般幾不可聞地問,“楚楚,我想要你……可以嗎?”

那聲音很輕、很低,像被緩緩拉滿的大提琴一般,沈斂克制裏帶著一絲暧|昧的旖|旎。

似乎是忍耐了太長時間,問完的同時,他就不可抑制地喘|息了一聲。

這一聲喘|息,像一只手,重重地撥弄了一下喬輕舟身體裏某根看不見的敏感神經,讓她戰栗著,卻無法拒絕。

喬輕舟甚至連回答的時間也不願耽誤,直接用行動來回答他。

——她沖上去,貼上了慕少傾的雙|唇。

喬輕舟這個動作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某只經年累月都被鐵鏈鎖起來的猛獸。

長久以來,慕少傾一直死死拽著鐵鏈,把它藏在自己暗無天日的深處,不讓它出來傷害她。

但它現在被人放了出來。

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了。

那仿佛要吞噬一般兇狠的吻,讓喬輕舟根本喘不過氣來。

昏暗不明的房間,在搖晃震動。

正覺得有些奇怪,她才發現原來晃動的是自己。

頭有些暈眩,身體也軟得不像話,心臟更是狂跳不已,好像下一秒要會從胸口蹦出來一樣。

喬輕舟因情|欲|難抑的嘴唇,微微張合著,除了輕|喘|低|吟,還抓緊一切時間,想要多吸入一些氧氣。

但吸入的全是縈繞著慕少傾體|味的空氣。

這讓她的身體變得更加灼|熱。

被熾|熱的唇|齒|啃|噬著的頸項、被極具侵略的指尖緊扣著的肩頭,全都疼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這種疼痛引起的極其真實的感覺,也更加刺激了她內心深處某種隱秘的欲|望——

想要他。

想要和他合|為一|體、緊密相連。

再也不要分開。

等待雖然比前行的一方要輕松,卻也只是相對的。

她是不是因為等待中太過痛苦,所以才會把慕少傾給忘記了呢?

連喬錦時也一並忘記。

所以媽媽才會順著她的意願,替她背下了這個“黑鍋”?

喬輕舟眼角有些潮濕。

她開始解那件白得晃眼的襯衣,她想要更加地貼近他,想要肌|膚相親……

跟被下|藥的那個時候相比,她同樣無能為力、無力阻止,但不同的是,此時此刻,喬輕舟完全不想停下來。

耳邊除了他和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什麽也聽不見。

眼前除了他,什麽都不存在。

不斷沈浮,不停搖晃,最後不知道是第幾次越積越多的愉|悅、再次到達|頂點的時候,喬輕舟終於陷入了黑暗之中。

王佩瑜一點也不稀罕“喬氏”,隨隨便便轉手就扔給了深愛之人的親弟弟,分文不取。

喬書遠高高興興地走,又灰頭土臉、趾高氣昂地回來。

這次比上次還不要臉。

他從來不是個經商的料子,是以他的親哥哥喬書恒,才會連公司都不讓他進。

將傾的“喬氏”,果然在他手裏,更不可能上演起死回生。

他負債累累,態度強硬地上門討要她們孤兒寡母僅剩的這棟別墅。

王佩瑜又不是軟柿子、任人搓圓捏扁,她當場拒絕,然後不再客氣地把這位“親小叔”給請走了。

誰知,那只是個開始。

喬書遠的債主從他那裏拿不到錢,轉戰找到了王佩瑜。

只差上演解|放前日本|鬼子那套“打砸搶奪”。

幾次三番,王佩瑜終於下狠心,短短兩天內,就將這棟承載她這一生所有幸福時光的別墅,賤價出了手。

蛋糕店也是。

帶著相依為命、肚子微顯的女兒,離開了T城。

誰也沒有通知。

她太著急出手,在房價日益增長的當時,連正常房價的一半都沒賣到。

但王佩瑜並不在乎,雖然閑賦在家、養尊處優這麽些年,但她好歹也是一路半工半讀大學畢業的人,吃過別人沒有吃過的苦,雙手雙腳也健全,總不能找不到養活自己的方法。

在喬書恒的庇護和寵溺之下,她的羽翼和爪牙只是暫時性地收了起來,並沒退化。

如今,失去庇護所,她依然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女兒。

以及女兒的孩子。

女子柔弱,為母則強。

強大到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程度。

如果有需要的話。

她們選擇了一個人口不多的小城鎮過起了隱居的生活,安靜地等待生產的日期。

雖然有些積蓄,但光出不進,也總會有花光的一天。

特別是對王佩瑜這種“天生安全感缺失”的人。

當有錢太太的時候,她都自己開店賺錢,現在更不可能坐吃山空。

在搬來第三天,把一切大致安頓好,她就開始打聽工作。

喬輕舟已經顯懷,不方便獨自出門,她便就近在一家小型物流公司做起了會計的工作。

工資不高,但也沒那麽忙,於是就一邊安心上著班,一邊照顧著喬輕舟。

喬輕舟也不是能閑下來的人,看到媽媽為了生活、為了自己而努力工作,她雖然心懷內疚,但也沒提出“也要一起出去工作”、或“想要幫她分擔”的作死念頭。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媽媽的照顧,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精力好的時候就看看書,自學個日語什麽的。

日子倒也過得有模有樣,並不荒廢。

那個時候的喬輕舟,一心以為自己現在接受了媽媽的照顧,以後也多的是機會去照顧媽媽。

可是世事無常。

年底春節將至,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

辦年貨的辦年貨、加班的加班,都想著在年底把手裏的活都忙完,然後好好地陪著家人過個安安樂樂的新年。

那一天,午後就開始下起了大雪。

喬輕舟擔心路滑,會出什麽狀況,一直沒出屋。

可天都快黑了,王佩瑜還沒回來。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過。

她知道喬輕舟在家等自己,不管什麽原因,從來不加班,到點就走。

王佩瑜平日裏工作兢兢業業,老板雖然不太高興,但工資少又安份的員工不好找,也就不再說什麽。

喬輕舟腆著肚子,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無數圈,一直都沒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和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面有焦慮地望著窗外覆蓋了一切的雪白,又想起王佩瑜小時候落下腿疼的毛病——一遇到變天腿就疼,有時難受得成宿成宿睡不著覺。

是疼得走不了路、想緩緩再回來?還是在路上遇上了什麽事?

喬輕舟撥了不知第幾次電話,還是沒人接。

心跟外面飄落的鵝毛大雪一起漸漸下沈。

王佩瑜上班的地方,離著並不遠,也就隔著三條街。

喬輕舟清楚地知道懷孕到了後期,隨時隨地都有危險。

何況是這種惡劣天氣出門,還是沒有人陪伴的情況下,簡直危險重重。

別回頭媽媽沒事,反而是她有個什麽風吹草動,還得讓媽媽擔心受怕。

所以,喬輕舟不斷安慰自己,媽媽一會兒就回家了,別擔心,自己就別跟著出去瞎添亂了。

可是離王佩瑜正常回家的時間都過去了快一個小時,人還是沒回來。

喬輕舟有些坐不住了。

今天從早上,她就心緒不寧。

現在更加不寧。

之前還她能安慰自己是路況不好,可這都過去快一個小時,都夠兩個來回了,怎麽還沒回來?

喬輕舟按耐住焦急,又硬逼自己多等了十分鐘。

然後穿上暖和的羽絨服,帶上把傘,出了門。

她一開始並沒打算走遠,決定就在小區門口等著。

可站了一會兒還沒等來王佩瑜,卻聽到兩個在小區門口碰面的女人聊天說:“你看到車禍了嗎?”

“不知道啊,什麽車禍?”

“就前面兩條街,有個女人被車撞了,一地的血。”

“傷得怎麽樣呀?嚴重嗎?”

“誰知道啊,你說這年關頭的,作了什麽孽喲!”

喬輕舟聽得全身冰冷。

也顧不上問,拿著傘,都忘記要打開,往他們說的出事地點快速走去。

一路上,喬輕舟還是不停安慰自己,肯定不是媽媽。

媽媽一向嫻靜優雅,做事從來不急急忙忙,過馬路她也一直很小心,肯定不會是她。

別著急!別著急!

剛下完雪,路面有點滑,她不能因為著急而摔跤,一定要穩住。

喬輕舟揪著一顆不安的心趕到後,那出事的女人已經被救護車拉走,只留下雪地上紅得瘆人的一灘血跡。

她顫抖著雙唇,向路人打聽了出事女人的特征,再三確認是個年輕女孩、穿著打扮也完全不同後,喬輕舟吊起來的心,這才真正放了下來。

一回頭,剛好看到正急忙往家趕的王佩瑜。

喬輕舟差點喜極而泣,“媽媽——”

等王佩瑜看到她時,她一步也不敢再多走,極其安份地立在一邊靜靜地等。

突變,就在此時發生。

原本一輛行駛在機動車道的摩托車,突然轉向,沖著喬輕舟直沖過來。

喬輕舟起先並沒註意,看到滿臉驚恐的王佩瑜向她努力地揮著胳膊,她才轉回頭,向身後望去——

但這時,車已經橫至跟前,她避無可避。

眼看著車子沖撞過來,喬輕舟根本反應不及,被直接撞翻在雪地上,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她在一陣巨痛中睜開眼,看到的全是白茫茫一片的陰沈天空,有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從昏暗的無盡處,砸落下來。

她突然想起十八歲生日後的某一天,拐彎抹角地問起慕少傾是哪天的生日。

她也想送一份生日禮物給他——謝謝他送給她的泰迪熊。

喬輕舟也是後來才知道慕少傾送她的泰迪熊,是個很有名的牌子,那只二十公分大的小熊,能花掉他整整辛苦一個月的薪水。

慕少傾卻狀似隨意地說,“我媽去世的時候我才六歲多,我沒記住自己的生日,不過,有年過生日的時候下了雪。”

當時他媽媽還抱著他,溫柔地笑著說,“少傾真幸運,媽媽也想過生日的時候下雪,但我的生日在夏天,夏天沒法下雪。”

喬輕舟極力掩藏著眼底的悲傷,強行一臉艷羨地說,“那好啊,以後每一個下雪的日子都是你的生日,真的好運!如果一年下三次雪,就可以過三次生日……等下雪的時候,我就送你一樣禮物吧!”

慕少傾楞楞地,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送我什麽?”

是啊,送你什麽?

下雪了呢。

雪花不停地落在臉上,然後化成水,臉上很涼,身上很冷——

之所以這麽冷,除了融化的雪,還因為她下|身正不斷湧出的粘稠液體。

它們帶走了她的溫暖,也許還想要帶走別的東西……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